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猜測的絲毫不錯!”蘭琪兒坐在如初的身旁,幽幽的看著月光迴憶。

    三年前,南洋機場。

    “孩子們,去了米國之後,你們就算正式脫離家族了,以後你們和家族再無關聯,隻是畫家安冉平和歌唱家蘭琪兒。永遠不要再提及你們的家鄉和親人!”年邁的老者將兩塊絲巾交給麵前的一對璧人。

    兩人打開絲巾,隻見安冉平的絲巾上繡著一個形態怪異的布偶,而蘭琪兒的絲巾上卻繡著一個蜘蛛樣的多足怪蟲!兩人當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麽,這絲巾上的東西,正是兩個家族的守護神,爺爺明著說將他們開除出宗族,卻將宗族中的重要信物留給了他們,也就意味著,如果遇到了大麻煩,憑借這絲巾,他們還是可以向旅居在世界各地的族人尋求幫助,這不僅是一條絲巾,更包含了族人對兩人的無邊祝福!那樣的彌足珍貴!

    安冉平緊緊擁抱了一下蒼老的爺爺,最後一次依照族禮親吻了爺爺的額頭。

    “我太婆婆她?”身邊的蘭琪兒眼眶微紅的問。

    “她是不能見人的,沒有來。”老爺爺故作輕鬆的道,為了兩個孩子的將來,他還是瞞下了蘭落英病重的消息。

    老爺爺說完,轉身離去,望著老人離去的背影,安冉平忽然發現,自己的爺爺真的已經年事已高。他很清楚家族的情況:由於族內的幹預,爺爺娶了一位常年供應他們家族的世族千金為妻,也就是安冉平的奶奶,但是這個家族卻有著一個不算是毛病的頑固遺傳性疾病——色盲!

    在現代社會,色盲從來就不是什麽重要的頑疾,隻要不從事有關顏色方麵要求很嚴格的職業,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麽毛病。無足輕重的猶如河岸的流沙。但是這對於他們降頭師來說,色盲卻是致命的頑疾!

    降頭術多以收魂為己用作為修煉法門。而收魂最主要的設備就是各類收魂符咒,這些符咒一般由降頭師親自調配染料並且書寫而成,每一種符咒都需要非常複雜的咒語組成和嚴格的書畫條紋。需要降頭師有一定的繪畫基礎和出眾的配色能力。因為每種染料皆是由屍油製成,每個人前世罪業不同,自然所形成的屍油顏色也不盡相同,不同顏色的屍油有不同的作用,絕對不能用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色盲是絕對不可以從事降頭師這種職業的!

    但不幸的是,色盲成為了他們家族隔代遺傳的頑疾!在安冉平這一代,家中的十幾個孫輩也隻有他和他的一位堂姐沒有遺傳到這個疾病,可惜的是,他的堂姐身為女子,是不能修煉降頭術的,換言之,如果他不繼承這門術法,他家族延綿千年的古老術法也就會失傳!

    蘭家也是如此,基於古老的傳統,蠱,降兩族不能通婚,所以,他們兩人相愛家族中都甚是反對,但見他們意誌堅定,卻還是咬牙支持了他們的決定。

    津門,顧氏雜貨鋪。

    蕭默然陪老槐樹精顧顯喝著酒,聽著他敘述蠱族和降頭師的曆史。

    “為什麽蠱,降兩族不能通婚呢?難道也有世仇?”蕭默然聽到此處納悶的問。

    “非但沒有,因為師出同門,兩族的關係還相當的融洽!”顧顯道。“他們不通婚是為了規避風險而已。”

