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明白了沙文曉的意思:“你是說有人在外麵接應?”


    沙文曉擺著一張不置可否的臉,什麽都沒說。


    過了小片刻,包有用站直了身子,先是朝窗口外快速掃一眼,又轉頭迴我說:“有兩種可能,其一就是外麵有人接應,隻要他出了這間屋子,對方就能確保他安全離開,第二種,就是他身後有著某種保障,這種保障足以將咱們全都困在屋子裏。”


    說話間,包有用就在屋子裏轉了起來。


    他一邊走動,一邊不斷地轉動眼睛,掃視著屋裏的每一個角落,我感覺他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可當他走過屋子角落的長櫃和靠在西牆上的儲物架時,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如果是我,我一定停下來看看。


    最後包有用走到了屋子正中心的桌子前,並停下腳步,湊在桌緣上不斷聳動鼻子。


    那就是一張普通的木桌而已,四根桌子腿支撐著一個十分平整的木板,沒有抽屜,也沒有其他的裝飾。


    大約一分鍾以後,包有用快速將手探到了桌板下方,當他再見手拿上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手中竟多了一枚定時炸彈。


    和我過去在電影裏看到的一樣,眼前這枚炸彈上也穿插著三種不同顏色的電線,上麵還附這一些不知名的小器械以及一塊黑色的電子表。


    隻不過電子表上顯示出的四個數字全都是“零”,而包有用也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剪短某跟電線,他隻是拔掉了引線附近的一個小儀器,電子表的液晶屏就不再顯示任何東西了。


    沙文曉歎了口氣:“看樣子,外麵沒有人接應?”


    包有用則笑了笑:“還好沒人接應。照片上的四個傭兵現,現在已有三個現身,他們兩個,都是照片上的人吧?”


    說到這,包有用看向了我。


    我點頭:“從體型上看應該沒錯。”


    包有用接著對沙文曉說:“如果外麵有人接應他們倆,那家夥肯定就是至今還沒出現的第四人。你別忘了,魚龍街的盤砂陣可是引來了一隻兇神,可那隻兇神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沙文曉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兇神被這些傭兵控製了?”


    包有用點頭:“應該說,兇神被那個還沒現身的家夥控製了。”


    “吳林。”我插嘴說了句:“那個人叫吳林。”


    包有用看我一眼,從鼻孔裏歎出一口氣,說:“也許你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叫吳林的人,很可能就是殺死蘇雲檳的兇手。”


    我說:“為什麽不是另外幾個人呢?”


    包有用:“他們沒有這麽大的能耐。”


    包有用說話的時候將身子斜靠在了鋼架房的牆板上,他靜靜地看著我,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驚恐。


    我不是一個擅長看透別人內心的人,所以我也不太決定包有用的眼神到底代表了什麽。


    在這之後,沙文曉又讓王德山拿來繩索,將兩個失去戰鬥力的傭兵結結實實捆成了粽子。


    王工頭跟著王德山一起進了鋼架房,在他眼中,被我們俘獲的傭兵也許依然是工地上的普通工人而已,但牆板上的十幾個彈孔則時刻在提醒他,事情的糟糕程度已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進屋以後,他就那麽怔怔地站在原地,視線一直在傭兵和牆板上來迴切換,他似乎有疑問,但直到王德山帶著兩個傭兵離開,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包有用推測,包括吳林在內,潛伏在渤海灣的四個傭兵都不是有修為的人,他們無法催動大陣,所以隻能向兇神借力。


    換句話說,兇神才是真正的布陣者。


    我知道他的推測聽起來可能有點扯淡,但我見過吳林,他確確實實不是一個有道行的人。四個傭兵都沒有修為,誰來驅動大陣?我們也曾假設,也許在吳林身邊,還有一個精通陣法的高手,可既然身邊有高手輔佐,為什麽又要特意去招引一隻兇神呢?


