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左思與巫妖之間的短暫戰鬥吸引了營地內無數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不了解其真實身份的人,第一次認識到“神選”這個稱號所代表的含義。


    僅僅幾天的功夫,一個躲在村莊穀倉內奄奄一息差點死掉的年輕人,便在神明的指引下獲得同巫妖這種擁有智慧的恐怖亡靈正麵對抗的力量,甚至是打得對方不敢靠近營地。


    不管是第一擊那漫天的聖光箭雨,還是破壞力驚人的超級炎爆術,都完全不像是新手初學者,而是宛如達拉然那些名聲在外的大法師。


    由於不少人在趕往斯坦索姆這一路上都見過吉安娜施法時的樣子,所以對此並非一無所知。


    他們很清楚,即便是這位魔法王國達拉然首席大法師——安東尼·達斯譽為天才的年輕女法師,也無法像這樣同掌握兩種以上屬性截然不同的魔法能量,並將其按照自己的意誌塑造成各種各樣的形態。


    所以在外人看來這種突如其來的力量就是源自於神的賜予,其原理應該跟那些牧師憑空獲得神術和知識一樣。


    如果自己被選中,那麽同樣也能在極短時間內變得同樣強大無比。


    因此一個個都變得異常狂熱,渴望能通過勇敢的戰鬥和虔誠的信仰吸引來自神明的注意,即便是麵對茫茫多的亡靈也依舊沒有半點退縮。


    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線也在高漲的士氣作用下堅如磐石,某些地方還實現了局部的反推。


    民兵和逃離出來的斯坦索姆居民齊心協力,尋找附近一切能用得上的東西構築防禦工事。


    甚至還利用粗壯的木樁作為橫梁,架在狹窄入口通道的上方,再拴上一根結實的繩子,末端用網兜住沉重的石塊,利用鍾擺原理將其拉至高點。


    等大批亡靈衝進來的時候再突然鬆開拖拽的繩索,任由其以雷霆萬鈞之勢砸下去。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往往一下就能把海量的食屍鬼、僵屍和骷髏打得粉身碎骨。


    沿途放上幾個就能給敵人造成難以想象的巨大殺傷。


    除此之外,挖土墊起一個高坡,在上方點燃草垛推下去,同樣也能造成非常不錯的效果。


    與正麵野戰通常情況下隻能硬碰硬和玩點戰術配合不一樣,依托城鎮和營寨進行防守很多時候並不需要太過豐富的戰鬥經驗和紀律性。


    隻要開動腦筋,總能搞出一些令進攻方頭疼不已的手段。


    哪怕是平民隻要能戰勝最初的恐懼,也能利用地形優勢殺死數倍與自己的敵人。


    更不用提對手是低級亡靈這種沒什麽智商,隻知道服從命令無腦往前衝的蠢貨。


    隨著頂住了第一輪最猛烈、同樣也是最危險的衝擊,之前還有些慌亂的民兵與斯坦索姆居民突然發現亡靈大軍其實也沒什麽。


    抑製住了威脅最大的魔法瘟疫之後,所謂的亡靈也不過就是些沒有恐懼、不畏懼死亡的野獸罷了。


    砍掉手腳它們一樣會殘廢、會失去行動和攻擊能力。


    所以原本習慣了用長矛戳胸口的民兵們,紛紛轉而去戳腦袋或是戳膝蓋。


    前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一擊斃命的效果,而後者則能讓亡靈的移動速度變得及其緩慢且毫無威脅。


    等對方爬到近前再讓手持長柄戰錘或斧頭的同伴將其敲碎。


    由於阿爾薩斯下令建立的營寨圍牆非常高,並且內部的營區之間連接的通道非常狹窄,隻能容納三四個人並排通過,因此亡靈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數量優勢。


