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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深高達千丈,兩旁泥壁整齊平滑,用翡玉鐺撞去,會出現橘色晶紋,果然還是宋積的陣法。


    現在解開楊修夷和任清清身上的千斤墜也晚了,我隻能挨著宋十八坐下,盡量裝作鎮定模樣,無視他的怒氣。


    宋十八和高晴兒仍少不了一番逞兇鬥狠,宋十八罵人固然兇悍,可高晴兒也非泛泛之輩,兩人嘴架鬥了半天,誰都沒占到便宜。倒把白嫩小子給樂得捧腹大笑。


    不知怎的,話題忽然又被高晴兒帶迴到等級製度和尊卑禮序上,她為千金之軀,我固然明白她的高傲,但著實不知這些在我們四個身上有何好講,我們又不是窮苦農人和市井百姓,我們是兩個土匪,一個妖怪,還有一個山野丫頭,她就算是天皇老子的女兒,對我們而言也就那樣。


    但偏偏在講這個話題的時候,任清清朝我看來:“喂,田初九,你是個販賣巫術的,我們呆的這個陣法叫什麽?”


    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實在令人討厭,加上現在高晴兒在那賣弄身份門楣,我生出許多厭惡:“喂你個頭。”


    她明媚一笑:“我任家手下共有三十七名巫師,巫術應皆在你之上,但他們在我家大宅,卻連進入中庭的資格都沒,隻有每年寒司節進來……”


    獨孤濤打斷她:“清清,夠了。”


    真是明擺著的羞辱,早上跟我總算有些冰釋前嫌,看如今模樣,這朋友恐怕又做不成了。我冷冷道:“你家既然這麽了不起,那你何必來問我,我這種山野丫頭,不學無術,還有個惡臭的妖女名聲,隻能死皮賴臉的在這礙眼,哪有資格讓你跟我說話。”


    說完看向楊修夷,他濃眉緊皺,神色嚴肅,仰首望著洞頂,完全沒有理會我們。


    我忽然就不想跟任清清爭了,跟她爭真是抬舉她,毫無意義。站起身,獨自坐到角落裏去,從袖中掏出玉簪在地上百無聊賴的刨著。


    刨著刨著,忍不住迴頭看向楊修夷,他麵容越發嚴峻,俊眉皺的很緊,如臨大敵一般。我不由心中一緊,想過去問他怎麽了,他忽的低頭,朝我望來,我忙別過頭去,手中玉簪刨的越狠。


    身後響起腳步聲,我略略一喜,這家夥,總算肯主動來找我了。


    “野猴子。”


    清冽如雪的聲音響起,卻沒讓我覺得動聽,我頓時失落無比,迴過頭去:“狐狸。”


    他低頭看我:“你和修夷……”


    我看向楊修夷,他又沒在看我了,我一哼,跳過這個討厭的話題:“狐狸,你剛才摔下來,有沒有受傷?”


    他搖頭:“我沒事。”


    我拍拍身旁:“坐吧。”


    “你和他……”


    我眉頭一皺:“你這隻狐狸怎麽那麽愛管閑事,過來!陪婆婆坐坐!”


    他眼角抽搐兩下:“婆婆?”


    我頓了頓,歎氣:“算了,也不算什麽婆婆,你和衛真終究是不可能了,他現在應該和月樓很幸福美滿。”我抬頭對他一笑,“不過也沒事,沒那個男人,我們照樣可以婆慈媳孝。”


    他眼角又抽搐兩下:“婆慈媳孝?”


    這模樣實在好玩,我“噗嗤”一下笑出聲,伸手拉他,將他拉坐到旁邊:“狐狸,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斜我一眼:“幹嗎?”


    我將他的臉仔細打量數遍,五官精致俊美,毫無瑕疵,皮膚吹彈可破,嫩的可以捏出水來,他被我盯得不自然了:“看夠了沒?”


    我托腮道:“狐狸,你不像是普通的狐妖,你能把自己的妖氣斂得點滴不剩,還有,你以前裝扮的那個醜模樣可還記得,你的腰身都變胖了,是怎麽迴事?”


    “虧你還是個巫師,能將妖氣斂得點滴不剩的方法多了去了,有什麽好問的。至於腰身,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想變迴水桶腰?”


    我忙問:“如果我想變迴水桶腰,真的可以?”


    他解下腰間水囊,邊打開邊古怪的看我:“是可以,但是你腦子有病吧?”


    我臉紅了紅,朝他湊近些:“那,那胸部呢?可以變大一點麽……”


    “咳咳!”


    他被水嗆了一口,俊臉通紅,目光移向我的胸部,裹著厚厚的皮毛大裘,哪能看出大小。他頓了頓:“其實,你的胸部也不算很小。”


    “真的很小!”


    “那是你以前腰身太大,你如今腰身瘦了,就不會覺得小了。”他拍拍屁股起身,“而且,我那個法子你也用不了。”


    我忙拉住他:“你去哪?”


    他低頭一笑:“你師叔祖來了,我要再不跑,會挨揍的,我可打不過他。”


    我抬起頭,楊修夷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我立即爬起:“那我也跑!”


    花戲雪毫無人性的將我的爪子拍掉:“要死自己死,別拖老子下水!”


    楊修夷身形晃至我跟前,俊眉一挑:“想跑去哪?”


