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腳下的木製地板,觸感、質地,都是真真正正的木頭,不摻一絲虛假。


    老婦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就對我說:“這座食樓,也是虎子想象出來的。”


    我直起身來,一邊思考著,一邊說:“你的意思是,靈貓能將自己夢中出現的東西變成實體?”


    老婦人搖了搖頭:“虎子可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它隻是能控製龍骨而已,這裏的一切都是它想象出來的,但不是它創造出來的,造出這個地方的,是龍骨,但隻要虎子死了,失去控製的龍骨就會崩塌。”


    這又是一番我無法理解的話。


    自從迴了老仉家,我無法理解東西就變得層出不窮,以至於現在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感覺。


    習慣,並不代表沒有疑問,但還沒等我將心裏的問題說出來,老婦人就將一個巴掌大的小布袋塞進我手裏,一邊說著:“你以後會明白的。”


    我拆開袋子上的封線,從裏麵拿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骨片,除了我手裏這塊,袋子裏還有三四塊同樣的骨片。


    “這是什麽?”我問老婦人。


    她對我說:“這是龍骨,在後巷,你是感覺不到上麵的靈韻的。離開後巷以後,務必要將所有骨片封在這個袋子裏,切記。”


    “如果它們暴露在外麵會怎樣?”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骨片塞迴袋子裏,又拉近封線,將袋口勒住。


    老婦人說:“一旦龍骨出現在陽世,就會引發大危機,可你如果將這些骨片帶出後巷,虎子是活不了多久的。”


    我將裝有龍骨的袋子收好,朝老婦身邊的空皮囊揚了揚下巴:“以後還是叫它虎子吧。”


    “不行,”老婦人一邊說著話,又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木頭匣子,她先是將匣子交給我,又對我說:“虎子認了新主,就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了,你給它起名的時候,最好起個硬一點的名字,以對應它的命理。”


    我打開了盒子,就見裏麵裝著一條青色飛爪,在燈光照耀下,爪尖上還反射出十分冷豔的光澤。


    老婦人對我說:“這條飛爪百練索長十米,爪尖塗了很烈的陽毒,是專門用來對付鬼物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我正將爪背翻轉過來,就見上麵刻著一個鬼文中的“吏”字。


    “這條飛爪是你父親留下來的,”就聽老婦人在一旁說:“它原本是上一任輔吏的武器。”


    我立即抬起頭來問:“你認識我爸?”


    老婦人點了點頭:“他是陰差,過去也常常到我這來討茶喝,隻不過,自從他身邊的輔吏懷上了孩子,我就很少見到他了,哦,我記得,他就是在輔吏臨產之前,將飛爪送過來的。”


    我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試探著問:“我爸身邊的輔吏是個女人?”


    “她叫蘇瑤,是老蘇家的人。”老婦人若有所思地說:“唐朝至今有多少任陰差就有多少任輔吏,蘇瑤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兒身。”


    我抱緊懷裏的木匣,陷入了很深的沉默。


    我爸是在輔吏臨產前將飛爪送到後巷的。


    老婦人能這麽說,就說明在她眼裏,我母親隻是一個輔吏而已,她不知道我爸媽的關係,也不知道當時快要出生的嬰兒,就是我。


    我想,我爸之所以瞞著老婦人,肯定有不得不這麽做的道理。


    “你這次來找虎子,應該就是想知道幽冥通寶該怎麽用吧?”


    老婦人的嘴一刻也不聽著,可你並不會覺得她聒噪,相反,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非常和善的感覺,你會不自覺地想要親近她。


    經我點了點頭,老婦人又說道:“虎子並不知道你手裏的古錢該怎麽用。”


    聽到這話,我立即皺起了眉頭。


    老婦人又問我:“是仉侗那孩子讓你來的吧?”


    我點了點頭:“確實是二爺讓我來的。”


    “看樣子,當年的事他都知道了。”


    說話間,老婦人將手探到了小榻底下的縫隙裏,從裏麵摸出一張泛黃的舊紙。


    我接過來一看,這張紙上原本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大部分都用很粗的油彩筆塗抹掉了,隻有六個字完整地保留了下來:“三分陰,六分陽。”。


    “這好像是我爸的筆跡。”我指了指那六個字,對老婦人說。


    雖說我爸在十年前就失蹤了,但我至今還保留著他在我九歲生日那天留下來的一張賀卡,賀卡上的筆跡和這張舊紙上的筆跡,確實是一樣的。


    老婦人點了點頭:“你父親就是在這裏得到了啟示,借用幽冥通寶的力量開啟了鬼門。紙上的六個字,就是催動幽冥通寶的口訣。”


    我不解:“三分陰,六分陽,到底是什麽意思?”


    老婦人說:“原話應該是,三陰六陽一煞,意思是,將陰氣、陽氣和煞氣以三、六、一的比例混合起來,注入幽冥通寶的錢孔裏,這麽一來,就能開啟鬼門。”


    對於仉家人來說,要製造出帶有煞氣的混合炁場並不難,難得是控製比例。


    我拿出幽冥通寶來看了看,又問她:“開啟鬼門之後會怎樣?”