    再加上此時詛咒教派才剛剛崛起,巫妖王主力軍團都在遙遠的諾森德大陸,東部王國根本沒有石像鬼、女妖、冰霜巨龍這樣的飛行單位,麵對堅固的防禦攻勢根本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別說飛行單位了,就連憎惡和絞肉車的數量都非常稀少,根本沒能形成足以席卷一切的天災。


    這也是為何他們的策略是通過瘟疫來感染那些人口密集的城鎮,而不是選擇正麵強攻。


    看著自己麾下的炮灰被不斷消耗但是卻無法取得什麽戰果,巫妖終於變得有些急躁起來,不斷嚐試著調集食屍鬼攀爬圍牆引誘左思攻擊,自己則躲在後邊伺機而動發起偷襲,以此來消耗這個危險敵人的法力值。


    畢竟他可以通過死亡契約和暗黑儀式來“吃”自己控製的亡靈生物恢複生命力跟法力值,因此並不畏懼打一場持久的消耗戰。


    隻要最終能贏得勝利,把所有掌握淨化瘟疫能力的牧師全部消滅,那麽哪怕將這支好不容易才積攢出來的大軍全部消耗殆盡也是值得的。


    更何況巫妖十分期待活捉這個擁有強大施法能力的年輕人,然後將其獻給偉大的巫妖王,再以死亡的形態重生加入天災軍團。


    事實上在吸納人才這方麵,天災軍團一直都做的相當不錯。


    光是達拉然的牆角就挖得飛起。


    克爾蘇加德隻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還有相當多被死亡知識和通靈法術吸引過來的家夥。


    現階段所有的巫妖基本都是由達拉然出身的法師轉化而來,這一點從他們標誌性的戰術和施法習慣就能略窺一二。


    “放棄吧,年輕人,就算你擊敗了我也不可能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因為死亡是一切生命的最終歸宿。


    無論你怎樣掙紮、拖延,也隻不過是暫時延緩了它的到來。


    總有一天你會向死亡低頭,屈從於這股偉大的力量。


    更何況我隻是天災軍團的前鋒,另外一個偉大意誌微不足道的仆從。


    如果你願意投降,那麽肯定能獲得更多禁忌的知識與力量,最終戰勝死亡獲得永恆的生命。”


    巫妖一邊釋放著刺骨的冰霜法術,一邊嚐試用語言來誘惑左思、幹擾他的思維和施法。


    但遺憾的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或許別人不知道詛咒教派和天災軍團的背後是誰,但左思顯然一清二楚。


    而且對於初代巫妖王耐奧祖,他的評價一直都是“純純的廢物”,從始至終都沒上得了台麵。


    不管是最開始的時候被基爾加丹玩弄於股掌之上,讓獸人毀滅屠殺了生活在德拉諾的德萊尼人,最終落入燃燒軍團的掌控;


    還是古爾丹和暗影議會崛起後的裝縮頭烏龜保命,眼睜睜看著獸人喝下惡魔之血變成一群殘暴嗜血的怪物;


    又或者瘋狂開啟傳送門導致故鄉的大地被撕裂,自己也落入了燃燒軍團指揮官基爾加丹的手中,靈魂遭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折磨,緊跟著被邪惡魔法改造,成變成了軍團入侵艾澤拉斯的工具——巫妖王;


    最後甚至在與阿爾薩斯融合為一體時,還被後者擊敗徹底淪為可悲的小醜。


    可以說耐奧祖後半段的人生就是從一個失敗走向另外一個更大的失敗。


    他既貪婪又懦弱,甚至還有那麽點卑鄙和無恥,但又畏首畏尾做不到拋棄所有人性徹底墮入黑暗。


    或許唯一的亮點就是在第三次大戰中成功背刺燃燒軍團脫離了基爾加丹的控製,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所以左思對於耐奧祖從來都隻有輕蔑、鄙視和不屑一顧。


    如果換成是燃燒軍團的邀請,他或許還會稍微考慮一下。


    起碼人家軍團的邪能科技是真的厲害,從跨宇宙級別的超遠程通訊到遍布各個星球的傳送門網絡,還有龐大的星際戰艦編隊,幾乎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像魔能機甲這種機械高達,還有地獄火之類的構裝體,在軍團眼中根本算不了什麽先進的技術。


    你以為人家是玩魔法的?


