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位於費倫大陸中北部月之海最西端的散提爾堡一座高塔內。傳奇法師曼鬆正坐在椅子上,默默聽取著手下克拉麗斯的報告。


    作為散提爾堡的領主,散塔林會的創始人兼最高領袖,他並不像其他的邪惡陣營家夥那樣輕易動怒。


    不然的話,光是散塔林會黑暗情報網重要的擴張行動,幾次三番被豎琴手同盟破壞,並且遭到魔法女神選民們的幹預,就能把他活活的氣死。


    更何況眼下散提爾堡內倒向希瑞克教會的人越來越多,同時這夥人對於依舊信奉暴政之神班恩的派係也表現出了強烈的敵對傾向。


    僅僅是維持內部穩定,確保散提爾堡這個基本盤不會因為內亂崩潰,就要耗費相當多的精力跟心思。


    同樣的,曼鬆還要預防希瑞克教會那些野心勃勃年輕人窺探自己手中的權力。


    畢竟他自己當初能成為這座城市的領主,靠的就是陰謀和暗殺,非常清楚來自黑暗中的淬毒匕首有多麽致命。


    “主人,這個自稱索斯的家夥顯然擁有與外表年輕完全不相符的冷酷和陰險。而且他還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選民,被神明所深深寵愛的那種。我認為與他為敵是不明智的。剛好相反!介於他所表現出來的偏邪惡傾向,合作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最重要的是,如果爭取到了這樣一個盟友,就意味著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轉移來自豎琴手同盟、北地領主聯盟的注意力。畢竟這些自詡善良正義的家夥,絕對不可能忽視一個擁有瞬間毀滅一座城市力量的可怕存在。除此之外,索斯還跟希瑞克教會有不可調和的衝突。我們可以借他之手處理掉一些內部不穩定因素。”為了避免因為任務失敗導致的懲罰,克拉麗斯一股腦把自己想到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


    此時此刻,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緊張,以至於後背的汗水把絲綢長袍浸透都一無所知。


    曼鬆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介於行動出現了太多意外,我就不追求你的責任了。不過記住,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這句話,克拉麗斯全身上下繃緊的神經與肌肉瞬間放鬆下來,差點沒直接癱軟在地上,趕忙彎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謝您的仁慈。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不過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曼鬆那標誌性的冷酷聲音。


    “記得把那兩個提供錯誤情報的蠢貨處理掉。”瞬間!克拉麗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以最快速度迴應道:“明白!我保證會讓他們品嚐到這個世界最痛苦、最殘忍的死亡方式。”目送這個女人用逃命一樣的速度衝出法師塔大門,站在一旁留著黑色長發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笑著說道:“老師,您好像把她嚇得不輕呢。不過這次失敗的確不是克拉麗斯的責任。就算是我,在麵對那樣的敵人時恐怕也隻能勉強自保。”…


    “好了,席曼蒙,我沒有除掉克拉麗斯的打算,你大可不必拐彎抹角替她求情。現在我想知道的是這個索斯究竟是誰?他什麽時候成為了劇毒與瘟疫女神塔洛娜的選民?為什麽像這樣的家夥,我們的情報網絡之前連一丁點消息都沒有得到?”曼鬆雙手交叉擺放在胸前,兩隻眼睛閃爍著幽暗深邃的光芒。


