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她已經立在山巔邊緣,我心中擔心,卻又覺得這像是幻境的地方,這神一樣美的女子……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天門就要開了……卻不是為他而開……”她在景色中又轉悲傷,陡然轉身問我,“難道他死了麽?”眼神裏滿是急切的詢問。


    我無法迴答……就像周先生當年無法迴答祥林嫂一樣……且先不說我完全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單就讓我說謊來安慰她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若是說他死了,她必然難過。如果說他不死,為什麽不來看她?突然我腦子裏閃過一個人……那是在石竹常夏的洞穴裏看到的冰種屍胚,那個好看的男人……該不會腳踩兩隻船?


    好吧,我腦洞太大了,麵前的清箬茗一副急切的臉孔,我擼了一下腦袋,說:“或許……他被困在什麽地方,無法前來呢?”


    聽到我的答案,清箬茗微微愣了下,道:“我也一直用這個理由來勸慰自己……可惜這裏需要我,我不能離開,不然一定會去尋他。可是,他那般厲害,我又能幫他什麽?”


    “也是樹語者?”我禁不住好奇的問。


    清箬茗點點頭:“是的。真正的樹語者。”


    樹仙爺爺說過,他似乎已經成了誰的本命樹……難道是那人的?


    “你走吧,既然不是他,我見與不見也沒什麽關係。”清箬茗轉身從我身邊經過,重新坐到琴台之上,又說到:“既然你有他的氣息,便也把這裏當做家裏一般吧,需要的盡管拿去,想做的盡管去做。天門為你而開,那麽天山就永遠站在你這邊,你現在太弱了,所以總是畏手畏腳。盡可能的成長吧,需要你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等你成長了起來,天山才能再度繁榮。”


    說吧,琴聲再度響起,我有很多疑問,但卻張不開口。她手起琴響,不就是已經送客了麽。我看著她,終究沒有開口,而是對著她拱了拱手,輕聲道:“在下告辭。”


    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待我轉身發現已經是自己的靈台之上,果然……我泡在水裏,傻愣的看著自己充滿液體的靈台……這是水漫金山了麽……我就跟胚胎一樣,浸泡在靈台的水裏。然後清楚的看到地麵上偶爾騰起的泥土下,閃爍著金光的文字……那些文字果然跟我之前看到的木靈之氣巨球上的文字是一個係列的。


    這……該如何是好?


    不管了,先迴去……我在水中遊出門,發現肉身還在樹中,深吸口氣,走了出來,已經是傍晚了……趕緊按照自己做好的記號,一路飛奔,迴到了紮營的地方了。


    李文德還沒醒,桃荼也睡了。我肉身在樹裏呆著跟睡覺沒什麽區別,所以精神很好。找個火堆坐下來取暖,才發覺剛才見那女人的時候,我似乎也穿的很少,但卻不冷……果然是做夢了。在靈台上做夢……


    火堆邊除了我之外,還有陳泗,楚老爺子,以及姬冬梅……這幾位老人家都不休息麽……


    “你是山東人?”姬冬梅對我笑著說。


    “恩。”我點點頭,沒有多說話,這些人背景不清楚,我不想多言,不過姬冬梅跟李文德關係似乎不錯,所以我就迴答了。


    “魯中的?”她又問。


    這句話,讓我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我沒有迴答,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泗爺哼了一聲:“貓騷味早就聞到了。”


    這些人聞到了煤球的味道,以為我是魯中孫家的人了……我心裏想,隨他們去,這樣也好。


    “但你姓李。”姬冬梅繼續問。


    我抬頭看看她,笑笑。


    楚老爺子哈哈一笑:“姬丫頭,名字這種東西作數麽。”


    姬冬梅怔了怔,隨機也笑了,點點頭。


    我心裏好笑……你們這是典型的自問自答麽……自以為是就是這樣,隨便你們怎麽想。煤球一直在我靈台睡覺,我跟它說,一定要穩住,除非必要,不能出來。還是被這些人給知道了。轉念一想,我靈台現在水漫金山,煤球不會被淹死吧……應該不會……這貨比我聰明,真要淹死早跑了……我隻能兀自安慰著。


    沒有多言,我也覺得無趣,烤了一會火,決定去帳篷睡袋裏待會兒。跟桃荼在一起雖然尷尬,心情總還算放鬆,跟這些人老成精的在一起,我腦細胞死太多……累。


    迴到帳篷,桃荼已經醒了,正在收拾睡袋。


    “去哪兒了?”桃荼見我迴來,挺高興,便問道。


    我摸摸後腦勺,“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然後做了個夢。”


    “夢到什麽了?”桃荼沒有追問我在雪地中沒有帳篷怎麽睡得,反而對夢突然來了興致:“據說在雪山裏做夢都是神靈的托夢,是預言!快說來聽聽。”


    “我夢到一個女人……”剛說到這裏,就看到桃荼的嘴撇上天了……“真的……她還有個名字,叫……”我想了想,“好像叫卡爾萊麗……你知道卡爾萊麗是什麽意思麽?”


