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蛾子一經出現,我心裏頓時抽搐了一下,李淮山的手腕也跟著顫了顫。


    都聽說過飛蛾撲火,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蛾子在空氣中自燃。


    當時它在半空中飛了兩圈,剛剛調轉方向,似乎要朝著樓梯口那邊飛去,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道紅色的火突然從它的翅膀上揚起,並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蔓延到了它的全身。


    離那隻蛾子五六米遠,我都能感覺到火焰上傳來的溫度。


    緊接著,就見那團紅色的火焰快速落在了地上,高溫甚至將地板燙得炸裂。


    等到火焰漸漸熄滅,李淮山才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說著:“我了個老天爺爺,這玩意兒比熔爐裏的鋼水還嚇人呢。還好你剛才把我拉開了。”


    我看著地板上的裂痕,也是心有餘悸。


    還要剛剛多了一個心眼,不然我和李淮山的命估計全都要交待在這裏。


    等李淮山的情緒稍微平穩點了,我又拉著他後退幾步,甩開陽線,飛馳出去的八卦錢打碎的另一個燈罩。


    和剛才一樣,燈罩碎裂,立即就有一隻血色的蛾子從破洞裏飛了出來。


    它出來以後也是先在半空中繞圈飛,但它的飛動的範圍更大,在第二圈飛行過半的時候就撞在了牆壁上。


    在和牆麵接觸的那一刹那,血蛾子瞬間被火焰包裹起來,就連牆壁都被火焰上的高溫烤出了道道裂痕。


    接連見了兩次同樣的光景,李淮山明顯比剛才鎮定多了,這時他就在一旁問我:“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為什麽它們剛飛出來的時候,我就有種……有種很不自在的感覺呢。對了,那感覺就像是大小黑觸碰到我的時候一樣。”


    我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你是說,這些血色的蛾子,也是地府的產物?”


    看來李淮山並沒有這樣意思,聽到我的話以後,他先是愣了一下,過了小片刻才懵懵地說:“它們也是從地府來的?”


    “說不清楚。”我簡短地應了這麽一聲,隨後又爬上椅子,朝著燈罩的破洞裏觀望。


    李淮山站在下麵輕輕晃動我的腿:“你小心點。”


    我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聒噪。


    廊燈的燈罩被打破了,但燈泡還是亮著的,借著白色的燈光,我就看到燈座的中心位置畫著一個黑色的圖騰。


    那好像是一隻形狀抽象的鳥,又像是某種長著寬厚雙鰭的魚。


    李淮山也看到了底座上的圖騰,直問我是什麽,我就隨口說了句:“鳥魚。”


    “鳥魚是什麽東西,我隻聽說過飛魚。”


    我爬下椅子的時候,李淮山還在我旁邊輕輕念叨著。我也沒理他,快速看了看另一個廊燈,在燈的底座上也畫著同樣的黑色圖騰。


    如今我也可以確信,之前我進來的時候,之所以覺得這兩盞廊燈不對勁,就是因為底座上的圖騰。


    而將血蛾子放入燈罩中,又用玻璃膠將燈罩封住的人,似乎並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圖騰的存在。


    哐!


    我正望著頭頂上的圖騰出神,302室裏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包有用和沙文曉都在那間屋裏,我怕她們有閃失,立即帶著李淮山衝了過去,在衝到門口之前,還聽到一連串碎響,像是有大量水泥和石從牆頂上跌落下來一樣。


    到了302室門口時,從屋裏飄出來的塵土立刻讓我和李淮山不住地咳嗽起來,而在煙塵的背後,也傳來了沙文曉的咳嗽聲。


    “包大哥,裏麵什麽情況?”李淮山伸長了脖子,朝屋裏嚷嚷一聲。


    好在包有用立即給了迴應:“你們等會再進來,屋裏的塵太大。”


    得知他沒事,我那顆懸著的心才稍微感到輕鬆一些。


    因為沒有風,塵土散去的速度很慢,眼看兩三分鍾過去了,屋子裏的情景還是被煙霧弄得有些朦朧,好在現在我已經能看到包有用和沙文曉了。


    包有用大概是覺得視線好些了,就一邊驅趕著周圍的塵土,一邊朝我們這邊走。


    他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問他:“怎麽迴事?”


    “什麽怎麽迴事。你們兩個也真是,站在門口好半天也不知道把空調開開,唉,我都懶得說你們。”


    在抱怨的同時,包有用擰開了空調開關。


    說實話,我剛才確實沒想到開空調的事,再說,我也不知道空調開關就在我手邊啊。


    旅店雖小,卻裝著功率很大的中央空調,稍顯猛烈的風很快就把屋裏的塵土吹散了,沙文曉一早打開窗戶,讓塵土飄出去。


    地麵和床上都堆積了不少水泥和轉頭的碎塊,而在牆頂上則出現了一個破洞。


    洞口外不是湛藍的天空,而是另一層更為堅實的房頂,在這層房頂的表麵,還畫滿了一條條粗壯的紋路,所有的紋路都盤錯在一起,毫無規律地朝四麵八方蔓延,看起來就像是在地底蔓延的樹根。


    包有用指了指房頂上的破洞,對我說:“被我炸開的這層磚板應該是半年前才做上去的。確切地說,是有人先在房頂上畫出了那些符印,又為防符印被人發現而在新砌了這麽一層磚板。”


    我也朝房頂上的破洞揚了揚下巴:“你們怎麽發現房頂有夾層的?”


