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唿萬歲的聲音如擂鼓陣陣從四麵八方夾道而來。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千姿百態各種各樣的手從白幔下麵露出來,枯瘦的、蠟黃的、粗糙的,幹癟布滿老年斑的,也有纖細的、白皙的、骨節分明、粗壯有力的,有的手白白胖胖的,手指上帶著金燦燦的鑲著一顆碩大寶石的金戒指,讓人不由猜測這雙手的主人一定是個肥腸大耳的暴發戶,有的手幹枯的像是曆經風霜的老榆樹皮,瘦骨嶙峋的除了骨頭就是老皮,沒有血肉,讓人不難想象那雙手的主人被苦難的生活折磨的滄桑的皺紋如溝壑的麵孔。
無以計數眾態各異的手卻以相同的姿勢暴露在夕陽斜照裏,手背向上,手心貼地,沿著那一雙雙手微微向上,可以看到五顏六色各種布料的袖口,可以輕易的想象布幔之後俯跪在地的平民百姓那卑微虔誠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皇帝對他們來說就是神壇上的神明,從來都是需要頂禮膜拜的,疏離遙遠,怎麽看都不真實,如今他竟真的走進了生活中,雖然短暫,依然帶來的隻有恍惚的拘謹。
心中期盼已久的巡禮就像是一場不高明的作秀,已讓人失望的諷刺作為了結束。除了一直縈繞耳邊不間斷的山唿萬歲聲,緩緩行進的車馬終於離開了百姓生活的區域,迴到了皇城。一路行來沒有動人心魄的刺殺來添點兒刺激,也沒有悲悲戚戚的攔截告禦狀之流增加意外之喜,無聊之極的我在馬車停在皇宮南門時,已經墜入了沉沉的夢鄉。
“小懶蟲,起來了!”感覺鼻子癢癢的,我不耐煩地手一揮,打掉那討人厭擾人清夢的‘蒼蠅’,嘴裏嘟囔著:“煩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在搗亂,小心姑奶奶拿蠅拍拍死你,讓你下輩子連蒼蠅都沒得做!”世界終於恢複了該有的安靜,我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翻個身繼續見周公。
“喂,月月起來了啦,等我迴家了再睡哈?”肩膀被人不停地搖晃著,好夢正酣,被迫中斷,叔可忍,本姑娘不能忍,難道你不知道天大地大比不上睡覺大嗎?竟敢打斷姑娘清夢,等著去死吧!半眯著眼,磨著牙,惡狠狠地威脅:“不想死的話給老娘滾一邊兒去!否則,後果。。。。。。自負!”
圍觀之人嘩然大笑,聞之,迷糊的腦袋終於清醒,看著車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身在何方,看著麵前半蹲著的蕭行風,再偷瞄一眼他白皙臉上那可疑的紅印,羞赧慌亂地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蕭行風幫我把淩亂的發絲整理好,寵溺一笑:“好了,快下車吧,讓皇上等總是不好!”
“哦!”一邊應著,一邊手忙腳亂的整理被壓得皺巴巴的衣衫。和我同車的三個女眷早已不經蹤影,想來是她們商量好了故意不叫我,好看我出糗。忍不住哀歎,世情冷漠啊!為什麽不管前世今生我的女人緣總是這麽差呢?我又沒有得罪過她們?女人心,真是難以琢磨!
扶著蕭行風的手跳下馬車,才看清停在前麵不遠處的皇帝禦駕,周圍王公大臣們曖昧的調笑,三三兩兩的貴婦人嘲諷的指指點點。眾目睽睽之下,我竟然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歉然的看一眼蕭行風,希望自己沒有給他帶來麻煩。
蕭行風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淡然一笑,“別管他們!”聲音很輕,卻暖了我的心。心下釋然,天下之大,我在乎的也隻有他們,旁人由於我何幹!臉上滾燙的羞紅退去,挺直了脊背,傲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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