    因為讓他感到惱怒的不是一次任務的失敗,更不是裝在箱子裏那個謀殺之神巴爾的心髒被毀掉了。


    而是散塔林會遍布費倫大陸的情報網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失誤。被稱之為席曼蒙的男人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儀態,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這位索斯閣下比我預料中要謹慎的多。他一直都給自己加持了【迴避偵測】。所以我剛才施展預言係魔法進行探知,並未得到太多有用的情報。反倒是嚐試召喚死在他手中人的靈魂,意外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哦?是什麽?說出來聽聽。”曼鬆頓時來了興致。席曼蒙摸著下巴上那一小撮山羊胡,一臉認真的分析道:“首先我們可以確定,索斯第一次出現跟黑暗情報網探子提供的消息一樣,是在一座位於競速海峽南方的荒島上。在那裏,他使用毒素和大規模喚醒死靈的方式,成功擊敗並殺光了哈來特的手下。第二次出手是幫助卡林港一名盜賊公會的首領,對下水道裏的鼠人進行了一次大屠殺。手段是使用死靈係魔法儀式,先把老鼠轉化成為僵屍鼠,然後再往它們體內灌注負能量,使其成為一個移動的負能炸彈。不得不說,在對於死靈的運用上,這個人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賦、技巧和創造力。第三次出手是源自於哈來特手下一名親信的叛亂。作為報複,索斯殺光了這名叛亂者和他所有的手下,並將對方的財富洗劫一空。根據穆克靈魂給出的信息,他使用了某種強大的魔法,將一名叫做葉利尼亞的半精靈刺客轉化成了幽影生物。並利用幽影生物特性,借助夜晚的掩護不斷殺死活人然後轉化成新的幽影,直至將整棟房子清理幹淨。不出意外的話,索斯手上現在應該掌握著一支數量不低的幽影大軍。我懷疑在邁拉特瑪城外與怪物大軍對抗的時候,他就背著所有人偷偷放出了幽影大軍,並將那些殺死的怪物也統統轉化成新的幽影。至於他成為塔洛娜選民的時間,應該就在離開邁拉特瑪到進入紮澤司泊的這趟旅程中。我有理由相信,在泰瑟爾堡廢墟附近爆發的戰鬥,就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索。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有神明降臨了化身,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我已經下令讓卡林港的人員行動起來,應該很快就能從那個叫做艾羅琳的年輕聖武士嘴裏得到確認。”…不得不說,這位曼鬆最信任的徒弟,同時也是散塔林會黑暗情報網負責日常運作的核心,的確有兩把刷子。


    幾乎把左思來到費倫大陸的經曆調查的一清二楚。隻有涉及到糾纏符記和神明的時候,他才會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如此說來,這位新誕生的選民似乎是個報複心理很強且相當危險人物?”曼鬆也果斷加入了對左思行為和力量的分析中。


    因為在費倫大陸,凡是被神寵愛並賜予選民力量的凡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他的童年好友兼競爭者,暴政之神班恩的選民——傅左爾·錢伯瑞,便是最好的證明。


    即便是身為傳奇法師的曼鬆,也不敢保證能在正麵戰鬥中百分之百擊敗這位強大的牧師。


    席曼蒙毫不猶豫的迴答:“的確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就在一個小時前,我派人去偵查了一下拜龍教在星旋山脈的據點,發現裏邊已經被徹底清空了。”


    “清空?那條被轉化成龍巫妖的翠綠夢魔呢?”曼鬆臉色微微一變。


    “要麽是被殺死了,要麽是被對方奪走命匣受到威脅和控製。這也是我為什麽一直在強調索斯的危險。到目前為止,我們對於他的選民能力和底牌知道的太少了。就連克拉麗絲提到的那種可怕的能量爆發,其真正威力與殺傷也是一個謎。”席曼蒙一臉嚴肅的強調道。


    曼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與這樣的人為敵的確不是什麽好的選擇。尤其在我們暫時沒有什麽核心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席曼蒙則繼續補充道:“不僅如此。索斯似乎也沒有與我們為敵的意思,不然以他那強烈的報複心理,應該不會放克拉麗斯迴來。剛好相反,我認為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和解信號,同時也是在警告我們不要再去煩他。”


    “你在情報搜集與分析領域還是一如既往的出色。這樣吧,就由你來負責與這位新選民進行接觸,順便借機搞清楚他的一切情況。”曼鬆稍加考慮後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因為他最近一段時間太忙了,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涉及到已故謀殺之神巴爾的心髒,以及劇毒與瘟疫女神塔洛娜的選民,甚至都不會親自過問。


    “請放心,我會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去拜訪一下這位索斯閣下。”說罷,席曼蒙用十分優雅的動作鞠了一躬,然後施展傳送法術消失在原地。


    而曼鬆則拿起散提爾堡內部最新出爐的高層名單,在其中幾個人後邊畫上了x。


    就在四十多分鍾之前,這幾個人都暗地裏秘密改信了希瑞克,不再值得信任。


    很顯然,光從名單上那密密麻麻的x就能看得出,希瑞克教會取代班恩成為散提爾堡的主流信仰已經成了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


    畢竟邪惡陣營的凡人往往都很現實,也很短視、自私。…當一個神死去無法再賜予神術和力量,沒辦法庇護他們死後的靈魂,改信也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與此同時,遠在卡林港的糾纏符記首領——拉貢,也從剛迴來的艾羅琳口中得知了關於左思成為劇毒與瘟疫女神選民的事情。


    眼下,這位巫妖正拿著手下送來的情報陷入沉思。足足過了好幾分鍾,他才再次開口問道:“這個消息準確嗎?索斯為什麽會被塔洛娜看中?他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特殊之處?”


