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破局了,我光是看到棋盤上的黑白子就覺得腦仁疼——以我這點可有可無的棋力,根本就看不出黑白兩子走得是什麽套路啊!


    見我半天沒有上前,老人又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不要浪費時間。


    我在心裏無奈地歎口氣,隨後走到棋盤前,從老人手中接過那顆白子。


    好不容易到這了,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隻能一邊無奈,一邊仔細數著棋盤上的棋子,同時在心中計算著破局成功的概率。


    要讓我破解這半部殘局,也不是一丁點勝算都沒有。


    棋盤上共有361個叉點,如今白子、黑子各有一百顆,再除去幾個“禁入點”,還有一百二十個叉點可以落棋。


    換句話說,我破局成功的概率,就是一百二十分之一。


    嗯,確實不是一丁點勝率都沒有,但勝率也隻有這麽一丁點。


    不行,這個概率太低了,我肯定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


    想到這,我就將視線從棋盤上挪開,默默盯著棋盤對麵的旋梯,盤算著要不要硬闖。


    這時老人在一旁問我:“你在想什麽?”


    我笑了笑,沒做迴應,反倒是李淮山開口道:“棋子的數目好像不對吧。雖然吧,我沒下過圍棋,但也知道是持黑子的先行,可現在棋盤上的黑白子數量一樣,為什麽下一步還是落白子呢,應該落黑子才對吧?”


    老人說:“觀星局是從唐朝年間傳下來的,在那個年代,通常是持白子先行。”


    他們兩個的對話我隻是隨便一聽,沒有插話的意思,等到老人把話說完,我心裏也做好了決定,於是抬起手,打算將白子放在看起來比較順眼的一個叉點上。


    可還沒等我將棋子落下,老人突然開口說:“你真的想好了?”


    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無奈地小小:“反正我也解不了這個局,碰碰運氣吧。”


    “沒試過什麽知道呢?”老人說:“古往今來,有很多看似無人能解的死局,卻恰恰被棋藝不精的人解開了。你再仔細看看棋盤,說不定能看出一些門道來呢。”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棋子收了迴來。


    李淮山也走到我身邊,對著棋盤出起了神。


    我的棋力有限,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任何門道來,之前老人說“黑子已是截殺待勝之勢,白子看似十死無生。”,可我壓根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


    可沒想到完全不懂圍棋的李淮山卻看出了這盤棋局的關鍵:“仉若非,你有沒有覺得,棋盤上好像擺出了兩個漢字?”


    我皺了皺眉:“什麽字?”


    李淮山搖頭:“我一時半會也分辨不出來,好像是一個忠……或者恙字。你別離棋盤那麽近,稍微離遠點。太近了看不出來。”


    聽他這麽一說,我立即後撤兩步,眯起眼睛來觀望棋盤,果然發現黑子和白子分別擺成了兩個文字。


    隻不過那不是漢子,而是鬼文中的“上”、“下”兩字,這兩個字的形狀,確實有點像漢字中的“忠”和“恙”。


    白子為“上”,黑子為“下”,可這兩個字都沒有完全成形。


    一百顆白子,還差兩點才能擺出一個完整的“上”字。


    一百顆黑子,隻差一點,就能呈現出完整的字形。


    “上”字的最後兩點分別在棋盤的左下角和棋盤正中央,而“下”所缺的最後一點,也在棋盤正中央。


    想到這,我立刻下手,將白子放在了棋盤正中央的位置。


    棋落天元,白子要想組成一個完整的“上”字,還需再添一子,可黑子已經無法再組成完整的字形了。


    沒人知道黑白子擺出鬼文是不是巧合,同樣也沒人能夠確定,我將白子落在天元位,到底能不能解開這個棋局。


    但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如果成了,我們順利登上三樓,如果不成,那就硬闖吧。


    在我落下白子以後,李淮山一直盯著我身旁的老人,我沒有看他,依然盯著棋盤,隻不過手已經伸進口袋,摸到了幽冥通寶。


    老人一直沒有說話,我和李淮山也沒有開口,周圍陷入了極深的沉默,仿佛連空氣都要凝固了。


    過了很久,老人突然舒了口氣:“沒不到,真的有人能解開這部觀星局。”


    聽他這麽一說,我和李淮山同時吐了一大口長氣。


    老人走到棋盤前,將我剛剛放下的那顆白子重新拾迴了棋盒,又對我們說:“你們稍等片刻,我去開門。”


    開門?開什麽門?這地方哪有門?