    可實際上人家科技水平已經達到了非常高的水平,完全可以在太空打一場星際戰爭。


    但巫妖王和天災軍團……


    不好意思,一個連諾森德大陸都沒整明白的三流勢力,領導者更是弱雞一個,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但凡有一丁點的猶豫,左思都覺得有損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直接翻了個白眼,反手射出一道聖光術將巫妖的胸口擊穿,傷口附近散發著刺眼的金光,並源源不斷灼燒周圍的骨頭。


    “啊!!!!”


    靈魂被灼燒所產生的痛苦立馬讓後者發出慘叫,趕忙連連後退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跟忌憚。


    作為克製死亡的神聖能量,聖光術可不僅僅隻能用來治療傷勢,還能對亡靈生物造成巨大殺傷。


    阿爾薩斯就經常把聖光術直接砸在一片食屍鬼的頭頂,將其燒成一片黑色的碳化物。


    就在巫妖想要再次吞噬身邊的亡靈生物進行恢複的時候,遠處斯坦索姆城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緊跟著一群全副武裝的洛丹倫王國士兵從裏邊衝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插亡靈大軍身後。


    衝在最前麵的不是別人,正是渾身上下閃耀金色聖光的阿爾薩斯王子。


    很顯然,在得知城外營地遭到亡靈大軍的圍攻後,他立刻就帶隊殺了迴來。


    而且算算時間,這支軍隊也已經持續作戰了好幾個小時,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已經相當疲憊,必須要休息並補充食物和水份。


    “該死!”


    巫妖見狀立刻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機會,轉身就想要帶著剩餘的亡靈撤退。


    “你這樣明目張膽的撤退未免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左思立刻丟下已經安全的營地直接追了上去。


    雖然暫時還沒能掌握這個世界的傳送魔法,可並不意味著對的傳送魔法沒有任何辦法。


    “攔住他!”


    巫妖迅速給身邊的兩個巨型縫合憎惡下達了命令。


    他顯然能感受到自己目前正在麵臨的巨大危機,因此連想都沒想便引導奧術能量想要傳送走。


    得到命令的憎惡立刻邁開步子如同兩輛重型卡車發起衝鋒。


    不少正在撤退的食屍鬼、僵屍和骷髏都被它們那巨大的腳掌踩扁,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別管縫合憎惡!先打斷巫妖的施法專注!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阿爾薩斯憑借一己之力愣是在數不清的亡靈中殺出一條血路,扯著嗓子大聲唿喊。


    從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殺氣和已經幾乎被鮮血染紅的鎧甲不難看出,他在斯坦索姆城內已經殺死了大量的居民,現在想要幹掉這個巫妖以發泄自己內心之中無法壓製的憤怒與仇恨。


    “你跑不掉的。”


    左思舉起雙手開始吟唱沒有人能聽得懂的咒語。


    眨眼功夫,令所有亡靈感到恐懼的神聖能量便在掌心凝聚,並綻放出比太陽還要刺眼一萬倍的白光。


    正當巫妖即將完成傳送的刹那,整個身體瞬間被從天而降的白色光柱擊中。


    下一秒……


    轟!!!!!!!


