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板剛一轉身,身後探出一隻手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老板嚇得整個人都跳起來了,他看見自己身後站著一個滿臉笑意的青年,拍著胸脯說道:“嚇死我了,下次不要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別人身後,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那人笑喘著說道:“老,老板,還,還有沒有住的?”


    老板點頭心有餘悸的說了聲:“還有。”


    兩人進了裏麵去,那人嗅了嗅空氣,然後對客棧老板說道:“老板,這裏有血味啊?”


    “嘿,你說的可好笑了。這客棧每日葷腥伺候,自然是有血味了。”老板轉進櫃台裏麵,拿起賬本一看,對著那人說道:“還有一間地字號房,一百文。”


    “一百文?這也太貴了吧,少點,少點。”他聽的一百文的宿費頓時叫嚷開來。


    “你這是黑店,一定是黑店!怎麽可能要一百文!怪不得大門是爛的,一定是黑店被人給打了!”


    他的叫嚷聲讓附近的幾桌江湖人士頗為不耐煩的罵道:“吵什麽吵!他娘賣皮的,沒錢就給老子滾出克。”


    客棧老板淡淡的說了一句:“這一百文包了你明天的早飯,一張大餅,兩個饅頭,一碗鹹菜,一碗稀粥。”


    他嘟囔的說:“也貴啊。”


    隨後他一搖頭,看著剛才罵自己的人,徑直走了過去,然後伸出手來,對著罵他的人說道:“給錢。”


    “給你娘賣皮哦!滾!”


    他聽完了,看著罵他的人,笑嘻嘻的說道:“你不給錢又罵我。”


    然後他笑嘻嘻的伸手捏住他的脖子,直接將他雙腳離地的舉了起來,很慢的動作,可是旁邊的人卻無法阻攔。


    客棧老板笑眯眯的看著他,然後給自己倒了碗,拿了一碟小菜,坐在櫃台那裏準備看戲了。


    “你快放下他!”


    旁邊的同伴怒喝著拔出刀劍。


    “你叫什麽名字啊?我給你登記在賬簿上。”客棧老板將鹽豆放在嘴裏嚼的咯嘣作響,拿起毛筆和賬簿就要登記。


    “我叫百尺河。”


    他轉過頭去對著客棧笑眯眯的說道。


    “白吃喝?”


    “不是白吃喝,是百尺河。”


    “白吃喝?”


    “誒呀,不是,百千萬的百,尺寸的尺,河水的河。”


    “白吃喝,去這個名字剛好合適呢。”


    客棧老板壓低聲音誹了幾句,在賬簿上寫上他的名字,然後說道:“好了,地字一號房,一百文。”


    被百尺河舉起來的人的同伴此刻直接舉刀砍向他。


    百尺河身子微轉,左手一攬,將所有刀劍握在手中,對著他們說道:“給錢一百文。”


    他右手力道再加半分,被他舉起的人麵色漲紅,無力掙紮,嘴中發出咯咯的聲音。


    那些人狠狠的抽著自己的刀劍,發現抽不出來,就唿朋喚友,客棧中一時間又站起了十餘個好漢,怒然殺向百尺河。


    百尺河,一聲給錢再說,周身真氣鼓動,直接將衝向他的人盡數撞開,那些人撞飛落地,摔得頭昏腦漲,骨子疼痛。


    百尺河右手緩緩放下,讓自己和被自己舉起來的人對視,繼續說道:“給錢。”


    被他舉起來的人,艱難的指著自己的口袋。


    百尺河從那裏掏出來一百文,然後將他放了下來,自己走到櫃台將一百文放在客棧老板麵前,說道:“給我來飯菜,我餓了。”


    老板將錢數了一遍,玩味說道:“這一百文隻是你的住宿錢和明日的早飯錢,沒有今日的飯錢,要想吃飯還得另算。飯菜看錢給的多還是少。”


    而這時候被百尺河舉起來的那個人,狠喘著大氣,舉起自己的大刀,一招力劈華山劈向百尺河腦後。


    百尺河這時候剛想轉身給他們要飯錢,剛好那人一道劈了下來,劈在了他的腦門上。


    隻聽得“噹。”的一聲,大刀劈在百尺河的腦門上,百尺河抬眼看向劈自己的人,伸出手來說道:“給錢。”


    那人驚駭的吞了吞口水,還沒有說話,百尺河就當他不想給錢了,一掌按在了他的胸膛,然後他如同被拋出的石子重重的摔了出去,撞破了窗戶,倒在了客棧外麵。


    百尺河走到窗戶那裏,伸出手對著吐著學沫的那人說道:“把你錢給我。”


    那人將自己的錢袋丟出去,踉踉蹌蹌的跑遠去了,而他的同伴也隨之驚慌的跑了出去。


    百尺河將錢給了客棧老板,客棧老板顛了顛,抬眼說道:“給你上最好的飯菜。”


    百尺河笑嘻嘻的說道:“不,上第二號的飯菜,剩下的錢上明天的早飯,一定要好的。”


    客棧老板一樂,笑說道:“那你坐吧。”


    百尺河嗅了嗅,笑著對老板說道:“老板啊,你這裏有血味,還是陳年的血味,熱血。”


    老板哈哈大笑的指著大廳裏麵那些正嘀嘀咕咕的看著百尺河的江湖俠客說道:“看看,他們不就是陳年的嘛?也是熱血男兒。”


    百尺河轉過頭去,掃視了一下,確實是這樣,這裏的人佩刀拿劍,都是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江湖人,這樣的人不熱血?這樣的人恰也剛好是陳年的,二十年的,三十年的,四十年的。


    “我做那個位置,那裏應該之前應該有個高手坐在那裏。”百尺河指的位置就是之前蔣起戈做的位置,那裏的飯菜酒水都還沒收拾。


    百尺河自己走了過去,等小二將那裏收拾個幹淨,自己忽然嗬嗬發笑起來,坐在蔣起戈同樣的方向,看著同樣的人。


    他自顧自的說道:“為什麽我坐在這裏就如此想要發笑?雖然我很愛笑,但是坐在這裏的笑絲毫不同。平日的笑隻是因為好笑而笑,這時候的笑,卻讓我不由的後脊梁發涼。可是卻是很好笑呢。這到底是為什麽?”


    隨著夜風從窗戶吹進來,他看向外麵,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誰也不知道他那時候看到了什麽,隻是他笑的有些悲涼。


    客棧老板喝下最後一口酒,看向百尺河,然後轉身走進客棧後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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