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嫵底下拉了拉沈棲,兩人朝著陸頌清見禮。裴井蘭臉上神情一黯,稍稍側轉了身並未去正視裴頌清,轉而是有些負氣並不想看。卻是薛年玉掩著麵在那輕輕啜泣,一行人都寂靜無聲的時候尤其顯得這哭聲婉轉嬌柔。

    陸頌清麵無表情的從眾人身上掠過,冷淡的朝著薛年玉那看了眼,眉心輕輕一皺,轉而向裴井蘭道:““來人,送夫人先迴去。”陸頌清話到一半,就被裴井蘭給打斷了。她斜側著頭,怒容不減:“又要打發我走?”

    陸頌清苦著臉,無奈道:“你想撒氣也撒了,還想怎麽樣?”

    裴井蘭怒極反笑,算起來她這是婚後第二迴跟他起爭執,上一迴是為著他心心念念不忘的青梅,然而死去的人怎麽比?雖然那時一氣之下迴了鎮國公府,可到底是被陸頌清哄了迴去,心中也隱隱覺得是自己太悍妒。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她要是還去計較就不該了。然而,她卻沒有想到,陸頌清居然在外養了一房美妾,一查日子竟然就在他哄完自己兩人重新蜜裏調油的時候。

    裴井蘭從來都以為陸頌清不*色,桀驁冷淡,卻從來不知道他還是兩麵三刀的小人,並非真的坐懷不亂。裴井蘭心氣極高,驟然知道這些隻覺得當頭一棒,仿佛再不認識眼前的這人。

    沈棲見這兩人神情語氣不大對,更加不敢隨意說話,目光一轉不自覺的又朝著裴棠那邊看了一眼,隻見他微垂著眼簾,並沒有要動彈的跡象。沈棲心道他現在這置身事外的模樣倒有些稀奇。才心中想完,耳邊就聽見薛年玉軟糯嬌怯的喚了一聲:“阿棠……”

    沈棲一陣反胃,裴棠抬起頭清淡淡的看了她一下,卻仿佛並不被她這楚楚可憐的打動。

    而裴井蘭見到這一幕再對比陸頌清所為,更有種心神俱傷害的感覺。之前她就跟自己這個嫡親弟弟談過一迴,知道他對薛年玉沒有半點意思,不過是沈氏接連下了兩個絆子給他。等薛年玉過去親近的時候,裴棠自然知道是沈氏的有意安排,他現在羽翼未豐,又剛受了罰,所以才假意接受。

    陸頌清臉色微寒,又何嚐喜歡這樣的裴井蘭,出聲道:“你既要撒氣也該找對的人,現在裏外三層包圍著這邊算什麽。”

    終於裴棠也開了口,“二姐。”他隻是喚了一聲,輕輕搖了下頭。

    裴井蘭思付了片刻才拿定主意,臨走之前還是在薛年玉麵前狠狠道:“迴去跟薛家上下說,少動那些歪心思攀附權貴!”撂下這話自己轉身出了去。

    剩下裴嫵和沈棲麵麵相覷,留下也著實不妥,也立即告辭退了出去。

    走之前,沈棲瞥見薛年玉含著淚的目光還在癡癡迷迷的停留在裴棠身上,可他卻是大有深意的朝著自己望了一下。沈棲出去後,又忍不住的好奇,不知道的屋中三人還會說些什麽話。以往她隻聽府裏丫鬟時常說,二姑奶奶嫁得好,又是聖人賜婚,何況上次的煙火都叫人豔羨不已。可她剛才看裴井蘭和陸頌清卻好像有著不少隔閡和冷漠,想著又搖了搖頭。成親之後兩夫妻如何,實在不是外人能看得出來的,這一點,沈棲也算是有切身的體會。

    裴嫵側臉緩緩出聲:“薛年玉……你怎麽看?”

    沈棲不提防她會忽然出聲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一臉愕然。

    裴嫵抿著嘴輕輕一笑,又提醒了一遍:“在府裏,她跟六妹可是走得很近。往常大夫人不待見她,可這迴卻是為了幫她來湯山一反常態說了不少話。”

    “恩……”沈棲應著點了下頭,看來自己麵前的這位五小姐也是明白人。沈棲忽然有些羨慕她,雖然對府裏人、事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半點要參合的意思,一門心思的鑽研學問準備女官考試。

    裴嫵知道沈棲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便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淺嚐輒止了。

    “咱們這會就不要再去打攪二姐了,我也要迴去休息了,明日南北文會咱們再一道去看。”進了兩人所在居處,裴嫵又約沈棲才迴去。

    沈棲站在庭中一瞥頭,看見對麵宋煥章站在屋前,正麵對著自己。“嗯……?”

    宋煥章招了招手,示意沈棲過去,轉身拎出一隻暗紋錦袋給她,“書局預付的銀子。”

    沈棲一掃之前的鬱鬱,猶如春光撲麵,粗粗顛了顛也足有百多兩銀子。等她迴屋將銀子都倒了開來,一個個撥了查看,才覺得不對勁。怎麽這些銀子都是自己的?

    當初沈棲為了湊夠捉筆的銀子,變賣了沈氏給的首飾後換了筆銀子,而後她每一塊散銀都拿出來一一感歎過。經曆過金銀不愁,再到身無分文,自然對這些銀子更加寶貝了起來,順手做了點小記號。

    宋煥章不是說是書局預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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