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真正的聰明人（萬字大章求訂閱）
一個噴嚏毀滅一個魔法文明 作者：永遠十六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就在左思位於秘羅地的分身得到梅梨來，開始借助其與生俱來的能力對爍油本質展開攻堅的時候，遠在費倫大陸中心區域“墜星海”的商業強國桑比亞，一場沒有硝煙的糧食戰爭已經悄無聲息的打響。闌
塞爾剛特，一座聳立在墜星海西北方，擁有數萬常住人口的重要貿易節點和港口城市。
它雖然並不是桑比亞的首都，卻是這個國家最富庶、最強大、同時也是大商人們權力爭鬥最劇烈的地方。
安姆六人評議會之所以把糧食傾銷地選在這裏，就是看準了塞爾剛特內部商業和政治派係的複雜性。
隻要有足夠的好處，這座城市傲慢的統治階級才不在乎桑比亞其他地方的死活，尤其是那些靠土地跟種植為生的“鄉巴老”。
盡管坐擁阿肯河的他們擁有最肥沃的土地和全國灌既麵積最大的區域，可基本隻有很少一部分種植的是糧食。
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是經濟作物，像棉花、亞麻、油菜、芝麻、橄欖等用來紡織和榨油的東西。
除此之外，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也是被選中的理由之一。闌
畢竟在塞爾剛特的西邊，是達爾倫和烏拉斯皮爾兩座城市，緊鄰可能是費倫大陸上最強大的封建製國家科米爾。
桑比亞商人在這裏購買了大片連在一起的土地，擁有數不清的莊園、葡萄園、果園和獵場，甚至還維持著私人軍隊，秘密保留著臭名昭著的奴隸製，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糧食產地之一。
如果塞爾剛特的糧食價格被在傾銷中被打壓下來，那麽第一個受影響並迅速做出反應的就是這片區域。
而塞爾剛特的東北方向則連接著位於內陸的桑比亞的首都——歐杜林。
這裏是該國人口最稠密的地區，糧食根本無法自給自足，長期依賴來自西南方向的輸送。
眾所周知，凡是在陸地上進行遠距離運輸，那麽成本肯定就低不了，所以歐杜林周邊的糧價始終居高不下。
如果塞爾剛特的糧價暴跌，那麽桑比亞的最高統治者們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警惕，而是無法抑製的狂喜。闌
這意味著他們隻需要花費很少的錢，就能養活核心統治區域內眾多的人口。
反正那些莊園主在意識到種糧食不賺錢後，立刻就會轉而種植其他的像是甘蔗、甜菜之類高附加值的作物。
至於那些普通農民的死活，這些家夥才不關心呢。
破產了更好！
還可以趁機低價收購他們的土地，讓其全家老少賣身為奴，以獲得加廉價的勞動力。
實在不行還能轉手賣給塞爾的商人或紅袍巫師當奴隸。
要是有人問商業帝國安姆和桑比亞之間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前者至少還有點廉恥，會通過各種慈善捐款來裝點門麵，允許炙熱之心騎士團這樣的聖武士組織在境內執法維護所謂的“正義”。闌
但後者連一點掩飾都懶得做，各大商業巨頭及其背後的家族完全淩駕於法律之上，在自己的地盤基本上說一不二。
而且雖然法律上禁止奴隸製，但實際上奴隸製無處不在。
尤其是莊園裏勞作的農民，幾乎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沒有人身自由的農奴，就連生死都掌握在主人的手裏。
當權者還跟北邊科曼索地區活動的黑暗精靈勾勾搭搭，經常還會與紅袍巫師、散提爾堡等邪惡勢力做交易，豎琴手同盟更是長期將桑比亞視作跟塞爾一樣的威脅。
不過桑比亞底層民眾的生活如何水深火熱，伯納德一點都不關心。
他這次來是帶著六人評議會交付的任務，要通過合法的商業活動一舉摧毀桑比亞這個強力的競爭對手，確保安姆在費倫大陸貿易活動中無可爭議的霸主地位。
而且這位野心勃勃的商人也明白，如此重要的行動本身也是一種考驗。闌
如果自己能夠成功完成這一係列操作，返迴阿斯卡特拉之後就會受到英雄般的待遇，說不定還可以憑借此功勞進入六人評議會的候選名單。
不少家族都眼巴巴的渴望能夠成為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他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並不是因為實力出眾，而是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無比的靠山，同時也是提供了此次行動最重要糧食的左思。
想到這，伯納德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當初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緊跟著抬起頭問正在整理情報的助手：“我們已經低價傾銷了多少糧食？今天塞爾剛特的糧價又是多少？”
“十七萬噸，我們已經傾銷了整整十七萬噸的各類糧食。
根據影賊公會提供的情報，塞爾剛特周邊城鎮所有的糧倉都已經被塞滿了。
至於糧價，更是下跌到隻有原來正常價格的五分之一，遠遠低於種植的成本。闌
幾乎所有種植糧食的莊園跟農民都在發愁，如何快速賣掉手裏的糧食收迴成本。
畢竟隨著周邊地區糧倉的爆滿，他們跟沒有地方進行儲存，現建穀倉肯定是來不及了。
另外隨著天氣開始轉冷，墜星海一帶很快將迎來頻繁的秋雨。
要是在雨季到來之前還處理不掉，所有堆放在戶外的糧食都會被雨水淋濕從而發黴、腐爛。
所以可以預見，這些人最終會忍痛以遠低於成本的價格賤賣掉手裏的糧食，更進一步引發恐慌性拋售，直至糧食價格徹底跌入低穀。
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所有的土地擁有者都不會再選擇種植糧食了。”
另外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安姆商人語氣激動地匯報道。闌
因為通過這些天的操作和傾銷，他基本可以確定桑比亞這次百分之百要完蛋了。
幾輪大量的傾銷下來，塞爾剛特周邊地區從事農業生產的群體對糧價信心已經徹底被摧毀。
而且還會隨著接下來的恐慌性拋售，迅速向其他地方乃至科米爾王國和墜星海的其他城市蔓延。
有了這次痛徹心扉的教訓之後，整個桑比亞的莊園和農民都不會冒險再種植糧食。
這也就意味著，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沒辦法再臨時改種糧食的時候就可以開始收網，從低價傾銷改為高價收購。
最開始的時候，提高糧食收購價格甚至會讓各地穀倉爆滿的桑比亞商人階級和統治者們喜笑顏開，認為自己趁機狠狠的賺了一筆差價，並且肆無忌憚的進行拋售。
由於桑比亞原本就是一個商人寡頭聯合起來的國家，各大城市基本都保持著自治，更不可能有現代國家統計體係，所以壓根不會知道全國上下已經沒有土地種糧食了，還以為等到秋收的時候就能把這個缺口補迴來。闌
結果就是等到倉庫的糧食賣的差不多之後，發現秋收全國上下連一粒糧食都沒有。
屆時都不需要安姆方麵出手，桑比亞本地自私自利的商人集團就會自己開始囤積，並且不斷抬高糧價收割底層民眾的財富。
當民眾活不下去的時候，一場可怕的暴亂就會徹底爆發。
此時此刻，統治者再想從臨近其他國家購買糧食來平息內亂已經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其他國家也不是傻子。
有了桑比亞這個反麵教材在前，自然會提高警惕優先保護好自身的糧食儲備。
更何況，桑比亞全國有好幾百萬人口，糧食消耗根本不是一兩個地區乃至國家的餘糧能夠滿足的。闌
再加上之前低價傾銷產生的負麵影響，墜星海周邊的糧食肯定都會不同程度的減產。
這也就意味著，在至少一年之內，桑比亞都無法獲得充足的糧食供給，隻能眼睜睜看著活不下去的底層民眾揭竿而起，整個國家不可避免的陷入分裂與內戰。
“才十七萬噸？太少了！繼續加大量！未來兩個月之內起碼要傾銷掉六十萬噸糧食。”
伯納德眯起眼睛迅速做出了指示。
在他看來，區區十七萬噸餘糧還不足以對桑比亞農業造成毀滅性衝擊。
助手趕忙用力點了下頭：“明白！我會安排人盡快偽裝成來自塞爾的商人，源源不斷把更多糧食運到各大港口城市。反正我們有那件寶物，隻需要離開港口在沿海轉一圈，就能將空蕩蕩的貨倉全部塞滿。”
“讓我們的人都謹慎點，記得每次離港都要更換船帆、標記和水手，千萬不要被識破了。”伯納德表情嚴肅的叮囑道。闌
“關於這一點請您放心。蒙麵法師公會給我們提供了足夠的魔法麵具，隻要戴上立刻就能變成另外一幅麵孔。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被懷疑過。”助手信誓旦旦的給出保證。
再怎麽說，這也是受到六人評議會關注的重要行動，安姆各方勢力都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無論是在物資還是人手方麵。
