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表哥見形勢不對,趕緊換話題:“畢叔,我上次托人從古巴……”


    “這話誰說的?”畢虎冷冷道。


    我頓了一下,忽然盤中的勺子掉在地上,叮當作響。表哥也看見了,誰都沒有碰。


    小鬼兒的惡作劇。


    煤球聽到聲響,睜開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勺子,然後抬頭看著屋頂。我心中明白,那裏應該是有東西了。煤球其實一直看得到“它”,但覺得它無害,所以才突然現身了。


    “那道士說的?”畢虎冷言道,不過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居然俯身幫我撿起了勺子,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又放迴我旁邊。


    我點點頭:“其實……也隻算是猜測。”我不想挑唆,實事求是:“那天道長說感到了血腥之氣,後來見到了靈童,所以……”


    畢虎哼笑了一聲:“妄自猜測,驕傲自大,自以為了不起。”


    我和表哥一聲不吭,畢老爺子想必也是個金馬獎候選人,現在跟我們敞亮說話了,是好事。生氣起來,的確也讓人提心吊膽。事實上,我的感受和表哥還是有差異,不至於非常害怕,隻是覺得抱歉。


    “不要在意,與你們無關。”終於畢虎開了口,“先前小肖也說了。機緣到了,躲不開。這靈童本不是我的,本是家慈在泰國請來的,後來家慈駕鶴西遊,千叮嚀萬囑咐,說靈童也是苦命孩子,讓我好好養著,說能保我性命,也能讓靈童早入輪迴。我家的隻吃香火,不近血腥。至於老道士所言……我不多解釋,隻說他太自以為是了。”


    我和表哥點頭附和。其實我心底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幾分,轉念一想,突然又覺得也不盡然。畢虎和懸壺道長的說法有衝突,必然有個人說了假話,或者如同畢虎說的那般,隻是懸壺道長自以為是,忘記揣測。若是這般,那畢虎必然也知道自己的會所,有血腥之氣存在……這裏麵就更迷霧重重了。


    不過,至少,畢虎說過這麽幾點我很認同。


    第一,他會放姚晶晶迴來。那麽我的目的其實就達到了。


    第二,姚晶晶很可能還會被擄走。這個我會提醒她,但我的能力保不住她,這也是事實……我已經為此死過一次了,沒自信再度複活。況且,她有個本事大的出奇的師父在此。


    第三,畢虎讓我少摻和,而懸壺道長一直拉我下水。這一點上,我覺得畢虎是為我好。


    第四,畢虎養他的小鬼,其實好壞都與我無關。或許你會說我是個缺乏正義感的人。的確,路邊的大爺你扶不扶?我想扶,但前提是,我知道我有這個能力。我現在的狀況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果再惹麻煩,就是把自己的親友往火坑裏推,比如這次,表哥就給扯了進來。甚至家裏有有所牽連……再者,退一萬步說。煤球既然能夠在小鬼麵前悠然自得,我覺得他至少不是惡的。這讓我覺得畢虎言語的可信度成倍的提高。


    以上,就是總結。


    “我明白了。”總結之後,我對畢虎點點頭,說到。


    畢虎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轉怒為笑:“恩。你很聰明。”說罷,取紙巾擦擦嘴角,道:“我吃完了,你們也好好吃點飯吧。我在這裏,想必你們也吃不痛快。等事情過去了,會有機會一起吃飯的。哦,對了,你送的禮物,我是真的很喜歡,謝謝。”


    看著畢虎獨自輕鬆離開的背影,我好奇的問表哥:“沒有保鏢?”


    表哥白了我一眼:“這裏的大股東,你覺得呢?”


    哦……“還有,什麽禮物。”


    “別跟我瞎咧咧,擦,張大千的真跡啊……”表哥狠狠瞪了我一眼,端著盤子去夾菜了。這表情跟他這身行頭,絕配了……


    表哥處理完這些事情,立刻準備打道迴府了,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托你保管的瓶子呢?”


    “什麽瓶子?”表哥打開車門,見到我的表情,立刻道:“我想起來了,就是透明的塑料罐子是吧。”


    我不說話,看著他。


    “哎?”陸爽鑽進車裏,翻騰著,“我一直放前麵啊,咋不見了。”


    我歎口氣,“你不是說買了個什麽記錄儀麽?給我,我自己看。”


    “好好。”


    我不想責怪表哥,但那樹枝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怎麽個重要法我就不說了。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煤球突然喵了一聲,我轉頭看了一眼,煤球正在後座的腳墊那兒蹲著,爪子裏隱約有個玩意兒。我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老樹的樹枝麽!!果然,還是煤球靠譜,畢竟是它不顧生死帶迴來的東西,我慚愧啊。


    “找到了?”表哥開著車,看到我從後座下拾起的東西,終於鬆口氣。


    “恩。”我沒好氣的迴答,突然有了重大發現。“擦!我擦!”