    “風險?通婚跟風險有什麽關係?”蕭默然不明白。

    “他們的開宗祖師乃是先秦時期南疆獸師鼻祖周朝宗,他從一位修仙者手中得到了幽冥修行秘法。加入了自己的一些修煉心得,著成了一套著名的控屍秘法《返生訣》,因當年秦皇下令修築長城,死傷百姓無數,那周朝宗便利用此法大量控製已死去的百姓屍身來頂替新抓捕的民夫來繼續修築長城,救了無數性命,在民間聲望日隆,後來不知怎的,他的秘術被當年的扶蘇太子知道了,那扶蘇迷戀幽冥之術,再三派人威脅利誘周朝宗交出秘法,那周朝宗自知扶蘇心術不正,秘術一旦被他所得世間再無寧日,便將秘術一分為二,傳與了他的獨生女兒和徒弟。後來,這對師兄妹相互配合助西楚霸王順利滅秦。可是在滅秦後他們發現,師傅留下的術法若合並使用威力實在驚人,而且破壞力巨大,若不是他們道法精湛,控製力強,他們所製作出來的屍兵會將一營幾萬人的秦兵瞬間撕成碎片!於是他們商定,周錦娘留在南疆發揚蠱術,而那位名叫拓桑的徒弟則帶領族人遠走海外,用另一半秘法開宗立派,兩族今後和平相處,友愛互助,但是蠱,降兩道卻不能通婚,絕不能讓術法再次合並而坑害世人!”

    “原來如此。還有,為什麽那位蠱母的容顏如此恐怖,而那降頭師卻好像沒什麽傷害?”蕭默然又問。

    “那是表麵現象,由於這兩家的法術都隻得一般,所以修習者都要經曆一個相當痛苦的過程,蠱母的毀容是其一,而降頭師雖然保住了容顏,卻不得不麵對年老之後被屍氣反噬而渾身潰爛而死的下場。”顧顯歎氣道。

    “他們竟然還肯修煉?難道是為了權位?”蕭默然納悶。

    “孩子,真正能修到極致受族中敬仰的蠱母和降頭師都不是為了自己那點狹隘的心思。”顧顯拍拍蕭默然的肩膀道。他轉頭看看屋外“太陽要升起來了,你該迴去了。”

    待蕭默然迴過神來,隻見自己站在靜謐的街道旁,雜貨鋪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初看了看眼前費力的吞咽下一口水的蘭琪兒。嘴角翹了一下。“你們早看穿了家族中的意思,卻還願意配合他們,是為什麽?”

    “為了成全!”蘭琪兒笑笑,“族人們放過我們,是為了成全,他們給了我們三年甜蜜的日子,足夠我們一生迴味了。我們現在所選擇的,是逃避過後正麵自己的責任而已。這個世界上能夠流傳下來的東西太少了,既然上天給了我們這個天賦,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浪費它。我和安曾經決定,我們隨心所欲的生活三年,三年過後,我們就迴歸各自的家族。完成我們真正的使命!族人們的這次試探,也幫助我們將潛伏在家族中那些野心之輩挖了出來。確保了家族真正的安全!”

    “原來如此。”如初一笑。

    “道長,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門被再次打開,門外走進半臉紋麵的安冉平。從他臉上的紋麵可以看出,他已經是一位正式的降頭師了。

    “何出此言?”蘭琪兒大驚的看著如初。

    “道長她幫你導出了三成的蠱毒,保存了你的一隻眼睛,其實就是為了讓你可以用這獨目來看一看這世界,看一看我!”他語帶感恩的道,擎起蘭琪兒那殘缺的手掌撫上自己的臉頰,他一如既往的溫柔而純淨的注視著眼前麵目全非的戀人。

    “道長……”蘭琪兒眼圈一紅,轉頭道。卻被如初製止了。

    “貧道明日便告辭了。”如初小聲說。

    “道長要去哪裏?”兩人不由擔心的問。以如初現在的容貌實在不宜出行。

    “我要去找可以迅速恢複容貌的東西。”如初幹脆的迴答。“蕭默然那家夥性子急的很,不好讓他久等。”

    “道長的意思是要去迷樓?”安冉平不由渾身顫抖。

    如初沒有迴答,隻淺淺一笑。雖然她半麵已殘,但在二人眼中,她的微笑卻是如此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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