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在心中本還留有一絲對安永琰的期待,他想若是安永琰願意就此坦白,或許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關係還會有迴旋的餘地。


    但他錯了,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在聽見安永琰不斷編造出謊言來欺騙他時,他甚是失望。


    “皇兄,那日我對你說我來到南朝後,因在一大臣家中做工,恰好又碰上他一家獲罪,被官兵打暈帶進萬欲司中幫別人替罪。”安永琰立在床榻前,看著端坐在床榻邊麵色冷寒的秦羽涅,欲言又止,“實則......我騙了皇兄......”


    秦羽涅見他神色閃躲,吞吞吐吐,不知他又將用什麽樣的起因結果來為自己辯解開脫,好自從此事之中全身而退。


    安永琰見秦羽涅並未開口,一時間竟有些拿捏不準他的心思與情緒,“皇兄,其實我是因為綺蘭教母才進的萬欲司。”


    秦羽涅心中一凜,“綺蘭?”他劍眉一挑,想聽聽他接下來欲如何自圓其說。


    “我之所不敢輕易講出實情,是因為我對此事有所顧忌。”安永琰垂眸,“其實,我自幼是被綺蘭國教母收養,但我的確不記得從前的事,隻知道自有記憶起,便一直在綺蘭生活。”


    “那你說說,你在顧忌什麽?”秦羽涅冷聲問到,他一開始並未想到安永琰會如此直接搬出綺蘭,看來是與今日父皇召見有關,想是知曉了叔叔已經脫身,被逼至無退路可行,才走這一步險棋。


    “綺蘭國戰敗被滅,教母、公主、朝廷大臣、將領皆作俘虜,在萬欲司中為奴。”安永琰長歎了一口氣,言語間顯得甚為無助,“而我,那日被認作皇子,本已是不知所措,被問及來曆我隻得胡編亂造,隻要不與綺蘭有所牽扯便好......我害怕,若是我說出真相,就會被當作綺蘭的餘孽或是細作,別有居心,就不能待在皇兄與父皇身邊,雖然這認親頗為倉促,但卻得來不易,我不願就這般失去。”


    秦羽涅在心中冷哼,別有居心一詞用的甚為妥帖,“那你可知道你編造謊言欺騙父皇,是犯了欺君之罪。”恐怕你安永琰並不聽綺蘭教母的指令,而是綺蘭為你所用。


    “我......我當時並未想到,隻盼著留在皇兄身邊,情急之下才隱瞞實情的。”安永琰說話的間隙不忘了時刻去觀察秦羽涅的神情,如此才愈發能夠顯現出自己的無辜與被逼無奈。


    “你說你長在綺蘭,也就是說那年你失蹤之後是綺蘭國的人將你擄走。”秦羽涅眸光猶如寒芒,道道凜冽,“隻是他們卻為何不選擇殺了你更為直截了當,養虎為患的道理我相信以烏落珠的心機和城府,她不會不懂。”


    “我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安永琰失神地拚命搖頭,“綺蘭教母也從未向我提及過我身世一事,隻說我是被她撿迴養在身邊,便一直侍奉著她。”


    “或許,她是為了將你培養成她手中的利刃。”秦羽涅看著他,薄唇輕啟,“你說我究竟該不該信你?”


    隻聽得“撲通”一聲,安永琰已跪倒在秦羽涅麵前,“皇兄,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不敢騙你。”他埋首在寬大的袖袍之中,心中暗道他這個皇兄可當真是不好對付。


    “是嗎?”秦羽涅冷聲詢問,反手一伸,如風似電般一把鎖住安永琰的咽喉,他意在試探安永琰的武功,卻不想安永琰竟任憑他抓住不得動彈,霎時間麵色漲紅,難以喘息,於是,他猛地將他鬆開,收迴手來。


    他應是早料到自己會有此舉動,才不作半點反應,好讓自己相信他沒有武功。


    “原來是真的沒有武功在身。”秦羽涅褪下衣衫,照著他的意願,故作已經相信他了,“起來吧,天色不早了。”他起身背對著安永琰,神色卻愈發沉了下去。


    安永琰將手按在脖頸上,被秦羽涅掐住之處已留下半圈淡淡地紅印,“謝皇兄......咳咳咳......”