聽到這番話，伯納德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非常好。這對我來說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機會，對你也同樣如此。所以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錯，知道嗎？對了，索斯閣下派出的那位仆人烏瑟亞呢？”
“他？他最近好像一直都在頻繁參加上流社會舉辦的晚宴，甚至成為了安達司·尹嘉瑪爾的座上賓。”
助手稍加思索後很快便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已經混入了上流社會嗎？真不愧是……”
伯納德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闌
因為別人或許不知道烏瑟亞是誰，但他卻知道對方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從小魔鬼變成強大到令人恐懼的深獄煉魔，同時也是左思的仆人跟魔寵。
平日裏跟法師塔進行聯係，基本都是通過烏瑟亞完成的。
就在助手還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推開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
烏瑟亞邁著優雅的步伐，直接無視了守在門口的護衛和躲在不起眼角落裏的影賊，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
盡管眼下的時間才剛過中午，距離晚上至少還有四個小時以上，可他卻渾身上下散發著酒氣，從額頭到臉頰、再到脖子、胸口，密密麻麻至少有二十幾個唇印，明顯剛剛參加完一場作風頗為“狂野”的私人宴會，臉上更是洋溢著無比滿足的笑容。
當然，這個“滿足”指的並不是那些凡人內心之中對於美色、放縱和酒精的欲望，而是看到了桑比亞完美符合地獄魔鬼價值觀的行事作風。闌
首先，這裏的人們遵守契約，並且擅長從契約中挖掘漏洞鑽空子，而這些正是魔鬼們的拿手好戲。
其次，幾乎所有的桑比亞人都喜歡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不擇手段往上爬，熱衷於玩弄陰謀詭計和背叛的戲碼，並且社會內部充滿了因為利益關係而構成的各種秘密結社，簡直就是地獄政治的翻版。
最後是該國的商人階級對於金錢和財富永不滿足的渴求，同樣跟地獄魔鬼們對於靈魂的渴求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烏瑟亞喜歡這個地方，更喜歡這裏的人。
如果不是已經切斷了跟巴托地獄的聯係，他甚至會忍不住掏出幾張羊皮紙，跟那些靈魂中散發著邪惡光輝的人類簽一份契約，然後等對方死後將其靈魂轉化成自己的得力手下。
唯一遺憾的是，桑比亞缺乏一個像地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那樣掌握著絕對權力、擁有無與倫比遠見跟智慧的領導者。
現任大統領歐都斯·雅馬斯特每天光是忙著跟其他勢力勾心鬥角就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根本無法像安姆六人評議會那樣把整個國家的權力集中起來。闌
伯納德給助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心領神會，迅速轉身離開房間並順手帶上了門。
當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這才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如何？統治塞爾剛特的那些富商家族們，是不是對最近糧食價格暴跌已經開始有所警惕？”
烏瑟亞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用略帶輕蔑的語氣迴應道：“警惕？
別傻了！
各大家族和商會正在忙著借此機會吞噬那些破產自耕農和小莊園主的土地、財產。
他們感謝我們還來不及，怎麽會產生警惕。
凡人都是短視的，尤其唯利是圖的商人。闌
眼下幾乎整個上層統治者都在興高采烈談論自己家族放了多少高利貸、增加了多少土地、明年打算種些什麽更賺錢的作物。
甚至還嘲笑那些傻乎乎隻知道種糧的鄉巴老，認為糧價暴跌導致他們破產完全是活該。”
“所以……我們的備用計劃可能要用不上了？”
伯納德眼睛裏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喜色。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的確已經用不上了。不過那些武器裝備倒是可以收拾一下，準備在下個階段賣給起義軍。哦，對了，我還幫你物色了幾個適合的人，你可以考慮派人跟他們接觸一下。”
說著，烏瑟亞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份足有七八頁紙的名單。
每一個名字下麵，都有其生平、經曆、喜好、善惡傾向。闌
在這些人當中有的是盜賊公會野心勃勃的首領；
有的是看穿了桑比亞統治階級貪婪、無恥、永不滿足的嘴臉，從內心深處渴望將其推翻的反抗者；
還有的是在商人剝削下家破人，眼睜睜看著愛人、朋友、父母和子女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最終出離憤怒隻想要毀滅一切、破壞一切的複仇者。
盡管他們彼此之間乍一看好像沒什麽必然的聯係。
但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桑比亞現如今的局勢極度不滿，同時還擁有一定的人格魅力和領導才能。
這也就意味著，當糧食開始短缺、饑荒席卷整個國家之後，隻要得到適當的資助，每個人都能迅速拉起一支隊伍，拉開埋葬整個桑比亞現有政權這出大戲的序幕。
伯納德將名單接過來反複查看，緊跟著拿起筆在其中幾個名字上圈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下連最後一塊拚圖都湊齊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種下去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闌
“是啊！從現在到明年三月份有足足半年時間呢，我可以跟那些有趣的凡人好好玩玩。雖然主人不允許我插手你們的事情，但卻並沒說不許我找點樂子，不是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烏瑟亞咧開嘴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雖然他眼下借助魔法道具維持著人類形態，可伯納德還是不由自主感覺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間豎起。
對於一名深獄煉魔來說，所謂的“玩玩”可不是字麵意義上那麽簡單。
搞不好整個桑比亞上層都會出現劇烈的動蕩和內亂，甚至一些現在看起來很強的家族被滅門都不足為奇。
畢竟這個國家不管是政治結構、社會環境，還是人們的思維方式，都讓魔鬼可以完美的融入其中，甚至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足足過了一分鍾，伯納德才從恐懼中掙脫出來，苦笑著提醒道：“你最好小心點，索斯閣下可不喜歡出現太多的意外，更不希望原本順利的計劃鬧出什麽岔子。”闌
可烏瑟亞卻不以為的聳了聳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更何況，主人現在要忙的事情可多著呢，根本沒精力來管桑比亞這邊。
別的不說，光是在路斯坎舉行的北地領主聯盟會議，以及隨著外部威脅消失後，各城鎮之間爆發的內部利益衝突，就夠他頭疼的了。
除此之外還有銀月城那位艾拉斯卓女士……”
不得不說，作為跟隨左思時間比較長，而且擁有魔力連結、情感連結的魔寵，烏瑟亞對於自己主人還是比較了解的。
盡管他習慣性的諂媚跟馬屁經常拍在馬腿上。
此時此刻，遠在費倫大陸西海岸最北端的城市路斯坎，來自無冬城、深水城、銀月城、米拉巴、秘銀廳、長鞍鎮、紅鬆鎮、雅塔、艾爾沃德等城鎮的代表已然齊聚在巨大的會議室內。闌
連龍矛城堡的總管——馬紹爾也大老遠跑過來湊了個熱鬧。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支配著一兩個城堡與數個小村長的貴族領主也抵達了現場。
畢竟北地領主聯盟是一個半開放性質的組織，隻要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和對控製下土地的合法占有權，便能申請加入並成為其中的一員。
