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晴。

    這天,早上七點左右,蕭苾宸醒來,身邊就已經沒有了段子牧的影子,摸摸床鋪,冰涼一片,他不知道醒了多久了,人在哪裏呢?

    往常他醒過來會悄無聲息的穿衣服,後來,蕭苾宸說要去她的晨星甜品屋工作,讓段子牧記得叫醒她,段子牧依言照做,收拾好自己就會叫醒她,有時候兩個人少不了膩歪一陣子,可是,這一天,蕭苾宸知道,他根本就睡不著。

    因為,這一天是段子牧的爺爺段尚林的忌日,同時蕭苾宸也沒忘記,丁老太太臨終前的囑托,忌日和他的爺爺一起過。

    蕭苾宸下床,這個時候,是秋天,天氣漸涼,但蕭苾宸還是沒穿鞋子,因為,自從她住進段子牧的房間後,地上全被鋪上了薄毯,一年四季,踩在上麵一樣的舒適。

    她打著赤腳出了房間,冰涼的木質地板讓她皺皺眉毛,她加快步子去了書房。

    敲門。擱在以前,她是直接就進去,門都不敲的,可是這天,還是不同於以往的,“美男,在嗎?”

    “我知道你在的,不迴答我就直接進去了?”蕭苾宸轉頭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正猶豫要不要進去,就聽裏麵沉沉的一句,“嗯,進吧。”

    蕭苾宸心髒抽疼的跳了幾下,緩緩推門進入,就看到倚靠著書架坐在地上的段子牧,他穿著淺灰色家居服,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正抬頭看著她,那眼神,是那樣的…認真。

    蕭苾宸忽然覺得,段子牧這個模樣,像是受了欺負的小狗,默默地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她揚起笑容,走向他。

    段子牧心情沉重,看到眼下白皙小巧的腳丫時,眉毛鎖得更深,抬手把人拉進自己的懷抱,手輕柔的搓著蕭苾宸的腳,“怎麽又不穿鞋,你是想我把整個家都鋪上地毯嗎?”

    蕭苾宸目光柔柔的盯著他,答非所問道:“美男,你本來就比我老,再這樣經常皺眉,老的豈不是更快了?”

    段子牧挑眉,“你嫌棄?”蕭苾宸繼續調侃,“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放著小嬌妻不照顧反在這裏鬱悶。”段子牧靜默,抬手揉揉她亂亂的長發,“沒多久。”沒多久,就四五個小時而已。

    “以後,都有我,不管有什麽事情,都不能躲開我。”蕭苾宸坐在他懷裏,兩手捧著他的臉眼含心疼的說。

    段子牧眉眼一鬆,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瓣,一個“嗯”字融進了兩人的齒舌間。

    蕭苾宸縮在段子牧懷裏,摟著他的腰,一時無話,但兩人早就過了尷尬的時候,這樣靜靜待一天也是美好的。

    “小白,今天和我一起去祭拜爺爺奶奶吧。”段子牧收緊手臂,聞著蕭苾宸好聞的發香道。

    “好。”

    去年,蕭苾宸還是一隻貓,在段子牧爺爺忌日這天段子牧一天不在家中,後來她才知道他每年的這天都會陪丁老太太一天。如今,要祭拜的人多了一個,祭拜的人卻少了一個。

    “順便見一見我的父母,他們也葬在那座山上。”蕭苾宸第一次從段子牧嘴裏聽到他提起他的父母,眨著眼認真的段子牧的臉。

    “我爸媽的忌日和爺爺很近,就在半個多月後的十一月四號,我對他們的記憶很少了,這些年來,都是奶奶在照顧我……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他們嗎?”

