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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醒來,從宋語那得知他們上山後的消息時,已是巳時了。


    雨霧千傾,花木搖曳,天地如洗,湍急的瀑布傾瀉而下,雲闊天高處,柳水擁竹屋。


    因為木棧被毀,我隻能循著泥濘難行的土坡斜徑經柳水湯邊和桂樹林坡上去,除了無垠雨聲,一切靜的可怕。


    一個時辰後,我推開竹屋門,青顏前輩和林老前輩都不在,大小二胖和天英道長也不在。


    慌亂如漲潮一般,一拱一拱而上。


    說實在的,我不太相信林老前輩會傷害青顏前輩。


    以我多年聽書和看話本雜記的經驗來看,最後危險的那一瞬間,設局的林老前輩一定會挺身而上,擋下致命一擊,然後吐一口血沫,在青顏前輩悲痛的唿喊下緩緩死掉。


    背景是蒼山靜默,桂花輕落,雨水綿綿,而我們圍觀眾人齊齊抹淚,青顏前輩痛改前非,發誓再不傷害無辜……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而我的猜測向來不準。


    重迴山下時遇上了上山的小胖子,看模樣是來找我,幾乎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往山下走。


    我甩不開他的手,一路極不配合,他直接把我攔腰抱起,躍迴了山下。


    弄清狀況,在我跟蝸牛一樣爬山時,青顏前輩已經跑去祭英壇了,林老前輩他們都追過去了,小胖子要我跟著宋庸他們馬上離開。


    出山的路很好走,來時三四十人,迴去卻不到十個,我有些擔心青顏前輩,小胖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輕聲道:“不用難過,她會沒事的。”


    我點了點頭,這時胳膊一緊,被他拉入了懷裏,我死命都掙不開,怒道:“你怎麽還不死心啊!”


    “我死心了。”他圓滾滾的下巴支在我頭上,“所以,你迴去以後記得要好好準備一下,你嫁給他才能過的好,那樣我才能放心……”


    我奇怪的看著他,他鬆開我:“記得快點迴去,路上不要亂跑,你的身體……”說著,那天下第二肥的手指貼上我的臉,我一個激靈,後退躲開,他忙縮迴手,頓了頓,雙手背後,一副高高在上狀,“還不快走。”


    我轉過身,低聲暗罵:“死胖子。”


    一把油紙傘撐在我頭上,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已經全幹了,迴頭再看向那小胖子,人已經不見了。


    撐傘的是雁清,也就是宋庸,我忙接過來,他笑了笑:“田姑娘不用這麽拘禮。”


    我也笑了笑,撐著傘不知說些什麽。


    一共就兩把傘,我和宋庸一把,宋閑和孫嘉瞳一把,其餘人全在水裏淋著。


    我悄悄迴頭看去,宋語不解又氣憤的眼睛正在用每刻三百裏的速度往我身上戳窟窿。


    我挺想讓傘的,但我身體實在不行了,隻能硬著頭皮,反正我臉皮厚,不打緊。


    一路走迴上春城,路上有不少生還的俠客從另一條路迴來,都在罵罵咧咧,說這畫築嶺確實夠邪門,壓根進不去。


    我忽然就明白了林老前輩那些刁鑽的陣法和機關,其實不止在保護青顏前輩,更是在保護他們。


    進城前,最後望一眼畫築嶺,隔得太遠,隻剩雲煙裏縹緲的黑影。蔥茂疊翠的青樹斑駁模糊,山巒被烏雲遮掩,但終會有雲開霧散,日破層雲的那一瞬。


    進城後,不相幹的人走了,因為宋閑和孫嘉瞳的關係,我不得不和宋庸他們迴到我原來的客棧。


    宋服最先進去,還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紅衣姑娘上前理論,這時一個人影朝我奔來:“姑娘!你可迴來了!”


    山夢激動的迴過頭去:“豐叔!姑娘迴來了!我們不用去畫築嶺了!”


    挨上豐叔一頓罵是必然的,他問我為什麽這麽不聽話,我要是供出師父的話,就怕楊修夷要把他的老骨頭給拆了,所以我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聽著。


    再之後便是一堆丫鬟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又變得跟當初辭城時的一樣了。


    珧兒被打得皮開肉綻,我想說豐叔的不是,又沒資格,隻能讓人幫忙照顧好她。


    沐浴更衣,吃飽喝足,我點著茶蓋趴在軟榻上。


    之前心心念念想要離開畫築嶺,如今滿心都在惦念著青顏前輩和林老前輩。


    思來想去半天,還是決定去祭英壇看看,反正孫嘉瞳也安全了。至於我,大不了再被罵一頓,或者被告一狀,我的身體這麽慘,楊修夷要是舍得打我就打好了。


    以我如今的神思和身手,要甩掉這群人太容易了。


    把一群丫鬟困在陣法裏,剛溜到客棧門口就有一輛馬車經過,到祭英壇時卻發現自己沒帶銀子,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錢銀子拋了過來:“不用找了。”


    宋語和紅衣姑娘從身後的馬車上跳下,衝我一笑:“楊姑娘。”


    宋語穿了件漂亮的暗花蝶紋雨花錦衣,顯得身姿高挑清瘦,頭發不是亂糟糟的一窩了,梳了一個精致的飛天髻,臉上描著淡妝,額間還點了片桃朵。


    紅衣姑娘仍是一身紅衣,腰上別著一根新鞭子,素麵朝天,但是眉濃唇紅,姿色絲毫不輸給身旁的宋語。


    “你們跟蹤我?”


    她給我一個無奈神情:“父親要我看著你,我沒辦法。”


    不待我不滿,她繼續道:“父親說他也是受人之托。”


    說著,她牽起裙角,踩上高聳的漢白玉石階:“這祭英壇我路過兩迴,還是頭一迴上的呢。”


    天氣陰沉,烏雲低壓,祭英壇沒有第一次見它時那麽光彩熠熠,但這種視線下,反而更能顯示出它的雄闊壯然和悲涼蒼茫。


    它比鴻儒廣場還要大,四麵石階,一座巨大的以白石所雕刻的石像立於正中央,他左手執盾,右手執劍,五官嚴峻,眉宇正氣,穿著的是普通士兵的輕甲青袍。


    我對著那尊石像雙膝跪下,懷著崇敬之心磕了三個響首,而後起身朝祭英壇後方走去。


    入口寬敞得難以想象,幾乎可以並肩過十輛馬車。


    裏麵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光亮,紅衣姑娘叫遲鬆兒,看得出是個老江湖,她掏出火折子:“這種地方都會有壁燈的,大家找找。”


    幾盞油燈一點亮,宋語指著地上:“這裏有血,還是新鮮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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