    “主人,這個消息百分百準確。至於索斯為什麽會被選中,我也不太清楚。根據那個年輕聖武士的描述,她透過類似夢境一樣的視角看到了一些片段,隻記得苦難之神降臨後的部分。至於之前發生了什麽,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艾本尼·阿勃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從眼神中透露出來的震驚不難看出,他也有點不敢相信左思竟然在離開卡林港之後沒多久,竟然就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變化。


    這也直接導致了想要將左思吸納進組織的計劃才剛開始就徹底破產。要知道糾纏符記可是不會吸納任何神明的信徒,更不用提像選民這種能夠代表神明意誌的特殊存在。


    因為那會大大增加組織暴露的風險。


    “去通知香格拉,讓他想辦法去運作一下,務必搞清楚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拉貢直截了當下達了命令。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如您所願!”艾本尼·阿勃二話不說,立刻觸碰另外一個傳送符文,直接前往了另外一位符記之主香格拉的老巢。


    雖然糾纏符記的主要勢力集中在卡林杉,可在北方的泰瑟爾王國、安姆帝國、博德之門,甚至深水城一帶都設有秘密據點。


    在某些地方甚至成功控製了一些商會、本地官僚和貴族。隻不過暫時還做不到像在卡林杉一樣一手遮天,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另外一邊,位於月之海南岸科曼索地區的陰影穀中,幾名豎琴手同盟的高層正聚集在一起,商討由賈希拉和卡立德送來的重要消息。


    將寫滿蠅頭小字的字條挨個傳閱過之後,為首的男人率先開口說道:“諸位,相信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發生在泰瑟爾堡廢墟附近的重大事件,以及那位被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欽點為選民的索斯。都說說看,我們接下來要對其采取一種什麽樣的態度。”


    “既然有苦難之神尹爾瑪特作保,我覺得沒必要擔心。而且請報上明確說明了,這個人本身對塔洛娜教會的行為和教義一點都不感興趣。”另外一個人滿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端起酒杯仰頭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不過坐在他旁邊的一名女性卻立馬反駁道:“你樂觀過頭了!…再怎麽說,這個叫做索斯的家夥都是一個極度危險分子。看看他的經曆和所作所為,簡直跟我們對抗的那些邪惡之徒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樣的冷酷無情且心狠手辣。更何況,他身體裏被賦予的可怕病毒、細菌跟劇毒物質,足以輕鬆殺死成千上萬的人、毀滅一座又一座城市。我認為應該對其進行嚴密的監控。一旦發現有異常就立刻采取行動,最好使用禁錮術將其永久隔離起來。”在場唯一的侏儒聽到這番


    “離經叛道”的話,用力敲了敲桌子,大聲提醒道:“喂!喂!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們豎琴手可是個善良的組織,怎麽可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對一個沒有犯下任何罪行的人下手。哪怕他是塔洛娜的選民。而且據我所知,這個年輕人還在經過邁拉特瑪的時候,幫忙當地領主解決了一條邪惡的龍紅,以及他麾下的怪物大軍。”可女人卻一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別忘了,選民代表的可是神祇的意誌。你們覺得能被塔洛娜選中的人,本身會跟劇毒、瘟疫、疾病這些可怕的東西沒有半點關係?”


