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亞男走了以後,我就快速掃光了桌子上的葷菜,隨後迴舊貨店收拾明天的行李。


    順帶一提,由於老巷子裏的所有商鋪都隻能用現金消費,所以我在幾天前就跑到市區銀行提了不少錢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我想說的是,晚上這頓飯是我請的。


    我和仉亞男每年從老仉家領的養錢一樣多,她胃口小,也不需要大量吃藥,所以每年的養錢絕大部分都能剩下,而我的養錢明明不夠花,可還要請她吃飯。


    想必大家看到這裏就明白我要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這人比較豁達,仉亞男那個人特別摳門。


    對,我這就是在泄私憤。另外,我希望仉亞男不。


    迴到店裏,我拿出了行李箱、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又將這段時間沒用完的藥材小心包好,也裝進了行李箱裏。


    出門的這段時間我沒法泡藥浴,隻能靠吃藥來鞏固體質。


    見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才跑到仉亞男的臥房,從床頭櫃上找到了文件袋。


    她口口聲聲說手裏有兩門生意,還讓我從中選一個,可文件袋裏的資料都和第一筆生意沒有任何關係。


    這說明仉亞男一早就知道我會如何選擇。


    打開文件袋以後,裏麵有一份七八頁紙的文檔,還有三張彩照。


    三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座老別墅,隻不過拍攝角度不同。別墅是純歐式風格的,雖說看起來有些陳舊,但顯然有人經常打理,其中一張照片上拍出了別墅裏的小院子,所有的花花草草都被精心修剪過。


    而文檔上,則記載了這筆生意的具體內容。


    在文檔的開頭就寫著雇主的名字和這次的酬勞,雇主明明就是師華蔭本人,可上麵又說他最近得了失心瘋,生活都不能自理。


    說是從半年前開始,師華蔭每天晚上都會夢遊離家,而且每次都是順著沿海路走五公裏,到照片上的老別墅去,曾有人偷偷跟過去看,就發現師華蔭進門以後就在客廳裏打轉,那樣子活像是撞了鬼一樣。


    他每到淩晨以後就變得特別精神,可在白天,身子又極其虛弱,必須臥床休養,稍微吹吹風就會高燒不止,而且一天之內幾乎沒有精神正常的時候,常常是躺在床上說胡話,要麽就是到處亂翻亂砸。


    文檔上還說,師華蔭的事,他父母並不知情。


    先不說師華蔭在那樣的狀態下,是如何與仉亞男取得聯係的,隻說他碰到了這種事,父母怎麽可能毫不知情呢?


    文檔上對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說得很細致,但對於這樣的關鍵問題,卻沒給出合理的解釋。


    不過這份文檔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至少上麵說了,幽冥通寶最後一次被人發現,就是在這個老別墅附近。當時幽冥通寶出現的地點是“老慶祥72號”,我推測這應該是個門牌號,但文檔上也沒有給出確切的說明。


    看完整份文檔,我心裏頓時有了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我總覺得,雇主不是師華蔭,而是另有其人,而文檔上記錄的東西,恐怕也不屬實。


    仉亞男為什麽會準備這樣一份文檔?


    眼看已經是十點多鍾了,我也沒再想太多,草草收起文件袋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四點多,天色還不見亮,仉亞男就打通了我的電話,說她已經在巷子口等我了,讓我趕緊收拾收拾出門。


    她不知道從哪弄了一輛高檔轎車,我拖著行李箱來到巷子口的時候,就看到她環抱雙手靠在車門前,很不耐煩地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動作快點。


    司機是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這個人我從沒見過,仉亞男也不打算介紹,上車以後,她就對我說:“你先坐飛機去南京,到南京以後,別急著趕航班,在機場附近轉一轉,下午兩點以後再飛東海。”


    我問她:“沒有直達的航班嗎?”


    仉亞男:“有,但你不能坐。你這次的行程必須足夠隱蔽,不能讓仉如是有所察覺,不然的話,他又會出來攪局。”


    說完,她又從隨身攜帶的皮包裏摸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裏麵裝著十來顆墨綠色的小藥丸。


    仉亞男將藥瓶塞給我,說:“我昨天晚上特意去了趟藥房,拿了十三顆閉氣丹出來。這種藥能暫時隱去你身上的生氣和陽氣,讓鬼物無法發現你。記住了,藥效隻有一個小時,而且藥力有限,如果你離鬼物太近,它們還是會感知到你的存在。安全距離是五米。”


    過了一會,仉亞男又囑咐我:“到了東海以後,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不要輕易動手。以後你在外走動,要養成這樣的好習慣。”


    我說:“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文檔上不是都寫得很清楚了嗎?”


    仉亞男白我一眼:“你真覺得,那份文檔把所有事都寫清楚了?”


