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聽說過末飛這個人有些特立獨行,但時至今日,秦萱兒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平日裏不善言談的家夥,骨子裏就有一種不正常的倔強在裏麵。


    記得第一次聽到關於末飛的傳聞是在一年前高一的時候。當時在學校裏瘋傳末飛是個喪心病狂的變態,當時的秦萱兒聽到這個傳聞,也有些詫異,心裏想著,平時沉默寡言的末飛怎麽就成了大家口中的變態了呢?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周五,我們的主角末飛同學在他的書包裏發現了一封粉紅色的信,拆開信封,卻發現裏麵裝的竟然是一封萬惡的情書!當然,我們理智的末飛同學第一個反應既不是期待也不是欣喜,反而是懷疑。他懷疑這東西很有可能是哪個閑得無聊的小夥伴為了取笑他而設下的陷阱,又或者是哪個犯迷糊的女孩把情書放錯了地方。


    末飛這樣懷疑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不是他自誇,從小學到初中他從來都是繃著一張極度臭屁的臉,雙手插在口袋裏那種中二狀態。不僅走起路來急匆匆的猶如一陣風,他的腦子裏還滿是些重度中二病患者才會有的想法。即使碰到同班的同學多數也選擇沉默,最多也就是見麵點點頭意思意思而已。拜這特立獨行的風格所賜,別說是女孩子,就是一般的藍孩子也沒有幾個願意接近這貨。


    所以,拿到這封信的第一時間,末飛就找來一個高倍的放大鏡,逐字逐句的檢查這封情書的真偽。


    開頭是一個女孩子以一種委婉的語氣表達了自己對於末飛的愛慕之情:女孩已經暗戀他許多年了,而且字裏行間都能感覺到這女孩應該是下了莫大的決心才寫下了這份情書的。末飛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並沒有發現明顯的語病和錯別字,而且字體清秀,文采斐然,不出意外地話,這封信可以得滿分。


    而中間部分寫的是女孩希望進一步和末飛單獨見麵的願望,隻不過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別的什麽,這一段內容寫的很短。


    最後就是迴信的方式,女孩留下了一個電子郵箱,如果末飛願意見麵,就將地址和時間發過去,如果不願意,也可以當做沒有看到過這封信。署名是:默默地看著你。


    “默默地看著你?”末飛低聲重複了一遍,緩緩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怎麽說呢,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這情書的真實程度都已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無論是字體還是內容,甚至是信件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都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是一個滿身胸毛的摳腳大漢能模仿出來的信件。


    但是,末飛堅信,沒有漏洞才是這封信最大的漏洞,作為一個理智過頭的重度中二神經病綜合症患者,末飛寧可相信這封信是送錯了地方,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女孩子暗戀自己。


    想到這裏,末飛迴過頭瞅了瞅後排的同學們,心裏尋思著:我倒是要看看是誰這麽無聊,還踏馬默默的看著你?我屁股後麵又沒長花,看我幹嗎?果不其然,剛剛迴頭就發現東子那貨正意義不明的對自己擠眉弄眼的。


    “難道是這小子搞的鬼?”末飛敏銳的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恩,對!”看他剛才那曖昧的眼神就一定錯不了,八成是這小子最近閑的蛋疼,才想了這麽一個愚蠢的辦法想看自己的笑話,一定是!


    想通了這一點,末飛便輕鬆起來,趴在課桌上琢磨著要怎麽報複一下自己這個損友。想來想去,最好的方式還是將計就計。你小子不是想看我出醜嗎,那我就要好好利用一下時間和地點由我選擇這條得天獨厚的優勢。


    時間嘛,就這周末吧,至於地點,我可要好好安排一下。末飛這樣想著。


    迴到家,末飛給對方的郵箱發了封電子郵件,時間就是周末,也就是明天,地點是自家的出租屋。剩下的事情,就等著東子上鉤了。


    ******************


    與末飛疑神疑鬼的態度迥然不同,這一邊,女孩收到末飛郵箱的迴信,顯得開心極了,她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在自己的家裏見麵,不過一想到能順便參觀一下心上人住的地方,女孩便不再糾結,欣然同意了末飛的提議。精心的梳妝打扮,挑選合適的衣服,還在化妝鏡麵前模擬見麵時的場景,排練一下可能發生的對白,就這樣,女孩忐忑而欣喜的期待著下午的見麵。