    “這是在狡辯!就跟你上一次建議把那些營救出來的巴爾之子全部囚禁起來,亦或是丟到異位麵去一樣,都太過極端了。”一名穿著魔法皮甲、看起來像是遊俠打扮的中年女性厲聲嗬斥道。


    眼見這些家夥又開始因為理念和意見不合開始沒完沒了的爭吵,最開始說話的男人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坐在火爐旁邊抽著煙鬥的老人。


    “尹爾明斯特閣下,您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我?”這位魔法女神的第一選民吐出一口嗆人的白色煙霧,笑著搖了搖頭:“我早就已經不再摻和豎琴手同盟的管理了。不過對於這位叫做索斯的年輕人,我倒是相當的感興趣。因為不久之前魔法女神親自告知我,他將一些前所未有的魔法知識和力量帶到了這個世界。”


    “前所未有的魔法知識和力量?帶到了這個世界?”身為整天跟散塔林會、紅袍巫師、拜龍教、路斯坎奧術兄弟會之類邪惡組織鬥智鬥勇的豎琴手高層,男人瞬間就抓住了兩個關鍵詞。


    因為即便是從字麵上的意思來理解,都意味著左思極有可能是來自另外一個位麵或者晶壁。


    “沒錯。他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一名擁有非常罕見天賦和能力的外來者。事實上不光是苦難之神尹爾瑪特和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注意到了他,包括知識之神、魔法女神、工藝與段造之神等等許多神明,都在暗中他的一舉一動。”尹爾明斯特一臉認真的解釋道。


    身為費倫大陸可能是對神這種生物擁有最深刻理解的凡人,他太清楚包括自家女神在內,為什麽如此多的神會對這個年輕人如此上心。


    …知識之神歐格瑪感興趣的是左思頭腦中那些來自其他世界的知識;魔法女神午夜感興趣的則是其對於魔法能量截然不同的運用方式;工藝與段造之神貢德感興趣的是那些從未見過的工藝技術,以及各種來自異世界稀奇古怪的發明。


    總之,凡是涉及到自身的神職領域,神就會不可避免變得偏執,且對此格外癡迷。


    當年初代魔法女神也就是因為好奇,想要看看


    “卡爾薩斯化身”這個空前絕後的十二環法術究竟是什麽效果。結果沒有阻止大奧術師卡爾薩斯完成整個施法過程,最終導致了自己不得不通過自殺轉生來挽救失控的魔網。


    所以尹爾明斯特明白,在這些神對左思失去興趣之前,這些豎琴手高層的爭論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他自己也很好奇,左思究竟是通過什麽樣的方法和特殊能力來到了費倫。


    想到這,這位活了一千多歲的老人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自己心愛的手杖,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無論是為了信仰的魔法女神,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都決定親自走一趟。


    ……左思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了一個受到各方勢力乃至諸神的對象。


    自從安全穿過


    “幸運穀”,離開危機四伏的星旋山脈後,商隊就進入了大名鼎鼎的維爾達斯森林。


    這裏是費倫大陸除了永聚島之外,為數不多仍舊居住著大量精靈的地方。


    由於泰瑟爾王國之前幾代君主對待精靈惡劣的態度,導致居住在森林裏的精靈對於人類沒有任何好感。


    如果有誰敢貿然闖入他們的領地,這些尖耳朵的家夥將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殺死。


    幸好,德魯尹們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緩解了人類與精靈之間激烈的矛盾跟仇恨。


    否則的話,估計沒有幾個商隊敢走這條路,那根找死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精靈們神出鬼沒的斥候、遊俠、魔射手,還是他們獨樹一幟的強大魔法體係,都能輕鬆殲滅一支全副武裝的人類軍隊。


    而且精靈還把自己的家園和城市,通過強大的魔法隱藏起來,外人甚至根本找不到入口在什麽地方。


    望著馬車兩側茂密原始且一望無際的維爾達斯森林,左思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名字。


    瓊·艾瑞尼卡斯和巴荻。這兩個重量級人物原本的故鄉就在這片森林深處,跟卡立德和賈希拉一樣,都會在未來巴爾之子的冒險旅途中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


    左思不是很確定對方現在究竟是還留在精靈之城——索丹尼斯拉,還是已經因為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被放逐了出去。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麽阿斯卡特拉的下水道跟墓園將會成為不折不扣的危險地帶,日後進行探索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


    …最重要的是,左思對精靈們獨有的魔法體係十分感興趣。尤其艾瑞尼卡斯還是一名傳奇法師,掌握著海量的知識、強大的魔法克隆技術和數不清的法術,甚至差一點就成功讓自己從凡人轉變成為神明。


    如果能通過交易或者合作的方式獲得這些知識,那就再好不過了。就在左思考慮要如何進行操作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立刻探出頭詢問:“發生了什麽?”