    秦羽涅睡在床榻之上,安永琰看似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唯恐驚了他,“皇兄,燭火還未熄滅。”


    隻見秦羽涅修長的手指一揮,彈指間,火燭已滅。


    “皇兄你好厲害!”安永琰和衣躺在秦羽涅身邊,“皇兄你的武功是從小練的嗎?”


    “是。”秦羽涅不禁想起從前,那時安永琰還在牙牙學語,卻總是能夠清楚地喚他昀哥哥,每當他在庭下習武時,安永琰就總會揮著他的小手跟在他身後不停地喚他昀哥哥、昀哥哥......


    隻是往事已逝,不可追憶,如今一切都已翻天覆地,無法逆轉。


    若是誠如安永琰所說,他當初失蹤之後是被綺蘭擄走養在身邊,又是為何要去九幽聖教,從試煉營中受那煉獄般的折磨?還是說,當初擄走他的並不是綺蘭,而根本就是九幽聖教?


    “皇兄......皇兄你在想什麽?可是還在生永琰的氣?”安永琰見他出神,便試著喚他。


    “快睡吧。”秦羽涅隻是淡淡地迴應到。


    “皇兄你知道嗎,今日我求父皇讓他恩準我向皇兄學習治國之道,用兵之法,父皇他已經同意了。”安永琰的話語中一派天真,若是不知他的真麵目,怕是要相信他去,“皇兄武功也如此卓絕,皇兄日後也一並教永琰吧。”


    “若是日後有機會,我一定教你。”怕的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多謝皇兄。”安永琰似又想到什麽,“皇兄,今日父皇召我進宮,便是問我來曆一事,我是照著那晚對皇兄說的話向父皇複述的,父皇讓我明日將帶我來鳳華的長輩帶進宮去......”


    “我知道了,明日我與你一同進宮,我會向父皇說清楚的。”秦羽涅闔上雙眸,“歇息吧。”


    “嗯。”安永琰點點頭,在黑暗中,他看不清秦羽涅,卻覺著他身上的龍涎香莫名使人心安。


    就此一晚,他不願被複仇的所糾纏,他隻想平靜地在他的兄長身邊,安心地睡上一覺。


    他已經太久沒有安穩地一覺至天明了。


    翌日,清晨的曦光自窗欞穿透,不偏不倚地浮上床榻的錦被,柔和的光線與絲緞交疊,慢慢地傾覆在兩張容顏精致的麵龐之上。


    秦羽涅冷冽的麵容被金光切割,即便是這般靜謐地安睡著也掩蓋不住他眉目之間的神威與英氣,眉若遠山,鬢似刀裁,


    安永琰麵容平靜無波,想是睡得很好,陽光灑在他略帶蒼白的麵頰上平添了一絲活氣,一雙鳳目在上,讓人忍不住想若是這眉目流轉該是哪般景象。


    秦羽涅緩緩睜開雙眸,坐起身來,見安永琰在他身旁熟睡,竟是毫無防備之心。


    秦羽涅並未出聲喚醒他,隻獨自起身穿戴衣袍佩飾,以銀冠束發,洗漱完畢後便準備離開,進宮早朝。


    隻是他正欲離開時,安永琰卻突然醒了過來,隻聽見他在身後輕聲道:“皇兄......你去哪?”