    包有用笑了笑:“也是你說房頂有問題之後,我才重新看了看屋子裏的布局。發現中央空調的出風口太靠近房頂了,這樣一來,按說通風管道是無法正常安裝的,除非在房頂上頭還有其他空間。你們那邊有什麽發現。”


    我說:“兩個圖騰,一片鏽跡。圖騰在廊燈的底座上,鏽跡在服務車的車筐底部。”


    包有用沉思片刻之後,眉頭立即擰成了一個“川”字:“難不成是盤砂陣?你看到的那個圖騰,是鳥還是魚?”


    我如是迴答:“既像鳥,又像魚。”


    聽我這麽一說,包有用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立即衝出302室,直衝著其中一盞廊燈衝了過去。


    我很想知道那些圖騰到底代表了什麽,也跟了過去。


    當時我就站在包有用身旁,當他抬頭看到圖騰的時候,立即狠狠咬了咬牙,由於離他比較近,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後槽牙在咯咯作響。


    在這之後,他又快速跑到服務車前,扒著車扶手朝車筐裏看。


    燈光照耀下,車筐底部的鏽跡和黑色紋路都顯得十分紮眼。


    包有用一看到這兩樣東西,頓時攥緊拳頭,驚唿一聲:“盤砂陣裏混了惡鬼,大兇之兆啊!”


    這時沙文曉也跟了出來,她也跑到車筐前看了眼,而後問包有用:“怎麽迴事。”


    包有用的手指分別在302室門口、廊燈和服務車上劃過,咬牙切齒地說道:“血書、鳥龍、丹砂沼,有人在這裏布置了一個非常精巧的盤砂陣。而且鳥龍變魚,陣中已混入了兇神惡鬼!”


    對於包有用說的這番話,我聽不太懂,隻知道其中的一些典故可能和風水有關。


    但沙文曉顯然聽懂了,她那張一向冷冰冰的臉上頓時露出驚色:“盤砂陣?怎麽可能呢,這道陣法已經有五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就是盤砂陣,錯不了。”包有用歎氣:“我在風水堪輿上的造詣雖然不如其他師兄弟高深,但也絕不會認錯。看樣子,蘇雲檳的死,確實比咱們想象中要複雜。”


    沙文曉顯得有些著急了:“現在還管什麽蘇雲檳,先把陣破了再說吧。”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盤砂陣”這麽一種陣法,先不說這道陣法的名字聽起來再稀鬆平常不過,我就連這個所謂的陣到底是法陣還是風水陣都不知道,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它能帶來多大的兇險。


    所以在看到包有用和沙文曉一臉驚恐的時候,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們在懼怕什麽。


    看得出來,包有用雖然平時比較隨和,但在關鍵的時候,他反而比冷冰冰的沙文曉更能沉得住氣。


    沙文曉一直在催促他破陣,他卻一直低眉沉思,半句話不肯多說。


    過了好一陣子,包有用才抬起頭來說了兩個字:“不對。”


    就隻有這麽兩個字,所有人都在等著他說出下文來,可他就像是憋住了一樣,又變得一聲不吭。


    又是好一陣子過去,包有用才再次開口:“這個盤砂陣還沒有發動,這麽大的布置,如果它真的發動了,整條魚龍街上早就沒有一個活人。陣眼,對,陣眼,因為陣法被布得太大,布陣者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法器來壓住陣眼。”


    說到這,包有用突然轉向沙文曉:“你說說看,蘇雲檳為什麽會死?”


    沙文曉想了想,說:“因為他無意中發現了這裏的盤砂陣麽?”


    包有用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是盯著302室的門口出神,片刻之後,他又麵朝著我站立的方向說:“可他為什麽要到這來呢?我想不明白,蘇雲檳為什麽非要跑到魚龍街來住。”


    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再藏著掖著了,隻能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了魏老板給我的那根“鉛條”:“蘇雲檳很可能是為了它來的。”


    沙文曉立即問我:“這是什麽?”


    還沒等我開口,包有用就瞪大了眼睛,再一次驚唿起來:“陰餌?這東西竟然真的存在!”


    魏老板不是說,除了我爸媽、他、二爺、仉恆和蘇家的幾個族老外,如今的行當裏已經沒有人知道陰餌的存在了麽,為什麽包有用隻憑一眼就能認出我手裏的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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