    終於,到了約定的時間,打點好一切的女孩出發了。


    “榮伯伯,我出去一下,晚飯不必為我準備了。”女孩兩手置於胸前,手裏還提著一個精致的小包,臨走前還不忘禮貌的對管家打聲招唿。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為您備車。”老管家看著精心打扮過的自家小姐,含笑道:“說實話,雖然每天都能看到小姐神采奕奕的樣子,但今天的小姐似乎更加迷人了。”


    “榮伯伯又來取笑人家,默兒不理你了。”女孩輕輕將發絲撩到耳後,笑著說:“對了,榮伯伯不必為我備車了,今天我要坐計程車去見我的朋友。”


    “小姐,這是為什麽?計程車多不安全啊,還是……。”


    女孩搖了搖頭:“榮伯伯無需多言,幫我叫計程車吧。”


    “那好,我這就去。”


    女孩微笑著,一想到下午就能和末飛見麵,而不是在放學後匆匆的撇上一眼,她的心裏就無法平靜下來。


    小時候,作為南宮集團董事長的千金小姐,默兒就與其他的同齡人有著迥然不同的童年。她的生活軌跡是完全被父親安排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規定的任務和課程。禮儀與鑒賞,繪畫和音樂,所有被上流社會所追捧的藝術,默兒都需要熟練的掌握。


    父親的要求是嚴格的,甚至於手拿餐叉的角度,衣服的顏色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在這樣的教導下,默兒也確實成長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大小姐,但是,默兒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表麵上是安靜的,而內心卻向往著自由,熱愛探索和冒險。


    在父親規定的一個小時自由時間裏,默兒總是安靜的站在玫瑰藤柵欄邊,看著外麵世界的孩子們盡情的嬉戲玩耍,而她自己卻隻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忍受著孤獨。


    每到自由時間,默兒都會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也期盼著,但卻從沒有一個小孩子願意走過來和她說上哪怕一句的話。因為這些孩子的父母早已再三叮囑過自己的他們,不要去打擾玫瑰牆裏的大小姐。


    安靜的看著,看著那些同齡的孩子們自由自在的嬉戲,開開心心的做他們想做的事,默兒卻隻能在心底裏幻想著,幻想著有一天她也能走出莊園,看一看外麵的世界。期盼著交到一個知心的夥伴,和他說說心裏話,一起去探索,一起去冒險,一起去追逐自由自在的繽紛的夢。


    一隻沙口袋滾落在默兒腳下,她下意識的彎腰將其拾起,多漂亮的沙口袋啊,花花綠綠的。


    “啞巴公主,把我們的口袋還給我們。”孩子們調皮的嘲笑著默兒,在他們的眼裏,從來都不吭聲的默兒一定是一個啞巴。


    “我不是啞巴!”默兒奮力的將口袋丟了出去,而口袋卻撞在了玫瑰牆上。


    “笨蛋啞巴公主,連口袋都丟不出來。”孩子們繼續嘲笑著。默兒失落極了,她漸漸明白,自己是永遠無法和這些孩子在一起玩耍的。


    默兒蹲在牆角,她哭了,哭得很傷心。


    “喂,你叫什麽名字?”一個瘦弱的男孩站到了玫瑰牆外,對默兒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看著男孩潔白的牙齒,默兒不由自主的迴答道:“默兒。”


    “還真是個符合你性格的名字呢,我叫末飛。”末飛呲了呲牙:“我發現你站在這裏很久了,為什麽不出來一起玩呢?”


    “父親不允許我……。”


    “哦,這樣啊。看來咱們的處境一模一樣,我老爸也總是想圈住我,不過每次都被我偷跑出來。你也可以偷偷出來嘛,老是悶在家裏有什麽意思?”


    “偷跑出來?”默兒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嗎?”


    “當然,沒看到那邊有個秘密通道嗎,就是牆下麵那個!”