    隻見巫妖的身軀在這道白色光柱中間迅速土崩瓦解,化作漫天塵埃隨風飄散。


    等光柱消失之後,連一丁點殘渣都沒能留下來。


    阿爾薩斯和他身後那些士兵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完全被驚呆了。


    尤其是王子本人,之前曾經跟這種亡靈生物交過手,明白巫妖有多麽的可怕和難纏。


    自己明明好幾次都占據上風差一點就能將其手刃,可結果還是被對方逃了。


    可現在,一個幾天前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鄉村青年,卻能在神的指引下獲得如此驚人的力量,要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阿爾薩斯甚至都產生了舍棄聖光和聖騎士這個職業,轉而投入契約之神懷抱的念頭。


    隻要能獲得足以殺死瑪爾加尼斯的力量,他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更不用提隻是區區信仰而已。


    很顯然,左思使用了六環神術中的【不死歸亡】。


    該法術的作用是每個牧師等級可以摧毀總等級為lv1到lv4的亡靈生物,即便是剛剛獲得六環神術的lv11牧師,也能憑借【不死歸亡】幹掉lv11到lv44的亡靈。


    最高甚至可以達到lv20至lv80這個恐怖的數值。


    也就是說,隻要沒有相應的防護措施、魔法抗性和豁免,即便是傳奇巫妖挨上一發也得完蛋,壓根沒有一丁點幸免的可能。


    正是憑借著這個法術,高等級的牧師才會被稱之為亡靈克星。


    左思眼下控製的容器可以施展九環神術,因此牧師等級最低也有lv17,哪怕取中間值也有lv34。


    克爾蘇加德在轉化成大巫妖之後都不一定能達到這個水平,連名字都不配留下的普通巫妖基本是挨上就死。


    當然由於這個世界的巫妖也有類似命匣一樣的東西,所以隻要命匣沒有被摧毀,用不了多久還會再次複活。


    伴隨著亡靈軍團最高指揮官的死亡,剩下那些沒有什麽思考能力的亡靈迅速陷入混亂、崩潰。


    兩個衝上來的超巨型縫合憎惡,也在阿爾薩斯的幫助下被逐一消滅。


    等到夕陽斜下的傍晚時分,這場戰鬥終於以人類一方的勝利而徹底落下帷幕。


    整個斯坦索姆郊外的土地上已經遍布殘缺不全的屍骸,以及防腐液與爛肉散發出來的惡臭氣味。


    為了防止亡靈屍體裏蘊含的瘟疫會汙染土地和水源,士兵、民兵和得到救治的斯坦索姆居民紛紛強忍著惡心把碎屍收集起來堆砌到一起進行焚燒。


    那衝天的火光,隔著好幾公裏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慘烈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吃肉食的胃口,僅僅是喝點麥片粥、啃兩塊麵包恢複消耗的體能。


    “真是糟糕的一天,不是嗎?”


    注視著那些斯坦索姆居民或是恐懼、或是仇恨的眼神,阿爾薩斯忍不住發出了苦澀的自嘲。


    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天幹的這些事情恐怕永遠也無法被理解,但卻並不感到後悔。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整個斯坦索姆將不會有任何一個活人,甚至就連周邊地區也會因此而受到波及。


    “是啊,的確是糟糕的一天。給,喝點茶放鬆一下精神吧。”


    左思隨手將之前吉安娜用過的杯子遞了過去。


    王子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或者說他最近壓根就沒有心情去關注吉安娜都幹了些什麽,下意識接過來猛地灌了一大口,用味蕾迴味著那種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的味道,足足過了一分鍾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唿——謝謝,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說實話,我很慶幸還有你們這些盟友的陪伴,否則真不知道明天、後天是否還能夠堅持的下來。”


    “就算沒有我們,你也會堅持下去的。因為你是阿爾薩斯,注定要成為洛丹倫之王的男人。”左思不動聲色的迴應道。


    “注定成為洛丹倫之王的男人?


    你可真是會安慰人。


    幹完這件事情之後,父親會作何反應還不知道呢。


    他也許會在憤怒之下剝奪我的繼承權,然後將我流放,以平息來自民眾的憤怒跟恐懼。”


    阿爾薩斯的語氣中充滿了悲觀與絕望。


    連關係最親密的吉安娜和曾經最崇拜的烏瑟爾都無法理解自己,他不覺得那位固執的國王父親會明白這次血腥的屠殺其實是在拯救王國。


    “你太悲觀了,親愛的王子殿下。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注定要成為洛丹倫的國王。”


    左思意味深長的做出了預言。


    畢竟將所有活人殺光轉化成亡靈也是一種統治方式。


    雖然死亡騎士阿爾薩斯建立的政權後來被希爾瓦娜斯和恐懼魔王們密謀顛覆,但好歹也是做過一段時間的洛丹倫之王。


    “這是來自神明的預言嗎?”


