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樹在搞什麽,視野一如既往的黑。所以我能更專心致誌的沉浸在封印的空間中,聚集樹氣。我驚訝於昆玉山的樹氣之豐厚,即便我木靈之氣稀薄至此,聚集而來的樹氣卻源源不斷。當然,這跟之前的地氣相比是差了不知道多少檔次了,畢竟地氣是樹氣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有的碩果。


    終於,老樹出了洞壁,我突然睜開眼,嚇出一身冷汗,他竟然懸在半空中,而腳下就是那無邊血海。


    “專心聚你的樹氣,剛有點起色,怎麽就斷了?”


    老樹沒有張嘴,冷冰冰的聲音通過腦子,直達靈台,我才迴過神,仔細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兩邊的峭壁之上竟然伸出了許多細細長長的樹根。而我和方覺剛才所處的洞口就在這個峭壁的上方。


    得了命令,我聽從老樹的指揮繼續聚集樹氣。而他則慢慢的下降,直到快接近血海海麵。那些樹根就像吊威亞一樣,吊著老樹在海麵上移動,緩緩的靠近葫蘆。


    等到了葫蘆跟前,我才看到,玄沌子赤膊上身,盤坐在葫蘆之上,整個身體表麵都畫滿了符文,雙手結五嶽印,雙目緊閉,雙眉緊鎖。


    老樹見到此狀,先是冷哼了一聲,說到:“百年孕育的靈葫蘆就讓你們這樣給廢了。”


    我察覺到了老樹話裏的不悅,心裏明白,畢竟是它的同類。平日沒有見到玄沌子有這玩意兒,所以必定也是可大可小的寶物。


    “他還活著麽?”我從靈台跟老樹對話。


    老樹見我這麽問,迴到:“現在還死不了。不過這老道似乎不久前受到過什麽創傷,現在法力所剩無幾,他為了壓製母煞本體出現,不得已使用了秘法,用壽命換法力。”


    “那你不救它?”我有點擔心,老樹會不會因為葫蘆的事兒置之不理。


    他搖搖頭:“我救不了,他封死了自己的穴道,就算我想給他輸法力,也輸不進去。”


    “那怎麽辦?眼睜睜看著他壽命燃盡而死?”我有些坐不住了,連帶著雙手浮空的小球也受到了影響。


    老樹道:“莫慌,我雖然不能給他輸送法力,但是可以暫且也將他封住。”說話間,老樹伸出手,按在玄沌子身上,繼而從他的手掌裏伸出許多樹根,把玄沌子也給包了個嚴嚴實實。然後也像方覺一樣,慢慢移動到洞壁,像跟樹枝上吊著一個馬蜂窩,最後也像方覺那般給拉近了洞壁。


    好麽……這跟螞蟻搬家,屎殼郎滾糞球有什麽區別,都給藏土裏去了:“你這是打算單打獨鬥?”我無奈的問老樹。


    “你且看著,我來教你樹語者最擅長的東西。”把玄沌子安頓好,老樹懸空浮在血海之上,腳下的血浪似乎少了許多安分,在玄沌子被老樹封了之後,海麵上開始出現了許多小漩渦。


    老樹冷冷的注視著這些漩渦,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忽然,在我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老樹突然飛速的向前移動,他並沒有改變任何姿勢,隻是那些吊著他的樹根帶著他急速前行,等停下來,我才看到這下麵的海麵正在蠢蠢欲動,水麵的波紋越來越明顯,很快形成了一個漩渦,比著旁邊的那些都要大上許多。


    “在這裏。”老樹閉了眼睛,我的視野一片漆黑,隻感覺手上有氣息快速流過,但我卻看不見,隻能感受。等老樹睜開眼時,他的手心裏多了許多碧綠的葉子,老樹握緊樹葉,又將他們向著漩渦撒去。


    那些樹葉紛紛落下,卻不疾不徐,悠悠蕩蕩,等飄落在水麵上時,儼然是一個有趣的圖案,像一個竹筐,那些葉子一接觸到血海,立刻開始從葉片上生根發芽,迅速的生長,然後快速的蔓延出去,不消片刻,海麵上已經遮蔽了好大一塊兒綠色。我突然想到了那句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真是異曲同工之妙。


    老樹看著綠色不斷的擴大,對我道:“這裏是詭眼的洞門,本體待會兒必定會從這裏出現。”


    “你剛才扔的這些葉子是什麽?好厲害。”


    老樹仍然冷冷道:“這叫落葉歸根。詭眼利用血海的輻射,將這空間硬生生給隔離了,就算你看到出口也不過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永遠達不到對岸。不過我利用這山裏樹脈的根係,在這隔離的空間外圍又包了一層,然後這些樹葉,就是引動封印的開始,從內部進行肢解,裏應外合,把它這老巢給破了,然後封印本體。當然,隻是暫時的,等到樹氣用盡,如果我們還沒逃掉的話……結果就不用我說了。”


    “你讓方覺做的就是在你封印的時候,壓製它?”


