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鳳華,皇宮。


    秦羽涅將刀鸑鷟送至蘇府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宮,實則昨夜宮中便派紅公公傳來旨意說是父皇今日要見他一麵,讓他一早便進宮,但卻因洛清源的事情有所耽擱了。


    不過,洛清源對某些人來說始終是一大隱患,現下他人已死,正好便向父皇奏明此事。


    秦羽涅徑直來到禦書房請見,由紅公公領著進了殿中,隻見皇帝正倚在案幾前閉目養神,但眉間隱隱地憂思卻能夠看出他此刻並不平靜。


    “陛下,慎王殿下來了。”紅公公走至皇帝身邊,畢恭畢敬地說到。


    “兒臣拜見父皇。”秦羽涅兩手平措,躬下身子向皇帝行禮。


    “嗯,你來啦。”此時,皇帝才緩緩地睜開雙目,但手卻依舊撐著自己的額角,神色間略有憊意,“你下去吧。”皇帝示意紅公公將這殿中一眾宮婢內侍都帶出禦書房。


    “是。”紅公公領了旨便即刻帶著宮人們離去。


    “父皇,兒臣有一事稟告。”秦羽涅率先開口,意將洛清源之事說出。


    “朕知道你要說什麽。”皇帝此言一出倒是讓秦羽涅微微一愣,“洛清源的事朕已經知道了。”


    秦羽涅仔細一想,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洛清源死了已有一天一夜,被人發現屍身後將消息傳迴鳳華,父皇的確應該早已知曉了。


    “此事你怎麽看?”看來皇帝對於此事也是尚且沒有頭緒。


    秦羽涅被拉迴思緒,眼睫輕垂,道:“不瞞父皇,兒臣進宮得到消息,便去了一趟落霞澗,看到了洛大人的屍身。”


    皇帝聽至此處,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說說看。”


    “洛大人是被人一刀斃命,失血過多而亡,傷痕在脖頸處。”頓了頓,“兒臣仔細察看過那道傷痕,是普通的刀傷。”


    秦羽涅見皇帝並未開口說話,便繼續道:“洛大人會死無非是因為有人害怕兒臣與洛大人相見,洛大人順藤摸瓜也能夠猜想到誰才是此次將他洛氏滅門的真正幕後主使,為了替族人報仇,即便是被人承認與皇後一族的往來,也定會與兒臣一道吐露出真相。”


    “洛氏一族中了魔教的蠱而死,昊兒他也身中蠱毒,那麽殺死洛清源的很有可能是魔教中人,但你也說洛清源並非魔教中人所殺,”皇帝眸含利光,“況且,朕想了想,魔教的人根本沒有必要要殺死洛清源。”


    “父皇說的沒錯,但父皇別忘了,兒臣曾說過魔教是與朝中一位重臣所勾結,魔教的確沒必要殺死洛大人,但如若是為了幫那位大臣抹滅證據,這就未可知了。”秦羽涅繼續向皇帝解釋,“況且,殺死洛大人一個文臣,並不需要動用任何武功,當然這隻是其中一種猜測,又或許有其他人先魔教一步解決了洛大人。”


    “你覺得是誰?”


    “兒臣認為,此次事件最終的矛頭指向誰,那人便是最有可能殺害洛大人的人。”秦羽涅其實早便想過是雲蒼闌,但做成此事,背後定有勢力,若不是九幽聖教,那麽便最有可能是雲蒼闌自己培植的勢力,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必須要鏟除幹淨。


    皇帝雖然沉默著,但秦羽涅相信他心中已有決斷。


    上次博義水患一事雖然皇帝繞過了雲蒼闌一次,但這一次絕不會再讓他逍遙法外了。


    因為皇帝最忌憚的事情便是有人妄圖謀篡他的皇位,雲蒼闌現在所做之事已經嚴重地威脅到了他的底線,所以他不可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昀兒,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皇帝猛地抬首望向秦羽涅,“還自己一個清白。”


    “是,父皇。”


    “隻是,現下洛清源已死,你打算怎麽辦?”


    “當日九幽聖教並未來得及將洛家的人趕盡殺絕。”


    “哦?”


    “當日兒臣因存疑之處返迴洛家查看過,竟在洛家大小姐的閨房中發現了她,並將她救下。”秦羽涅將洛懷薇的事情告知皇帝,“隻是她受了刺激後便一直神誌不清,兒臣隻得將她帶迴鳳華請辰砂為她醫治。”


    皇帝點點頭,若有所思,“明日便是中秋家宴了......你讓他一同來宮中吧。”


    “父皇的意思是?”秦羽涅微微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如果他沒有聽錯,這是皇帝第一次在中秋家宴時允許蘇辰砂進宮。


    “你明白就好。”皇帝頓了頓,“隻是不可太過引人注目。”


    “是,兒臣知道了。”秦羽涅想,父皇終歸是不忍的,“那父皇,兒臣便先告退了。”