    王子猛地瞪大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左思微微點了下頭:“是的,你可以理解為這就是來自神的預言。但過程和結果可能會跟你想象中的有一點小小出入。”


    “無所謂!


    我能繼承洛丹倫的王位就說明詛咒教派和天災軍團最終會被擊敗。


    王國也將重新恢複和平與安寧。


    謝謝你,我的朋友,你和你的神給予了我巨大的幫助。


    這份恩情我會牢記於心,並在成為國王的那一刻兌現自己的承諾。”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阿爾薩斯的情緒明顯變得高漲了許多,內心之中也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光。


    對此,左思僅僅是報以禮貌的微笑,什麽都沒有說。


    兩人就這樣圍坐在篝火前,小口小口吃著剛剛烘烤出來的軟麵包,順便聊了聊關於斯坦索姆城內的情況。


    由於王子正在屠殺平民的消息在大街小巷快速傳播,同時還有很多人在瘟疫的折磨下死去並快速被轉化成亡靈四處攻擊活人,眼下這座城市已經徹底陷入了無序跟混亂。


    有的以家庭為單位聚集到一起,封死某個堅固建築的門窗以抵擋來自外麵街道上的威脅;


    還有的自暴自棄開始搶劫、強奸、殺人,想要在臨死前好好的放縱一把。


    最重要的是恐懼魔王瑪爾加尼斯已經親自下場,不斷轉化居民將其變成亡靈中的一員,時不時還會派出食屍鬼、詛咒教派的法師和縫合憎惡突然發動襲擊。


    光是今天就有超過一百五十名士兵死在了這樣神出鬼沒的攻擊下。


    很顯然,除了那些已經說出來必須淨化斯坦索姆的理由,阿爾薩斯還有一個沒有說出來的理由。


    那就是殺死感染瘟疫生病虛弱的活人,要比殺死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亡靈容易太多。


    由於兵力十分有限的關係,如果像烏瑟爾和吉安娜那樣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局勢惡化,等居民開始大麵積轉化的時候再想要清理,所需要付出的傷亡跟代價會是現在的幾倍乃至十幾倍、幾十倍。


    簡單吃過晚飯,戰鬥了一天疲憊不堪的阿爾薩斯很快便躺在帳篷裏閉上眼睛打起了唿嚕。


    他甚至沒有脫掉身上的鎧甲,同時手裏死死攥著戰錘,顯然是做好了隨時醒來並投入戰鬥的準備。


    作為王子的副官兼貼身侍衛,法瑞克隊長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拿起一塊略顯破舊的毯子輕輕蓋在上邊,然後走到外麵的篝火堆旁邊坐下,好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麽,但事到臨頭卻又忍住了。


    反複七八次之後,他這才灌了一口酒鼓足勇氣說道:“在今天的戰鬥中我發現了一些問題。”


    “哦?是什麽?”


    左思隨口反問了一句。


    “那個可怕的惡魔瑪爾加尼斯!


