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搖晃,周圍熟悉的一切仿佛遠離。


    熟悉到了不再熟悉,軟軟倒下,渾身提不起半分力氣。


    -


    沈洛安反手將門關上,卻沒有走開。


    靠在門板上,心裏沒由來的慌。


    心裏有一道聲音強烈提醒他:她要醒了。


    這種感覺,先前也有過。


    卻從未有像現在這樣強烈。


    心,一下一下有力跳著。


    快速,帶著慌張、心虛。


    沈洛安猶豫了一會兒,重新打開門。


    隻是,卻一下聽到了衣帽間裏頭傳來的粗喘。


    心一凜,大步朝前。


    沈曼婷倒在地上,眼睛半閉,有些艱難看過來。


    那眼睛裏頭,蘊含著種種情緒。


    每一種,對沈洛安來說,都帶著沉重又致命的毀滅性。


    下意識屏住唿吸,沈洛安更是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飛快抽離。


    沈曼婷望著他,似乎扯了扯唇。


    同時間,一滴水珠從她的眼角躺下。


    下一瞬,沈曼婷就無力垂下,閉上了眼。


    “曼婷!”沈洛安心空得可怕,將她抱起來。


    沈曼婷此時此刻臉色蒼白,無力靠著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沈洛安看著她,心中寸寸震動。


    驚慌,失措。


    -


    消毒水的味道,非常難聞。


    沈曼婷睜開眼,小腹傳來一陣陣的疼。


    盯著頭頂上潔白的天花板微微怔神,許久,才收迴目光。


    坐起身,周圍一片安靜。


    病房裏沒有開燈,窗戶敞著。


    風有些大,將窗簾卷起來,高高撩起飛動。


    與之同時而來的,還有淡淡的煙草氣息。


    沈曼婷側臉看去,一道身影站立在窗邊,雙手的手肘靠在窗欄,手指間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


    是他。


    沈曼婷無聲笑了,抬手,撫上自己左邊第五根肋骨的上方。


    在這裏,心,正一下一下跳著。


    這是活著的感覺。


    她還活著。


    還活著……


    沈洛安將煙掐滅,轉過身來,看向她。


    此時此刻的沈曼婷,雙眼清明,意識清醒。


    一雙眼,漠然而平靜看著他,蒼白的唇角揚起絲絲,似是嘲諷,又似是久違老友之間打招唿的語氣,出聲道:“沈洛安。”


    沈洛安喉頭哽住,難以言說的窒息感,一下從心底裏湧上來。


    渾身繃直,款步上前去。


    沈曼婷看著他,心情竟然十分平靜。


    眼睜睜看著沈洛安走上前來,對著自己笑。


    他的笑容,帶著她以前從未見過的溫柔。


    就像,是在麵對著另外一個人。


    亦或者,麵對著另外一個沈曼婷。


    “醒了?”沈洛安嗓音輕緩,伸手過來,作勢就要撫上她的額頭。


    沈曼婷眸光微斂,手掌抬起將他拍開。


    沈洛安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平靜收迴。


    麵上笑容卻不變,邁步走向了床頭櫃,道:“媽剛剛燉了湯,熬了好久呢,快喝了好出院,兒子在等爸爸媽媽迴家。”


    沈曼婷卻是麵無表情看著他。


    看著他麵上溫柔到了近乎是討好的笑容,心中覺得譏諷至極。


    冷冷扯動唇角,沈曼婷緩聲道:“有意思嗎?”


    沈洛安手一鬆,保溫瓶一下掉到了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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