    “昀兒啊。”就在秦羽涅即將離開時,皇帝忽然歎了一聲,喚住了他,“你自幼便跟在父皇身邊,父皇知道你的心性,也知道你絕不可能做出殘害手足的事情來,父皇相信你。”


    秦羽涅望著皇帝,頷首露出一抹淡笑來,“多謝父皇。”他是無所畏懼的,他也從未害怕那些意圖加害他的人,因為他知道最終他都會解決這一切,但能夠聽到自己的父親親自對自己說一句相信,他卻是十分喜悅的。


    因為身在皇家,見過最多的莫過是猜忌與殺戮,父子相殺,手足相殘,這樣的事情在宮中太常見了,以致於沒有人敢奢望被相信。


    但他的父皇卻依舊選擇了相信他。


    “你去吧。”


    “兒臣告退。”秦羽涅行禮之後便退出了禦書房。


    在禦書房外遇見了紅公公,“慎王殿下。”紅公公喚住了他,“慎王殿下,老奴有幾句話想同慎王殿下說。”


    “公公請講。”秦羽涅絲毫沒有介意。


    “慎王殿下貴為皇子,有些話老奴本不該說,但老奴今日見陛下憂思甚重,夜不能寐,想是為了殿下的事情傷神。”紅公公說話時一直低垂著頭,對秦羽涅甚為恭敬,而言語間也是誠意滿滿,“陛下眾多皇子中,當屬殿下你最為出色,陛下對你的期望也遠高過其他幾位皇子,所以殿下切莫讓陛下失望才好。”


    秦羽涅難得聽紅公公對他說上幾句肺腑之言,雖然宮中之人皆會見形勢而行事,但紅公公卻也是一心為了父皇著想,絕無二心。


    他抬手將紅公公的身子扶了起來,“公公所言,本王記下了,還有勞公公照料好父皇的龍體。”


    “是,殿下走好。”


    秦羽涅點頭示意後,便徑直離開禦書房,行至宮外,朝著蘇府而去。


    秦羽涅至蘇府時,正碰上花容出府采購,“慎王殿下。”花容向他行禮,“公子他們在蘇子亭中。”


    “本王知道了。”秦羽涅便直接去了蘇子亭,在小樓內見到了正在給洛懷薇施針的蘇辰砂和端著湯藥立在床榻邊的刀鸑鷟。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讓刀鸑鷟迴過頭去查看,卻發現來人是秦羽涅。


    她便先將托盤放置一邊,迎了上去,“怎麽樣了?”


    秦羽涅見她麵露焦急之色,柔聲安撫她,“沒事,一切尚好。”


    “真的?”刀鸑鷟竟有些不相信,“皇上他怎麽說?”


    “我何時騙過你。”秦羽涅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父皇比我先知曉洛清源被殺害一事,他相信整件事情並不是我做的,所以讓我一定要找到證據。”


    刀鸑鷟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她與秦羽涅一道走至床榻邊,而此時蘇辰砂也剛好施針完畢,站起身來。


    “怎麽樣了?”秦羽涅看著躺在床榻上,略有倦意的洛懷薇,向蘇辰砂詢問到。


    蘇辰砂一邊將銀針放入針灸布包之中,一邊道:“她此時已經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能夠記起一些從前發生的事,隻是還並未完全恢複。”


    “辛苦你了。”秦羽涅拍了拍蘇辰砂的肩膀。


    蘇辰砂淺笑,“不礙事。”


    “來,將這藥喝了。”此時,刀鸑鷟已經坐到了洛懷薇身邊,將湯藥遞至她的嘴邊,“喝了藥再睡。”


    “喝了藥,你便會帶我去找蘇公子嗎?”刀鸑鷟無奈地笑了笑,敷衍地答應著她。


    看著她將湯藥喝完,她便起身準備將碗擱下,卻不想剛一轉身便看見秦羽涅與蘇辰砂在她身後憋著笑。


    她自然知曉他們在笑什麽,惱羞成怒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端著托盤便趕忙逃離這屋子。


    “嗬嗬嗬......”蘇辰砂終是輕聲笑了出來。


    秦羽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唇邊的笑意也不自覺地愈發濃重了。


    “對了,父皇恩準明日宮宴你與我一道入宮。”秦羽涅此言一出,蘇辰砂便微微一怔,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去,難以置信。


    “皇上他......”他很難想象皇帝會親口說出此話,“可是你向皇上請求?”


    “不是的,是父皇他自己說的。”秦羽涅見他蹙眉深思,便出言道,“別擔心,隻是一場家宴。”


    “隻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罷了。”蘇辰砂的笑意中帶了一絲苦澀,他已經許久不曾進過宮了,上一次進宮還是同父親一道參加這中秋宴,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來真是年歲久遠啊。


    秦羽涅將手搭上他的肩膀,“你還有我。”


    蘇辰砂轉過頭來看向他,釋然一笑,“是啊,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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