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我選,其實做火車比開車來的舒服。但我們要去的地方都比較偏,如果用腿,我不介意,隻是怕驚擾了路人。一路上,基本上是我開,從福建到青島,是個什麽概念。正常開,要16個小時之多,但……我們總歸是不正常的。


    其實不正常的應該是黑哥……我是絕對不主張超速的。但這貨說反正車不是他的,隨便去扣分吧……幾次交涉未果,我默默的替表哥問候他。如果你在路上看到個撒歡兒的桑塔納,搞不好就是這老哥……


    黑哥問了我茅山的細節,我大致的講了講。


    他笑著對我說,“我發現了咱們兩個的一個共同點。基本上算是沒老師,不是沒人要當,而是沒人當的了。當年我特麽也是自己摸索出來的。跟你現在情況差不多,沒人能教你。就比如你保姆吧,他能教你什麽?他那一套都是樹的,跟人差別大了去了。不過,現在有了個樹語者,或許以後他醒了,你能問問他。這點兒你比我好,老子這才真是天下獨一家,別無分號。另外你說,還有個樹語者,我聽著邪乎,這麽個牛人得是什麽來頭?”


    我搖搖頭:“別問我,現在一頭霧水的應該是我。”


    一路上,黑哥吃著各地的美味兒,我就抱著葫蘆啃蘋果香蕉,這待遇差別就不提了。


    好容易挨到嶗山,我硬生生憑著記憶找到了風涼澗最後走丟的地方。便跟黑哥把車停在那裏,下車徒步。


    上次來的時候,是風舞陽帶路,這一次,隻有我和黑哥。


    “怎麽走?”黑哥揚揚嘴角,麵對著蔥翠的樹林,斜著看了我一眼。


    “你有沒有什麽辦法?”我指著這樹林,“應該就在這一塊。”


    “臥槽……”黑哥伸手拍拍我肩膀,“哥自然是有辦法,可是,有你這麽快速,方便,便捷的眼睛,舍近求遠,舍簡取繁,你覺得符合社會意義麽?”


    。


    我歎口氣,點點頭,“成,我明白了。”


    “廢話,本來這事兒就你惹的,還不趕緊找?”說著,他掏出根兒煙,把火機往最邊上一架。


    我伸手給摘了下來。


    黑哥愣了下,徹底服了:“我說你都多久沒幹了?職業本能該改改了吧。這裏濕氣這麽重,我特麽扔樹上都著不了……”


    沒搭理他,我將手按在樹上,開靈識去看。


    之所以剛才問黑哥,不是我連靈識都懶得開,而是我開過,粗略的過了一遍,沒什麽區別。難道是那所謂的洞天福地?我不知道。


    隻好求助於老樹。


    老樹隻淡淡的道,不是洞天福地。嶗山有,但不在這裏。隻是比較精妙的偽裝罷了。


    這個我不懂。


    老樹給了個提示,意思就是,修道者往往會選擇天地之力最為濃厚而又和諧的地方。


    這個我懂。


    靈識中,會有各種氣息,所有的氣息都是在運動著的。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急有的緩。各自成體係又都是更大結構的組成部分。這根誇克質子原子分子物體的層級遞增相似。


    天地之力和諧運行的地方,這種氣息運轉的突然,我非常熟悉,或者說每個人都很熟悉,就是陰陽魚太極圖。隻不過是一種動態的太極圖。


    在山裏……是可以閉著眼走路的。因為所有的物體都會或多或少的附著有氣息。而城市裏則不然,我之前也說過。郊外,和城市的區別,在於人少人多,氣息多氣息少。似乎有點兒悖論,但事實如此。也正因為如此,城市的鬼事比鄉下要少。但一旦出了事兒,那就一定是大事兒。


    黑哥默默地跟著我,不能抽煙,就折了一段嫩莖咬在嘴裏過過癮。


    我朝著最近的,最為濃厚和諧的太極圖靠近。


    然後,便看到了那九套九,再套九的懸天梯。觸景生情,心中百感交集。到還不至於一時語噎,隻是現在看來,這懸天梯已經不再是什麽難事,而我也不再是什麽普通人。物是人非,人麵桃花。


    “我要做電梯。”黑哥靠了過來,“青島的天濕噠噠的,這上麵不知道長了多少青苔,唉,年紀大了。懶得動。”


    我無語的看著他,隻說了一個字,“好。”隻想了想,這地下便伸出一根樹枝,將黑哥頂在上頭,一路頂了上去。手搭涼棚,我心說,這就是傳說中傑克的豆莢麽……


    不過,雖然這電梯是我的,但我卻想再爬一次。縱身躍上台階。隻踏了幾步,便躍上平台,如此往複,不多時便到了頂端。


    黑哥已經翻身從樹枝上下來,直唿這雲霄飛車坐的過癮,居然還跟我商量要不要開個會所體驗館。


    我沒心思跟他討論這個,隻是覺得這樣唐突的來訪是不是有失禮節。卻聽到對麵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驚道:“怎麽是你?!”


