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沙文曉長著一顆仇視天下一切男性的扭曲心髒,所以我在見到她之前,就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能讓一個56歲的中年怨婦變成這樣,而擁有這種奇葩心態的人,又會用怎樣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世界,以及怎樣看待這個世界上的男人。


    對,包有用確實說沙文曉今年56歲了,“中年怨婦”這四個字也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可當我見到沙文曉的時候,卻無法將她和56歲這樣一個年齡聯係起來。


    當時我和包有用站在東方大酒店樓下,包有用指著那個站在三樓櫥窗前的女人對我說:“她就是沙文曉。”


    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就見一個年輕女人將身子傾斜著靠在櫥窗上,正朝著街道所在的方向觀望。


    我之所以一眼就能確認三樓櫥窗前的人是沙文曉,是因為東方大酒店隻在三樓安置了六扇櫥窗,而此刻站在櫥窗前的人,也隻有她自己。


    當時的沙文曉穿著一件黑色的皮衣,頭發幹淨利落地梳成一個馬尾,雖然我看不太清楚她的長相,但能隱約看出她的體態很年輕。


    還差四年就要進入六十歲大關的人,竟然能擁有一副三十歲的皮囊,這完全違背了自然規律!


    我有些不確信地問包有用:“那個穿皮衣的女人就是沙文曉?”


    包有用衝我笑:“她不是沙文曉,誰還能是沙文曉?”


    我又朝著櫥窗前的女人看了一眼,對包有用說:“可她看上去,也就是三十歲左右吧。”


    包有用臉上依然帶著笑:“你是因為知道她的真實年齡才這麽說。如果我不告訴你她今年56歲的話,你說不定會將她當成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說話間,包有用揚起手來,朝著三樓櫥窗用力揮舞了兩下。


    沙文曉的視線原本還停留在街道那邊,包有用這麽一揮手,她立刻就在櫥窗前站直身子,將頭轉向了我們。


    透過窗戶,我看到一雙充滿厭煩的眼睛。


    沙文曉隻是朝我們短暫地投來這麽一瞥,隨後就快速離開了櫥窗。


    看到沙文曉這副樣子,包有用竟然笑得很開心:“這個老女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奇怪。”


    我則無奈地撇了撇嘴:“我真的要和這樣一個人合作嗎?”


    包有用拍拍我的肩膀:“你和沙文曉相處的時候,隻要凡事都公事公辦,她就會對你保持最基本的尊重。聽好了啊,我說的是最基本的尊重,你可別指望她對你客氣。”


    李淮山在後麵問了句:“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老女人比較欣賞有事業心的人對吧?”


    “我可沒這麽說,”包有用轉過頭去迴應他:“你公事公辦,凡事不拖遝,沙文曉就會認為你是個比較高效的人。在她眼裏,辦事高效的人,至少不是浪費社會資源的蛆蟲和毒瘤。”


    說完,包有用就快速走向了酒店大門,我和李淮山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坐電梯來到三樓,正對電梯口就是一個很大的休息廳,沙文曉坐在離窗戶最遠的一張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杯紅茶。


    包有用帶著我和李淮山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品了品茶香,在這之後,她的視線就一直落在茶杯上,仿佛此刻出現在她麵前的三個大活人都是空氣。


    包有用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並招唿我和李淮山落座。


    看得出來,包有用似乎對沙文曉此刻表現出來的態度習以為常了。


    這時包有用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了組織下發的文件,對沙文曉說:“若非的調令已經下來了,等一會我帶著他去提槍。”


    沙文曉這才放下茶杯,拿起文件來掃了兩眼,隨後就抬起頭來盯著包有用,也不說話。


    包有用不理會她,隻是轉過臉來對我說:“你是東道主,蘇雲檳的案子具體該怎麽查,還得由你來拿主意。”


    在包有用說話的時候,沙文曉將視線轉移到了我的臉上。


    我就對她說:“先去魚龍街看看,我雖然是本地人,但對那裏的情況並不熟悉,有些事需要先看看再說。”


    包有用附和:“我也想去看看案發現場。”


    沙文曉看了看我和包有用,又看了眼組織下發的文件,片刻之後才點一下頭,說:“同意。”


    包有用讓沙文曉仔細看看那份文件,隨後就帶著我去武裝部取槍。


    本來我以為,與沙文曉第一次見麵的過程將會很長,至少她會聊一聊她對蘇雲檳這件案子了解多少,我們這邊也需要與她互通一下信息。


    可沒想到僅僅是照了個麵,包有用就急著帶我離開酒店了。


    對於此,包有用的解釋是,這次會見沙文曉,其目的就是讓她知道仉若非長什麽樣而已,至於其他的,最好不要和她交流太多。作為一個男人,你第一次和她見麵的時候交流得越多,她就會對你越發不信任。