事實上，像這些擁有一兩座城堡和幾個村落的男爵、子爵、伯爵和公爵才是領主聯盟內數量最多的加盟成員。
不過與艾拉斯卓和納西爾領主預料中“和諧友愛”的場麵不同，會議才剛開始不久，秘銀廳國王布魯諾就率先發難，跟米拉巴的代表吵了起來。
由於雙方的主要經濟結構都是依靠采礦、金屬冶煉和武器鎧甲的鍛造，因此米拉巴為了打擊競爭對手，暗中采取了一係列見不得光的卑鄙手段。
一般來說，像這種爭鬥稍微成熟點的領導者都不會拿到台麵上來說，以防撕破臉之後沒辦法收場。闌
可布魯諾·戰錘是誰？
他可是崔斯特最好的朋友之一！
打造了強大魔法戰錘——艾吉斯之牙的傳奇矮人鐵匠！
曾經在冰風穀的時候就成功粉碎了邪惡神器碎魔晶掀起的戰爭！
而且還通過冒險找到曾經的故鄉秘銀廳，親手斬殺了名為爍影的惡龍！
隨後又拋下國王的位子，駕駛著艾拉斯卓贈與的火焰馬車橫跨半個費倫大陸，隻為去支援自己的好友！
後來在麵對魔索布來城唿嘯而來的黑暗精靈大軍，更是無所畏懼的率領族人英勇抵抗，用手中利斧劈開班瑞家族老主母的天靈蓋！闌
這樣的矮人領袖會老老實實坐下來遵從潛規則玩那些肮髒的政治遊戲？
別逗了！
他沒有直接拎起斧子先把人砍了再說就已經算是相當冷靜克製了。
有了布魯諾帶頭掀桌子，剩下的城鎮代表們索性也不裝了，紛紛開始互揭老底。
畢竟能在北地這種危機四伏、怪物與盜匪橫行的地方站穩腳跟並延續到今天，有幾個屁股底下是真正幹淨的。
於是乎，爭吵很快便被粗魯的謾罵與人身攻擊取代，會議室內簡直比露天市場還要吵鬧一萬倍。
眼見局勢開始失控，艾拉斯卓立刻跟納西爾領主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伸出桌子下麵的腳輕輕踢了下埃裏克。闌
後者猛然間從打瞌睡狀態驚醒，然後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仿佛在說你們踢我有什麽用，我隻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傀儡，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待在現在的位置上享受人生而已。
更何況這些家夥打起來，跟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也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啊？
無奈之下，艾拉斯卓唯有壓低聲音解釋道：“埃裏克陛下，如果你再不製止他們，謾罵很快就會演變成為暴力與流血衝突。
相信索斯應該也不會希望看到在自己地盤上舉辦的北地領主聯盟會議，最終出現有人員傷亡的情況吧？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可是相當丟臉呢。”
瞬間！
埃裏克終於清醒過來，猛地站起身揮舞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闌
砰！
伴隨著震動和響聲，上一秒還像菜市場一樣嘈雜的會議室，下一秒就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轉過頭盯著這位名義上的國王。
海盜出身的埃裏克也沒有怯場，而是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麵孔，裝模作樣的訓斥道：“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像什麽話！
如果被北地的民眾知道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諸位，現在居然跟街頭流氓一樣相互爭吵、指責、謾罵，他們會怎麽想？
所以請理智一點！
至少坐下來認真的談談如何解決問題，而不是讓矛盾升級成為仇恨。”闌
“沒錯！大家的情緒都不要那麽激動。畢竟跟以前惡劣的生存環境比起來，我們現在至少不必擔心奧術兄弟會的陰謀和入侵，就連威脅最大的獸人也銷聲匿跡了，剩下的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完全可以通過協商來解決。”
無冬城的納西爾領主趕忙跟著幫腔道。
他有點無法理解，為什麽明明外部環境變好了，可是整個聯盟內部的情況卻變差了。
艾拉斯卓也提議道：“我覺得不如先休息兩天，給所有人一點冷靜和思考的時間。不然大家都帶著火氣，根本不可能靜下心來認真的坐在一起解決矛盾。”
“同意！”
“我也讚同！”
“先休息兩天吧，也許我們都太累了，所以脾氣才會變得暴躁。”闌
……
很快，暫時休會的提議就得到了全票通過。
各個城鎮的代表和城堡領主們也意識到徹底撕破臉皮可能帶來的惡果，紛紛眼神閃爍的起身離席。
不過裂痕已經出現，想要迴到從前那種狀態基本已經是不可能了。
剛好相反！
這道裂痕隻會隨著外部威脅的消失，以及相互之間利益衝突跟摩擦變得越來越大。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後，艾拉斯卓這才微微歎了口氣，直截了當問埃裏克：“索斯呢？他怎麽到現在都沒有露麵？”闌
“抱歉，女士，這個問題您還真是問錯了人。是什麽讓您覺得，我有資格知道索斯閣下的行蹤？”埃裏克用略帶自嘲的語氣反問道。
要知道目前為止，他隻跟左思見過兩次麵。
一次是在卡林港交贖金，另外一次是在占領路斯坎以後決定建立政權的會議上。
其餘時候都是由組織裏的巫妖負責下達各種通知跟命令。
也正因為如此，埃裏克比任何人都清楚隱藏在黑暗之中那龐大的勢力，從來都沒有因為成為了國王而產生什麽非分之想。
因為他知道，但凡自己有一點不該有的念頭，那麽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就會全部失去。
“那這場北地領主聯盟會議怎麽辦？索斯難道就不想站出來成為整個北地的領導者嗎？”艾拉斯卓皺起眉頭繼續追問道。闌
聽到這句話，埃裏克忍不住笑了，一邊笑還一邊調侃道：“我可不覺得索斯閣下會對這種無聊的事情感興趣。”
“無聊？！”
艾拉斯卓露出了驚詫不已的表情。
“是啊！不管是北地領主聯盟也好，還是像您所領導的銀月聯盟，索斯閣下都對此嗤之以鼻。因為這兩個組織都太過鬆散了，而且也沒有賦予領導者足夠大的權力，更不可能整合到一起形成真正意義上的統治和國家。”埃裏克一針見血的評價道。
雖然他是海盜出身，根本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但最近這兩年卻讀了很多跟政治、權力鬥爭相關的書籍。
再加上通過觀察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的官僚係統是如何運作，他的見識已經比這個世界大部分的統治者更高、更開闊。
艾拉斯卓顯然也沒料到眼前這個傀儡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震驚的挑起了眉毛，足足過了半分鍾才質問道：“北地領主聯盟暫且不說，你憑什麽認為銀月聯盟無法團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國家？”闌
“因為權力！”
埃裏克不加思索的給出了答桉，並且自顧自的解釋道：“在索斯閣下的概念中，構建一個國家需要具備很多的前置條件。
比如說可以通行無阻的立法權和執法權，一個可以完全控製地方的強大中央行政權，與之相對應的經濟、貿易、稅收等等一係列財政權，還有對軍隊的絕對控製權。
隻有當所有這一切權力被集中起來之後，才會形成真正意義上統一的國家。
試問，在銀月聯盟中，您擁有以上哪一個權利呢？
答桉顯然是一個都沒有。
您製定的法律隻能覆蓋到銀月城及其周邊，各個城鎮在政治上也長期處於獨立的自治狀態，財政方麵更是各行其是，甚至穿過銀月聯盟的領地需要繳納好幾的過路費，最後每個城鎮都擁有僅聽命於自己的軍隊。闌
在不違反銀月聯盟現有框架的前提下，您所能做到的極限也隻是憑借強大的個人實力和魅力把他們粘合在一起。
而這都還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
換成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麽長的壽命。
如果有一天您不幸離世，又或者從銀月聯盟的女王位置上退下來，還有第二個人可以繼續維持這種局麵嗎？
除非您改變現在的行事風格和態度，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打壓地方勢力，強行把司法權、行政權和軍事權一點一點的奪過來。
否則的話，銀月聯盟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個國家。”
毫無疑問，埃裏克的這番發言讓包括艾拉斯卓、納西爾領主，還有跟在這兩人身後的金龍女王薇拉瑪蘭黛絲與艾瑞貝斯刮目相看。闌