    正當我心中疑惑的時候,老人已經走到了樓梯口,就見他將胳膊輕輕搭在樓梯的扶手上,又用袖口輕輕在扶手表麵摩擦兩下,緊接著,我就發現旋梯的顏色開始慢慢變淡,最後竟由木色褪成了石頭般的青灰色。


    老人依舊用袖子擦著樓梯扶手,一邊對我們說:“還要等一陣子,稍安勿躁。”


    說話間,樓梯的顏色又變了幾變。


    我知道樓梯上肯定做了布置,但完全看不透究竟是什麽樣的布置,也還要剛才沒有硬闖,不然的話,還不知道現在會發生什麽呢。


    左右也沒什麽事做,李淮山就起了閑聊了心思,在一旁問我:“哎,你是怎麽解開那個局的?當時我看你把棋子放在了棋盤正中,還以為你是打算蒙一下呢。”


    我說:“我就是蒙的。”


    說完,我又問老人:“下出這半部殘局的人,也是個陰差吧?”


    老人嘴裏又發出了那種嘲弄似的笑聲:“嗬嗬,陰差?當然不是。那人是個極厲害的術士,一生偏愛棋藝,據說這半部殘局,就是他在自弈的時候無意中擺出來,可惜他隻是將這個局擺了出來,自己卻不知道怎麽破。”


    隻是無意間擺出來的麽?


    我曾在老仉家的典籍上看到過少量與鬼文有關的記載,典籍上說,鬼文,是天地大勢的一種體現,能看懂鬼文的人,要麽是“陰命歸當”,要麽,就是堪透了天機。


    別問我“陰命歸當”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我解釋不了。


    當初擺出觀星局的那個人看起來是不認得鬼文的,可他卻在無意間於棋盤上擺出了鬼文中的“上”、“下”二字,是否也說明,他的棋力,已經達到了足以堪破天機的絕高境界。


    李淮山多嘴問了句:“自弈是什麽意思?”


    “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我先是這麽迴應李淮山,隨後又問老人:“你也認得鬼文麽?”


    老人:“鬼文是什麽?”


    我說:“這座樓的樓頂上不就用霓虹燈擺出了一個‘食’字麽,那個字就是鬼文。”


    “啊,原來那種文字叫做鬼文啊,”老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恍然:“我確實不認得那個字,在食靈街上,隻有虎爺和兌婆婆認得它。”


    這邊話音剛落地,另一邊,樓梯又恢複了最初了木色,老人沒再多言,直接邁了上去。


    三樓還是那樣的格局,除了旋梯和東牆上的水墨畫,什麽都沒有。


    我現在真有些懷疑這座樓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了。


    唯獨和前兩層不同的,就是東牆上的水墨畫又變得清晰了幾分,現在已經能看出畫麵上那些山石的輪廓,以及古鬆和山下的河流,隻不過在左側的鬆枝上有一塊很突兀的留白,那裏似乎曾經畫著什麽東西,卻被人給擦去了。


    老人到東牆附近轉了轉,似乎是在仔細觀察牆上那幅畫,過了片刻,又退迴來,對我和李淮山說:“虎爺就在樓上,你們稍整衣裝,上去見他吧。”


    李淮山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轉身就朝樓梯那邊走,我一把將他拉住:“先等等。”


    李淮山一臉不解地看著我:“還等什麽呀,人不都說了讓你上樓麽?”


    我轉過頭來對老人說:“你之前說,要見虎爺,必須先過五關,現在已經過了三關了,還剩兩關。”


    “嗬嗬,你倒是沉得住氣。”老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樓梯口。


    他抬手指了指樓梯,嘴上說著:“你們試試看,能上得去麽?”


    李淮山沒廢話,立即衝了過去,起初他走得很快,可當他眼看就要邁上樓梯的時候,卻仿佛被一張無形的氣牆擋住,明明抬起了腿,可這條腿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去。


    我揪著李淮山的衣服,將他拉迴來,隨後問老人:“這次又要我們幹什麽。”


    老人沒說話,默默地走上了樓梯,在接連邁過九級階梯以後,才停下腳步,將一個銅鎖放在了腳下,又抬手一甩,將一個銅黃色的東西扔向了我。


    我伸手接住迎麵飛來的東西,攤開手掌心一看,是把鑰匙。


    就聽老人說:“樓梯上設了一道隱門,那道門隻擋活人,不擋死物,這是門鎖。”


    說話間,他還特意用腳踩了踩階梯上的銅鎖。


    我先將鑰匙放進口袋,又快速撒開陽線,抖腕一甩,八卦錢飛馳而出,精準地卡在了銅鎖的鎖鼻子上。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是先用陽線將銅鎖拉過來,然後直接用鑰匙開鎖。


    可沒想到那把鎖死死鑲在了樓梯上,我用力扥了幾次陽線它都紋絲不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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