叮叮當當……


    風橋上又響起了細碎的鈴聲,吳林轉身朝門口那邊打光,光線穿過石門,照亮了漂浮在風橋上方的煙霧。


    那些煙霧本身不發光,如同抽煙時從嘴裏吐出的雲絲一樣在空中飛舞蕩漾著。


    吳林望著石門外的景象,眉頭一點一點地皺了起來,最後擰成一個陰影很深的“川”字。


    “不大對勁。”他轉過頭來對我說話,手電的光卻一直照向石門外。


    期間我一直讓自己這邊的手電光束打向墓道深處,兇神雖然暫時離開了,但誰也不能保證前方的安全。


    聽吳林這麽一說,我也下意識地轉動手電,讓光束照向石門外。


    兩道光束同時照出去,和一道光束照出去所呈現的情景並沒有太大不同,除了被光束照亮的霧絲,什麽都看不到。


    這時吳林反而將手電光束打向了墓道深處,嘴上說著:“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找到定雲錐。”


    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他卻不說話,一直死皺著眉頭。


    但他也不主動深入,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著。


    外頭那些攝魂鈴就像是有人在指揮似的,剛才鈴聲在一瞬間毫無征兆的出現,當我轉過頭去注視吳林臉上的表情時,它們又在一瞬間毫無征兆地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這鈴聲一消失,我心裏就跟著一下一下地顫了起來,轉過腦袋朝石門外張望,卻發現手電光束的盡頭隻剩下照不穿的黑暗,剛才的霧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吳林似乎就是在等待鈴聲消失得這一刻,他伸手拉了拉我的袖口,隨後就邁開輕盈的步子,朝墓道深處行進。


    吳林的步子又輕又快,他的腳掌上就像是裝了一層軟綿綿的墊子,走路時候幾乎補發出任何聲音。


    看到他的身影在我眼前快速移動,我頓時想起了遊蕩在家具城裏的那些野貓。


    同時我也能感覺到,吳林刻意將自己的腳步聲隱藏起來,似乎是在提防著什麽,為了配合他,我也刻意放輕了腳步,隻不過我無法像他那樣輕盈,隻能點著腳尖,盡量不讓腳底和地麵發生大麵積接觸。


    墓道看起來深邃無比,其實並不算特別長。


    我和吳林大概走了十來分鍾,墓道兩側的石壁就換成了手電照不穿的黑暗,天頂也陡然間拔高到了三四十米,但地麵上依舊是密密麻麻的掌心磚。


    中途吳林曾停下來一次,他站在黑暗的中心,不斷晃動手電,朝著四周打光,他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有一次移動手電的時候,光束正好照在了我的臉上,我隻能快速抬手擋住強光。


    從指尖的縫隙裏,我隱約看到吳林的身子在光束後麵晃了晃,但沒看清楚他做了什麽。


    經過極短暫的停留,他就改變了方向,朝著黑暗的左側奔了過去。


    在這個黑暗的大空間中,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辨認方向,吳林朝哪個方向走,我都隻能快速跟上。


    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在走了不到十米之後,吳林又一次在黑暗中改變了方向。


    剛才他拐向了左側,現在他卻又徑直朝著右側飛奔,我心疑他是靠什麽判斷方向的,卻不敢多問。


    吳林的種種舉措都在提醒我,現在我必須保持安靜。


    我就這麽跟著他不停地跑,黑暗中的路途似乎永遠沒有終點,兩道不斷顫動的光束、吳林的背影、地麵上快速閃過的一塊塊掌心磚,就是我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那感覺不像是在奔跑,而更像是置身於一個黑色的水潭中,身子正以極快的速度下墜,而此時你能看見的,就隻有從嘴裏冒出去的氣泡,以及離你越來越遠的天空。


    在這樣的黑暗中,我不僅僅失去了方向感,就連對時間的感知都變得非常遲鈍,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吳林終於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我一點一點地縮小步伐,片刻後也在吳林身邊停了下來。


    即便處於粗氣連連的狀態,吳林依然不敢讓喘息聲變得太大,我能感覺到他刻意將唿吸拉得很長,以此來降低音量。


    他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眉頭連著蹙了兩三下。


    看他那表情,分明就是想問我為什麽連粗氣都不喘。


    當初二爺給我特訓的時候,我就已經學會了在奔跑中調動體內的藥力,一邊跑,一邊恢複體力,粗略地推測,隻要不用最大速度奔跑,我的耐力基本等同於無限。


    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就是我身上的藥力沒有被消耗光。


    說起來,我和吳林也算是半斤八兩吧,他的速度比我快,愈合能力也比我強,但論絕對力量和耐力,他都不如我。


    而這種耐力上的不對等,似乎又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爽,從他的眼神裏我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他也隻是看了我兩眼而已,之後就將視線轉向了光束直射的地方,而在那裏,卻隻有漫漫黑暗。


    直到五六秒鍾之後,我才感應到黑暗的遠方正有一大片屍氣朝我們這邊快速移動。


    吳林明明不是修行圈的人,卻能先我一步察覺到那些屍氣麽?