他們原本以為這個海盜出身的家夥隻是個貪圖美色、喜歡享樂和愛慕虛榮的傀儡，可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如此深刻且獨到的見解。
至少在邏輯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漏洞。
埃裏克注意到了這幾位眼神的變化，立刻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別這麽看著我。
這些道理都不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而是源自於索斯閣下贈與的一些書籍。
他還說，即便是像我這樣沒有實權的傀儡，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就要有最起碼的政治認知和覺悟。
否則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最終成為可悲的犧牲品。”
“您太謙虛了，埃裏克陛下。在我看來，您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統治者，即便手握實權也完全可以成為一位英明的君主。”艾拉斯卓毫不吝嗇的稱讚道。闌
可埃裏克卻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您錯了，女士。
像我這種既好色、又懶惰、隻想要享受而不希望承擔責任的家夥，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統治者。
別看道理我都懂，但進入到實際操作環節想要始終保持清醒跟理智是十分困難的。
無論是來自手下的阿諛奉承，還是掌握巨大權力、財富所帶來令人陶醉的感覺，都會不斷腐蝕一個人的內心。
這也是我最欽佩索斯閣下的一點。
他就從來不會被這些東西迷惑，永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而且他非常了解人心和人性，知道每一個手下渴望得到什麽，並在對方表現良好的時候予以滿足。闌
就拿我來說，眼下這種既有身份、地位，又不需要肩負任何責任，擁有大把金錢可以揮霍、享樂的生活，就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
如果真讓我做一個實權國王，我反倒不會覺得開心，隻會認為那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所以我想要給您的建議是，千萬不要把北地領主聯盟和銀月聯盟各城鎮的統治者看得跟自己一樣善良、高尚，具有崇高的理想跟抱負。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可能都跟我一樣，隻是單純想要獲取更多的財富，讓自己乃至整個家族成為特權階級中的一員。”
說完這句話，埃裏克便站起身衝在場的四人略微欠了欠身，隨後便摟著等候在門外那位身材火爆、衣著暴露的女秘書，轉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沉默良久，納西爾領主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用頗為感慨的語氣說道：“看來我們都小看了這位國王陛下呢。他非但一點也不愚蠢，而且還是個少有的真正聰明人。”
“您說的沒錯。真不敢相信，一個從未接受過係統性教育的海盜，竟然會有這樣的見識。”艾瑞貝斯深以為然的附和道。闌
可艾拉斯卓卻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不，這跟埃裏克本人沒有任何關係，而是索斯調教的結果。不光是他，還有整個路斯坎遠超其他城市的廉潔高效官僚係統，都相當值得我們學習。”
金龍女王薇拉瑪蘭黛絲有些無奈的迴應道：“我們學不了。
因為索斯維持這套係統並不是靠法律，而是另外一套獨立於司法體係之外的暴力和恐怖手段。
如果隻是單純的走司法程序，我想那些官僚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心存敬畏，而是會竭盡所能鑽法律的漏洞替自己辯解。
光靠法律是很難抑製腐敗與錢權交易的滋生，這已經是被無數次證實過的事情了。”
就在艾瑞貝斯還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名全身上下披著赤紅色鎧甲、身材高大的男性突然從門外走進來，正是焰龍騎士戴維安。
隻見他先是巡視了一下四周，緊跟著衝著會議室內僅剩的四人單手撫胸鞠了一躬。闌
“艾拉斯卓女士，薇拉瑪蘭黛絲女王、納西爾領主、艾瑞貝斯女士，主人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食物和美酒，在外麵等候諸位的大駕光臨。”
“是你？！”
薇拉瑪蘭黛絲童孔驟然放大、收縮、再放大，全身上下的肌肉迅速繃緊，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化身成為太古金龍。
不用問也知道，她通過氣味和驚人的火元素能量，一下子便認出了眼前這名壯漢就是前不久鬧得人心惶惶的那條烈焰紅龍。
“嗯？我們見過嗎？”
戴維安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他可不記得跟這位保持著人類外形的金龍有過什麽交際。闌
薇拉瑪蘭黛絲明顯注意到焰龍騎士眼神中沒有一丁點的敵意，立馬稍微放鬆了一點，哭笑不得的迴答：“呃——你的確不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前一段時間曾經在北地四處殺戮邪惡的色彩龍和怪物部落。”
瞬間！
戴維安恍然大悟，立刻浮現出歉意的表情：“啊，原來是那件事情。非常抱歉，我的狩獵給你們造成了困擾。不過請放心，那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在清剿荒野中可能存在的威脅。”
“你不必道歉，因為經過清理之後，銀月聯盟範圍內的治安情況明顯好轉了許多。順便問一句，你是一條紅龍嗎？”薇拉瑪蘭黛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不，我不是紅龍，而是可以變身成為烈焰紅龍的騎士。最開始的時候我隻是個人類，後來在主人的康慨賜予下才獲得了現如今的力量。”
戴維安沒有掩飾什麽，大大方方的表明了身份。
因為自從與銳齒一戰過後，他的身份和能力早就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闌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戴維安！索斯手下最強大的戰士之一！”
艾拉斯卓想起了什麽，猛然間發出一聲驚唿。
戴維安則笑著點了下頭：“是的，我一直都是主人身邊最可靠的仆從。好了，關於我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吧。諸位，請跟我來。”
說罷，他轉身便朝這棟建築的外麵走去。
其餘四人相互對視了一下，立馬站起身跟在後麵。
當來到門口的時候，艾拉斯卓、薇拉瑪蘭黛絲、納西爾領主和聖武士艾瑞貝斯驚訝的發現，這裏停靠的竟然不是什麽馬車
，而是一艘自己從未見過的“船”。
等所有人帶著好奇跟疑惑登上去的刹那，這艘“船”竟然憑空飛了起來，徑直從路斯坎最大的市場上空掠過，引來了下方無數人的關注和尖叫。闌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一艘浮空城那邊才建造好的小型飛艇。
而且裏邊的氫氣已經被更加安全的氦氣所取代。
左思本人則站在擺滿盛豐宴席的大廳中間，張開雙臂笑著對四位客人說道：“歡迎！首先請允許我道個歉，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小麻煩，導致沒能趕上北地領主聯盟的會議。如何，我特地安排的這個進餐地點還不錯吧？”
】
“何止不錯！在大海之上、天空之中進餐，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激動。”
納西爾領主站在玻璃窗旁邊，望著外麵上千米高空壯麗的景色發出讚歎。
畢竟他是一名戰士，雖然年輕的時候四處冒險，可這輩子都沒體驗過飛行是什麽感覺。
現在能通過腳下這艘飛艇體驗一次，精神不亢奮才怪呢。闌
當然，一旁的聖武士艾瑞貝斯反應也沒好到哪去，兩隻眼睛不斷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相比之下，掌握著強大魔法力量的艾拉斯卓和太古金龍薇拉瑪蘭黛絲則要澹定很多，僅僅是對這個可以載人飛行的裝置十分感興趣，想要弄清楚其工作原理。