    秦羽涅隻好轉過身去,見他倚靠在床榻邊,睡眼惺忪,“今日早朝,你在府中等我,巳時之後讓府中的管家備車送你進宮。”


    安永琰點點頭,目送著秦羽涅離開。


    他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會這般毫無戒備之心在他自己心中仇恨之人的身邊安眠,且心中安寧。


    安永琰咬著牙,鳳目緊閉,他想他不可如此沉浸在與秦羽涅相認的萬千情緒之中了,他萬不可因為秦羽涅今時今日待他的好便忘記從前,十五年前是他的疏忽,才讓自己淪落在魔教手中,受盡千般折磨,萬般苦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再次睜眼之際,他又變迴了往日那個魔教教主,安永琰。


    帝都鳳華,皇宮,議和殿。


    “皇上,老臣認為,博義水患雖已解決,但這畢竟都是暫時,若不從根本解決,日後依舊旱澇頻發,百姓顆粒無收,終究不是個辦法。”說話之人,正是當朝宰相靳劼。


    “靳卿說的是,那日朕已就此問題與慎王和笛將軍有所商議。”皇帝點點頭,表示讚同靳劼的說法,此事還需盡快解決,“慎王,你說說你的想法。”


    “是。”秦羽涅跨出列位,上前頷首行後道,“博義地處平原之中,一年到頭旱澇頻發,羅代江經伏龍山從中灌流,常年來泥沙淤積,堵塞河道,但實則羅代江水源豐富,若是能夠有益利用,對博義百姓有利無弊。”


    “說說。”


    “首先,派人勘查地形、水勢水脈等,興修水利,汛期之時分洪截流,將多餘的洪水分泄入其餘湖泊、河道、再將蓄流起來的洪水於旱期分別引流,灌溉千傾良田。”秦羽涅頓了頓,繼續道,“博義此次水患之後,損失慘重,許多百姓都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此次朝廷派人前去興修水利,便會大量募工,屆時百姓的積極性也會隨之調動,一舉兩得。”


    皇帝讚賞地點點頭。


    “兒臣此次前去博義,經伏龍山時發現,山中地勢險峻,大麵積受烈日炙烤,降雨不足,若是洪水泛濫之時又恰會碰上天降大雨,農作物收成不佳。”秦羽涅抬首,談吐自如,一氣嗬成,“但若是在伏龍山中大麵積建設梯田或是在需要種植農作物處挖掘高地做田,將作物種植在其上,兩邊分別掘開兩處低陷的渠道,在其中引流水源,如此不僅可以泄洪,農民也可就近在渠道中取水澆灌農田,防治旱災來臨。”


    “的確是個絕妙的好辦法。”靳劼聽後不住地點頭,望向秦羽涅,十分讚賞,“兩旁渠道中的水源還可做養魚養蝦之所,使得農民的生活多了一份保障。”


    大殿之中的大臣聽後皆竊竊私語,無非皆是覺得秦羽涅此法可行,歎於他的足智多謀。


    皇帝聽後甚為喜悅,“很好,那麽接下來便是選派人手的問題了。”


    “皇上,臣認為此法是慎王殿下想出,且上次博義水患一事也是慎王殿下主持大局,派慎王殿下去再合適不過了。”此時,雲蒼闌突然出聲啟奏。


    此時朝堂中已有輕笑,無非來自於其餘的皇子們,他們心中覺著不論秦羽涅如何受到父皇的賞識,最後充其量也就是個做苦差事的,好的享受永遠輪不著他。


    人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倒甚是貼切。


    “昀兒,你可願領此差事?”皇帝循例一問。


    “父皇,兒臣願意。”秦羽涅麵色沉靜,絲毫未受影響。


    “好!”對於秦羽涅辦事,皇帝向來放心,“那便等下月冊封大典之後,領旨前去博義。”


    “是,兒臣遵旨。”言罷,秦羽涅退至一旁。


    “好了,眾愛卿可還有事啟奏,若無事便退朝吧。”


    “皇上,老臣有一事要奏。”隻見雲蒼闌緩緩向前。


    “雲卿有何事要奏,說吧。”


