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石門後,便是另一個空間,秦羽涅與蘇辰砂十分默契的將燭火吹滅。


    麵對突如其來的黑暗,刀鸑鷟心下一緊,霎時辨不清道路方向,便即刻停下步子,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地牽過她,將她緊緊地握住。


    她知道這雙手的主人是誰,他好似時刻都惦念著自己對黑暗的陌生與恐懼,隻為了使她心中安定。


    她心中一熱,卻又免不了生出一絲失落。


    蘇辰砂的手凝滯在空中,愣了片刻後緩緩收了迴去。


    “跟著我,別怕。”秦羽涅輕聲叮囑刀鸑鷟。


    “嗯。”刀鸑鷟不自覺地握緊秦羽涅,“那快走吧。”


    “你們跟在我身後。”蘇辰砂邁出步子,走到他們二人前麵去了。


    由蘇辰砂引著,遠方漸漸現出朦朧微弱的光亮,猶如無數個晃動的光圈一般為他們照亮前路。


    終於,亮堂的燭火在巨大空曠的地界點燃,刀鸑鷟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四周牆壁皆是以黃金鍍造,上以浮雕作畫,繪花鳥魚蟲,山川河湖,大漠狂沙,小橋流水,栩栩如生,精致細膩,是極盡的奢靡與輝煌。


    水晶為罩,燭火在內,懸掛在偌大的上空,每一個都對應著一方交易的金台。


    二十四方金台每台都被人層層圍堵,水泄不通,莊家有男有女,皆是坐在鑲嵌著寶石瑪瑙的鎏金椅之上,將手中的骰子擲出千般花樣。


    金台所在的布局並不規整,每一方都以鎏金雕花屏相隔斷,退出金台所在之地,兩旁便是廊道,石柱的造型千奇百怪,頗有迷惑人雙眼的意味。


    嘈雜的人聲幾近將這一切淹沒,單從賭博的方式上看,此處隻有骰子一種形式,並未像上方那般花樣百出,但人們的熱情似乎比之上麵的那些人更加高漲,更加興奮。


    刀鸑鷟沒有想到此處竟會藏著如此金碧輝煌、奢靡華麗的景象,“公子,此處也是你的祖父留下的嗎?”她不禁好奇。


    “沒錯,祖父生前留下了許多祖產,這裏也算是一處,不過鮮有人知是誰在背後操控罷了。”蘇辰砂環顧四周,並無異樣。


    刀鸑鷟想既然這地下千金台的規矩如此嚴明,即便有人想要調查亦或是向外透露此處的半點消息,都自會有人予他們警告。


    “兩位公子和姑娘,想要賭一把嗎?”忽然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刀鸑鷟聞聲看去,卻不知來人是誰?


    “我們是來賭最大的那一把,這位大哥不防告知我等此處的規矩?”蘇辰砂答非所問,與那男子卻是有意如此。


    “沒問題,幾位貴客這邊請。”男子勾起一抹笑,引著他們避開人群,朝更深處走去。


    蘇辰砂望向秦羽涅,兩人微不可察地點頭示意。


    如他們二人此般服飾華貴之人處處有之,混跡在人群中自是沒什麽特殊,加上此處眾人都一心放在賭桌上,更是無意注意他們。


    若是偶有一兩名在此伺機而動之人,也不過是宮中記恨著秦羽涅的那些皇子安插的眼線,暗中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在皇帝麵前參上一本,為自己博取皇帝的好感。


    當然,不可排除有得聞此處消息覺著蹊蹺的江湖人士,想來此探聽,不過這類不懷好意的,早在上麵就被斷了來此的權利。


    總而言之,此處,是蘇辰砂精心經營之所,每一道防線都周密把關,想讓什麽人進來,不讓什麽人進來,都在這千金坊所有的莊家一手掌控之中。


    那男子帶著他們走至一處鎏金大門前,隻見男子啟動機關,大門便緩緩開啟。


    大門中的陳設與這外麵卻是全然不同,十分素雅質樸,毫無奢靡之氣。


    大門關上的瞬間,那男子一手揭去麵上的麵皮,露出一張熟悉的麵龐。


    “青洺大哥?”刀鸑鷟驚唿出聲。


    “是我,參見殿下,公子,還有......”青洺大哥笑著蹙眉,“蘇梨妹子。”


    蘇辰砂淺笑,“好了,坐下說吧。”


    於是,他們便落座在楠木椅上,“辰砂說,你們得到一個甚為重要的消息,已經查證?”