    “對,如果能夠喚出九相法身,就有九成的希望。再來,就是你了。”老樹說這話的時候,我越發明白自己的角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就是負責準備糧草的吧。


    “我明白了。”


    “那就少說些廢話。”


    擦,明明是你先說的。我心裏鬱悶,手上卻不敢怠慢,樹氣源源不斷的進來又源源不斷的透過霧氣被吸進來,經過我雙手之上的氣旋又源源不斷的補充進白色的霧繭之中,反觀白色霧牆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更加厚重,卻恰恰相反,直觀的覺察到了稀薄。頓時,我意識到,這外麵落葉歸根所引動的綠色地毯,必定是靠這些樹氣支撐。當下心中有些急切,卻不想反而減緩了聚氣的速度。


    欲速則不達麽……我慢慢的唿吸,調整心態,讓自己趨於平靜。真正靜下來之後,慢慢的體會到一件事兒,老樹之前也說過,木靈之氣是可以通過樹氣轉化的,但是需要大量的樹氣。我現在不正是在聚集大量的樹氣麽,那麽我就可以提煉更多的木靈之氣呀。那麽木靈之氣又可以增加聚氣的速度,這是相互促進的反應。想到這裏,我也有了動力,不斷的吸收大量的樹氣,一方麵供老樹使用,一方麵提煉自己的木靈之氣。


    “你終於明白了。”老樹單手負立,一手指點血海,他手指到哪裏,哪裏頓生一片碧色。


    而那水麵的漩渦也越來越多,慢慢連成一片,有了要吞噬綠色的欲望。血海表麵像是成了對弈的局麵,黑白棋一手之間,攻城略地,分毫不讓。老樹也不言語,手的動作卻不曾停止。


    終於,即便是專心如我,也察覺到了血海的不同。海麵之上還是有了粉色,這粉色的質地跟血海的成分截然不同,似乎是更加粘稠的東西。慢慢的血海的中央,也就是老樹說的洞口,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長到半個足球場那麽大的時候,底部的凹麵聚集了更多的粉色物質。


    這些粉色物質越積越多,竟然開始從底部凸出海麵,從那紅色之中慢慢升起,形成一根棍子。那棍子像燃燒的蠟燭,外壁上崎嶇不平,但仍然不斷的向上生長,直到高出海平麵。幾乎到了跟老樹平行的高度,才停止的生長。


    然後拿血海的浪似乎平靜了很多,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麽?


    果然,那根粉色的蠟燭停止生長後不久,頂端開始膨脹,像吹了氣的一般迅速膨大,我生怕它會爆掉,然後濺到一身惡心的嘔吐物。若是那樣,其實倒也好了,可惜沒有。等到膨脹到屋子一般大小的時候,一切都停止了。


    海麵上異常的安靜,沒有漩渦,甚至連個浪花都沒有。那血海的表麵似乎成了一汪鏡湖,老樹和大球都在上麵照出了自己的影子。


    時間不會停止,一切都在繼續,屋子般大小的粉色肉球悠悠的轉了半圈,突然像被橫切了一刀,仿佛地球表麵的赤道。這個場景好熟悉,我終於想到了,就在101,也是這樣,子煞。就是這樣睜開了眼,那麽……


    所有的都在意料之內,肉球的切口慢慢的擴大。然後我看到了白色的眼白,和黑色的瞳孔。除了巨大,那下麵的粉色棍子,不正像是視神經麽……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眼球麽。那眼球睜開之後,似乎發現了老樹,然後轉了些角度,正對著他。直視!


    一股威壓襲來,連在靈台的我都感受到了壓抑。


    老樹不為所動,從容不迫的注視著對麵的巨大眼球。


    那眼球似乎明白了,闖入的搗蛋者就是對麵的這個毛頭小子,也就是我的身體……老樹的心。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興奮,這貨居然微微抖動起來,那粉紅色澤的眼皮也開始眯縫。抖動了一會兒之後,巨大眼球的頂端又開始慢慢出芽。長出的芽孢,大小似人類。漸漸的,那芽孢終於有了形狀……居然還真是個人類的模樣。


    “終於出來了。”老樹的言語間有些不易察覺的興奮。


    那個人類的模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除了顏色沒有變之外,其他幾乎與人類無異。我突然發覺這個芽孢長成的人,我似乎見過,在哪裏見過呢?絞盡腦汁的想著。


    “來了。”老樹的聲音打斷了我。抬頭的功夫,對麵的粉色肉芽人已經揮動起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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