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年茅山掌門有兩個得意的徒弟。一個是王陽明,不是明代那位。一個是風和煦。


    這兩人各有所長,王陽明為長,善符籙,禦鬼。風和煦為幼,長於內丹,以及法術。


    此二人在山門中唿聲甚高,不分上下。老頭子便收這二人做了嫡傳。此後經年都未成受過徒,臨了的時候,據說雲遊時收了個女娃做了關門弟子,但誰也沒見過,這女娃也沒來過山門,所以不算術。


    話說,這二人雖然本事相當,性格卻相去甚遠。王陽明癲狂,卻為人正直豪放。風和煦低調,卻做事井井有條,沒有半分私情。所以這掌門之位傳給誰呢?老頭子也發愁。


    再後來,據說王陽明去跟老頭子聊了一宿,天明的時候,隔壁老王拎了師父的酒葫蘆就走了。當天,掌門就宣布閉關,不再出世,傳位於風和煦。


    風和煦心知是王陽明主動讓賢,心裏倒也是敬這個師兄三分。況且茅山被稱為符籙三宗之一,王陽明也以符籙見長,便邀其做傳功長老。王陽明爽快的答應了,但跟風和煦說好,閑雜事務一概不管。兩人心知肚明。


    此後王陽明隱居清修,偶爾閑雲野鶴,人稱玄沌子。


    再後來的事,中間就不必說了。玄沌子收了方覺和風舞陽兩個徒弟,直到拜祖師的時候,也就是正是把方覺作為自己的嫡傳弟子之時。方覺的本事技壓群雄,拔得頭籌,而且智商雖高,情商頗低。得罪了風和煦那些在位風光的徒弟們。再後來,方覺在外修行的時候,遇到了竹林寺的明心法師,對他說,他是九世佛緣。方覺自然不信,但是當他踏入佛堂的那一刻,立刻就明白了……


    之後的事情,方覺沒有多說,隻說,跟玄沌子斷絕了師徒關係,被茅山除名。至此就再沒迴過茅山。


    我聽的心寒……道童子轉眼就變成小沙彌了。這方覺倒也徹底,可是我不想評論……這種事,沒法說。


    直到前幾天風舞陽突然去找方覺,他才之後後來發生了太多事。


    玄沌子失去愛徒之後,整日潦倒,風和煦多次規勸而不得。再後來,茅山似乎跟其他勢力暗地裏起了爭執,玄沌子便被派去解決,結果一去不迴。風和煦暗地裏查訪了多次,終於得知是被人謀害了。


    風舞陽有如晴天霹靂。很可能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前任師兄詢問。


    我問方覺,當時玄沌子被宣布死亡的時候,風舞陽沒去找過你麽?


    方覺想了想,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從道入佛之後,很長時間都閉關。風舞陽就算想找怕也找不到他。


    “你有什麽打算?想要我做什麽?”我問他。


    方覺沉默,然後對我道:“幫我去找找師妹,告訴她,別再去找師父了,這樣對她對師父都好。”


    我仔細理解這句話,覺得方覺應該是意識到一些事情,我也稍微有點感覺,不知道風舞陽這麽聰明會不會猜到什麽。


    “有兩個問題想問你。”我道。


    方覺點點頭。


    “第一,風舞陽是風和煦的女兒吧。”


    他再度點頭。


    “為何拜在玄沌子門下?”


    方覺沉默了片刻道:“當年風師叔初掌茅山,內部派係林立,風舞陽乃是風和煦私生女,怕有損名望,不便於整頓山門。便被我師傅收了徒弟,我拜過祖師之後,師叔在門內的地位也穩固了,才正式說了此事。不過我師妹雖然認了父親,卻仍跟隨我師傅修煉。心中總有些芥蒂。”


    我大概明了了。“第二,懸壺道長是什麽人?”


    方覺看了我一眼,沒有反問,而是道:“風師叔的得意門生,當年據說被定為嫡傳,但我走之前,風師叔都沒有正式宣布此事。”


    “以你的感覺,這人如何?”我不帶感情的問。


    方覺沉默了片刻道:“我跟他相交不深,沒什麽交集。我師父……不太喜歡他。”


    我心頓時了然,清明了許多。


    笑道:“玄沌子道長近來如何?”


    方覺頓了頓,才道:“我去找過他,不過他不肯見我。太虛道長隻道他去隱蔽之處療養了。我麻煩他轉告了師妹的事情,師父應該知道了。隻是……”


    “隻是什麽?”


    方覺道:“隻是,那日,我醒來之後,心身俱疲,師父曾說,要是一醉葫蘆還在,我或許能夠恢複的快些,不過反正我也成了和尚不能喝酒了,他就把一醉葫蘆送人了。”


    我心驚了一下,暗道……這牛鼻子把葫蘆送我了……如今還在表哥那裏存著呢,這葫蘆的名字倒是挺好玩。“那又怎樣?”