    我抬頭想問桃荼,卻發現她手中的活計停住了,直愣愣的盯著我。


    “怎麽了?”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說那個女人叫什麽?”桃荼抓著我的衣領,急切地問。


    我後退了一下沒閃過,被她抓個正著,“卡……卡爾萊麗。”


    桃荼看著我……突然又鬆開手,開始脫衣服……我直接就看傻了……“你幹什麽……我……先出去會兒。”眼瞅著她已經脫了好幾件上衣,我不是不想看,問題是看了得負責啊……這……真是看了眼裏就難拔了,說完,轉身就要出帳篷,卻被桃荼一把拉住。


    我轉臉看著她,除了凍的部分其他地方也麵紅耳赤,但桃荼依然拉著我的衣服不放手:“你別亂想,我讓你看個東西,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我呆若木雞的愣在那裏,深深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看著桃荼掀起衣服,露出大半個脊背……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桃荼的整個脊背刺著一個彩色紋身。跟《紅櫻桃》裏楚楚背上的紋身相似,非常醒目,但不是納粹紋身,而是一個女人……而令我震驚的……不是別的,而是這個女人居然跟我如夢似幻見到的那個女人非常神似。一樣的麵紗頭巾,一樣的綠羅加身。


    見我沒有反應,桃荼穿好衣服,轉過身,再度問我:“是不是她?是不是?”


    我迴過神,點點頭,“有點像。”


    桃荼似乎對這個答案,既震驚,又難以置信。愣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對著我跪下。


    “這是幹嘛?”我立刻半跪在地上,扶她起來。


    桃荼呆呆的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道:“你見到的那個人是雪族的侍奉的神祇,是雪族的女神,雪蓮花卡爾萊麗……每當卡爾萊麗現身的時候……天門……就要開了……天門……真的要開了……你是雪族的貴客……我給你行跪拜禮是必須的。”


    我是個沒有特別信仰的人,但對於桃荼的行為表示理解。有信仰是一種幸福,如果她認為夢境就是現實的延伸,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可。


    天門就要開了……這句話那個叫做清箬茗的女人似乎也說過。扶起桃荼,她呆呆的坐在睡袋上。我問她:“什麽是天門?”


    桃荼抬頭看看我,說:“這是一個傳說。”


    傳說,天山每一百年會盛開一次,這樣的盛會隻為迎接一位貴客。而當這位貴客來的時候,雪族女神卡爾萊麗便會托夢給雪族的傳人。這個時候就是天山的盛會,在這一年,天山必定會豐收,珍奇異獸會出現,奇花異草會盛開。


    但是……這隻是傳說,已經一千年了,天門始終沒有開過,再也沒有人夢到過卡爾萊麗。很多人對自己的信仰出現了疑問,紛紛離開了家園。


    連四大家族也不例外。甚至雪族人自己都已經快忘記了卡爾萊麗的樣子。為了不忘記自己的女神,雪族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開始了一個新的傳統,但凡年滿十六歲的少女,都要在脊背上紋上卡爾萊麗的紋身。


    說完這話,我和桃荼都沉默了,對坐著。各自感受著各自的震驚。


    桃荼在震驚什麽我或許知道一些,但絕沒有她本人感受的那麽深刻。


    而我的疑問就更多了……但卻不知道從何問起。李文德說……天山因為我而明媚,山門為我而開。清箬茗說,天門就要開了,卻不是為他而開……桃荼說……天門隻是一個傳說。千年以來沒人見過。這些東西似乎都跟我有關……為什麽……誰能給我解釋解釋?紅豆杉,黑哥……還有清箬茗,你們能不能不搞的神神秘秘,有什麽就說啊……


    好吧,我也看開了……隨便吧,愛咋咋地吧。管他什麽天門山門的,反正你們不說,我就難得糊塗,不知者不罪是吧,無知者無畏對吧……那我做什麽都別說我白癡……反正我覺得我自己就是個普通人,你們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山門是什麽?”我整理好心情,問桃荼。


    桃荼也從沉思中迴轉:“山門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每隔幾年,山門就會開。這個時候天山就會迎接四方來客,共享資源。當然跟天門開時完全不同。隻能說是個小的聚會。但是百年的盛會已經千年未見了,所以大家都把山門開的時間叫做天山盛會了。”說完又叨叨:“怪不得路上這麽多雪蓮花開……還有狼蛛也會這樣繁盛……天門……真的要開了麽……”


    我看她表情就跟少女懷春一樣的單純和憧憬,不想去打擾。隻好起身收拾東西。


    “我真的要迴家了。”桃荼感慨道,“不知道族長有沒有感應到,如果有的話,可要忙壞了……時間這麽緊迫,要發的請帖,準備的東西,估計真要忙壞了……我得迴去幫他。”


    “你跟族長什麽關係?”聽這話,我就逗她,“人家需要你幫忙?”


    “哼!不告訴你,就算你是雪族的貴客,我也不告訴你!”


    我心說,難不成你是族長的女兒……那不就是部族的公主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樹語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大雷音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大雷音寺並收藏樹語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