尤其身為魔法女神選民的前者，很快就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用玻璃瓶裝載的幽靈船。
透過透明的瓶壁，甚至可以看到裏邊飄蕩且不斷發出刺耳尖嘯的幽靈和怨靈……
塞爾剛特，一座聳立在墜星海西北方，擁有數萬常住人口的重要貿易節點和港口城市。
它雖然並不是桑比亞的首都，卻是這個國家最富庶、最強大、同時也是大商人們權力爭鬥最劇烈的地方。
安姆六人評議會之所以把糧食傾銷地選在這裏，就是看準了塞爾剛特內部商業和政治派係的複雜性。
隻要有足夠的好處，這座城市傲慢的統治階級才不在乎桑比亞其他地方的死活，尤其是那些靠土地跟種植為生的“鄉巴老”。
盡管坐擁阿肯河的他們擁有最肥沃的土地和全國灌既麵積最大的區域，可基本隻有很少一部分種植的是糧食。
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是經濟作物，像棉花、亞麻、油菜、芝麻、橄欖等用來紡織和榨油的東西。
除此之外，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也是被選中的理由之一。闌
畢竟在塞爾剛特的西邊，是達爾倫和烏拉斯皮爾兩座城市，緊鄰可能是費倫大陸上最強大的封建製國家科米爾。
桑比亞商人在這裏購買了大片連在一起的土地，擁有數不清的莊園、葡萄園、果園和獵場，甚至還維持著私人軍隊，秘密保留著臭名昭著的奴隸製，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糧食產地之一。
如果塞爾剛特的糧食價格被在傾銷中被打壓下來，那麽第一個受影響並迅速做出反應的就是這片區域。
而塞爾剛特的東北方向則連接著位於內陸的桑比亞的首都——歐杜林。
這裏是該國人口最稠密的地區，糧食根本無法自給自足，長期依賴來自西南方向的輸送。
眾所周知，凡是在陸地上進行遠距離運輸，那麽成本肯定就低不了，所以歐杜林周邊的糧價始終居高不下。
如果塞爾剛特的糧價暴跌，那麽桑比亞的最高統治者們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警惕，而是無法抑製的狂喜。闌
這意味著他們隻需要花費很少的錢，就能養活核心統治區域內眾多的人口。
反正那些莊園主在意識到種糧食不賺錢後，立刻就會轉而種植其他的像是甘蔗、甜菜之類高附加值的作物。
至於那些普通農民的死活，這些家夥才不關心呢。
破產了更好！
還可以趁機低價收購他們的土地，讓其全家老少賣身為奴，以獲得加廉價的勞動力。
實在不行還能轉手賣給塞爾的商人或紅袍巫師當奴隸。
要是有人問商業帝國安姆和桑比亞之間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前者至少還有點廉恥，會通過各種慈善捐款來裝點門麵，允許炙熱之心騎士團這樣的聖武士組織在境內執法維護所謂的“正義”。闌
但後者連一點掩飾都懶得做，各大商業巨頭及其背後的家族完全淩駕於法律之上，在自己的地盤基本上說一不二。
而且雖然法律上禁止奴隸製，但實際上奴隸製無處不在。
尤其是莊園裏勞作的農民，幾乎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沒有人身自由的農奴，就連生死都掌握在主人的手裏。
當權者還跟北邊科曼索地區活動的黑暗精靈勾勾搭搭，經常還會與紅袍巫師、散提爾堡等邪惡勢力做交易，豎琴手同盟更是長期將桑比亞視作跟塞爾一樣的威脅。
不過桑比亞底層民眾的生活如何水深火熱，伯納德一點都不關心。
他這次來是帶著六人評議會交付的任務，要通過合法的商業活動一舉摧毀桑比亞這個強力的競爭對手，確保安姆在費倫大陸貿易活動中無可爭議的霸主地位。
而且這位野心勃勃的商人也明白，如此重要的行動本身也是一種考驗。闌
如果自己能夠成功完成這一係列操作，返迴阿斯卡特拉之後就會受到英雄般的待遇，說不定還可以憑借此功勞進入六人評議會的候選名單。
不少家族都眼巴巴的渴望能夠成為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他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並不是因為實力出眾，而是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無比的靠山，同時也是提供了此次行動最重要糧食的左思。
想到這，伯納德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當初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緊跟著抬起頭問正在整理情報的助手：“我們已經低價傾銷了多少糧食？今天塞爾剛特的糧價又是多少？”
“十七萬噸，我們已經傾銷了整整十七萬噸的各類糧食。
根據影賊公會提供的情報，塞爾剛特周邊城鎮所有的糧倉都已經被塞滿了。
至於糧價，更是下跌到隻有原來正常價格的五分之一，遠遠低於種植的成本。闌
幾乎所有種植糧食的莊園跟農民都在發愁，如何快速賣掉手裏的糧食收迴成本。
畢竟隨著周邊地區糧倉的爆滿，他們跟沒有地方進行儲存，現建穀倉肯定是來不及了。
另外隨著天氣開始轉冷，墜星海一帶很快將迎來頻繁的秋雨。
要是在雨季到來之前還處理不掉，所有堆放在戶外的糧食都會被雨水淋濕從而發黴、腐爛。
所以可以預見，這些人最終會忍痛以遠低於成本的價格賤賣掉手裏的糧食，更進一步引發恐慌性拋售，直至糧食價格徹底跌入低穀。
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所有的土地擁有者都不會再選擇種植糧食了。”
另外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安姆商人語氣激動地匯報道。闌
因為通過這些天的操作和傾銷，他基本可以確定桑比亞這次百分之百要完蛋了。
幾輪大量的傾銷下來，塞爾剛特周邊地區從事農業生產的群體對糧價信心已經徹底被摧毀。
而且還會隨著接下來的恐慌性拋售，迅速向其他地方乃至科米爾王國和墜星海的其他城市蔓延。
有了這次痛徹心扉的教訓之後，整個桑比亞的莊園和農民都不會冒險再種植糧食。
這也就意味著，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沒辦法再臨時改種糧食的時候就可以開始收網，從低價傾銷改為高價收購。
最開始的時候，提高糧食收購價格甚至會讓各地穀倉爆滿的桑比亞商人階級和統治者們喜笑顏開，認為自己趁機狠狠的賺了一筆差價，並且肆無忌憚的進行拋售。
由於桑比亞原本就是一個商人寡頭聯合起來的國家，各大城市基本都保持著自治，更不可能有現代國家統計體係，所以壓根不會知道全國上下已經沒有土地種糧食了，還以為等到秋收的時候就能把這個缺口補迴來。闌
結果就是等到倉庫的糧食賣的差不多之後，發現秋收全國上下連一粒糧食都沒有。
屆時都不需要安姆方麵出手，桑比亞本地自私自利的商人集團就會自己開始囤積，並且不斷抬高糧價收割底層民眾的財富。
當民眾活不下去的時候，一場可怕的暴亂就會徹底爆發。
此時此刻，統治者再想從臨近其他國家購買糧食來平息內亂已經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其他國家也不是傻子。
有了桑比亞這個反麵教材在前，自然會提高警惕優先保護好自身的糧食儲備。
更何況，桑比亞全國有好幾百萬人口，糧食消耗根本不是一兩個地區乃至國家的餘糧能夠滿足的。闌
再加上之前低價傾銷產生的負麵影響，墜星海周邊的糧食肯定都會不同程度的減產。
這也就意味著，在至少一年之內，桑比亞都無法獲得充足的糧食供給，隻能眼睜睜看著活不下去的底層民眾揭竿而起，整個國家不可避免的陷入分裂與內戰。
“才十七萬噸？太少了！繼續加大量！未來兩個月之內起碼要傾銷掉六十萬噸糧食。”
伯納德眯起眼睛迅速做出了指示。
在他看來，區區十七萬噸餘糧還不足以對桑比亞農業造成毀滅性衝擊。
助手趕忙用力點了下頭：“明白！我會安排人盡快偽裝成來自塞爾的商人，源源不斷把更多糧食運到各大港口城市。反正我們有那件寶物，隻需要離開港口在沿海轉一圈，就能將空蕩蕩的貨倉全部塞滿。”
“讓我們的人都謹慎點，記得每次離港都要更換船帆、標記和水手，千萬不要被識破了。”伯納德表情嚴肅的叮囑道。闌
“關於這一點請您放心。蒙麵法師公會給我們提供了足夠的魔法麵具，隻要戴上立刻就能變成另外一幅麵孔。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被懷疑過。”助手信誓旦旦的給出保證。
再怎麽說，這也是受到六人評議會關注的重要行動，安姆各方勢力都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無論是在物資還是人手方麵。