    我抬頭看向天色,因為洞深,天幕已變為一個圓點,但還是有淡淡白光的,算算時間,現在不過酉時,我今天早上跟自己賭誓,說今天要和楊修夷說話就叫田烏龜,看來真得要變烏龜了。


    歎了口氣,我先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該在你身上施下千斤墜,讓你們也掉了進來,你要生氣就罵我吧。”


    他沒有說話,我抬起眼睛,悄悄瞟去一眼,光線太暗,他的目光低沉幽邃,讓人看不清裏麵翻湧的波濤。


    想起今日種種,就有股無明業火,我深吸一口氣,幹笑一聲:“行了,歉也道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和你的清清妹妹在這裏有什麽生命危險,我會拿我的命先墊上的,沒什麽事我走了。”


    說完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這就算完了?”


    我猛的甩開他的手:“你放開我!”


    他一愣,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骨氣不允許我低頭,我鼓起勇氣,其實囂張的瞪著他:“這當然算完了,不然你還想我怎麽樣,要我給你三跪九叩麽,也對,你是我的尊師叔,你當然受得起。”


    說完賭氣就要下跪,他一把將我拉住,神情威儀:“別說話!”


    我愣愣的看著他,心裏隱隱冒出不好的感覺,再大的火氣瞬間消失無蹤:“怎,怎麽了?”


    他抬起頭,劍眉緊擰,就在這時,大地忽的劇烈顫抖,如同海上舟船,伴隨劇烈顫抖的,還有從天而降的碎石泥土。楊修夷極快將我攬在懷裏,周身蘊出白光屏障,旋轉擴散,織絲成網,如同天幕一般往上升去,將掉落的碎石泥土攔擋在外。


    我緊張的趴在他懷中,不明所以,這時,一聲巨響猛然乍起,我們幾個女人下意識的發出尖叫,抱住腦袋。


    一道裂口出現在洞壁上,隨著大地顫抖而越裂越開,白嫩小子的聲音在地動山搖中聽起來顫顫咧咧:“這山洞是不是要塌了呀!”


    獨孤濤大喊:“大家先不要慌!”


    一個身影猛的撲進他懷裏,竟是宋十八,混亂之中,獨孤濤非但沒有將她推開,反而伸臂緊緊擁著。


    又一陣爆響傳來,我看向楊修夷:“怎麽迴事?”


    他仰著頭,目光凝重,濃眉緊皺,循著他視線抬頭望去,空中滿是疾落的泥土石塊,被他的白色屏障隔絕在半空,越掉越多,由最初的疏疏落落,變為遮天蔽日。他靜望許久,忽的眉目一凝,那些石塊泥土發出紅色強光,各自盤旋,緊而瞬間炸裂,碾碎如粉,被他匯成一渠,緩緩流在我們腳邊,積的厚土竟有一尺來深。


    他麵色一變,看向那道裂開的縫隙,大喝:“快往裏麵躲!”手刀劈去,隔空打出一道長鳴玉光,縫隙頓時裂得更大,裏麵幽幽可見深紅火光,未等我定睛細看,體內傳來一陣清然之感,不似血脈裏的冰寒徹骨,而是如潺湲溪水和山外清音般的安定清和。


    楊修夷將我率先送入了縫隙,是個空曠溶洞,我跌撞在地,心中升起強烈不安,顧不上打量這裏的場景,忙起身要往外跑。任清清,高晴兒,獨孤濤,宋十八他們卻在這時逐一鑽進來,不斷擋住我的去路,待白嫩小子和花戲雪也進來後,忽地聽到外麵傳來巨響,似有萬噸重石頃刻砸下,本就劇烈發顫的大地猛地一震,輕功高超如花戲雪,也跌倒在地,難以維穩。許多石塊劈裏啪啦砸在我們身上,著實好痛。


    待那強震消失,大地也不再顫抖,我急忙爬起,往縫隙衝去,外麵本來有著明亮光線,如今卻徹底黑暗,我就要鑽出去,伸手隻碰到僵硬的石頭,將縫隙堵的嚴嚴實實。


    我瞪大眼睛,心跳驟然靜止,腦袋嗡的空白。


    楊修夷呢,楊修夷呢?楊修夷呢!


    白嫩小子大唿:“楊少俠還在外麵啊!”


    我渾身發顫,直愣愣的看向他,任清清跌跌撞撞朝他走去,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琤哥哥呢!琤哥哥呢?”


    白嫩小子吞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楊少俠讓我先進來,他在外麵撐著,他現在恐怕已經被壓成……”


    我抱住耳朵,暴然大喝:“閉嘴!”


    任清清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琤哥哥本事那麽高!”


    我轉身猛拍著堵住縫隙的石頭:“楊修夷!你聽得到嗎?楊修夷!”


    花戲雪和宋十八上前拉我:“初九!”


    “琤哥哥,琤哥哥!”


    “楊修夷!”


    心中焦亂無措,慌得幾乎忘記唿吸,胸口劇痛像是高山傾塌,海浪倒卷,我拿拳頭狠砸著石壁,骨頭都被我砸爛,鮮血從石麵上淌下,像是我的心口在鮮血直溢,我哭出聲來:“楊修夷!你不要嚇我!你快進來!一點都不好玩!楊修夷!我求求你了!你在不在!楊修夷!”


    “初九!”


    “我不跟你鬧脾氣了,我跟你認錯!你快出來,你要不在了我怎麽辦,我還複什麽仇,你快出現呀!”


    一個身影猛的撲來,尖銳的爪子在我臉上留下五道火辣辣的劇痛,任清清雙眼通紅,憤怒的指著我:“妖女!你這個妖女!如果不是你,琤哥哥怎麽會來陷活嶺!如果不是你!我們前幾天就已經出去了!你這個妖女,你害死了我的琤哥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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