    “皇上,朝中上下都已知曉七皇子殿下被找迴一事,若不盡快讓殿下認祖歸宗,昭告天下,殿下的身份是小,但此事若是傳出宮去落到民間百姓的嘴裏,豈不是會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變成笑話。”雲蒼闌頷首低眉,做盡了為皇室顏麵著想的好模樣。


    “此事朕已有考慮,雲卿說的沒錯,朕會盡快吩咐下去,恢複七皇子的身份。”皇帝若有所思。


    “陛下聖明。”雲蒼闌目的達到,自然而然地退迴原位。


    秦羽涅在一旁靜觀,看來雲蒼闌對安永琰倒是頗為忠心,他不禁冷哼。


    皇帝有七個兒子,但至今未立太子,秦羽涅前麵五個皇兄不是胸無大誌成天隻想著奢靡度日,便是心懷鬼胎卻百無一用。


    而秦羽涅在他人眼中看來又不受皇帝重視,久而久之便有謠傳流出說皇帝是為等尋到了失蹤多年的七皇子,將太子之位予他,將來繼承大統。


    如今這七皇子竟然給找著了,難免不引起朝中猜想,眾說紛紜。


    “好了,退朝吧。”皇帝廣袖一揮,斂衣起身。


    “退朝!”紅公公複述一遍,跟在皇帝身後侍奉著離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大臣高聲齊齊道,恭送皇帝。


    “羽涅,你今日這個提議真是很好,有你這樣優秀的孩子,老夫很高興。”靳劼來到秦羽涅身邊,不住地誇讚他,神色間甚是驕傲。


    “父親。”秦羽涅向他行禮,“父親謬讚了,這都是羽涅作為臣子的本分。”


    “哈哈哈哈哈......走,跟老夫去府上小酌一杯。”靳劼非常欣賞秦羽涅,雖然他與靳含憂的夫妻關係並不如意,但靳劼為人向來通情達理,明辨是非,一樁歸一樁,對他很是理解寬容。


    “不了父親,今日父皇還有事與羽涅相商,過幾日我定與含憂一道迴府探望您和母親。”秦羽涅淺淺一笑,“還望父親包含。”


    “好,你可答應了老夫,不可說話不作數啊!”


    “是,羽涅定當遵守承諾。”


    “那好,老夫便先走了。”


    “父親慢走。”


    秦羽涅送走了靳劼,心想時間也該差不多了,此時安永琰應在前來皇宮的路上。


    他走至宮門前時,恰好見府上的馬車被守門的侍衛攔下,駕馬的車夫說馬車裏做的是七皇子殿下,那兩個侍衛並不買賬,說從未見過七皇子,不敢隨意放行。


    秦羽涅快步走上前去,“慎王殿下。”那兩名侍衛見了他向他行禮。


    “免禮。”秦羽涅輕輕抬手,“這馬車是本王府上的,裏麵坐的確實是七皇子,奉皇上之命進宮。”


    安永琰在馬車中聽見了秦羽涅的聲音,便掀開簾子探出身子來,見果真是秦羽涅,便直接跳下馬車,跑至他的身邊,“皇兄。”


    “這......”那兩名侍衛起初略有遲疑,但轉念一想秦羽涅已被封為親王,若是惹惱了他,可吃罪不起,“慎王殿下請。”


    秦羽涅點點頭,向車夫說明讓他在宮門外等候,便領著安永琰一同向宮中走去。


    “皇兄,我們此刻去哪?”安永琰緊隨他身邊,寸步不離。


    “去見父皇,向他說明你的來曆一事。”秦羽涅淡淡道。


    安永琰點頭,不再做聲,隻跟著秦羽涅一道朝禦書房的方向去了。


    至禦書房外時,紅公公恰好從殿中出來,見了他二人,恭敬地行禮,“慎王殿下,七皇子殿下。”