    這一次,老婦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聽你父親說,鬼門是一麵鏡子,也是一麵盾,但我一直沒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我默默地點頭,過了一會又開口問道:“你知道,我爸媽當年為什麽失蹤麽?他們到底去了哪?”


    老婦人搖頭道:“我知道,但我不能說,這是你們仉家的事,隻有仉家人才能給你答案。”


    說話間,她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個茶盤,又從中端起一個盛滿茶水的杯子遞給我:“喝了它。”


    我聞到茶水中有一股十分獨特的酸甜氣息,忍不住問:“這是什麽?”


    “是一把鑰匙。”


    老婦人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失去控製,雙手十分機械地抱住杯子,又十分機械地將它遞到嘴邊。


    直到喝光了杯子裏的茶水,我才感覺到腿腳一陣輕鬆,可胃卻隱約有些發陳。


    這時老婦人又對我說:“我叫兌,你以後見到我,可以直唿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兌婆婆。喝過茶,你就是我的朋友,以後可以自由進出後巷,每次來的時候,可以多帶一個人。”


    我感覺腦袋變得有些重,於是揉了揉脖子:“我剛才喝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兌婆婆笑了:“我說過了,那是進入後巷的鑰匙。以後,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了,就可以來找我,我會為你指路,但不會為你解惑。”


    這位兌婆婆的話語中總是會摻雜著很多啞謎,有些我能領略到其中的含義,但有一些,我至今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時兌婆婆將木匣子、畫卷,還有匍匐在她身邊的“貓”一股腦塞進了我的懷裏,隨後就朝我擺擺手:“時候不早了,快迴去吧。”


    我也不打算繼續耽擱下去,抱起那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我走到旋梯附近的時候,兌婆婆又對我說:“在離開後巷之前,務必給虎子起好名字。”


    我站在原地,轉身問一聲:“要硬一點的名字,對麽?”


    兌婆婆衝我點了一下頭。


    我抱著一堆東西來到三樓的時候,李淮山正盤腿坐在地上,在他手裏還拿著一根扒好皮的能量棒。


    “走了。”


    我朝他招招手,他立即起身,一眨眼就湊到了我跟前,伸手就要搶我懷裏的木匣,嘴上還說著:“飛爪是不是在這裏麵,那東西應該是留給我的吧?”


    “你聽到我們的談話了?”我皺著眉頭問李淮山。


    他衝我咧嘴一笑:“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


    一邊說著,他就打開了木匣,小心翼翼地拿出飛爪,搭在手中仔細地打量著。


    我問他:“你會用這玩意兒嗎?”


    李淮山:“我學的那套探雲手,本來就是配合飛爪來施展的。這東西的做工還真是精巧哈,看不出一丁點焊接的痕跡。”


    他似乎對匣子裏的飛爪十分中意。


    我一邊朝著樓下走,一邊將畫卷展開,看著趴在鬆枝上的貓,腦子飛速運轉著。


    到底給它取個什麽樣的名字好呢。


    李淮山湊到我跟前,朝畫卷上看了眼,撇撇嘴說:“你想好叫它什麽了嗎?”


    我說:“暫時沒想好,不過我打算起個比較獨特的名字,就好是看一眼就能記住的那種,不過也不能太高調了,最好能接接地氣。”


    李淮山想了想,說:“那個老婆婆不是說,它的新名字最好硬一點麽。這個世界上最硬的東西應該就是金剛石了吧,要不然就叫它金剛吧。”


    我搖了搖頭:“太高調了,我不喜歡這種名字。”


    李淮山:“那就叫它剛玉,世界上第二硬的東西。”


    我直接屏蔽了李淮山的話,仔細看看畫在鬆枝上的貓,又看看躺在我懷裏的靈貓軀殼,過了片刻,問李淮山:“你看這隻貓趴著的時候,想不想一個榔頭?”


    李淮山瞪大眼睛看著我:“榔頭?我靠,你不會打算叫它榔頭吧,這也太那啥了。”


    我搖頭:“榔頭叫起來不順口,我還是打算叫它鐵錘。”


    李淮山愣愣地看著我,好半天沒說話。


    我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怎麽不說話呢?”


    李淮山翻了翻白眼:“仉若非,我現在嚴重質疑你的審美。這麽漂亮的一隻貓,你怎麽能叫人家鐵錘呢,太土了!”


    “我覺得鐵錘挺好的呀,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有種返璞歸真的意境嗎,”我將畫卷和靈貓的空殼同時舉了起來:“鐵錘,你覺得這個新名字怎麽樣?”


    在我說話的時候,畫卷突然震顫了一下,緊接著,鬆枝上的黑貓就消失了,而在此之後,被我卷在右手裏的那具空殼卻有了體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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