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開弱水虛空。


    與我無關。


    雖然藤筏上,生死未卜的占大多數,但在弱水之境呆著,也沒有再多意義,所以我說,走吧。


    抬頭看那紅雀兒。


    鳴鴻似乎了然我的心意,俯衝了下來,在藤筏之前數丈之遙,驟然自爆,血霧彌漫之處赫然出現了一個洞口。


    我駭然,忽然不知所措,愣在那裏……


    “走!”鬼柳大喝一聲。我才驚醒,那洞口隨著血霧的消散也開始變得模糊。


    藤筏衝進洞口的當口,忽然散了架,一根根藤蔓緊緊的卷住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所有人因此聯係在一起。


    “集中精神。”


    心裏忽然想起的聲音,讓我頓時從紅雀兒的血霧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老樹?!我吃驚的是,他居然又能跟我交流了……


    “現在是時空的亂流境。你要仔細觀察,原來世界的一絲本源氣息會作為指引。”


    觀察……開靈識麽?


    說什麽時空亂流境,我隻覺得這是一片黑暗,凜冽的風雖然吹的難受,倒也不至於能把人吹走。


    開了靈識,倒是心安了不少,所謂的風,也不過的確是各種打著旋兒的氣息,我身上的藤蔓估計也是老樹的作為,其他人的氣息還看的到。


    若是按照商湯的說法,東方朔謎一樣的消失,或許是迷失在了這亂流之中。那麽鳴鴻刀算是他還給了商湯?劉徹把鳴鴻刀給他的目的何在?我不知道。


    但湯讓我去找天子三劍,又說三分天下。那麽這天子三劍劍魂的本身……應該一把劍了?!


    老樹讓我集中精神尋找,可是我腦子裏卻無端端想起這些不關緊要的事情。


    跟鳴鴻刀有關的劍……我心裏輕笑,還能有什麽?除了它……


    那麽黑哥要找鳴鴻刀,是替誰找的?想來承影,我也是從彭華明手裏得來的。既然商湯說過,後人保三劍,那麽孔周也好,彭華明也罷,或許都是一種身份的掩飾。難道彭華明知道了,鳴鴻刀和天子三劍有關?


    再換句話說,若不是彭華明在找……我定定心,這事兒還是要跟黑哥問個明白,隻是……一想到鳴鴻雀兒已經自爆,心裏又有些不忍。


    “你的情緒起伏太嚴重了。就算是你,本源之氣的牽引也是有限度的。”老樹冰冷冷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急切,但內容卻截然相反。


    好吧。我收迴心思,仔細去觀察。起初的紛亂,待到沉靜下來,倒是發現一條雖然隨波逐流,卻始終指向遠方的氣息,在那裏……我心裏篤定。


    順著這綠氣息,穿過各種散亂的氣旋,一直往前。


    鬼知道我經曆了什麽……


    直到我趴在坑裏大口喘氣的時候,仍然覺得自己身處逆流之中,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本以為一縷輕煙消耗的不過是我的氣息,現在看來,跟肉身還是相關的。


    清醒之後,才發現身邊掉落的手電筒仍然開著……我看著坑內一具已經被我壓碎的白骨,搓搓臉。根據這個人骨的狀態,應該是摔下來的。我摸起手電,電還沒有用光,說明時間並不是很長,雖然我似乎已經經曆了無法計數的時間。


    手電來迴照了照,查看下,這個坑並不大,出口也不小,半人多高,普通人也能上的去。那麽這具白骨的主人為何會被困死在這裏?難道跟我之前的經曆有關?或者,若我不能從弱水脫身,身體也會在這裏隨之腐爛,成就一具枯骨……這隻是一個推測。


    搭手翻身上去,果然就是剛才我被人推的地方。


    鏡子?我愣了下,轉身去看那洞口。黑黝黝的,隻有洞口。


    洞口的形狀跟我之前見到的鏡子有幾分相似。周圍畫著粗糙但規則的圖案。


    “別看了,陣法已破。”


    我轉身看著身後過來的人影,手電強光掃過。其實不用看我也聽得出來,是鬼柳。


    這一處地方,像極了蜂巢,洞壁上竟是一個個洞口,想來也並不是所有的洞口都出現了鏡子,為何這樣,我不清楚,不過成湯也說了,是伊尹所為。


    從其中幾個洞口裏,找到了另外幾個人。


    說實話,不知道這些人來此的目的。我純粹是來打醬油的……但他們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更不清楚,黑哥要的鳴鴻刀已經爆碎在弱水之境,鬼柳的牌子……我摸了下,居然還在……這是什麽情況……


    我把牌子遞給他,鬼柳擺擺手,說還不是時候,然後遞給我另一個牌子,說,有需要的時候,燒了它。


    什麽是有需要的時候,他沒解釋,隻是道,你會知道的。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背著升爺,但我覺得他或許能聽得到。


    再之後是迴程。


    鬼柳自己走,步伐有些蹣跚。


    升爺盤坐著,身體卻在前行,細看時,身下有些爬蟲,頂著他往前走。


    其他的人被我的樹枝纏著,拖行。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和之前相同的木門。


    九宮圖?我心裏咯噔一下,孫教授不省人事,還有誰會?