聽到這番話，伯納德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非常好。這對我來說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機會，對你也同樣如此。所以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錯，知道嗎？對了，索斯閣下派出的那位仆人烏瑟亞呢？”
“他？他最近好像一直都在頻繁參加上流社會舉辦的晚宴，甚至成為了安達司·尹嘉瑪爾的座上賓。”
助手稍加思索後很快便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已經混入了上流社會嗎？真不愧是……”
伯納德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闌
因為別人或許不知道烏瑟亞是誰，但他卻知道對方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從小魔鬼變成強大到令人恐懼的深獄煉魔，同時也是左思的仆人跟魔寵。
平日裏跟法師塔進行聯係，基本都是通過烏瑟亞完成的。
就在助手還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推開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
烏瑟亞邁著優雅的步伐，直接無視了守在門口的護衛和躲在不起眼角落裏的影賊，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
盡管眼下的時間才剛過中午，距離晚上至少還有四個小時以上，可他卻渾身上下散發著酒氣，從額頭到臉頰、再到脖子、胸口，密密麻麻至少有二十幾個唇印，明顯剛剛參加完一場作風頗為“狂野”的私人宴會，臉上更是洋溢著無比滿足的笑容。
當然，這個“滿足”指的並不是那些凡人內心之中對於美色、放縱和酒精的欲望，而是看到了桑比亞完美符合地獄魔鬼價值觀的行事作風。闌
首先，這裏的人們遵守契約，並且擅長從契約中挖掘漏洞鑽空子，而這些正是魔鬼們的拿手好戲。
其次，幾乎所有的桑比亞人都喜歡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不擇手段往上爬，熱衷於玩弄陰謀詭計和背叛的戲碼，並且社會內部充滿了因為利益關係而構成的各種秘密結社，簡直就是地獄政治的翻版。
最後是該國的商人階級對於金錢和財富永不滿足的渴求，同樣跟地獄魔鬼們對於靈魂的渴求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烏瑟亞喜歡這個地方，更喜歡這裏的人。
如果不是已經切斷了跟巴托地獄的聯係，他甚至會忍不住掏出幾張羊皮紙，跟那些靈魂中散發著邪惡光輝的人類簽一份契約，然後等對方死後將其靈魂轉化成自己的得力手下。
唯一遺憾的是，桑比亞缺乏一個像地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那樣掌握著絕對權力、擁有無與倫比遠見跟智慧的領導者。
現任大統領歐都斯·雅馬斯特每天光是忙著跟其他勢力勾心鬥角就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根本無法像安姆六人評議會那樣把整個國家的權力集中起來。闌
伯納德給助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心領神會，迅速轉身離開房間並順手帶上了門。
當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這才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如何？統治塞爾剛特的那些富商家族們，是不是對最近糧食價格暴跌已經開始有所警惕？”
烏瑟亞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用略帶輕蔑的語氣迴應道：“警惕？
別傻了！
各大家族和商會正在忙著借此機會吞噬那些破產自耕農和小莊園主的土地、財產。
他們感謝我們還來不及，怎麽會產生警惕。
凡人都是短視的，尤其唯利是圖的商人。闌
眼下幾乎整個上層統治者都在興高采烈談論自己家族放了多少高利貸、增加了多少土地、明年打算種些什麽更賺錢的作物。
甚至還嘲笑那些傻乎乎隻知道種糧的鄉巴老，認為糧價暴跌導致他們破產完全是活該。”
“所以……我們的備用計劃可能要用不上了？”
伯納德眼睛裏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喜色。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的確已經用不上了。不過那些武器裝備倒是可以收拾一下，準備在下個階段賣給起義軍。哦，對了，我還幫你物色了幾個適合的人，你可以考慮派人跟他們接觸一下。”
說著，烏瑟亞從口袋裏掏出了一份足有七八頁紙的名單。
每一個名字下麵，都有其生平、經曆、喜好、善惡傾向。闌
在這些人當中有的是盜賊公會野心勃勃的首領；
有的是看穿了桑比亞統治階級貪婪、無恥、永不滿足的嘴臉，從內心深處渴望將其推翻的反抗者；
還有的是在商人剝削下家破人，眼睜睜看著愛人、朋友、父母和子女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最終出離憤怒隻想要毀滅一切、破壞一切的複仇者。
盡管他們彼此之間乍一看好像沒什麽必然的聯係。
但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桑比亞現如今的局勢極度不滿，同時還擁有一定的人格魅力和領導才能。
這也就意味著，當糧食開始短缺、饑荒席卷整個國家之後，隻要得到適當的資助，每個人都能迅速拉起一支隊伍，拉開埋葬整個桑比亞現有政權這出大戲的序幕。
伯納德將名單接過來反複查看，緊跟著拿起筆在其中幾個名字上圈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下連最後一塊拚圖都湊齊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種下去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闌
“是啊！從現在到明年三月份有足足半年時間呢，我可以跟那些有趣的凡人好好玩玩。雖然主人不允許我插手你們的事情，但卻並沒說不許我找點樂子，不是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烏瑟亞咧開嘴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雖然他眼下借助魔法道具維持著人類形態，可伯納德還是不由自主感覺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間豎起。
對於一名深獄煉魔來說，所謂的“玩玩”可不是字麵意義上那麽簡單。
搞不好整個桑比亞上層都會出現劇烈的動蕩和內亂，甚至一些現在看起來很強的家族被滅門都不足為奇。
畢竟這個國家不管是政治結構、社會環境，還是人們的思維方式，都讓魔鬼可以完美的融入其中，甚至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足足過了一分鍾，伯納德才從恐懼中掙脫出來，苦笑著提醒道：“你最好小心點，索斯閣下可不喜歡出現太多的意外，更不希望原本順利的計劃鬧出什麽岔子。”闌
可烏瑟亞卻不以為的聳了聳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更何況，主人現在要忙的事情可多著呢，根本沒精力來管桑比亞這邊。
別的不說，光是在路斯坎舉行的北地領主聯盟會議，以及隨著外部威脅消失後，各城鎮之間爆發的內部利益衝突，就夠他頭疼的了。
除此之外還有銀月城那位艾拉斯卓女士……”
不得不說，作為跟隨左思時間比較長，而且擁有魔力連結、情感連結的魔寵，烏瑟亞對於自己主人還是比較了解的。
盡管他習慣性的諂媚跟馬屁經常拍在馬腿上。
此時此刻，遠在費倫大陸西海岸最北端的城市路斯坎，來自無冬城、深水城、銀月城、米拉巴、秘銀廳、長鞍鎮、紅鬆鎮、雅塔、艾爾沃德等城鎮的代表已然齊聚在巨大的會議室內。闌
連龍矛城堡的總管——馬紹爾也大老遠跑過來湊了個熱鬧。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支配著一兩個城堡與數個小村長的貴族領主也抵達了現場。
畢竟北地領主聯盟是一個半開放性質的組織，隻要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和對控製下土地的合法占有權，便能申請加入並成為其中的一員。
事實上，像這些擁有一兩座城堡和幾個村落的男爵、子爵、伯爵和公爵才是領主聯盟內數量最多的加盟成員。
不過與艾拉斯卓和納西爾領主預料中“和諧友愛”的場麵不同，會議才剛開始不久，秘銀廳國王布魯諾就率先發難，跟米拉巴的代表吵了起來。
