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宵和周揚一起把貨物搬迴水泥廠家屬院兒後,周揚就先迴醫院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薑喬喬和霍北宵兩個人。


    一時之間,薑喬喬隻覺得氣氛尷尬得都快把人凍住了。


    “謝謝。”


    最後,她幹巴巴的擠出兩個字。


    說完後,她又連忙補充道:“我這次的這批貨賣完,手裏就有閑錢了,到時候我搬出去,我們去扯離婚證。”


    霍北宵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握緊。


    他看著薑喬喬那雙水潤的杏眼,沉默半晌。


    他其實想問,他們是不是非離婚不可,能不能試著相處一下。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隻應了一聲,“好。”


    霍北宵說完,就又去廠裏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他身上的那股壓迫感和空氣裏的尷尬氣氛才徹底消失。


    薑喬喬舒了一口氣。


    她承認,霍北宵最開始不迴來的那兩天,她其實挺不習慣的。


    但是這段時間霍北宵一直不迴來,她也就習慣了,而且她覺得一個人霸占整個房子的感覺真好!


    “喲,喬喬,霍工又走了啊?”


    剛才霍北宵走的時候,沒有把門關嚴實,這時候趙大娘抓住機會,擠進薑喬喬家裏道。


    “喬喬,你這隔幾天就弄那麽大兩包迴來到底是啥啊?真是撿的廢品?”趙大娘也沒跟薑喬喬多寒暄,直奔主題。


    那天她編排薑喬喬跟那個搶劫犯的時候,被薑喬喬抓了個正著,在薑喬喬手底下吃了虧後,她就一直在找機會給薑喬喬還迴去。


    正好那天兒子兒媳逼她來跟薑喬喬道歉的時候,她聽見薑永安和薑怡然那兄妹倆說薑喬喬在擺攤。


    她當時就留了個心眼兒,這段時間,她每天都跟著薑喬喬一起出門,果然看見薑喬喬在市場上擺攤賣衣服。


    為了穩妥起見,她一直都隱藏著這個秘密。


    直到今天看見薑喬喬帶著霍北宵和另外一個小夥子,搬了兩大麻袋迴來,她知道薑喬喬肯定是去進貨去了。


    進貨迴來再高價賣,這可不就是投機倒把,倒買倒賣嗎?


    薑喬喬看趙大娘一雙眼睛盯著她裝貨物的麻袋,滴溜溜的轉。


    哪能不知道她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她冷笑了一聲,“趙大娘,你覺得我麻袋裏裝的不是廢品是什麽?難道是大男人?心髒的人看什麽都髒!”


    趙大娘被她這毫不客氣的一句話懟得臉色都變了。


    “薑喬喬,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長輩,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尊敬長輩?”


    “敬人者人恆敬之,為老不尊的人不值得我尊敬。”薑喬喬直接說道:“趙大娘,不好意思,我家裏還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說完,薑喬喬直接“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趙大娘吃了個閉門羹,氣得咬牙切齒,臉上下垂的鬆弛皮膚都在顫抖。


    “薑喬喬,你給我等著瞧。”


    趙大娘說完,氣哼哼的朝家屬院兒最裏麵,霍廠長家的方向走去。


    *


    晚上,薑喬喬給自己做了個紅燒獅子頭犒勞自己,她正香噴噴的吃著,打算吃完了把留出來那份給周揚兄妹倆帶去,就聽見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


    薑喬喬一邊問著,一邊打開了門。


    看見站在門外的霍北宵的時候,她還有些驚訝。


    她沒想過霍北宵今天會迴來的。


    她剛想問霍北宵有沒有吃飯,要不要一起吃點兒,就看見霍北宵身後還有兩個人。


    一個四十來歲,風韻猶存的女人穿著包臀裙,燙著大波浪卷,另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長相跟霍北宵有五分相似。


    她瞬間就確定了兩人身份,“爸,阿姨,你們也來了。”


    霍遠山眉頭蹙得能夾死蒼蠅。


    他看著薑喬喬,習慣性的帶著上位者的姿態,說道:“先進去說。”


    薑喬喬正打算讓兩人進去。


    霍北宵直接堵在了門口,護在她身前,“我家裏不喜歡有外人進去,你就在這裏說就可以了。”


    “你說誰是外人呢?我是你老子!”霍遠山身上氣勢陡然拔高,氣憤的說道。


    一旁的陳月霞連忙給霍遠山順氣,“遠山,北宵說的都是氣話,你別跟孩子置氣。”


    勸完霍遠山,她又語重心長的對霍北宵說道:“北宵,你也是的。你爸前段時間去醫院,醫生還囑咐他不要動氣,你就別惹他生氣了。咱們一家人,有事情好好商量就行。”


    霍北宵冰冷漆黑的眸子落在陳月霞身上,直截了當道:“不是你挑撥離間,把他折騰來找氣受的嗎?”


    “你個小兔崽子,你怎麽跟你媽說話呢?”霍遠山舉起巴掌就要往霍北宵臉上打。


    霍北宵直接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她不是我媽,我媽二十年前就死了。被你們兩個奸夫淫婦,活活氣死的!”


    薑喬喬:……


    我天!


    她知道陳月霞是霍北宵的後媽,並且霍北宵和原生家庭的關係不好。


    完全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麽勁爆的八卦啊!


    這是她能聽的嗎?


    霍遠山和陳月霞兩人的臉上都閃過一絲窘迫,可見霍北宵說的是真的了。


    “咳咳……”霍遠山清了清嗓子,“老子不跟兒子計較。”


    隨後,他看向薑喬喬,再次嚴肅臉色,打起了官腔,“你就是薑喬喬吧?”


    “當初你們薑家不遵守承諾,李代桃僵,把你嫁過來,我們就不說什麽了?你現在還倒買倒賣,投機倒把!你想幹什麽?連累我們全家跟你一起去蹲監獄嗎?”


    霍遠山把聲音壓得極低,隻有他們幾個人能聽見,但氣勢卻十分兇狠。


    薑喬喬猜到他們是為這事兒來的了,並且很可能是趙大娘跑去他們麵前搬弄了是非,他們才來的。


    薑喬喬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直接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報紙。


    “爸,您是一廠之長,又有知識有文化。這報紙上刊登的中央的紅頭文件,您認識吧?現在國家鼓勵老百姓做小生意,幹個體戶,您卻非得把倒買倒賣、投機倒把的帽子往我頭上扣。


    知道的是您關心兒子兒媳的生活,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就是看不慣我們,故意整我們呢!”


    薑喬喬不卑不亢的說道。


    霍遠山看著報紙上的文件,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他也是聽陳月霞給他吹風說薑喬喬搞投機倒把,擔心會影響到他的廠長職位,才急忙過來……


    沒想到薑喬喬居然把政策拿出來壓他。


    雖然知道自己理虧,但他作為長輩和廠長的威嚴,不許他認錯。


    他緊皺著眉頭,嚴肅道:“就算是現在政策允許了,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麵的去擺攤像什麽話?你這簡直就是丟我們霍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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