    蕭苾宸親親段子牧的鼻梁,“當然,以後他們的忌日,我都會和你一起去的。”

    二人簡單吃過早餐,段子牧每年兩個特殊的日子都不在公司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吃完飯後他直接驅車載著蕭苾宸去了郊區。

    段子牧把車停在山下,沿著山間小道擁著蕭苾宸上了山。兩人都穿著黑色風衣,蕭苾宸懷裏抱著一束花。落葉飄飄,路上全是落葉,腳踩過去,連個腳印都沒能留下。

    站在墓碑前,蕭苾宸乖巧的立在一邊,不說話,她知道,段子牧想要安靜的陪奶奶一會兒。

    段子牧看著奶奶的照片,手搭在碑上,嘴唇蠕動,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奶奶……”

    蕭苾宸眼裏立刻滿了淚水,她心疼。

    “奶奶,我和小白來看您了,”他看了眼照片上依偎在奶奶身旁的爺爺,繼續道:“您和爺爺在那邊過得好嗎?以前您總跟我講爺爺的事情,而今您去陪他了,我想您也是開心的……”聲音嘶啞,眼裏有淚光流轉。

    他收迴手臂,站直身子,仰頭望了望明淨的天空,片刻拉過身邊的蕭苾宸,“你想跟奶奶說什麽嗎?”

    蕭苾宸點頭,彎腰把花放在碑前,“丁奶奶,我和美男一起來的,您怎麽樣也不會想到我會變成人陪在美男身邊吧,我也沒想到呢。丁奶奶,您放心,您的孫子有我陪著,他不會孤單的。”

    她牽起手邊那雙溫暖修長的大手,握緊,“丁奶奶,謝謝您當初收留了我,讓我有機會陪在美男身邊,讓我……讓我有了不同尋常的一生……謝謝。”蕭苾宸握著段子牧的手越發

    用力,她真的很感謝丁老太太,如果沒有她的善心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到段子牧會和他生活在一起。

    段子牧側身拍拍蕭苾宸的腦袋,眼神示意她看向不遠處,那裏是段子牧父母親的墓,他們走過去簡單拜了下,段子牧對他們的記憶太久遠,隻記得一些兒時片段,當初他得知父母去世時受了刺激,兒時的事情不想迴憶,等他看開了後,卻是真的記不得多少了。

    段子牧拉著蕭苾宸緩步下山,經過丁老太太墓前,段子牧停下,蕭苾宸以為他還想再看看奶奶,於是配合著停下了。

    隻見段子牧鬆開她的手,抬步走到她前麵正對著她。,嘴邊是淺淺的笑意,眸色溫柔的看著她,蕭苾宸不明就裏的仰頭看他,“怎麽了?”

    她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段子牧單膝跪在了她麵前。這,這是?!

    “美、美男?”

    段子牧手上拿著不知什麽時候買的鑽戒,樣式簡潔,他微微抬高手臂,“小白,我和你一起生活一年多了,你變成人也有很長時間了,不管你是貓還是人,你都讓我掛心,是除了奶奶之外的第一個讓我念念不忘的,你對我很重要,重要到即使你身上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也相信你還是你,是讓我操心讓我疼愛的小白。”

    “你變成人之後,我心裏其實很高興,你說過,這樣你會陪我更久,當時我很開心,以後我不是一個人。我很抱歉我過了這麽久才明白自己對你的感情,但你始終在我身邊。小白,是奶奶把你送到我身邊,現在,在我的親人麵前,告訴我,你願意一直待在我身邊,以最名正言順的身份,段子牧的妻子待在我身邊,你願意嗎?做段家的小白?”

    蕭苾宸由起初的震驚到後來的感動,就像做了雲霄飛車,驚心動魄,她現在才有她真的和段子牧在一起的真實感,不是夢,她真的有了彌補遺憾的機會。

    她看著段子牧的眼睛,看出了他平靜眼神下的暗潮洶湧,他在緊張,緊張她。忽而她笑的燦爛,眼角的淚水在陽光照耀下都顯得奪目,“我願意。”

    段子牧笑了,笑的毫無顧忌,像個孩子,他幾乎沒有放肆的笑過,在蕭苾宸麵前真心的笑容也隻不過是淺淡溫和的,從沒這樣笑,蕭苾宸心砰砰的跳,都要被這樣的笑容晃花了眼。

    等她迴過神,段子牧已經把戒指戴在了她手上,他緩緩起身,拉過蕭苾宸抱著她道,“以後,不許把它摘下來。”蕭苾宸迴抱住他,“不會。”

    就

    這樣,在丁老太太這些親人的見證下,段子牧向蕭苾宸求了婚,讓她改口叫丁老太太奶奶,他們的奶奶。

    秋風瑟瑟,寒風漸起,但陽光明媚,照亮兩顆虔誠相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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