由於雙方的主要經濟結構都是依靠采礦、金屬冶煉和武器鎧甲的鍛造，因此米拉巴為了打擊競爭對手，暗中采取了一係列見不得光的卑鄙手段。
一般來說，像這種爭鬥稍微成熟點的領導者都不會拿到台麵上來說，以防撕破臉之後沒辦法收場。闌
可布魯諾·戰錘是誰？
他可是崔斯特最好的朋友之一！
打造了強大魔法戰錘——艾吉斯之牙的傳奇矮人鐵匠！
曾經在冰風穀的時候就成功粉碎了邪惡神器碎魔晶掀起的戰爭！
而且還通過冒險找到曾經的故鄉秘銀廳，親手斬殺了名為爍影的惡龍！
隨後又拋下國王的位子，駕駛著艾拉斯卓贈與的火焰馬車橫跨半個費倫大陸，隻為去支援自己的好友！
後來在麵對魔索布來城唿嘯而來的黑暗精靈大軍，更是無所畏懼的率領族人英勇抵抗，用手中利斧劈開班瑞家族老主母的天靈蓋！闌
這樣的矮人領袖會老老實實坐下來遵從潛規則玩那些肮髒的政治遊戲？
別逗了！
他沒有直接拎起斧子先把人砍了再說就已經算是相當冷靜克製了。
有了布魯諾帶頭掀桌子，剩下的城鎮代表們索性也不裝了，紛紛開始互揭老底。
畢竟能在北地這種危機四伏、怪物與盜匪橫行的地方站穩腳跟並延續到今天，有幾個屁股底下是真正幹淨的。
於是乎，爭吵很快便被粗魯的謾罵與人身攻擊取代，會議室內簡直比露天市場還要吵鬧一萬倍。
眼見局勢開始失控，艾拉斯卓立刻跟納西爾領主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伸出桌子下麵的腳輕輕踢了下埃裏克。闌
後者猛然間從打瞌睡狀態驚醒，然後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仿佛在說你們踢我有什麽用，我隻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傀儡，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待在現在的位置上享受人生而已。
更何況這些家夥打起來，跟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也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啊？
無奈之下，艾拉斯卓唯有壓低聲音解釋道：“埃裏克陛下，如果你再不製止他們，謾罵很快就會演變成為暴力與流血衝突。
相信索斯應該也不會希望看到在自己地盤上舉辦的北地領主聯盟會議，最終出現有人員傷亡的情況吧？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可是相當丟臉呢。”
瞬間！
埃裏克終於清醒過來，猛地站起身揮舞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闌
砰！
伴隨著震動和響聲，上一秒還像菜市場一樣嘈雜的會議室，下一秒就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轉過頭盯著這位名義上的國王。
海盜出身的埃裏克也沒有怯場，而是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麵孔，裝模作樣的訓斥道：“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像什麽話！
如果被北地的民眾知道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諸位，現在居然跟街頭流氓一樣相互爭吵、指責、謾罵，他們會怎麽想？
所以請理智一點！
至少坐下來認真的談談如何解決問題，而不是讓矛盾升級成為仇恨。”闌
“沒錯！大家的情緒都不要那麽激動。畢竟跟以前惡劣的生存環境比起來，我們現在至少不必擔心奧術兄弟會的陰謀和入侵，就連威脅最大的獸人也銷聲匿跡了，剩下的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完全可以通過協商來解決。”
無冬城的納西爾領主趕忙跟著幫腔道。
他有點無法理解，為什麽明明外部環境變好了，可是整個聯盟內部的情況卻變差了。
艾拉斯卓也提議道：“我覺得不如先休息兩天，給所有人一點冷靜和思考的時間。不然大家都帶著火氣，根本不可能靜下心來認真的坐在一起解決矛盾。”
“同意！”
“我也讚同！”
“先休息兩天吧，也許我們都太累了，所以脾氣才會變得暴躁。”闌
……
很快，暫時休會的提議就得到了全票通過。
各個城鎮的代表和城堡領主們也意識到徹底撕破臉皮可能帶來的惡果，紛紛眼神閃爍的起身離席。
不過裂痕已經出現，想要迴到從前那種狀態基本已經是不可能了。
剛好相反！
這道裂痕隻會隨著外部威脅的消失，以及相互之間利益衝突跟摩擦變得越來越大。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後，艾拉斯卓這才微微歎了口氣，直截了當問埃裏克：“索斯呢？他怎麽到現在都沒有露麵？”闌
“抱歉，女士，這個問題您還真是問錯了人。是什麽讓您覺得，我有資格知道索斯閣下的行蹤？”埃裏克用略帶自嘲的語氣反問道。
要知道目前為止，他隻跟左思見過兩次麵。
一次是在卡林港交贖金，另外一次是在占領路斯坎以後決定建立政權的會議上。
其餘時候都是由組織裏的巫妖負責下達各種通知跟命令。
也正因為如此，埃裏克比任何人都清楚隱藏在黑暗之中那龐大的勢力，從來都沒有因為成為了國王而產生什麽非分之想。
因為他知道，但凡自己有一點不該有的念頭，那麽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就會全部失去。
“那這場北地領主聯盟會議怎麽辦？索斯難道就不想站出來成為整個北地的領導者嗎？”艾拉斯卓皺起眉頭繼續追問道。闌
聽到這句話，埃裏克忍不住笑了，一邊笑還一邊調侃道：“我可不覺得索斯閣下會對這種無聊的事情感興趣。”
“無聊？！”
艾拉斯卓露出了驚詫不已的表情。
“是啊！不管是北地領主聯盟也好，還是像您所領導的銀月聯盟，索斯閣下都對此嗤之以鼻。因為這兩個組織都太過鬆散了，而且也沒有賦予領導者足夠大的權力，更不可能整合到一起形成真正意義上的統治和國家。”埃裏克一針見血的評價道。
雖然他是海盜出身，根本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但最近這兩年卻讀了很多跟政治、權力鬥爭相關的書籍。
再加上通過觀察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的官僚係統是如何運作，他的見識已經比這個世界大部分的統治者更高、更開闊。
艾拉斯卓顯然也沒料到眼前這個傀儡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震驚的挑起了眉毛，足足過了半分鍾才質問道：“北地領主聯盟暫且不說，你憑什麽認為銀月聯盟無法團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國家？”闌
“因為權力！”
埃裏克不加思索的給出了答桉，並且自顧自的解釋道：“在索斯閣下的概念中，構建一個國家需要具備很多的前置條件。
比如說可以通行無阻的立法權和執法權，一個可以完全控製地方的強大中央行政權，與之相對應的經濟、貿易、稅收等等一係列財政權，還有對軍隊的絕對控製權。
隻有當所有這一切權力被集中起來之後，才會形成真正意義上統一的國家。
試問，在銀月聯盟中，您擁有以上哪一個權利呢？
答桉顯然是一個都沒有。
您製定的法律隻能覆蓋到銀月城及其周邊，各個城鎮在政治上也長期處於獨立的自治狀態，財政方麵更是各行其是，甚至穿過銀月聯盟的領地需要繳納好幾的過路費，最後每個城鎮都擁有僅聽命於自己的軍隊。闌
在不違反銀月聯盟現有框架的前提下，您所能做到的極限也隻是憑借強大的個人實力和魅力把他們粘合在一起。
而這都還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
換成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麽長的壽命。
如果有一天您不幸離世，又或者從銀月聯盟的女王位置上退下來，還有第二個人可以繼續維持這種局麵嗎？
除非您改變現在的行事風格和態度，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打壓地方勢力，強行把司法權、行政權和軍事權一點一點的奪過來。
否則的話，銀月聯盟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個國家。”
毫無疑問，埃裏克的這番發言讓包括艾拉斯卓、納西爾領主，還有跟在這兩人身後的金龍女王薇拉瑪蘭黛絲與艾瑞貝斯刮目相看。闌
他們原本以為這個海盜出身的家夥隻是個貪圖美色、喜歡享樂和愛慕虛榮的傀儡，可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如此深刻且獨到的見解。
至少在邏輯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漏洞。