    “主人,是一隊精靈巡邏隊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坐在車頂的狼人少女趕忙垂下腦袋迴答道。


    “精靈巡邏隊?理由呢?”左思推開門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實在想不出,這支商隊有什麽值得精靈們如此大動幹戈的。


    沿著漫長的車隊緩緩向前走了有大概兩百多米後,他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了什麽地方。


    隻見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女精靈,手裏緊握宛如藝術品一樣的精美長劍,死死盯著被奇物心靈控製的黑暗精靈俘虜,目光中充滿了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厭惡跟憎恨。


    在她身後的另外十幾個精靈也都是差不多類似的反應,紛紛舉起武器將其圍在中間。


    從他們的長相、穿戴跟打扮來看,應該都是典型的


    “綠精靈”,也就是木精靈,偶爾也被人叫做森林精靈。木精靈是


    “王冠戰爭”時期艾瑞凡達帝國和尹利斯瑞王國的繼承者,跟其他精靈同族並沒有什麽不同,也曾經建立過龐大的城市和輝煌的文明。


    但隨著最後建立的國家被摧毀,他們漸漸失去了建造宏偉城市的熱情,開始轉而崇拜大自然的力量。


    更喜歡在人跡罕至的茂密森林裏,通過一些法術利用樹木、藤蔓和其他植物建造一種貼近自然的樹上之城。


    在木精靈看來,那些文明的標誌,尤其是高大的城牆和堅固的要塞,最終都會被漫長的時間所侵蝕、征服,隻有偉大的自然才是不朽的。


    毫無疑問!從木精靈巡邏隊激烈的反應不難判斷出,這絕對是黑暗精靈與地表精靈之間長達一萬年刻骨銘心仇恨的延續。


    同時也是黑暗精靈在地表世界臭名昭著的最真實寫照。哪怕他們沒有犯下任何罪行,僅僅隻是頂著一身黑皮,就會立刻引來無數的麻煩跟敵意。


    “你們必須交出這個惡毒卓爾!”為首的女精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提出了要求。


    能看得出,她忍耐的相當辛苦,恨不能立刻把眼前的黑暗精靈大卸八塊。


    “理由呢?這個黑暗精靈犯了什麽錯?你總不能莫名其妙就把她帶走吧?”左思從人群中走出來,示意一旁拔出武器戒備的傭兵們稍安勿躁。


    與此同時,他還故意把跟在商隊最後邊的鋼鐵魔像召喚過來,以增加對這些尖耳朵的威懾力。


    …雖然左思並不希望在維爾達斯森林跟這些有主場優勢的精靈發生衝突。


    但如果對方鐵了心的不講理,那也就別怪他不客氣了。女精靈警惕的瞥了一眼雙腳深深陷入泥土中的鋼鐵魔像,立刻問道:“她是你的同伴?”左思輕輕搖了搖頭:“不,不是。她是我的俘虜、財產和研究對象。”


    “俘虜?可我沒有看到她身上有任何繩索或者鐐銬。別告訴我,你們就這樣把一個危險歹毒的卓爾不加限製的留在身邊。”女精靈顯然並不相信剛才的話,甚至語氣中還帶了那麽一點點的諷刺。


    “誰告訴你她身上沒有限製的?有時候無形的鐐銬,要比有形的鐐銬更加管用。”說著,左思徑直走到黑暗精靈的身邊,直截了當下達了命令:“跪下!”瞬間!


    上一秒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黑暗精靈,下一秒就以一種無比卑微的姿態跪了下來。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甚至就連眼神和情緒波動都沒有。或者說,她的意識早已被奇物的心靈異能困在了一個不存在的虛假幻象中,根本不清楚自己真正的狀態。


    眼下的行為,完全都是在幻象指引下做出來的。事實上,通過心靈能力控製一個人,跟使用魔法和神術控製一個人,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後者是使用暴力強行入侵大腦、壓製一個人的主觀意識,使其不得不屈服於施法者下達的命令。


    而前者則是通過將主觀意識困在類似夢境一樣的虛幻世界中,通過引導來讓對方做出施法者所希望的行為。


    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但原理跟過程卻沒有太多相似之處。


    “你……你們用魔法魅惑了她?”女精靈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雖然木精靈並不像其他精靈種族那樣擅長和喜愛奧術魔法,但作為費倫大陸上為數不多的木精靈城市——索丹尼斯拉,還是有不少法師存在的。