    “紅公公,父皇可是在裏麵?”秦羽涅開口詢問。


    “沒錯,陛下他此時在作畫,兩位殿下請。”紅公公側開身子,退至一旁,將他們二人迎進去。


    秦羽涅與安永琰踏進殿中,隻見皇帝正在桌前揮舞狼毫,卻不知在作何書畫。


    “參見父皇。”見秦羽涅行禮拜見,安永琰也學著他的一舉一動,絲毫不落。


    “是你們啊。”皇帝展顏,卻並未抬頭,“來,過來看看朕的畫。”


    秦羽涅照意繞到桌前,兩方和田白玉鎮紙將宣紙平展開來,畫中是一身著宮裙的少女,隻見她從窗欞中探出頭來,憑欄而立,碧綠枝頭桃花盛放,卻不及她半分顏色。


    細看那女子,冰肌賽雪,杏眸瓊鼻,唇若點櫻,姿如扶風弱柳,豔勝桃李,可謂是傾國佳人,世間不可多得。


    隻是秦羽涅卻隱約覺著她的容貌十分熟悉,有似曾相識之感。


    “昀兒,你可知此人是誰?”皇帝突然問他,卻又滿麵笑意,好似篤定他猜不出一般。


    秦羽涅細細看那畫像,卻終是識不得,便隻能搖搖頭,安永琰立在一旁,更是不知。


    “這是你們的母妃年輕時的模樣。”皇帝擱下手中的筆,長歎一聲,“不過朕也難為你們了,多年之前你們尚且年幼,更不會知道你們母妃年輕時相貌。”


    秦羽涅聞言,將目光投注在那幅畫上,原來母妃年輕時,竟是這般絕色,難怪他總覺得畫中之人似曾相識,除了年幼時對母妃僅有的記憶外,他發現袖蘿竟是與母妃這般想象。


    “娘親......母妃竟然這般好看。”安永琰不禁讚歎出聲,此言並不是他刻意編造來哄騙皇帝的,而是出自肺腑,畫中女子國色天香,沒有想到竟是他的娘親。


    “你們母妃雖最是疼愛你們二人與袖蘿,但對其他皇子公主也照拂有加,與宮中妃子相處和睦,為人寬厚,性情溫柔。”皇帝陷入了對賢妃的思念之中,“隻可惜......”


    “父皇,兒臣相信,終有一日能夠找到母妃的。”秦羽涅自始至終都未放棄尋覓他的母妃,他總是相信他的母妃一定還在這世上的某處安然度日,並未離開。


    皇帝點點頭,眼中竟有淚光閃爍,“朕也相信,既然能夠找到旻兒,也一定能夠找到你們的母妃。”


    皇帝輕輕擦拭掉淚水,正色道:“旻兒,昨日讓你請進宮來的那位叔父,現在人在哪裏呢?”


    安永琰忽然作出不安的神情來,“皇兄......”他拉了拉秦羽涅的衣袖,不知所措。


    “父皇,此事永琰他告訴兒臣了。”秦羽涅頓了頓,“他其實並未告知父皇實情,還是由兒臣來說吧。”


    皇帝聽後不禁雙眉一蹙,有些不解。


    “父皇,永琰他怕招致麻煩,所以隱瞞了真相,他實則一直生活在綺蘭,從有記憶開始便一直都侍奉在烏落珠身邊。”秦羽涅將安永琰編造的來曆按原意傳達給了皇帝。


    “什麽!”皇帝聽後果然難以置信,“這麽說,當年旻兒是被綺蘭所擄?”