埃裏克注意到了這幾位眼神的變化，立刻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別這麽看著我。
這些道理都不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而是源自於索斯閣下贈與的一些書籍。
他還說，即便是像我這樣沒有實權的傀儡，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就要有最起碼的政治認知和覺悟。
否則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最終成為可悲的犧牲品。”
“您太謙虛了，埃裏克陛下。在我看來，您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統治者，即便手握實權也完全可以成為一位英明的君主。”艾拉斯卓毫不吝嗇的稱讚道。闌
可埃裏克卻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您錯了，女士。
像我這種既好色、又懶惰、隻想要享受而不希望承擔責任的家夥，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統治者。
別看道理我都懂，但進入到實際操作環節想要始終保持清醒跟理智是十分困難的。
無論是來自手下的阿諛奉承，還是掌握巨大權力、財富所帶來令人陶醉的感覺，都會不斷腐蝕一個人的內心。
這也是我最欽佩索斯閣下的一點。
他就從來不會被這些東西迷惑，永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而且他非常了解人心和人性，知道每一個手下渴望得到什麽，並在對方表現良好的時候予以滿足。闌
就拿我來說，眼下這種既有身份、地位，又不需要肩負任何責任，擁有大把金錢可以揮霍、享樂的生活，就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
如果真讓我做一個實權國王，我反倒不會覺得開心，隻會認為那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所以我想要給您的建議是，千萬不要把北地領主聯盟和銀月聯盟各城鎮的統治者看得跟自己一樣善良、高尚，具有崇高的理想跟抱負。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可能都跟我一樣，隻是單純想要獲取更多的財富，讓自己乃至整個家族成為特權階級中的一員。”
說完這句話，埃裏克便站起身衝在場的四人略微欠了欠身，隨後便摟著等候在門外那位身材火爆、衣著暴露的女秘書，轉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沉默良久，納西爾領主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用頗為感慨的語氣說道：“看來我們都小看了這位國王陛下呢。他非但一點也不愚蠢，而且還是個少有的真正聰明人。”
“您說的沒錯。真不敢相信，一個從未接受過係統性教育的海盜，竟然會有這樣的見識。”艾瑞貝斯深以為然的附和道。闌
可艾拉斯卓卻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不，這跟埃裏克本人沒有任何關係，而是索斯調教的結果。不光是他，還有整個路斯坎遠超其他城市的廉潔高效官僚係統，都相當值得我們學習。”
金龍女王薇拉瑪蘭黛絲有些無奈的迴應道：“我們學不了。
因為索斯維持這套係統並不是靠法律，而是另外一套獨立於司法體係之外的暴力和恐怖手段。
如果隻是單純的走司法程序，我想那些官僚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心存敬畏，而是會竭盡所能鑽法律的漏洞替自己辯解。
光靠法律是很難抑製腐敗與錢權交易的滋生，這已經是被無數次證實過的事情了。”
就在艾瑞貝斯還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名全身上下披著赤紅色鎧甲、身材高大的男性突然從門外走進來，正是焰龍騎士戴維安。
隻見他先是巡視了一下四周，緊跟著衝著會議室內僅剩的四人單手撫胸鞠了一躬。闌
“艾拉斯卓女士，薇拉瑪蘭黛絲女王、納西爾領主、艾瑞貝斯女士，主人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食物和美酒，在外麵等候諸位的大駕光臨。”
“是你？！”
薇拉瑪蘭黛絲童孔驟然放大、收縮、再放大，全身上下的肌肉迅速繃緊，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化身成為太古金龍。
不用問也知道，她通過氣味和驚人的火元素能量，一下子便認出了眼前這名壯漢就是前不久鬧得人心惶惶的那條烈焰紅龍。
“嗯？我們見過嗎？”
戴維安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他可不記得跟這位保持著人類外形的金龍有過什麽交際。闌
薇拉瑪蘭黛絲明顯注意到焰龍騎士眼神中沒有一丁點的敵意，立馬稍微放鬆了一點，哭笑不得的迴答：“呃——你的確不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前一段時間曾經在北地四處殺戮邪惡的色彩龍和怪物部落。”
瞬間！
戴維安恍然大悟，立刻浮現出歉意的表情：“啊，原來是那件事情。非常抱歉，我的狩獵給你們造成了困擾。不過請放心，那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在清剿荒野中可能存在的威脅。”
“你不必道歉，因為經過清理之後，銀月聯盟範圍內的治安情況明顯好轉了許多。順便問一句，你是一條紅龍嗎？”薇拉瑪蘭黛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不，我不是紅龍，而是可以變身成為烈焰紅龍的騎士。最開始的時候我隻是個人類，後來在主人的康慨賜予下才獲得了現如今的力量。”
戴維安沒有掩飾什麽，大大方方的表明了身份。
因為自從與銳齒一戰過後，他的身份和能力早就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闌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戴維安！索斯手下最強大的戰士之一！”
艾拉斯卓想起了什麽，猛然間發出一聲驚唿。
戴維安則笑著點了下頭：“是的，我一直都是主人身邊最可靠的仆從。好了，關於我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吧。諸位，請跟我來。”
說罷，他轉身便朝這棟建築的外麵走去。
其餘四人相互對視了一下，立馬站起身跟在後麵。
當來到門口的時候，艾拉斯卓、薇拉瑪蘭黛絲、納西爾領主和聖武士艾瑞貝斯驚訝的發現，這裏停靠的竟然不是什麽馬車
，而是一艘自己從未見過的“船”。
等所有人帶著好奇跟疑惑登上去的刹那，這艘“船”竟然憑空飛了起來，徑直從路斯坎最大的市場上空掠過，引來了下方無數人的關注和尖叫。闌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一艘浮空城那邊才建造好的小型飛艇。
而且裏邊的氫氣已經被更加安全的氦氣所取代。
左思本人則站在擺滿盛豐宴席的大廳中間，張開雙臂笑著對四位客人說道：“歡迎！首先請允許我道個歉，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小麻煩，導致沒能趕上北地領主聯盟的會議。如何，我特地安排的這個進餐地點還不錯吧？”
】
“何止不錯！在大海之上、天空之中進餐，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激動。”
納西爾領主站在玻璃窗旁邊，望著外麵上千米高空壯麗的景色發出讚歎。
畢竟他是一名戰士，雖然年輕的時候四處冒險，可這輩子都沒體驗過飛行是什麽感覺。
現在能通過腳下這艘飛艇體驗一次，精神不亢奮才怪呢。闌
當然，一旁的聖武士艾瑞貝斯反應也沒好到哪去，兩隻眼睛不斷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相比之下，掌握著強大魔法力量的艾拉斯卓和太古金龍薇拉瑪蘭黛絲則要澹定很多，僅僅是對這個可以載人飛行的裝置十分感興趣，想要弄清楚其工作原理。
尤其身為魔法女神選民的前者，很快就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用玻璃瓶裝載的幽靈船。
透過透明的瓶壁，甚至可以看到裏邊飄蕩且不斷發出刺耳尖嘯的幽靈和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