    鬼柳看著我略微緊張的表情,捂著肚子笑了聲,然後大聲道:“芝麻開門!”


    我看傻b一樣的看著他。然後就看到這門轟隆一聲,居然有了反應。


    “看你那傻樣……”鬼柳笑的不行。然後指指自己的腦袋,“用腦子想想,這是一條成仙之路,成仙之後的迴途,誰會給自己下絆子?”


    “也就是說,隻對聲音有反應?”我若有所思。


    鬼柳看著緩緩開啟的木門,收了笑容:“鬼知道,我隻是隨口一試。”


    服了……我敲敲額頭……


    門開了一條縫,強光射了進來。應該是胡麻子之前的挖掘的空間。


    我忽然想到,姬夏雨和黑哥剛才還在阻擋敵人……如此說來,危機或許並沒有結束。


    木門緩緩沉入地下,低於我的視線那一刻,我有些懷疑人生了……


    所有的注意力,摒棄了其他一切。隻看到,左手邊的牆壁上,貼著一個人。


    這個人直直的貼在牆上,腦袋偏向一邊,剛好對著我們的方向,嘴角雖然掛著血絲,但揚起的弧度說明是在笑。


    門完全打開的時候,我已經忘記了該如何走路。


    隻覺得身體裏的血,溫度忽然升高了許多,有一種將要沸騰的感覺。熱氣通過毛孔散發了出來。


    貼在牆上的人,是黑哥……不過,正確的說,他不是貼在牆上,而是……被釘在了牆上。木刺一樣的東西,從喉嚨裏,手心,胸腹穿過……


    我不想多說。事實上,應該說,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沒有辦法質問,也沒有辦法去怒吼。


    隻能突著兩顆眼珠子,看著坐在棺槨上,擦拭工具的清瘦老頭。我不應該去考慮,他的實際年紀應該比看上去要小,也不應該去考慮這人平和的眼神裏,透著的是一種無欲無爭的處世態度。


    另一邊兒的牆上,也同樣釘著一個人——姬夏雨。


    我清楚的記著,姬夏雨說過,這是姬家的家務事……如此說來,這個清瘦的老頭應該也是姬家的人,為何會對自己的同姓也下如此狠手?!姬偉傑昏迷著,我不敢想象,若是他醒著會有什麽樣的感受……


    但是……我的確忍不住了……鬼知道我能不能打得過,我也不想去思考,就算我打贏了,又有什麽用!這種打架的意義何在,統統不想考慮,隻想把眼前這個老頭撕個粉碎!原因?我不想去想。


    一隻手,搭在我肩上。


    “別急……”


    我瞪著眼,像機器人一般強迫自己扭頭去看鬼柳,想必我的眼球上已經布滿血絲了……所以看他的眼神並不怎麽友好。擋我者死……我心裏有這樣一種衝動。


    鬼柳看到我的表情,顯然還是愣了下,然後笑道:“他沒跟你說過麽?”


    我的腦袋已經短路了……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


    鬼柳按著我的肩膀,手上用力了下,往前走了一步,手一拱:“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那人相當禮貌的迴了禮,放佛,兩邊牆上掛著的兩個人,決然不是他的所為。“別來無恙,趙重九。”


    趙重九?我看了一眼鬼柳……是他的本名?為什麽這人會知道?


    “嗬,叫我這個名字的人可不多了。”鬼柳摸摸腦袋。“不知道,什麽事,有勞您大駕?”


    “帶幾個人迴去。”老頭不慍不火的道。


    鬼柳點點頭:“行,既然您親自來了,就不能讓您白跑一趟,您說吧。”


    那人不緊不慢的擦好器具,我才發現,原來他是在清理上麵的血汙,心裏一陣怒火又要升起。老頭本來沒在意我,這一下,往我這邊看了看。


    “黑三兒手下一個打雜的。”鬼柳見他看我,也用餘光掃了我一眼。


    老頭的眼神又迴過去,道:“馬六,姓孫的,你……”然後瞥了一眼盤坐的升爺,“老苗子也來。”


    升爺睜眼看了看他,似乎自知眼下抗爭無效,便不再多言,隻管閉目養神。


    “好。”鬼柳點點頭,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老頭也頷首,從棺槨上躍下,轉頭又看著我。


    我被剛才鬼柳打斷,理智迴來了些,黑哥說過,他死不了……但,我看著牆上的標本……那一動不動的眼珠子……


    忽然我瞪大了眼,一股破空之氣衝向我麵門。心中一緊,想要躲過,卻聽到一聲嘯叫,那東西被彈了迴去。卻原來是承影。


    “承影。”老頭轉身看著我,若有所思。


    鬼柳嗬嗬笑了一聲:“看來那人還挺中意他的,不過,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就隻能把我當屍人用了。”


    老頭看了我一會兒,聽聞鬼柳這麽說,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點點頭,然後直直的走進了牆壁裏……牆壁裏……


    鬼柳指著他的背影笑罵道:“看了吧,又是個老棺材。”


    我一頭黑線……這特麽也連帶著我了麽……不過姬家煉屍,也許有秘法,誰也不曉得。


    “我先走一步,有需要的時候……別忘了。”他笑笑,說完鑽進洞裏。


    我愣愣的看著他離開,然後一轉身,不知道升爺,還有孫教授,馬六都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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