    “怎麽了?大驚小怪的,我這兒開車呢!”


    我能不大驚小怪麽!這樹枝生根了!生根了!生根了!重要的話要說三遍!


    雖然知道這殘存的小小樹枝生根,隻是萬裏長城第一步,但多少有了一點希望。偉大領袖毛爺爺也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怕是星星之火一般的希望,也是希望啊。


    表哥迴家之後,我開始對生根的樹枝進行馴化。最後把它移栽到了溫室的土裏。溫室裏有一塊兒地沒有鋪水泥,下麵連著土壤。安全起見,我仍然做了標記,寫明實驗材料。並留了手機號和姓名,萬一有事,會有人聯係我,這是慣例。


    不知道是營養液的功勞,還是我每天給它輸入樹氣的緣故,盡管緩慢,樹枝的確是生根了。盡管談不上茁壯,倒也活了。對我來說,這是最大的慰藉。當然,還有姚晶晶的迴歸。


    我們見了個麵。她請大家吃了個飯,感謝大家的關心。同時也特別送給我一些禮物,都是些滋補品,說是她父母特別叮囑的。我推辭不過,勉強收下了,當然也告訴了她以後可能會有危險。


    姚晶晶說知道,已經打了休學報告,暫時要跟師父迴山門避段時間,估計得幾個月。


    我成了實驗室的閑人,沒過多久,導師重新進行了分配。我開始跟項目了。


    懸壺道長私下電話聯係過我一次,我借口學業繁忙給推掉了,他便沒有再聯係過我。但是我提醒了他,對方不會這麽輕易就罷手。信息來源,我自然是不會說的。


    想來,我到也不太擔心姚晶晶了,既然她跟師父迴了山門,那就是茅山派的山頭了,誰這麽大膽子跟龍虎宗張天師為敵。若是真有……那跟我這種小嘍囉也扯不上半點關係了。


    至此,我每天都關注著老樹嫩枝的生長狀況。一方麵,課業和項目也繁重起來。


    但怪事並未就此打住。


    據說謠言止於智者。


    又說,無風不起浪。


    簡單而言,最近盛行的一個傳聞,是關於宿舍鬧鬼的。


    學校鬧鬼傳聞,自古至今,從未停止過,由南至北,從東到西各種鬼神考說法也有所耳聞,絕大多數不可信,隻當談資。多半與學校的起源,以及選址基建有關,少部分是建成以後的事件。至於某校前身是墳場,或者是刑場,這個度娘上很全麵。


    我起初也是不信的,後來鑒於自己的不正常,信了也就信了。人鬼殊途,人有陽關道,鬼有黃泉路。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各幹各的,其實關係不大。直到那天晚上的事兒,我才相信了那個傳聞。


    事情的起因在我入學之前,某位學長因為一時想不開,就……死者為大,我不想以此調侃,隻是說事。任何事情在沒有得知真相之前,都不要妄加猜測,你不是齊人,怎知齊人之福真假。你不是杞人,又怎知杞人為何憂天。皆是後人揣度之罷了。


    話說迴來,打從我住進宿舍樓開始,就聽說了事件,也聽說了鬧鬼傳聞,卻是入耳沒入心。


    而打姚晶晶的事情過後,我幾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裏老樹遺留的樹枝上,以及……關於這裏的地脈。我之前瀕死,多虧樹木出手相救,自己雖然能力有限,但聊勝於無。閑的時候,就喜歡到處看看,大致對此地的樹脈有了些了解。雖然老樹說過不能使用樹氣,但我偶爾開開靈識,自覺無大礙。查看之下,才更覺樹氣的稀薄,禁不住堪憂。


    恢複樹脈,需要有脈衝,這是尋靈定脈的首要條件。什麽是脈衝?至少是百年老樹,還要樹氣磅礴。魔都其實古樹不少,但大多單打獨鬥,無法練成片,根本不符合脈衝的條件。如果說當日蒙山,其實隻能算是樹脈亂了,隻要撥亂反正就好了。但魔都完全不同,就是從無到有的奮鬥啊……這……隻能等老樹恢複了,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法子了。


    話說,就是在這段日子裏,我去樓下打水的時候,總會遇到同樣一位師兄。見的多了,也就笑笑,打個招唿,算是熟麵孔了。時間比較晚,我常常踏著第二天的頭上迴到寢室。舍友早就睡下,所以我也就提了水,簡單洗刷了事,並未多想。


    直到半月之後,有天晚上,依然碰麵。相互打過招唿,便各自灌水。


    也許是熟識了吧,師兄突然說道,阿姨好像不太願意宿舍養寵物啊。


    我沒有多想,隻是說,是呀,怕叨擾到其他人吧,畢竟是集體宿舍。


    迴到宿舍,我才察覺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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