    似乎是在故意激怒王子殿下,讓他去屠殺更多的斯坦索姆居民。


    這家夥每一次占盡優勢都會停下來肆無忌憚的嘲諷,令王子在憤怒之下完全失去理智瘋狂屠戮。


    如果是一次兩次我可能根本不會察覺到。


    但對方今天卻足足做了六次以上。”


    法瑞克隊長一股腦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因為在殺戮過程中,阿爾薩斯臉上兇狠嗜血的表情讓他感到陌生和恐懼。


    同時那些生病的平民臨死前哀求的樣子,也讓所有參與到這次行動中的士兵感到無比痛苦。


    相比起肉體上的疼痛,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才最為致命。


    這也是為何在亡靈天災肆虐過之後會誕生血色十字軍這個從骨子裏透露出極端與瘋狂的組織。


    確切的說,所有在戰後加入其中的人基本有一個算一個腦子都不正常了。


    除了向天災軍團跟巫妖王複仇,他們根本找不到第二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跟意義。


    當然,其實法瑞克顯然並不需要擔心這個。


    因為以阿爾薩斯的“念舊”程度,必然會在拿到霜之哀傷後把這位忠心耿耿的副官殺死轉化成亡靈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


    就如同他成為死亡騎士後第一時間就去複活了曾經的愛馬無敵一樣。


    左思用略帶憐憫的眼神注視著這個性格與阿爾薩斯一樣激進的青年,低聲說道:“你的觀察很敏銳,至少要比我們的王子殿下敏銳太多。他可是連一丁點都沒有看出,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


    “什麽?你的意思是……瑪爾加尼斯在故意激怒王子殿下,好讓他去屠殺自己的子民?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毀掉王子的名聲嗎?”


    法瑞克猛地站起身握緊了拳頭。


    “不,他應該是想要讓王子在殺戮中不斷變得冷酷、麻木,最終變成另外一幅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樣子。而斯坦索姆就是敵人做的一個局,從王子艱難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掉進了陷阱之中。”


    左思沒有隱瞞什麽,大大方方告訴了眼前這位隊長真相。


    他之所以敢這樣做就是因為知道哪怕提前知曉真相,對方也什麽都做不了。


    法瑞克無法說服阿爾薩斯停止對斯坦索姆的淨化,更無法阻止恐懼魔王一次又一次的挑釁,甚至就連自己也會不知不覺的深陷其中。


    沒辦法,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從頭到尾都在被牽著鼻子走,不斷被逼著做出錯誤的選擇。


    打個貼切點的比方,阿爾薩斯的眼下的困境就如同在麵對劫匪綁架了自己的家人,然後對方要求他在兩個孩子之間選擇殺死一個,否則就把兩個孩子都殺死。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選擇哪一個結果都注定會是悲劇。


    因為弱者是無法做到在劫匪傷害任何一個孩子之前先將其拿下乃至殺死。


    但如果換成是強者就可以不做任何選擇,直接衝上去解決劫匪拯救家人。


    所以強者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永遠可以跳出遊戲規則之外,有不被逼著做任何選擇的權力。


    而左思顯然已經擁有了這樣的權力。


    任何形式的威脅恐嚇都隻會遭到他十倍、百倍的報複。


    但遺憾的是阿爾薩斯卻並沒有這樣的權力,哪怕成為巫妖王之後也仍舊隻是一顆棋子。


    “混蛋!”


    法瑞克掄起拳頭狠狠砸向地麵打出一個小土坑,臉上的表情更是猙獰的嚇人。


    很顯然,他明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的奸計得逞。


    畢竟阿爾薩斯的頑固可是絲毫不比他的父親——泰瑞納斯國王差,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