    也不知道仉恆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偏偏要請這麽一個人來協查蘇雲檳的案子。


    在市武裝部,我第一次見到了新來的槍支管理員馬良康,不過那次我隻是和他打了個照麵,對於他沒有更深的了解。


    從武裝部出來以後,包有用就帶著我們來到了南通路路口,而傳說中的魚龍街就在這條路上。


    在馬路牙上等了五六分鍾,沙文曉就出現了。


    她還是穿著那件能夠在陽光下反射出油亮的皮衣,腳上蹬著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唯一的變化是鼻梁上多了一副墨鏡。


    也不是南通路那邊是怎麽規劃的,明明路中段就是臭名昭著的魚龍街,可在路南端,卻又建了一所高中。


    現在正好是高中生上學的時間,很多年紀在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從沙文曉身邊經過的時候,都要朝沙文曉那邊多看幾眼。


    在他們這個年紀,興許很難在生活中見到這種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的成熟女性吧。


    沙文曉真的是渾身都仿佛有寒氣冒出來,她可不是為了裝酷刻意讓自己顯得冰冷,而是對校門口那些攢動不息的未成年男性感到極端的厭惡。


    我甚至覺得,沙文曉那雙藏在墨鏡後麵的眼睛,此時一定充滿了怒火。


    她趾高氣昂地走到我麵前,好在開口說話的時候語氣不算惡劣:“魚龍街在哪?”


    沒等我說話,包有用就朝她招了招手:“跟我來。”


    我感覺,對於渤海灣這個地方,包有用甚至比李淮山還要熟悉。


    要知道李淮山可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包有用說,我們這次是秘密調查,最好不要讓魚龍街外麵的人看到我們,於是他就帶著我們繞到了南廣中學後麵,順著學校後操場和教職工家屬院間的小路一直走,先來到文化路,又翻越文化路中段的圍牆進了魚龍街。


    嗯,當時應該就是這麽走的。


    李淮山說連他也不知道魚龍街和文化路之間竟然隻隔了一道牆,以前他一直以為兩條街離得很遠。


    對於此,包有用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麽,可沙文曉卻露出了一臉慍色。


    我知道,她是嫌李淮山囉嗦。


    見到沙文曉之前,我確實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可與她相處了這麽一小段時間之後,我就開始煩她了。


    現在是高中生上下午第一堂課的時間,也是魚龍街居民們吃飯的時間,不算太深的街道裏四處飄蕩著炒菜的香味,大多數店鋪都開著門,但裏麵都空無一人,店主也沒有守在櫃台附近。


    我問李淮山:“你說的那家平安音像店在哪?”


    包有用似乎很喜歡展現他的見識,沒等李淮山說話,他就伸手指了指魚龍街北頭:“一直朝那個方向走就能看到,門頭很小。”


    說完,他又指了指身後的一家小旅館:“我和沙文曉先去看看案發現場,你們辦完事過來找我們。”


    沙文曉主動開口問我:“你幹什麽去?”


    她的語氣還是冷冰冰的。


    我簡短地說了句:“去了解一下情況。”


    說完我就帶著李淮山朝正北方向走了,沙文曉則跟著包有用去了旅店。


    等我們和沙文曉拉開一段距離,李淮山才小聲對我說:“這個女人好瘮人啊。”


    我迴頭朝沙文曉剛才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瘮人?”


    李淮山:“對啊,就是瘮人。你是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到一條惡心的臭蟲似的,我敢打賭,要是她手邊有一瓶殺蟲劑,她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拿起來噴我。”


    對於李淮山的話,我隻能無奈地撇嘴。


    說真的,平白遭到別人的仇視,那感覺確實很讓人不爽。


    魚龍街本來就是一條縱深隻有三四百米的小巷子,我和李淮山從巷子中段走到巷子北頭,也就是花了不到一分鍾時間。


    音像店的門頭確實非常小,沒有門臉,隻在路旁擺了一塊很小的招牌,上麵寫著“平安音像店,出租各類光盤”,以及“複印、打印”。


    我朝著店門中張望一眼,店裏的光線很暗,除了靠近門口的一個音像架被照亮以外,其他的擺設都被陰影罩著,看起來有些發烏。


    見到這副光景,我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問李淮山:“你和這家店的老板很熟嗎?”


    李淮山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尖,笑得有些尷尬:“前幾年的時候常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說話時,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出租各類光盤”那行小字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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