    抬頭望去,這聲音的主人……果然,正是風舞陽!


    我猜得沒錯,她真的在這裏。不過,她這話問的奇怪,按理說,不是應該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怎麽是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怎麽不是其他人?換句話說,這意思就是,她已經知道會有人來,隻不過,我不是她心中希望的那個人,那麽……“你希望是誰?”


    風舞陽被我這話噎著了,愣了下,沒再說話,橫眉冷對。


    我正叫屈,黑哥在身後,似乎掃了一圈這裏的風景,才注意到我倆的對話,墨鏡在臉上裝b倒是很酷:“小丫頭,這是待客之道麽?


    “客?”風舞陽拋出這個字兒,直哼哼。


    “可不是?來者是客麽。”黑哥笑笑,“還是遠道而來的,你這小丫頭片子,長得挺水靈,性格不咋地。”


    “性格怎麽啦?!你倆一個臭氣熏天,一個油嘴滑舌,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行了行了,”我一見苗頭不對,趕緊調解。我也納悶兒。說起來,我跟風舞陽雖然算不上關係多好,但至少不該這樣,想來想去,她這麽氣不順,大概就是我搶了她心目中的“名額”。這名額我也知道內定的是誰,不就是那個想要出家的小道士麽。話又說迴來,那臭氣熏天的該不會是我,那……我什麽時候油嘴滑舌了?不就是初次見麵的時候,簡要的介紹了下個人狀況麽,罷了,這些都無關緊要。“鳳姑娘,別動氣。咱們來的唐突,確實有失禮數,不過事情棘手,也顧不得太多了,還望理解。”


    風舞陽看了我一眼,似乎還算滿意這態度,然後冷眼橫了黑哥一下。黑哥倒是不與她計較。她自覺沒趣,看著我,問:“那你來有什麽事?”


    我沉默了片刻道:“事實上,我是來找你的。”


    “我?”風舞陽眉頭微皺,正欲開口,卻被人搶了先機。


    “舞陽,有客人來嗎?既有客到,不妨請來廬中一敘。”


    這聲音,我還記得。不年輕也不蒼老,溫潤如玉,又擲地有聲。真如子道長。


    風舞陽應了一聲,看了我一眼,轉身朝茅廬走去。


    我對黑哥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也跟了過去。


    老地方,那石台之上。真如子已經泡好了茶,我搭眼一看,四隻杯子。心道,真如子莫不是早就知道我迴來,而且還知道,我會帶個人來。


    “道長,失禮之處還請海涵,這位是朋友,姓劉。”我介紹了下黑哥。


    真如子見到我們時,便已然起身,等我們到了,便示意隨意坐下。


    坐定之後,真如子沒有問我,反倒是看了黑哥有一會兒。黑哥也不介意,搭手舉起杯子,呲溜一聲,一飲而盡,然後長舒一口氣,朗聲道:“好茶!”


    真如子臉上本來尚淺的笑容,蕩漾開來。


    我心說,黑哥啊,咱就不能矜持點兒麽,在道長麵前這麽張揚。


    真如子不以為意,淡淡笑著說到:“也是位奇人,貧道倒是開眼了。凡人之軀,承正邪兩具神獸。若不是意誌有過人之處,早已心魂碎裂。”


    黑哥抬手,謝過真如子斟茶,迴到:“道長言重啦。我不是什麽奇人,我就是我而已。倒是道長,深不可測啊。我看成就地仙也隻是假以時日了。”


    真如子見他隨性,也不以為意,笑道:“這是抬舉貧道了。我法力微薄,並無什麽通天的本事。”


    黑哥笑:“我不再道門,也知道修道的,有修術的,有修心的。如今天下浮躁。修術的居多,修心的奇少,道長這心境,鄙人曆經多年也少有。”


    真如子一如既往的微笑,寵辱不驚的表情,對黑哥稍一點頭,轉臉問我:“小兄弟,多時不見,氣色甚好,上次來時,你心中諸多疑問,這些問題可有解?”


    見真如子突然問我,她指的無非是我體內的木靈之氣,或者說某種東西的種子,這東西像是封印,又不是,說是暗合天地,其實也不為過,我點點頭,抬頭看看真如子返璞歸真的麵孔,忽然又覺得,我這哪裏算是有解,苦笑了下,搖搖頭:“更加迷茫了。”


    不想真如子卻說:“這樣挺好。”


    我不解,迷茫哪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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