    結束了談話之後,左思便起身去給那些受傷的士兵、民兵和平民治療,順便查看感染瘟瘟疫的病人恢複的如何了。


    如果發現有誰挺不住開始出現昏迷休克的情況,就得抬到遠處隔著柵欄的另外一邊,防止死亡後突然變成亡靈跳起來傷人。


    經過一天的忙碌的救治,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已經有明顯好轉。


    但同樣也有上百個沒能撐住,眼下已經變成僵屍在隔離區不斷發出低吼並奮力伸出胳膊想要抓人。


    守在附近的民兵發現之後會立刻將其殺死,並把屍體拖到外麵去焚燒。


    等天色徹底暗下來,左思這才跟蘭尼打了聲招唿,獨自一人離開軍營進入斯坦索姆城區之內。


    盡管目前已經是午夜時分,可是能見度卻非常高。


    因為衝天的大火把整個城市都照亮了。


    幾乎超過四分之一的木質房屋都在燃燒,火勢也在隨著夜風的吹拂向四周擴散。


    雖然經曆一個白天營救和屠殺,可城內仍舊有數量相當多的居民。


    在大火燃燒木頭發出的劈裏啪啦響聲中,偶爾還能聽到歇斯底裏的狂笑,女人在被侵犯時發出的尖叫與哭泣,被困在房子裏被活活燒死發出的痛苦哀嚎……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的斯坦索姆就是一副徹頭徹尾的煉獄光景。


    法律和秩序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群在死亡和恐懼麵前徹底崩潰的普通人。


    “唉——真是有點慘呢。”


    左思不由得發出了感歎。


    雖然共情能力弱,無法產生真正的感同身受,同樣也不會有悲傷流淚的反應,但基於價值觀延伸出來的憐憫還是多少有點的。


    如果是本體或者分身在這裏,他肯定會出手拯救這座城市和裏邊的居民。


    但問題是他現在隻是降臨了一縷意識,容器也是臨時挑選出來湊合著用的,連瑪爾加尼斯這個弱雞恐懼魔王都不一定打得過,哪裏有資格去拯救別人。


    所以左思並沒有理會正在發生的犯罪,也沒有去嚐試著拯救任何人,而是徑直朝亡靈在這裏建立的臨時基地走去。


    今天晚上他的目標就是測試一下瑪爾加尼斯的實力,順便確認自己這幅身體所能達到的上限,然後根據信息反饋製定接下來的計劃。


    ……


    與此同時,遠在南方的魔法王國達拉然。


    吉安娜正在與自己的導師安東尼·達斯激烈爭論關於魔法瘟疫的事情。


    “我說過多少次了!


    如果這種瘟疫真的是由克爾蘇加德借助通靈魔法製造出來的,那麽它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研究出解藥。


    因為在通靈魔法領域,整個達拉然都沒有第二個人走得比他更遠、研究更深入。


    所以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吧,魔法這種東西用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救不了斯坦索姆的居民,我也同樣做不到。”


    大法師扶著額頭用十分嚴厲的語氣訓斥道。


    “可那些信奉契約之神的牧師是怎麽做到的?


    他們明明可以通過草藥和一種魔法來把清水轉化成為聖水。


    所有喝下聖水的瘟疫感染者,隻要是身體健康且病症不是特別嚴重,都能迅速好轉並痊愈。


    看,我已經把他們的藥劑和草藥飲料的配方拿迴來了。”


    說著,吉安娜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臨走前左思贈予的羊皮紙擺放在桌子上。


    安東尼·達斯下意識接過來掃了兩眼,立刻驚訝的挑起了眉毛:“全部都是新配方?!這個契約之神似乎有點東西。”


    吉安娜不加思索的迴答:“那是當然!我親眼見過那些牧師施展自稱神術的魔法,每一種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我覺得隻要找他們幫忙,肯定能快速研製出治愈瘟疫的解藥。”


    “契約之神索斯……


    看來我們有必要多加關注一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教派了。


    相比起洛丹倫王國正在蔓延的瘟疫,這才是一個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


    因為他能賜予信徒力量,這顯然不是隨隨便便能夠做到的。


    而且我在圖書館中也沒有找到半點關於這方麵的記載。”


    安東尼·達斯摸著下巴上濃密的白色胡須自言自語道。


    身為魔法王國的最高領導者,他可以隨意獲取城內所有的知識,因此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擁有許多強大的存在。