    “永琰他自是不會記得當年的事情,他那時太小,想是後來烏落珠也並未向他提及過。”秦羽涅眸光流動,“或是,他們本就意在利用永琰的身份,將他培養在身邊,日後更便於她們的謀劃得已成功。”


    秦羽涅知道安永琰的身份,也知他居心叵測,意圖不軌,但卻因手中沒有有力的證據證實,所以隻能暫且裝作不知,與安永琰周旋。


    但皇帝並不知情,所以他需得在言語中暗示皇帝,讓他對安永琰所有提防之心。


    果然,皇帝聽聞後陷入深思,他心想昀兒說的對,若是旻兒早已為綺蘭所用,即便他是真的旻兒,也會對整個蒼玄不利。


    “那麽他在萬欲司中的身份一事又怎麽解釋?朕派人去查過了,萬欲司中的確沒有他的名字。”


    “父皇,我在萬欲司中的名冊上確實沒有名字,那是因為萬欲司的張掌事收了那位朝廷大臣的錢,為了不然他的兒子進宮為奴,雖將他兒子的名字登記在了萬欲司的名冊中,但實則他的兒子並未被抓進萬欲司,而是用我作為頂替。”安永琰急忙解釋,“這一點,我沒有騙父皇。”


    “哦?”皇帝不願輕易相信這番說辭,“來人,讓紅安去萬欲司把張年壽給朕叫過來!”


    “是。”婢子匆匆離開大殿,向紅公公傳達皇帝的旨意,紅公公領旨去後,不出多時,便將萬欲司張掌事張年壽給帶至禦書房。


    “參見皇上,參見慎王殿下。”張年壽跪在地上行禮,得了聖令起身後,忽然發現那日在萬欲司中裝神弄鬼的安永琰也在此處,但卻早已不是當日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隻見他穿著華麗,與秦羽涅一般無二。


    張年壽不禁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氣,莫不是他便是那日雲蒼闌所囑咐的......


    “張年壽,朕問你,前幾個月送入萬欲司中為奴的洛闕家,可是有一人名喚洛源?”皇帝並未正眼瞧張年壽,隻負手背對著他問到。


    “迴皇上,是有一人名喚洛源。”張年壽隻得硬著頭皮說出實情,向來此事是瞞不住了。


    “那麽此人現在身在何處?”皇帝繼續問到。


    “他......”還不待張年壽說完,安永琰便已截過他的話頭。


    “他根本就沒有進萬欲司,是你當初收了他父親的錢財,便讓我頂替他的名字以此來讓他逃脫。”安永琰必須要奪迴控製權,不能讓此人牽著鼻子走,屆時就不好收場了。


    “不!不是的皇上......”張年壽顯然沒有想到安永琰會如此說,一時間驚慌失措,不知該作何解釋,“皇上,小的有一日發現洛源慘死萬欲司中,不知何人所為,因不想將事情鬧大,這才沒有向上稟報......”說至最後,張年壽已有些發顫。


    “不是的!不是的父皇!他在說謊,他是想逃脫懲罰,才編造如此謊言的!”安永琰用手直指張年壽,步步緊逼。


    “張年壽,七皇子說的可是事實?”


    “七皇子......這......”張年壽大驚失色,三魂七魄早已被嚇得四處飛散,“皇上......”他本還想繼續辯駁,但他突然看見安永琰就那樣看著他,眼神之間全是狠戾,他不禁想起此前雲蒼闌對他說過若是不遵照他的旨意行事,胡亂說話,那麽將死無葬身之地......


    “張年壽,朕問你話!”皇帝被他激怒,高聲一喝。


    “皇上......皇上......殿下他所言屬實......所言屬實......”張年壽萬念俱灰,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若是不依照安永琰的話說下去,不僅僅是他自己,連他的家人也會受到拖累。


    “哼!”皇帝大手一揮,“給朕拖出去,杖責一百,革除萬欲司掌事一職,貶庶民,趕出宮去!”


    “皇上......皇上......”


    秦羽涅立在一旁,將張掌事的神色變化皆看在眼中,方才他本欲辯解,但在看向安永琰時卻忽然變得十分畏懼,臉色大變,瞳孔皺縮,想是安永琰早已暗中威脅他。


    那麽,萬欲司中的那個洛源想來也是被安永琰所殺。


    秦羽涅眸色愈發冷寒下來,他一定要盡快揭穿安永琰的真實麵目,不能再讓他傷害更多無辜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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