    我記得我在前麵應該提到過,所謂兇神,就是成魔的厲鬼,這東西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鬼物,單是對付一隻,就要傾注整整一個門派的力量。


    就算吳林能控製兇神,要將這麽一個洪水猛獸帶在身邊也要冒極大的風險。


    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他甘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包有用的推測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不得不承認,很多事,包有用能想到,沙文曉也能想到,可我就偏偏想不到,我覺得這無關乎智商,實在是我的江湖經驗和他們差太多了。


    後來王王德山弄來了一個很大抽水泵,將泥坑裏的泥漿全都抽了出來。


    在這個大坑的底部,我們果然找到了張大有留下的法器——兩尊得自盛唐年間的白玉瓷瓶。


    包有用說,既然法器在這,盤砂陣的陣眼也應該在附近,陰曆十六前後,吳林肯定會來的,帶著兇神一起來。


    謹慎起見,包有用讓王德山將兩個傭兵送迴養老院,又將剛剛從泥坑裏抽出來的泥漿重新填了迴去。


    隻不過,提議重填泥坑的人是包有用,幹活的人卻是我和李淮山。在此期間,他一直在魚塘外圍和王德山竊竊私語。


    直到我們這邊填滿了泥坑,王德山才帶著兩個傭兵和王工頭離開。


    當時我和李淮山洗幹淨手,正坐在魚塘入口抽煙,就見王德山快走出魚塘的時候,包有用快速走上來,拉了拉他的胳膊。


    王德山轉身看向包有用,包有用先是朝王工頭那邊瞥一眼,又對王德山使了一個眼色。


    “放心。”王德山笑了笑,伸手拍拍包有用的肩膀。


    王德山離開了,包有用也去維修鋼架房了,李淮山分別目送他們兩個走遠,完了就轉過頭來問我:“你說,包有用不會是打算殺王工頭滅口吧?”


    我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滅口有可能,殺不可能。你還記得江老板的忘情蠱嗎?”


    “我覺得篡改別人的記憶,比殺人還恐怖呢。”李淮山嘟囔一聲,也扔了煙頭,從地上站起身來。


    鋼架房是包有用獨自修好的,早在我和李淮山重填泥坑的時候,沙文曉就不知道去了哪裏,直到現在都沒迴來。


    之前王工頭分煙的時候,包有用也拿了一根,不過他到現在都沒有點火,此時又叼著濕漉漉的煙嘴來到我身邊,對我說:“我最多能在這裏待三天,三天一過就得走。”


    我拿出打火機,要給他點煙,他卻擺擺手,表示不用。


    我說:“怎麽這麽急?”


    包有用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的事,這兩年行當裏太亂,麻煩事一大堆,總要有人去處理。你抓緊時間成長啊,以後也幫我們分擔一點壓力。”


    我撓了撓太陽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李淮山倒是忍不住開口了:“你既然不抽煙,為什麽還老叼著煙嘴啊。”


    包有用笑著調侃道:“你沒聽說嗎,愛抽煙的人其實都是小時候娘奶沒吃夠。”


    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可這句話把我也包括進去了,多少還是讓我心裏不太爽。


    沒等李淮山再開口,包有用就勾住他的肩膀,笑著說:“跟你鬧著玩的,你皺什麽眉頭啊。不過你別怪我說你啊,你和仉若非同樣都是入行一年左右,可你的成長速度和他相比太慢了。”


    李淮山:“我跟他能一樣嗎,我又沒有幽冥通寶,也沒有天生奇脈。”


    包有用:“可是你陰差身邊的輔吏啊,你也有自己的天賦,隻是因為不夠努力而沒有發覺出來而已。”


    李淮山好像有點不樂意了:“我怎麽不努力了,我每天練功的時間可不比仉若非短。”


    “時間夠長,不意味著你花足了力氣啊,”包有用皺著眉頭說:“你看看仉若非手上的骨節,他這麽硬的骨頭,這麽強的自愈能力,骨節都比你的粗。也許你確實花了不少時間練功,可你捫心自問,你練功的時候盡了幾分力,又偷了多少懶?”


    這一下李淮山不說話了。


    可他在練功的時候真的偷懶了麽,為什麽每次我見他練功的時候,都覺得他好像盡了全力呢?


    難道是因為他偷懶偷得很隱蔽……對了,我竟然忘了李淮山的演技可是很高的,他完全可以為了蒙蔽仉亞男而刻意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樣子。


    至於我嘛,雖然我也很討厭練功,但真正到了練功的時候則很少有雜念。


    說完了李淮山,包有用又轉過頭來對我說:“你現在的問題就是心太善,其實作為陰差,其實不需要那麽軟的心腸。嗯……怎麽說呢,你本來應該是個非常狠的人,但你現在隻把這股狠勁用在了自己身上,以後你要學著用這份狠勁來對付敵人。說真的,如果你能完全放開自己,很多人看到你都會感到膽寒的。”


    聽他說了這麽多,我不禁笑了:“看樣子你這次千裏迢迢跑到渤海灣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對我說教吧?”


    包有用笑得有些無奈:“我也是受人囑托才說這麽說,你要是和我相處長了就會知道,我其實是一個特別不擅長說教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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