    她果然一早就知道那份文檔有問題。


    不過我也沒打算質問,隻是說:“我覺得,這筆生意的雇主應該不是師華蔭本人。”


    仉亞男點了點頭:“聯係我的人確實不是師華蔭,從聲音和語氣上來判斷,那個人應該上了年紀,受過高等教育,很有修養。”


    我將後背貼在座椅上:“老慶祥72號,這應該是個門牌號吧?”


    “的確是,”仉亞男說:“那片別墅區建於民國年間,建國以後就廢棄了,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當地才找了外商來接盤。那地方四十多年沒人打理,很多門牌號都不見了,所以目前我這邊也不確定,老慶祥72號究竟是哪一棟。”


    說到這,仉亞男稍稍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起初外商打算將那裏打造成海景別墅,不過他接盤的時候就花了不少錢,加上又要對老房子重新修繕,這又是一筆很大的開支。所以房子賣得很貴,加上當地的一些老傳聞,導致那裏的房子根本賣不出去。”


    我皺了一下眉頭:“什麽傳聞?”


    仉亞男:“據說早年的時候,那裏曾發生過一起命案,後來就經常鬧鬼,當地人都認為那是一個不吉利的地方,就連白天散步都不願意去,更別說是住了。”


    我想了想,說:“不對吧,我怎麽感覺,照片上的那棟老別墅好像經常有人打理呢?院子裏的花草都是修剪過的。”


    仉亞男說,在千禧年前後,師家就看準了時機,用低價從外商手中將老宅區買了下來。師家老爺是個很有手段的人,他先是偷偷請了道人做法,驅散老宅區的陰氣,又四處辟謠,揚言他賣的別墅根本沒有問題。


    而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幢別墅,則被師家老爺贈給了自己管家,隻是名義上的贈與,管家並不在那裏住。除此之外,他還每天找人過去打理,做出一副有人住的樣子。


    我問仉亞男,照片上的老別墅,就是當年的命案現場吧?


    仉亞男點頭說是,她還告訴我,老別墅的第一個住戶也是當地有名的大家子弟,這個人姓宋,但具體的名字不詳。


    這位宋先生本來是個通情達理的老好人,可在1932年的時候,他卻殘殺了自己的老婆,以及一雙兒女。而在殺人前的半年,宋先生曾在地下挖了一個很深的地窖,並備好了三口大缸。據說在動手的那天下午,他先是帶著全家人去當地有名的菜館吃飯,可一迴到家,他就祭起了屠刀,先殺妻,再殺兒女,還將妻兒的屍體剁碎,放進了事先準備好的大缸裏,最後又將大缸放進地窖。


    整個過程,不像是一場屠殺,更像是在製作某種美味的醃菜。


    由於地窖挖得隱蔽,直到五年以後,這件事才被人翻出來,宋先生見東窗事發,就在西閣樓上吊自殺了。


    至於這件事究竟是怎麽被翻出來的,由於時隔太久,也已無從查證。


    宋先生死後,這座宅子就一直不得安靜,經常有人半夜看到老別墅的窗戶裏透出光亮,還有飄乎乎的人影閃動,就像是鬼魅在屋中遊躥一樣。


    聽仉亞男說了這麽多,我忍不住問:“為什麽這些內容都沒有出現在文檔上?”


    仉亞男攤了攤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查到這些……你是在質疑我嗎?”


    一看她又要擺出一副教訓人的嘴臉,我立即迴應:“當然不是,你想多了。看樣子這次的生意,比想象中要麻煩啊。”


    仉亞男歎了口氣:“確實很麻煩。可酬金隻有兩萬塊錢,光是那些閉氣丹都不隻這個價。”


    我說:“這次的生意,不是還涉及到一件沒人要的古董嗎?怎麽文檔上也沒提到它呢?”


    仉亞男:“我也是聽人說,當初那位宋先生用來裝屍體的三口大缸,全都出自元朝官窯,但也不確定這個消息準不準,所以就沒寫在文檔上。你到了那裏以後,一定要設法找到地窖,據線報稱,三口大缸現在很可能還在地窖裏放著。”


    原來她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古董,看來這一次,我弄不好要白跑一趟了,至於那兩萬塊錢的酬金,對於我這樣的藥罐子來說,也就是能打打牙祭而已。


    清晨時分,路上沒什麽車,我們一路暢行,很快就到了機場。


    臨下車的時候,仉亞男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到了東海以後,做事千萬不要衝動,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能出手。


    對於她的話,我聽聽也就算了,根本沒當迴事。


    十足的把握?怎樣才算有十足的把握?這又不是炒菜做飯,料齊了才能下鍋。


    不過有些話我可以不聽,有些事,我還是要照辦的。


    我先是坐飛機到了南京,又按照仉亞男的囑咐,在機場附近閑逛了幾個小時,隨後才趕了兩點半的飛機飛到東海。


    下了飛機以後,我剛剛拿到行李,手機就響了。


    點亮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陌生手機號,而號碼所在地就是東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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