    因此她能分辨出中了魅惑法術的人是什麽樣子。要知道黑暗精靈可是一群無比高傲、自大的家夥,充滿了強烈的優越感,並且認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


    至於別的種族統統都是低等的,天生就應該被他們征服、奴役和屠殺。


    所以一個黑暗精靈也許會向地位更高的同族下跪,但絕對不會向其他任何種族下跪。


    左思略微點了下頭:“沒錯。我說過,她是我的俘虜、財產和研究對象。”


    “那你打算怎麽對待她?當做奴隸?”另外一名相貌頗為英俊的男性精靈開口詢問道。


    在得知黑暗精靈不是隊伍中的一員,而是類似於奴隸一樣的存在後,在場所有木精靈的敵意都瞬間減輕了許多。


    一些家夥甚至毫不掩飾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很簡單。我希望從她的口中得知更多關於幽暗地域的情報,順便研究一下那黝黑的皮膚究竟是怎樣產生魔法抗性的。當然,如果遇到敵對施法者的話,我也不介意用她來當人肉盾牌。”左思沒有掩飾什麽,大大方方說出了自己對這個黑暗精靈的


    “使用”方法。自從有了奇物的幫助,他早就已經搞清楚了這個被當做奴隸販賣的卓爾精靈身份,還有其來到地表後幹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


    這家夥實際上是從深水城地下龐大地脈迷城裏逃出來的,緊跟著潛入附近居民的家中將其全家老幼統統殺死,把財物洗劫一空。


    之所以會被奴隸販子抓住,其實是在前往頭骨港進行交易的時候,不小心露出自己標誌性的黝黑皮膚,結果馬上就被敲了悶棍。


    “人肉盾牌?這還真是個天才般的想法!”男精靈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以表達自己此刻愉悅的情緒。


    對地表精靈而言,沒什麽比看到一個黑暗精靈正在遭受苦難更能讓他們感到心情舒暢了。


    為首的女精靈則同樣收起武器,單手撫胸優雅的鞠了一躬:“我為自己剛才魯莽和失禮的行為道歉。我還以為你們跟這個黑暗精靈是一夥的呢。”眼見誤會已經解除,左思也露出了理解跟和善的笑容:“沒關係。我明白你們對於黑暗精靈發自靈魂深處的仇恨。如果沒什麽其他的事情就請讓開吧,商隊還要趕路呢。”


    “當然!”女精靈立刻打了個手勢,示意巡邏隊的成員讓開道路。很快,龐大的車隊便再次緩緩動了起來,沿著這條可能是整個維爾達斯森林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繼續前進。


    目送商隊消失在遠處茂密的樹林中,另外一名女精靈才開口問道:“隊長,你剛才為什麽不堅持讓對方交出那個該死的卓爾?”


    “笨蛋!你難道沒看到他們有一個巨大的鋼鐵魔像嗎?一旦發生衝突,那玩意能輕鬆把我們全部都撕成碎片。”旁邊的男精靈抬起手輕輕敲了一下前者的腦袋。


    可女精靈明顯不服氣,立刻反駁道:“鋼鐵魔像又能怎麽樣?這裏可是森林!那個笨重的大家夥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我們。”


    “魔像的確追不上,但控製它的法師能。難道你忘記前不久發生了什麽嗎?奧術施法者都是一群危險的瘋子,所以除非必要最好不要激怒他們。”巡邏隊長鄭重其事的告戒身邊所有人。


    “可並不是所有法師都有艾瑞尼……”還沒等女精靈把話說完,就聽到巡邏隊長的厲聲嗬止:“閉嘴!別說出那個名字!用被放逐者稱唿他。”


    “抱……抱歉。”女精靈明顯被嚇了一跳,趕忙低頭認錯。可巡邏隊長並沒有輕易放過她,表情嚴肅的繼續訓斥道:“記住,那兩個人因為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已經被剝奪了精靈血統與身份,作為精靈時的名字也不能再用了。而且最好不要在任何公開場合提起他們,那會讓你陷入麻煩。”…


    “嗯,我記住了。”


