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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飯以後,唐棠陪著馬老去花園散步,九爺也迴去歇覺。張天澤處理了一會事情,便出來尋他們。


    金海市的十月還不是很冷,唐棠卸了皮草,攬著馬老的肩膀坐在花園裏。


    馬老問了些她這三年的事情,又歎了口氣,“棠棠,你這些年也成角了,可女子總是要嫁人的,我問你句話,你喜不喜歡阿澤?”


    “師傅,我原來聽人說,人老了就喜歡給人做媒,我還不信,沒想到你也如此。”


    “你個臭丫頭,不要扯話題。”他瞪了唐棠一眼,又說:“我冷眼看,他這四年真是不錯,一心做事,現在金海市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管,他要不是忙,早去尋你了!你看混幫派做政治的人有幾個專情的?你選那什麽姚蝶衣,就是個戲子而已,還想享齊人之福,那又是個什麽人品?!哪裏能托付終身!”


    唐棠苦笑一下,自己走到今天確實怨怪自己,隻是在阿澤那裏怎麽反倒成了陳世美?“師傅,這話是您的意思還是九爺?”


    “自然我們都有這個意思。何況我見你們一直很好。原來我還擔心他混青幫當混混,可你看這些年九爺將公司將金海市都交給他,這是實實在在打算讓他接班呐!建公司做實業做成這樣?!華夏哪一個黑幫比得上他們?亂世裏求生也要選對靠山!唐棠,你不要怨師傅多言。”他老了,護不了徒弟幾天了,就希望她找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


    “四年前,我離開金海市,九爺曾找我談過,我看出,他也是真心疼愛阿澤。他說想送我去上大學,問我願不願意?”唐棠看著雕花木椅,靜靜地說。


    “這……你個臭丫頭怎麽不早說?當初我也不希望你唱戲,咱們唱戲的誰不是被戲毀了一生!”馬良有因為唱戲犧牲了太多的東西,年輕的時候隻顧著埋頭向前衝,這幾年才開始迴想,如果當初不那麽倔強,也許人生會少些遺憾。


    “師傅,唱戲再難,那也是在用自己的勞動賺錢,去上學倒好,可我要誰來養?再說畢業之後呢?”唐棠知道阿澤喜歡她,可當年他們都還小,阿澤依附九爺,她不可能靠師傅一輩子,他們不能隻要愛情,不要生活。


    “哎……”馬良有長歎一聲,兩孩子原本極好的一對,可都太早慧,隻歎造化弄人!


    張天澤驚訝的靠在柱子上,原來竟有這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原來唐棠也許心裏是有過自己的?


    思南路的洋房原是一對法國人的家,所以到處充滿了法國風情,唐棠漫步在花園,這房子哪裏和自己那幢房子差不多?簡直大太多!張天澤這個騙子!


    張天澤指揮手下和仆人收拾房子各處,安排好之後,便轉身朝唐棠走來。


    唐棠本想脾氣,但看他臉上的汗珠,又忍下嗓子裏的話,她拿起帕子,遞給張天澤,“阿澤,我有事想和你說。我手裏還有一些金條,你看有什麽可投資的項目嗎?”


    張天澤有些不明所以,“你缺錢?”


    “我近兩年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唱戲,沒有收入,總不能坐吃山空吧?”唐棠笑笑,家裏這幾張嘴要吃飯要穿衣,戰亂物價不定,說不定哪天漲哪天跌的。她記得上一世,再過幾年金海市都要被占領,不使勁存錢,自己都覺得不踏實。


    張天澤點點頭,他管的大多是義父的實業公司,來錢的項目自然極多,隻是這些項目都是和地痞大佬、政界大佬、軍閥頭子合作,唐棠那點錢,杯水車薪,哪裏夠參股的。


    唐棠看他沉思,猜想他那些生意也不是自己能參進去的,“阿澤,你認不認識銀行或交易所的人?他們有些人準頭極好,讓他們幫忙投資怎麽樣?”


    “股票?期貨?”見唐棠點頭,張天澤想了想說:“我手裏就有一家銀行,一家交易所,股票、期貨投資我自己就在做,這樣,你把錢交給我,以後我每月派人給你送利錢。”


    猴子跑過來急切的說:“大哥,老爺子讓您迴去。”


    張天澤把剛要說的話咽了迴去,對唐棠點了點頭,“那好,我先迴去,有事的話,你打電話給我。”


    “大哥,你留唐小姐一個人住在這邊嗎?晚上你不過來?”猴子看了看空曠的院子,這房子好是好,就是三個人住太大了。


    張天澤皺著眉頭盯了猴子幾秒鍾,弄得他心裏七上八下。“猴子,你說,一個富家小姐每月的花費大概是多少?”


    猴子皺著眉頭,摸了摸後腦勺,“大哥,你問這個我哪裏知道呀!”


