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馥新的時候,我記得禮蘇才半點孩子大,他抬頭仰望我的時候眼神清澈如水,我走那會他的小鹿已經死了好多天了,是我幫他挖坑埋掉的,那時候他還沒有力氣挖一個不怎麽深的坑埋掉他心愛的小鹿。現在我迴來了,我居然看到了他自己親手砌的圍牆,他真的是長大了,連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他鑄就的高高的圍牆隔離了我們,讓我沒有機會多看他一眼,我就又要走了。

    涼亦陪伴我在這條不歸路上已經走了許多年,他很會用樹葉吹出各種好聽的曲子,我最喜歡在馥新的山頂上,看著月光聽他吹曲子。可是當離開了馥新,每每他拿起葉子的時候,我就一點兒興致也沒有了。

    我迴來連包袱都沒有打開,就又要背上它上路了,我啃著饅頭,帶著涼亦淌過清澈的小溪流,往另一座高高的山頭走去。

    “溫亦,你要不要換雙鞋?”涼亦每一次都會問我。

    “大男子不拘小節。”我每次都會遠遠走在前麵,衝著大山大聲迴答道。

    越過兩座山頭,踏過被禮煞夷為平地的土地,我和涼亦終於到達了馥陽城繁華的集市當中。我們在五年前來到這裏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姑娘,叫柳熒熒,她一直深深的崇拜著我和涼亦這兩個江湖中人,她還有個姐姐,叫柳無言,對於無言,我常常覺得她跟禮家是一家子。

    熒熒十分高興的在酒樓擺了一桌慶祝我們平安歸來,對於她來說我們每一次的離開就像是去赴死,會遭遇很多的兇險。這一次無言也過來了,她安靜的坐在熒熒的身邊,也不怎麽吃菜,偶爾我能感覺到她用一種捉摸不透的目光看著我和涼亦。

    我捧著滿滿的一碗飯菜默默的吃著,而熒熒手托著下巴,神采奕奕的看著我,我不自在的瞥了她一眼後急忙撇開視線,我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溫亦,我覺得這樣下去不太好。”涼亦似乎實在看不下去了,湊近我誠懇的說了這麽一句。我聞言無辜的看著他,這時無言從我們身邊經過,淡淡的聲音像風一樣飄過我的耳邊,“是啊,溫姑娘。”

    “姐姐,客人都還沒吃完,你怎麽能走呢!”熒熒氣唿唿的放下筷子,衝著無言的背影喊道。

    “沒事沒事。”我飛快的壓下心中的驚愕,出麵安撫她。熒熒看到我立刻笑容燦爛,夾了個雞腿放在我的碗裏,語氣溫柔的說道:“多吃一點哦。”

    席散後,涼亦在路上問我:“溫亦,柳無言是怎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我看著來

    來往往的人,歎了口氣說道:“看出來的唄!看來我這身裝扮還不夠威風凜凜,改明兒去裁縫店再做一套。”

    涼亦聽後看著我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你已經夠威風的了。”

    看著涼亦無奈的笑容,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惆悵的感覺,拍拍他的肩問道:“涼亦啊,這次沒有見到婆婆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聞言苦笑道:“婆婆把我從城門口撿來,帶到了馥新辛辛苦苦的養大,而我卻這麽多年才迴去看一次她,她必定是對我很失望的。”

    “婆婆何嚐也不是養大了我!行了,等查出禮煞的行蹤之後,咱們再迴去看她。”我一甩手,把涼亦甩在身後,堅定的往前走去。

    在禮煞留給我們的宅子住了大半個月,我們幾乎走遍了馥陽城的每個地方,問過無數個人,都沒有禮煞的半點消息。他三年前離開時寫給我的紙條已經被我揉爛了,後來我抄寫了很多份,每天帶著、看著,想在他的字裏行間得到一點訊息。

    “溫亦,是不是你的畫像畫得不夠像?這麽大的馥陽城怎會沒有一個人見到過呢。”涼亦拿著禮煞的畫像仔細端詳了一會。我聞言奪過他的紙,激動的指著畫像說:“哪裏不像,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我更了解禮煞嗎?你看看,這眉毛旁邊的痣,還有他說話時嘴角的弧度,哪一個細節我沒有畫出來!”

    “溫亦!”我和涼亦齊齊轉頭,隻見柳熒熒牽著裙子飛快的朝我們衝來。我和涼亦極有默契的不自覺朝後退兩步,涼亦在我耳邊悄悄的說:“溫亦,這個時候不要被兒女情長牽絆。”

    “我可算找到你們了。”熒熒站在我們麵前,扶著牆不停的喘氣,“溫亦,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他說他曾見過禮煞。”

    我和涼亦對視了一眼,同時問道:“人在哪?”

    我們趕到柳府的時候,大堂已經沒有人了,仆人說熒熒他爹有事出去了,方才招待的客人也不知去向。這時,我聽到路過丫鬟似在談論客人的事情,於是衝過去想要詢問一二。我認出其中一個是無言的貼身丫鬟,那姑娘很是機靈,清了清嗓子對我們說:“這客人身份神秘,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會知曉。”

    我把涼亦拉到一邊,皺眉說道:“看來很難從她們嘴裏問出什麽。”涼亦聞言點點頭,我們倆沉默的對視了一會,我情急之下想出一計:“你去□□她們!”

    涼亦朝我翻了個白眼,反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你可比我風度翩翩多了。”

    “我去就我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一掀衣擺,衝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兩位姑娘真是美麗動人......”

    “溫亦!”我轉頭看去,柳熒熒氣唿唿的朝我跑來,兩手叉腰的說道:“難怪看你跑得比兔子還快,原來是忙著勾搭小姑娘來了。”我聞言連忙擺手澄清道:“不是的,是涼亦看中了人家,想讓我來幫著說說。”

    “是嗎涼亦?”人柳熒熒也不是好惹的主,兩雙杏眼直直的盯著涼亦,像要在他的臉上戳出個洞來。

    “是......是這麽迴事。”涼亦隻好不情願的說道。

    “對了,你說的你父親招待的那位朋友呢?”虧得我在混亂之中,還是沒有忘正經事兒。

    “跟我爹辦事兒去了,他已經在客房安頓下了,事兒辦完後會迴來的。”柳熒熒撩了撩她的秀發,衝我哼了一聲往外走去。

    “柳姑娘,能否讓我們在這裏等他們迴來?”在我被柳熒熒鎮的七葷八素的時候,涼亦追上去誠懇的要求道。柳熒熒轉頭看了他一眼,揚起下巴說道:“除非某個人能跟我道歉。”

    看到涼亦轉頭死死的盯著我,我後知後覺的走上前去,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他見狀把我拉到柳熒熒麵前,用命令的口氣說道:“道歉!”

    “你別逼他!”柳熒熒轉過身用手指著我,“我要你用真心說。”

    我呆呆的看著柳熒熒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從未看到她哭的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柳熒熒見狀嚎啕大哭,抹著眼淚對我說道:“溫亦你知不知道,我爹已經在給我說媒了。”說完她一跺腳,拋下一句“你們愛待哪兒待哪兒”,傷心欲絕的走了。

    “她為什麽哭了?因為他爹讓她嫁人嗎?”我茫然的看向涼亦,涼亦板著臉砸了下我的腦袋,轉身走了。

    “究竟發生什麽事兒了?!”我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十分不解的朝天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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