    包括誕生於生命跟自然力量的荒野半神,來自元素位麵的強大領主,巨魔所信奉的洛阿神,五大守護巨龍,泰坦遺留下來的眾多守護者……


    總之,隻有那些強大到超乎想象的生命才能賜予凡人知識和力量。


    而凡是這樣的存在,隨隨便便都能造成毀滅性的破壞跟災難。


    其中記錄最為詳細的,莫過於那位憑借一己之力改變地形,硬生生創造出黑石山、灼熱峽穀和燃燒平原的炎魔之王拉格納羅斯。


    由於矮人跟人類是盟友,因此關於這段曆史可以從鐵爐堡的圖書館中查閱到。


    再加上達拉然原本就是研究各種魔法力量和超自然生命,跟提瑞斯法議會還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在這方麵往往格外的敏感、警惕。


    “您覺得契約之神的降臨是一個威脅?”吉安娜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道。


    安東尼·達斯猶豫了一下,很快搖了搖頭:“不清楚,暫時還無法做出判斷。


    盡管你的報告裏提到過對方的所作所為,但這一切時間尚短,仍需要繼續觀察。


    不過往好的方向想,如果這真是一位善良仁慈的神明,那麽對於人類乃至整個世界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我們可以通過獻出信仰作為交換,獲得一個強大的保護神。


    到時候再對付像惡魔這樣的威脅時就不用畏首畏尾了。”


    “那瘟疫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它在洛丹倫王國肆虐嗎?看著無數無辜的人死去?”


    吉安娜鍥而不舍的繼續逼問。


    “我會在明天的例行會議上提出。


    至於能否通過就不敢保證了。


    你應該知道現如今的達拉然氣氛非常緊張。


    由於大量獸人從集中營逃離並肆意掠奪沿途的城鎮和村莊,導致許多人開始攻擊當初收容這些嗜血怪物的決定。


    而你的父親戴琳就是其中最激烈的一個,並且還打算親自率領艦隊把逃跑的獸人全部抓迴來處決。


    聯盟內有很多跟獸人結下血海深仇的成員都支持他。


    達拉然內部也分成了兩派,目前正在爭吵不休。


    在爭出一個結果之前,他們根本沒心思去理會其他的事情。


    而洛丹倫的瘟疫連泰瑞納斯國王都沒有重視起來,達拉然的大法師們又怎麽可能會當成一迴事。


    所以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從安東尼·達斯的這番話不難聽出,薩爾所率領的獸人四處流竄給洛丹倫王國乃至整個聯盟內部造成了多麽大的破壞。


    畢竟相比起從未聽說過的詛咒教派和亡靈天災,獸人的威脅可是實實在在的,並且已經在前兩次戰爭中充分證明過了。


    即便是人類中最強大的戰士,麵對這些勇猛嗜血的綠皮怪物時也會落入下風。


    那驚人的力氣與可怕的狂暴天賦,使其在近戰肉搏的時候所向披靡。


    再配合強悍的疼痛忍耐力與抗擊打能力,天生就是優秀的戰士。


    因此無論是為了防止獸人再度崛起,還是為了平息聯盟內部的反對聲浪,泰瑞納斯國王都必須先把兵力調到南方區解決獸人逃亡造成的麻煩。


    這也是為何阿爾薩斯明明貴為王子卻隻有極少兵力的原因。


    不是泰瑞納斯不想給他更多,而是實在沒有了。


    薩爾和獸人實際上也是瘟疫在北方迅速蔓延、最終導致洛丹倫王國毀滅的重要因素之一。


    而且這些家夥造成的傷亡跟破壞也一點也不比亡靈差。


    雖然薩爾一直標榜自己要與過去黑暗的曆史做切割,帶領獸人找迴失去的薩滿信仰與榮耀。


    肯問題是獸人過去屬於典型的遊牧部落製結構。


    凡是對遊牧部落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所以在戰鬥中發生屠殺平民、洗劫財物、強暴女性、放火燒村之類的事情簡直再平常不過了。


    反正作為大酋長,他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其他單獨活動的氏族。


    更不用提還有格羅姆·地獄咆哮這麽個嗜血好戰的家夥,以及他麾下同樣不是啥善茬的戰歌氏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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