    “隊長,放鬆點,這裏又不是索丹尼斯拉。”


    “那也不行!我可不希望我的隊員被祭祀們帶走進行審問。”……就在這些木精靈離開道路返迴森林中繼續巡邏的時候,遠在安姆的首都阿斯卡特拉,一男一女兩個人正躲在暗無天日的墓園區地下深處,進行著極為邪惡、恐怖的魔法儀式。


    其中女人正一臉蒼老、憔悴的躺在一具棺材裏,身邊全部都是散發著刺鼻腥味的粘稠血液。


    在巨大血池的旁邊,密密麻麻擺滿了橫七豎八被殘忍殺並抽幹血液的屍體。


    其中既有人類、侏儒、半身人、精靈、半精靈、矮人這種生活在城市裏的居民,也有獸人、半獸人、豺狼人、大地精、食人魔之類的怪物。


    總數量高達兩三百之多。


    “巴荻,你準備好了嗎?一旦走出這一步可就再也沒有辦法迴頭了。”男人站在巨大的魔法陣中央,用不帶一絲情感的語氣問。


    “是的,我親愛的艾瑞尼卡斯,快點開始吧。我受夠了這種虛弱和衰老。那群該死的雜碎奪走的並不僅僅是我們精靈的外表,還有其內在的生命本質跟靈魂。我發誓!遲早要讓索丹尼斯拉為此付出代價,血的代價。”被稱之為巴荻的女人咬牙切齒,眼睛裏透露出無窮的恨意。


    名為艾瑞尼卡斯的男人則瞪著一雙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迴應道:“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來策劃這場複仇。而且複仇的對象也不僅僅隻是索丹尼斯拉一座城市,還有他們所信仰的神。”等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的刹那,他開始高聲吟唱生澀的咒語,將血池中海量的血漿一股腦灌注進棺材裏。


    躺在裏邊的巴荻彷佛感受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烈痛苦,整個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伴隨著慘叫聲迴蕩在巨大空曠的地下墓室,她那蒼老虛弱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年輕,甚至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慘白。


    與此同時,恐怖的負能量隨著血液一起湧入身體,直接導致其生命的本質發生了變化。


    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巴荻已經不再是個活著的生靈,而是一個強大可怕的不死生物——吸血鬼。


    由於她是通過死靈係魔法儀式進行的轉化,並非被其他吸血鬼轉化,因此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獲得極為恐怖的力量,而且無須擔心會受到上級吸血鬼的控製。


    感受著重新恢複力量的身體,巴荻伸出舌頭舔了舔鮮豔到不正常的紅色嘴唇,咧開嘴露出兩顆標誌性的尖牙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沒錯!這就是我想要的!對鮮血無盡的會強化我的複仇執念!現在,就讓我去找幾個精靈來作為重生後的第一頓飯吧。”說罷,巴荻披上為自己準備可以對抗陽光的魔法鬥篷,身體瞬間化作一隻蝙蝠,以極快的速度飛出地下墓穴。


    目送她離開後,艾瑞尼卡斯這才摸了摸自己那同樣正在快速衰老的臉龐,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我也該去執行自己的計劃了。阿斯卡特拉握金商場的下水道是個不錯的地方。既方便打聽消息,又能隨時獲取到足夠的資源,非常適合建立據點……”很快,這個男人也施展傳送魔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於地上受害者的屍體,他從始至終連看都沒看一眼,彷佛那隻不過是一堆廢棄的實驗材料,亦或是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不用問也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因為想要竊取木精靈生命之樹的力量,結果被發現遭到懲罰和放逐的瓊·艾瑞尼卡斯,以及他的


    “好”姐妹巴荻。盡管被強行剝奪了精靈的生命本質和靈魂,身體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衰老。


    可他們仍舊是強大且令人望而生畏的法師,擁有豐富的知識跟施法能力,能夠輕而易舉逃避死亡。


    隻不過巴荻選擇了將自己變成吸血鬼,而艾瑞尼卡斯則有另外的打算。


    因為後者知道變成不死生物的弊端,同時內心深處也有一些無法放下的強烈執念。


    就這樣,兩個被索丹尼斯拉放逐的罪人,開始了他們邪惡的複仇計劃。


    估計精靈女王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一時的心慈手軟,將會給整個族群帶來多麽可怕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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