    “是殿下,前段時日靖黎坐莊時,從一些自臨安州的江湖人士口中聽聞前段時日放出玄天令在博義伏龍山的便是臨安州洛氏大家族的人。”青洺將收集到的消息一一告知,“經我們兄弟查證,卻有此事,說是因自身利益所以才放出謠言,不過具體究竟是為了何事,不得而知。”


    秦羽涅聞言劍眉一蹙,眸光冷寒,博義一事牽涉甚廣,沒想到連臨安也在其列,若是照此查下去,恐怕會有更大的秘密被揭露於世。


    “此事中間牽扯關係複雜,博義一事雲蒼闌與九幽聖教是幕後最大的操控者,現在又被查出與臨安洛氏有關,相信從頭到尾他們皆有參與其中。”蘇辰砂說到。


    秦羽涅點點頭,“青洺大哥,麻煩你們近段時日再盯緊一些,若是有任何消息及時告知辰砂。”


    “是,殿下。”青洺似是想到什麽,“對了,殿下,這段時日的訓練同樣進展順利,請殿下放心。”


    “好,本王知道了。”秦羽涅頓了頓,“有勞青洺大哥了。”


    “青洺不敢,為殿下做事便是為公子做事,是青洺的本分。”


    刀鸑鷟坐在一旁聽他們的談話,此前自己還一直疑惑為何殿下與公子的下屬好似不分彼此,現在看來當真是不分彼此。


    “這段時日辛苦你們了。”蘇辰砂看向青洺,“幫我告訴蘇老,等過了這陣,我再迴莊裏看他,讓他莫要牽掛。”


    “知道了,公子。”青洺起身,“殿下,公子,你們現在此處休息,我出去看看。”


    “你去吧。”


    待青洺走後,這空曠的石室中便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公子,此處機關巧陣甚多,可是也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地道?”刀鸑鷟看著四下的石壁,自從上次跟隨蘇辰砂去了天狼閣後,她發現蘇辰砂的祖父當真是位奇男子,此處既也是他祖父留下的產業,想來應該也會有異曲同工之處吧。


    “阿梨你可真是聰明。”蘇辰砂漾開一抹笑,“不過,此處的暗道與你在天狼閣所看到的不同,此處的暗道通往的地方甚為遙遠,工程也遠比天狼閣中的浩大。”


    刀鸑鷟聞言若有所思,自她來到南朝之後,一直受到秦羽涅與蘇辰砂的庇護,此間發生了許多事情,她都並不清楚其中細節,也無法幫他們分擔一二。


    若真如師傅所言,她是那個與玄天令有著莫大關係的人,她想要明白這半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她想要變得強大一些。


    “怎麽了?”秦羽涅見她神色沉鬱,陷入深思。


    刀鸑鷟抬首對上他的眼眸,笑著搖頭,“我沒事。”


    “我們這就離開吧,仍舊按照原路返迴,以免引人懷疑。”細膩如蘇辰砂,見刀鸑鷟情緒不太對勁,便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好。”秦羽涅認同蘇辰砂的看法,斂衣起身。


    刀鸑鷟跟在他們身後,按照原路從這地下千金坊返迴到最開始通往此地的階梯處。


    但這暗道中隻有關閉暗板的機關,卻沒有開啟它的機關,蘇辰砂走至那處機關前,在離它三寸之處輕輕地敲打三下。


    片刻之後,“哢”的一聲,那暗板再度開啟,原來那三聲是與另一方對接,他的屬下受到信號後便會前來開啟暗板。


    “阿梨你行在中間,我與羽涅為你照明,如此你便不怕看不清前路了。”蘇辰砂提議到。


    “嗯。”刀鸑鷟在他們二人中間,有燭光照耀,十分順利地便達到了上方。


    三人從房中出來,繞到前方,再次迴到了千金坊。


    隻是當他們恰好踏入千金坊中時,不遠處卻突然走上前來一個扮相華貴但卻周身散發著一股無賴之氣的男子,隻見他搖著折扇,嘴角上揚,大搖大擺地堵住他們的去路。


    “喲!瞧瞧這是誰啊?”他身後一眾下屬霎時跟著起哄起來。


    那男子折扇一收,“本殿下還以為像我六皇弟這種人是不會來這樣烏煙瘴氣之地,沒想到也不過是在父皇麵前裝裝樣子,嘖嘖嘖,所以說做人啊何必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讓開。”秦羽涅上前將蘇辰砂和刀鸑鷟擋在身後,麵色冷寒,讓人不禁被震懾住。


    “哼!你竟然敢這樣對你皇兄說話!”那人雖咬牙切齒,但在秦羽涅麵前確無什麽氣勢可言。


    “讓開。”秦羽涅依舊隻吐出兩字,“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你!”那男子漲得麵色通紅,怒不可言,他一手指著秦羽涅,“走著瞧!”