    “你有所不知。”方覺對我說,“一醉葫蘆是我師祖的深愛之物,我師父之前一直說笑,隻道是自己用掌門之位才換來這個破葫蘆。”


    我心中隱約早就猜到了,畢竟,我也體會到了這葫蘆的神奇之處……怎麽喝都喝不完就最牛叉。


    “如今,我師父沒了一醉葫蘆,想要恢複難上加難。何況,我之前已經感受到,他似乎有傷在身,卻原來這些日子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方覺說著,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方覺這副樣子,想要六根清淨,怕也是難上加難:“葫蘆在我這裏。”


    方覺聽到這話,抬頭看我,停了一會兒才道:“我猜到了。”


    嗬嗬,我笑,然後迴:“找風舞陽這事兒我幫你,不過,有件事兒要跟你說下。我現在本事被封住,使不出二成的力氣。”


    方覺愣了一下:“為什麽?”又道,“我也不是要你去打,隻是怕她不聽我勸。”


    “你覺得她會聽我勸?!”我苦笑。


    方覺沉默。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我好笑的看著他。


    方覺沉默了片刻道:“我有不好的預感。”


    然後呢?還沒有別的朋友……我心裏嘀咕,偏偏我個笨蛋又都認識風舞陽和玄沌子,這貨就來找我聊天了?可是我能做什麽?我去找玄沌子問問到底怎麽迴事兒,然後再跟風舞陽說說清楚。這裏麵的水有多深我不知道,反正懸壺把姚晶晶困在茅山,我就覺得事兒還不止這些……而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隻是個普通人。”


    方覺沉默。之前很少見到表情的臉,此刻揪成一團,看著我都替他心煩。


    “行了,你別煩了。我先去打聽打聽風舞陽的下落吧。”


    我這麽一說,方覺算是眉間舒展了一些,點點頭。


    “不過,茅山這麽大的門派都沒找到的人,我一個小老百姓,你別指望太大。另外,我再去找一找玄沌子道長,你把太虛道長的聯係方式給我,我去把葫蘆還給他。這東西雖然是寶貝,君子不奪人所好,再說了,在我這裏沒什麽用,要用在刀刃兒上。”我起身送客,“你是迴去還是留在這裏?”


    方覺情商低,但不傻:“我要先迴寺裏。”


    “好,那我就不送了,你有車票吧。”


    見到他點點頭,我心道,這貨果然是來聊天的,不然怎麽連返程的票都買好了。“手機號沒變?”


    方覺點點頭:“不過我很少用手機。你發短信吧,我看到了會給你迴。”


    我猜也是……把方覺送到公交站台之後,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有些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但說無妨。”方覺雙手插在口袋裏,外套的帽子罩在頭上,站在站牌下麵。


    “直覺哈,你當不了和尚。”我笑。


    方覺愣了愣,問:“為什麽?”


    公交車遠遠的來了,我笑道:“因為你六根難淨,俗緣了不斷。”


    在我這句話說完不久,方覺就上車了。他似乎若有所思。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我騎上寶馬,心道,之前方覺稱自己是俗緣未了,我就自以為是的認為是風舞陽了,如今看來,倒也未必。俗緣又不僅限於姻緣。


    事情越來越多了。


    我做在學習室裏,盯著電腦的時候,腦子裏想著閑雜事情。


    簡單地說——一團亂麻。


    晚上迴到宿舍,我居然大冬天衝了冷水澡。


    翻看手機,有些猶豫,但還是打了下那個號碼,就是初五那天黑哥短信的號碼。


    “喂?”懶洋洋的聲音。


    我欣喜了一下,居然還真能打通:“這是你的號碼?”


    “廢話,不然你能打通?”


    “我以為你會用加密的什麽號碼之類的。”


    “啊……那麽麻煩的事情,能不用就不用。”


    果然……


    “有話快說,有p快放!”黑哥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一頭黑線,我道:“能幫我查查風舞陽現在在哪兒麽?”


    “風舞陽?你說茅山掌門的那個寶貝女兒?”


    寶貝不寶貝不知道……但肯定是她了,“對。”我道。


    “你看上她了?”黑哥這話內容八卦,語氣可一點兒沒八卦,“你少跟這個圈子的人摻和。現在都瘋著找你呢。”


    我……何嚐不知。“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啊。我不想摻和,為人所托。”


    “喲,你也有朋友了。”


    這話說的……“你幫還是不幫吧。給個準信兒。”


    “好好,知道了,我去打聽打聽。”


    “恩,謝了。”


    “那啥……讓你退學,你弄好了沒?我最近準備出山了。”黑哥懶洋洋道。


    我一聽就頭大,“再等兩天。”


    “再等就沒錢吃飯啦!”


    “你之前不是在新疆當了裁判,沒大賺一筆?”


    “毛線!那是免費幫忙的!”


    免費……我汗……“特雷根麵子還真大。”


    “毛線!那是我之前答應的……”


    “為什麽?”


    “咳……山門的傳統,當屆的頭籌,做下屆的裁判。”


    啥米?我愣了下,“你是上屆的冠軍?”


    “咋?不行啊,別廢話了,我掛了。”說完,還真就立刻掛了。


    我盯著手機心道,這貨是上屆的冠軍?不,也難說,那時候不是天門,也不是全民參與……9號這種變態的人應該不會參加……話說,如果9號跟黑哥打起來會是什麽結果?


    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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