    “兇神沒有現身。”我小聲對吳林說。


    吳林先是長長鬆了一口氣,轉眼又問我:“前麵有什麽?”


    我說:“是邪屍,從炁場的精純度上來判斷,應該是普通的跳屍或者白毛僵,不過它們的數量很多,最好避開。”


    說起來我也沒見過跳屍和白毛僵,不過仉家的典籍上說,這兩種邪屍的炁場不但純度很低,而且會給人一種相當汙濁的感覺。此時從正前方傳過來的炁場恰恰就是這樣。


    吳林搖了搖頭:“不行,咱們避不開它們,隻能向前走。”


    我朝著兩側打了打光,不管是我的左邊還是右邊都是空蕩蕩的,按說我們完全可以先橫向移動一段距離,避開從前麵過來的屍群。


    沒等我開口問,吳林就向我解釋道:“如果現在走偏了方向,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出去了。”


    我端起手電,和他一起將光束打向前方,目前邪屍還沒有出現在光線照射的區域內,它們距離我們還很遠。


    吳林的語氣變得有些急:“邪屍怎麽對付?”


    “你看過喪屍電影嗎?”我悶悶地迴應道:“不管跳屍還是白毛僵,其實都和電影裏的喪屍差不多,隻不過它們的外皮比喪屍堅硬一點,速度更快一點……”


    在我說話的時候,第一隻邪屍出現在了光照區域,就見它那被光束照亮的腹部和****都長著一簇簇白色的絨毛。


    這東西,應該就是典籍上提到的白毛僵了吧。


    眼看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才直接告訴吳林:“砍頭、打破腦袋,都能幹掉它們。”


    一邊說著,我就拔出腰間的手槍,將它塞給吳林。


    我的槍法太臭,這樣的武器還是放在吳林手裏比較合算。


    可吳林接過手槍以後,直接將槍把倒轉,五指攥著槍頭,槍托則露在外麵。


    我也懶得去管他要幹什麽裏,趕快在丹田中凝練出念力,等到邪屍湊近。


    也是夠了,之前是土鼇子,現在又是屍群,這些東西本身並不難對付,可問題是數量太大,耗也能把人耗死。


    也不知道建這個墓的人從哪裏搞到了這麽多邪屍。


    出現在光照區域中的白毛僵越來越多了,吳林對土鼇子的了解似乎比我深,可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邪屍,動作變得十分緊促,看樣子心裏多少有點緊張。


    我也是第一次見白毛僵,但不是頭一次見到邪屍,就算沒有真性中的那口戾氣,心態也該能保持平穩。


    不過不得不說,不管是冰室裏的“龍身”,還是蛹寨裏的人屍,都比眼前這些白毛僵好看多了,這些渾身長毛的東西臉上大多都掛著腐肉,有些直接少了大半張臉,牙齒和鼻梁骨就這麽露在外麵。


    就連仉家的典籍上說,白毛僵基本上可以算是所有邪屍中最難看的一種。


    不過當它們身上的白毛變成黑色的時候,原本腐爛脫落的血肉又會重新長出來,化成焦炭似的黑色肉芽,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


    最早進入光照區域的那隻白毛僵離我們已經不足五米,我沉了沉氣息,對吳林說:“如果打定主意筆直前進的話,那就隻能把所有邪屍都殺光了。”


    幾秒鍾之前吳林看起來還有些緊張,現在他卻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略帶興奮的笑容,還對我說:“咱們來比比吧,看誰殺的多。”


    我也給了他一個笑臉:“那你輸定了。”


    “不一定。”吳林非常簡短地撂下這麽幾個字,下一瞬,他就如疾風一樣衝向了離我們最近的那隻邪屍。


    白毛僵的髒器大多都已腐爛得不成樣子,可眼前那隻白毛僵的聲帶卻偏偏沒有爛幹淨,吳林衝向他的時候,他感覺到美味的陽氣正快速向他靠近,嘴裏頓時發出一串如同破風箱被強行拉動的噪聲。


    不過沒等它將這口氣聲完全吐出來,吳林手中的槍托就落在了它的天靈蓋上。


    這些白毛僵都腐爛得十分厲害,哪受得了吳林的力道,他隻是簡簡單單用槍托一砸,那隻白毛僵當場就被開了瓢,身子一歪,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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