    “可那是給狗狗準備的。”


    末飛一臉不屑的迴答道:“狗狗能走,我們為什麽就不能走?明天這個時候,你在這等我,到時候帶你去見識一下我建造的秘密基地……”


    時間匆匆而過,從那時算起,離開這座城市已經十年多了,再次見麵,對方已經認不出這個當年跟在他屁股後麵的跟屁蟲了。默兒雖然一眼就能認出末飛,可是他卻已經把默兒當做了一般的陌生人。而這一次見麵,又能否喚醒兩個人兒時共同的迴憶呢?


    帶著兒時的記憶,默兒來到了末飛家的出租屋,門是半掩著的,不過默兒並沒有貿然進屋。深唿吸了幾次,默兒終於鼓起勇氣,禮貌的敲了敲門。


    “請問,末飛同學在家嗎?”


    末飛聽到門外竟然傳來女孩的聲音,頓時就愣住了,心裏琢磨著:老子信了你的邪!這貨在哪弄的變聲器,聲音竟然能變得這麽好聽,要不是我已經識破了你的詭計,怕是真的要上當了,還好我機智!


    末飛不著痕跡的端起桌子上的半臉盆麵粉,拎上身邊的麻袋和擀麵杖,走到門前裝模作樣的迴答道:“咳,你到了?進來吧,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你呢。”


    默兒安靜的站在門外,半握著拳置於胸前,聽到末飛的話心裏想著:禮物?他會給我準備什麽樣的禮物呢?


    推開門,還不等看清麵前站的是什麽人,一大盆涼水就從頭頂澆了下來,緊接著就是被整整半盆麵粉劈頭蓋臉的拍在身上。


    “好小子!還給我玩女裝cosy?你以為你穿上裙子我就認不出你了?”被麵粉這麽一噴,渾身濕透的默兒直接變成了一個木乃伊,那裏還看得出是個女兒家的樣子。


    末飛不由分說的將麻袋扣在默兒頭上,掄起擀麵杖就是一記悶棍!


    稀裏糊塗的被扣上了麻袋,腦袋上又挨了一下,默兒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


    “我去,你小子這變聲器哪買的,為了看我的笑話,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麻袋裏的默兒簡直要崩潰了,在來之前她幻想過無數種見麵的方式,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終會以這種方式和末飛相見。終於,承受不住這種淩辱的默兒哭了起來。


    聽到女孩的哭聲,末飛驚得下巴差點砸到地上:“求的嗎嘚,什麽情況,難道……不會吧。”想到了某種可能,末飛隻覺得冷汗瞬間爬上了後背,上帝啊,咱不要開這種玩笑行不行?


    將麻袋摘下來,擦了擦默兒滿是麵粉的臉,末飛驚訝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這都是誤會啊!你……你能聽我解釋嗎?”


    默兒搖了搖頭:“末飛同學,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但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額,什麽事?”


    “外麵的世界或許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可怕,隻有呆在自家的莊園裏,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末飛愣了一下,這話聽起來似乎格外的耳熟,可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這句話到底是在哪裏聽過。


    末飛的腦子飛速運轉著:壞了,我這次犯了方向性的重大錯誤,必須搶救一下啊。首先,這個女孩應該是對我抱有好感的,不然她不會寫那封信,而對我抱有好感就意味著隻要能的到女孩的原諒,就能挽迴局麵。而怎樣才能挽迴這樣惡略的局麵呢?


    記得弗蘭克林曾經說過:如果想得到女人的原諒,就必須先討得女人的歡心。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才能討得女人的歡心呢?末飛可是對眼前這個被麵粉所覆蓋,完全看不出樣貌的妹子沒有絲毫的了解啊。唯一的情報就是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好感。


    那麽對這唯一的一條情報加以分析,想討對方的歡心,那麽就必須滿足對方的要求,滿足對方的要求就意味著要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就意味著做她的男朋友,而做她的男朋友的終極目標就顯而易見了,在座的各位應該都能理解。


    想到這裏,末飛鬆了一口氣,繞來繞去原來解決問題的鑰匙就在自己的身上啊。看來還真要謝謝老爸遺傳給自己的這幅好頭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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