    秦羽涅從始至終並未正眼看他,“辰砂,鸑鷟我們走。”


    刀鸑鷟聽那男子所言,想來也是皇子,隻是同為皇子,出自同宗,此人與秦羽涅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蘇辰砂護著她從那男子身邊走過,卻不想那男子看著刀鸑鷟清麗無雙的容顏,見色起意,露出猥瑣的笑容來便要伸手去摸她的臉頰。


    蘇辰砂眸色一暗,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擰,將他甩出幾丈之外。


    瞬時間,整個賭場的目光都被他們所吸引,有人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嘴臉,有的人則是靜觀其變隨時脫身,更有人害怕甚至直接鑽到賭桌下麵藏身,生怕就被誤傷。


    “啊!”那男子的手被蘇辰砂擰斷,麵色痛苦不堪,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上躺下,布滿全臉,十分狼狽,“啊!痛死本殿下了!痛死本殿下了!”


    男子的下屬即刻一擁而上,上去攙扶他。


    “你他娘和秦羽涅那點破關係......”


    他話音還未落下,隻聽“嗖”地一聲穿破輕風,一枚銅錢擦過他的眉峰,壓住他的發絲將他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刀鸑鷟轉身一看,秦羽涅斂過衣袖,眼射寒芒,“管好你嘴,當心本王讓你永遠都說不出話來。”


    刀鸑鷟心中一顫,平日裏秦羽涅雖是麵色冷寒,不苟言笑,但今日這般殺意四伏的模樣她卻從不曾見過。


    “我們走。”蘇辰砂牽過刀鸑鷟,跟上秦羽涅的步子,出了千金坊。


    而坊中的爛攤子自是有人收拾。


    “沒事吧?”秦羽涅和蘇辰砂同時問出聲後又相視一笑。


    “他膽敢對阿梨起色心,該廢了他那隻手。”蘇辰砂狠聲道。


    “他這種害蟲,終有一天自食其果,切勿髒了手。”秦羽涅望向刀鸑鷟,神色即便柔軟下來,“他沒碰到你吧?”


    刀鸑鷟搖搖頭,想起方才的事和那男子不堪入耳的言語,心中不禁心中怒意升騰,“若是下次再見他,定要他好看!反正本姑娘的武功許久也不曾用過了。”


    秦羽涅與蘇辰砂皆是一愣,隻聽她繼續說道:“誰讓他那張狗嘴胡亂說話!”


    原來她是為了秦羽涅與蘇辰砂不平,如此汙言穢語,怎可說出侮辱他們二人的清白。


    “殿下,你們同是皇上的孩子,我看你那皇兄啊卻是不學無術、厚顏無恥之輩!”刀鸑鷟義憤填膺,隻恨方才自己未及時反應,也好親自動手給他點教訓。


    “哈哈哈哈哈!”秦羽涅忽然朗笑出聲,“說的好!”


    蘇辰砂也噙著淺笑看她,“阿梨,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可不是人人都如同羽涅這般的。”


    “說的也是。”刀鸑鷟眸光一轉,似是想到什麽,“殿下,他若是迴宮上皇上那裏告狀可如何是好?”


    “他若是還想在父皇麵前留些好感,便不會說今日之事。”秦羽涅心中湧上絲絲喜悅,他能夠感受到刀鸑鷟是關心他的。


    刀鸑鷟轉念一思,點點頭,“是啊,他若是說出今日之事便證明他進了賭坊,又說出那般胡話,皆有人見證,他現在怕是隻想著如何將此事壓下去不要傳到皇上的耳朵裏。”


    “好了,我們快走吧,在此處隻會引人注目。”


    “好。”刀鸑鷟點點頭,“殿下,走吧。”


    秦羽涅將他們送迴蘇府,“我先迴去了。”


    “羽涅。”蘇辰砂叫住他,“明日的冊封大殿,我是無法看見了,不過提前祝賀你。”


    秦羽涅唇邊綻開一抹會心的笑,“我明白。”


    “殿下要封親王了,恭喜恭喜。”刀鸑鷟笑眼彎彎地望著他。


    “好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


    刀鸑鷟向他揮揮手,目送著他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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