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隻聽聞那軒窗被獵風吹刮的“乒乓”作響,刀鸑鷟斂衣起身,匆匆至那窗邊,將其掩合上,這才又迴到案幾前坐下來,撥弄了兩下盆中的銀炭,火便變得更旺了,幾乎將刀鸑鷟一張小臉映照的通紅。


    安煢的話再次在這漆黑的深夜響起,在自己的耳邊,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自己的耳邊迴蕩著,“我的身份,一直以來都僅僅為少數人所知曉。”頓了頓,“你們定然會覺得奇怪,嗬嗬......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很是諷刺......”


    言罷,他低下頭去,又飲了一口酒,仰頭,那酒水便順著人的唇角流了下來。


    他用手背揩了把嘴唇,繼續道:“十五年前......不,那應當說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眸光忽然遠眺,似乎是陷入了迴憶之中。


    刀鸑鷟有些疲乏,卻依舊托著腮,仔細地聽著,秦羽涅看在眼中,隻為她尋來了絨毯披在她的雙肩之上,如此一來,腳下有炭火所帶來的溫暖,身子也不會覺著冷寒。


    刀鸑鷟淡笑著緊了緊秦羽涅為她披蓋的絨毯,聽安煢道:“二十多年前,那時我初遇墨莘與秦天南。”


    聽聞後,秦羽涅並未驚異於安煢對自己的父皇與母妃直唿其名,而是更想得知,二十多年前的他們究竟有著怎樣的相遇,而後來是否又生出了諸多的糾葛?


    如今的果,究竟是何因種?


    “二十多年前秦天南曾有一次微服私訪出宮去往了博義。在博義的街市之上秦天南遇見了我這個落魄又窮苦的小賊,因為偷人玉佩被他發現而當場被捕。”說著安煢竟是笑了起來,“到底是那時皮糙肉厚的,不顧臉麵,從牢中出來便一路尋著他找至京城,這才發現原來他並非尋常百姓,更不是什麽商人大賈,而是這南朝的天子。”


    “那時,我想盡了一切辦法,終於在某一次他出宮之時見到了他,好在他記得我。”頓了頓,“我記得我曾對他說,我一路跟隨他至此,便是因為他在博義救我一命,讓我得以改過自新,然而我無父無母,也並無其他的出路,所以才至京城尋他。”


    “秦天南即便多疑,倒也心善,竟是讓自己隨他進宮做了宮中的侍衛。”安煢搖了搖頭,“也正是因為入宮,我才有機會識得墨莘,也就是你的母妃。”這時,他才突然望向秦羽涅,如此說到。


    “後來呢?”秦羽你追問。


    “是啊,前輩,後來呢?”刀鸑鷟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後來所發生的事情。


    “後來......後來.......”安煢兀自呢喃了片刻,眸光竟是忽然變得哀傷起來,“我第一次看見墨莘時,我便知曉自己從那一刻起,便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


    聽至此處,秦羽涅的眸子微微一顫,果然,自己從第一次聽見安煢喚自己的母妃時,心底便生出隱隱異樣的感覺,但那時他卻說不上是何處奇怪。


    “初見之時,她著著宮衫,站在禦花園的那片葵花之前,眉目流轉,巧笑倩兮。”說至此處,安煢的眸光裏竟是閃爍起了幾分灼灼的光彩,流露出真摯的笑,“但我知曉,她不屬於我,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


    “若是她對我有一絲的憐憫,我或許都會直接將她從秦天南身邊搶走。”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她沒有,她的心完完全全地屬於秦天南,她的眼裏心裏都沒有我一絲位置。”


    刀鸑鷟忽然覺得,不論安煢曾做了什麽十惡不赦之事,但若拋開一切來看,他也不過隻是個可憐人。


    “後來,苗疆有戰事,我便主動向秦天南請求讓我從軍。”垂首,勾唇一笑,“我原本是為了逃避墨莘,逃避現實。隻是不想在這戰役中我竟是立下了戰功,秦天南這才封我為安陵王。”


    “前輩,既是皇帝他親封,為何卻不曾聽聞過安陵王的名號?”刀鸑鷟不禁問出心中疑惑。


    安煢並未直接迴答刀鸑鷟的話,而是接著自己的故事講述下去,“後來,在慶功宴上,我喝醉了酒,竟是當眾對墨莘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舉動。”


    “秦天南自然是無法忍受的,他不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人所覬覦,更不能夠容忍自己的顏麵受損。”


    “於是他開始打壓我。”


    “我因諸事交織,而犯了糊塗,與宮中一宮女一夜纏綿,後來那宮女竟是有了身孕。”


    刀鸑鷟與秦羽涅懼是有些驚異,要知道,與宮中女子有染,便是私通,更何況那是剛封了安陵王後調戲皇帝妃子的安煢。


    “墨莘心善,得知之後,竟是讓秦天南恩準那宮女將孩子生下來,但卻不能夠對外宣稱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頓了頓,思索片刻,“那宮女鬱鬱而終,而我因此事,也被永生禁足在府中,知曉這件事的人若非被遣迴家鄉,便是被處死。”說至此處,他的眉皺了起來。


    “就因此事,便要將所有知情之人處死?”刀鸑鷟顯然無法理解且認同這樣的規定。


    “天家無情,天家所顧及的唯有天家的顏麵。”安煢抬眸,靜靜地看了看刀鸑鷟。


    刀鸑鷟聽聞後,不禁低下頭去,雙手緊握成拳。


    “整個鳳華城,上上下下,都不許再提及安陵王三字,自那之後,安陵王便知是虛名。”安煢仰頭,豪飲一口酒水,“而我又怎能甘心呢?”


    “所以你才策劃了那場宮變?”頓了頓,“同雲蒼闌一道?”秦羽涅蹙眉,幾乎已在心底下了定論。


    隻見安煢笑著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了,“的確是我夥同雲蒼闌幹的此事,那時的我幾近瘋魔,每日每夜都覺得活在痛苦與折磨之中,得不到墨莘,更失去了一切,最讓我感到痛楚的是墨莘每每看向我那雙失望的眼睛。”


    “也就是那時我決定要同秦天南搶奪一切。”


    “我不禁想要那至高無上的皇權,我更想要的,是墨莘。”


    “前輩......那你的孩子呢?”刀鸑鷟忽然開口詢問到,聽著許久,似乎是遺忘了什麽,她這才想起,那個孩子呢?那個宮女所生的,與安煢的孩子。


    “那個孩子,後來,被秦天南和墨莘所養,是南朝蒼玄國的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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