    張天澤想了想又問,“那我一個月的花費大概是多少?”


    猴子苦著臉說:“大哥,這我更不清楚了!您的衣食住行大多記賬的。”


    張天澤抬頭看了看天,難怪唐棠老叫自己土匪,合著自己守著這麽多資產還天天出去白吃白喝?!


    金海市成宅


    九爺自送走吉野將軍,便焦急地在客廳走來走去,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下人們嚇得唿吸都輕了幾分,老爺子一向和善,遇事從容不迫,還從沒見他如此失態過。


    張天澤還沒進大廳,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他看著九爺,低聲喊了一聲:“義父!”


    “阿澤,你來了,快快和我去書房,我有事和你說。”成九爺扶著張天澤的胳膊,趕緊上二樓書房。


    張天澤關好房門,轉身等義父示下。


    ”阿澤,要出事了!”九爺沉重的說。他盯著張天澤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r國要侵占東北了!”


    “義父!這消息確切嗎?”張天澤驚訝的說,雖然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但沒想他剛從上京迴來就接到這個消息。


    “這國家弱了就和人一樣,都是被欺負的。罷了,你安排一下,把咱們東北的合作項目該停的都停一停。”九爺一瞬間似蒼老了數歲。


    張天澤也有些難過,國家這樣,這生意還怎麽做?當初義父認下他後,一直找人悉心栽培他,黑社會怎麽說都不是正道,九爺希望他可以走一條不一樣的路子,找來教授教他經濟、政治,他這些年也想著實業救國,外國都是經濟展強勁了再展軍事。隻是這樣的路子似乎在華夏走不通。


    他想了想,語氣堅定的說:“義父,我想做件事,希望您支持!”


    “哦?你有什麽想法?”九爺看著這個青出於藍的孩子,欣賞的說,他覺得自己後半生最大的財富是培養了張天澤。


    “義父,我學習經濟這麽久,經常在想,其實戰爭跨越的不僅僅是一個領域,比如經濟,它何嚐不是一種無形的戰爭?!其實貨幣是它最直觀的體現。一戰後,m國大力扶持r國工業,而前年e國經濟危機後,r國也進入了經濟危機,這是一個契機。你看現在m國還沒從經濟危機中走出來,不可能有能力再幫助r國。另外咱們和r國的貿易量今年更是降至最低,我大膽猜想:他們國內的經濟危機已呈頹勢,不可挽迴!”


    九爺感興趣的將身子前傾,拿出雪茄,打算認真聽他講。


    “義父,現在全球經濟危機,華夏經濟卻是在穩步展。r國國土狹小,礦產不豐,他們占領東北,一方麵是看中東北豐富的礦業,想利用東北豐富的煤礦、鐵礦,展軍工企業,一方麵可以轉移經濟危機對本土的衝擊,將r國僑民轉移到華夏的土地上。”張天澤越說越氣憤,他頓了頓,“所以我想讓他們本國經濟雪上加霜!”


    “怎麽個做法?”九爺眯著眼睛,感興趣的說。


    “我想拿出咱們的一些資產,做空r元,讓他們國內經濟崩潰。”張天澤眼裏閃過狠厲,隻是他畢竟是在幫九爺管理資產,所以這個想法雖然他計劃了許久,卻一直沒有付諸實踐。


    九爺眯了眯眼睛嗬嗬一笑,他身子靠在後麵,慢慢放鬆下來。他這一生從底層爬到人上,又養著了一個這麽優秀的義子,人生真是無憾了!“阿澤,你覺得義父賺了這麽多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是為何?”


    張天澤與義父對視了一下,“義父的財富說富可敵國,都不為過。”


    九爺哈哈大笑,“是啊,這麽多錢,不拿出來玩一玩,也就是一堆死物!義父老了,這江湖還是留給你們年輕人吧。”


    張天澤不敢置信的看著九爺,他就算養個親生兒子,也不一定敢把這麽多錢交給他吧?


    “記得,給義父留點養老。”九爺說完便拄著拐杖走了。


    張天澤拿出一支雪茄,慢慢點燃,他一直疑惑義父對自己似乎太好,他有心探尋這之後的秘密,又覺得愧對義父。他想,感情之事也許真的越糊塗越好,太過清楚就容易計較。


    唐棠正在抄寫佛經,這是這一世養成的習慣,自從重生之後,她才開始信鬼神,信輪迴,每年向佛祖供奉一百篇經文,是她自習字之後的習慣。


    r國即將侵占東北,那裏將生靈塗炭,人民將流離失所……


    唐棠覺得熟知曆史卻無挽救之法,對她這樣百無一用的女子來說,也是負擔,她無心再抄寫佛經,坐在躺椅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亮,這月亮亙古不變,可人卻在世間不斷沉浮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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