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找個道士,說難也難,因為擠不過去,說簡單也簡單,因為畢竟也是有在冊的道士在此修行。不怕有心人,我看到道觀冷清的地方有小道士的身影,便跟了過去。


    “這位道長,請留步,在下有一事相問。”我從後麵喊了他一下,發現自己的語言竟然有點古文的縐縐感。


    那道士倒也停下,轉身稍一抱拳,迴到:“請講。”


    “這嶗山可有一處霧雲觀?”我雖然本來沒有抱希望,但是此刻不免又希望滿滿。


    那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似乎思考了一下,最終果然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微微搖頭:“未曾聽過,貧道在此修行時間尚短,貴客可去他處再做打聽。”


    我隻好謝過,但有不死心:“道長可聽說過真如道長?”


    小道士倒也盡心,似乎努力想了想,終究是沒有結果。我也不再為難他,想來,方覺那種隱於市的佛緣人,他的大能師傅介紹的,估計也不是一般人。換句話說,肯定也不怎麽正常,不被人知道倒也不奇怪。


    本來我是想著找這裏的觀主打聽,人家多少得有點貨色。但是,哈……我喝著水,看著滿滿當當的庭院,心道,畢竟不是一般人能見的。所以,又去詢問了幾個道士,專門找年長的,也是沒有結果。


    之後,我也去了太平宮,上清宮,神清宮,百福庵等等……都一無所獲。這個時候已經是周天的下午了。有點沮喪,不喜歡跟大家湊熱鬧,隨著假期的臨近,每天的遊客隻見增加,不見減少。我也索性不去景點遊逛,在個半山腰人少的地方,倚著石頭坐下來。


    拿出手機,很想跟方覺迴個消息,說我找不到,讓他送佛送到西,再給點線索。文字已經編輯好了,但是一想到他那句隨緣,我又打消了念頭。閉上眼睛繼續腦洞,緣分這個東西比水中撈月還不靠譜,如果無緣,就算我鐵鞋踏破也難覓蹤跡,或者,如果有緣,我閉著眼睛,真如子都會找上門來。是不是這樣?


    “喂。”


    有人突然在我麵前喂了一聲,我似乎聽到了,但也沒往心裏去。


    “喂!”那人大了點聲,輕輕拍了拍我。


    確認對方是在叫我,我才睜開眼。麵前是個姑娘,我不否認,看到她的第一瞬間,有點心動,所謂水靈靈,我認為她的眼睛完全合格。“姑娘有什麽事?”


    “大哥,我……”小姑娘看上去不到二十,叫我大哥倒也合適,她揉揉肚子:“有點餓,錢也用光了,我是自己跑出來旅遊的,你能不能……”


    騙錢的?我歎口氣,就知道沒好事,伸手拿出錢包,給她看看:“姑娘,我也是個窮學生,身上還有九十塊錢,還要迴學校的路費……這樣吧,”就算我被她美色迷住了,“給你十塊錢買點吃的去吧,留八十塊給我坐車行不?”然後拿出十塊錢遞給她。


    見我掏出錢包,那小姑娘倒是樂了,毫不顧忌形象的坐了下來,幸虧她穿的是褲子,不然……“誰跟你要錢了?我說我餓了,想問大哥討點吃的。”


    我愣了下,還真是要吃的……不是騙子?頓了一下,我收迴錢,拽過背包,翻了翻,除了壓縮餅幹,還有個麵包。便把麵包遞給她。沒想到她並不領情,把麵包推迴來。


    “我要吃壓縮餅幹。”她指指包。


    ……丫我好心給她個麵包,她竟然還挑肥揀瘦,這壓縮餅幹難吃的要死,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送人。等等,我想到了什麽,從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我的包裏有什麽,她怎麽知道有壓縮餅幹的?


    “你還不算太傻。”小姑娘嘿嘿的笑著,一邊攤著手,“給塊餅幹吧。”


    我猶豫了下,把麵包拿迴來,遞給她一塊壓縮餅幹,心裏有點亂。


    她倒也不客氣,撕了半天沒撕開,遞給我:“還要勞煩大哥給撕開……”


    這……我撓撓頭,是赤果果的勾引麽?好吧,我想想罷了,隨手幫她撕開餅幹,然後看她吃的噴香,還不停的讚好吃,好吃。搞的我都好奇是不是她那塊中獎了,特別改善了口味。


    那小姑娘幾口便把偌大一塊壓縮餅幹啃了個幹幹淨淨,手背一抹嘴巴,說道:“我叫風舞陽,大哥叫啥?”


    普通話說的地地道道,我無從判斷她是哪裏人:“肖喆。”


    “肖大哥好。”風舞陽一笑,空氣都燦爛了:“既然吃了肖大哥的東西,那就吃人嘴短了。肖大哥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麽?”


    一瞬間,我腦子有點短路……這個節奏是什麽?“我……我沒女朋友。”ca,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我就後悔了。


    可是風舞陽卻不以為意,笑作一團,捂著肚子指著我道:“想想你的正事兒。”


    正事兒?我微微一愣。“難道你是真如道長?”我驚訝的看著她,身材剛好,不胖不瘦,很健康的鄰家女孩兒模樣,紮個馬尾,頭戴一頂遮陽帽,怎麽看都像是大一學妹的感腳。


    不過聽我這麽一說,風舞陽笑的更燦爛了:“你的思維夠跳躍的。不過還好這迴靠譜了一點,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但是我知道霧雲觀在哪裏。”


    這句話足以讓我開始正視她了。這個叫風舞陽的到底是誰?為何她知道我背包裏有壓縮餅幹,為何她又知道我是來找霧雲觀的。話說迴來,既然她知道這麽多事兒,就是說她根本不是餓了來找吃的,根本就是奔著我來的……是好事還是壞事?我不知道。


    美女多蛇蠍。她是如何知道的?又有什麽目的?還有,她的身份是什麽?或者……是我想的太多?我內心想了這麽多,其實表麵上並沒有過多的表露。因為我早已習慣腦洞,所以也早就練出了不被人看出腦洞的本事,換句話說,悶騷……我承認。


    “你想多了。”風舞陽收住了燦爛的笑,微笑也很適合她:“我剛才聽到你跟上清宮的道士詢問霧雲觀的事兒,剛好我知道一點。機緣就是這樣,所以過來討塊餅幹,若是你給,便是機緣到了,若是不給,便是機緣未到。”


    這句話其實很有哲理,但是從這麽一個小姑娘嘴裏說出來,我倒是有點自責,果然還是想多了。


    “既然吃人嘴短,我就還你個人情,帶你去霧雲觀。但是……”風舞陽話鋒一轉,看我挑挑眉,笑道:“你要告訴我,為什麽而來。”


    我想了想,卻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我是受竹林寺明心法師推薦,來請教真如道長的。”


    “竹林寺主持明心法師?”聽到這個名字,風舞陽愣了下:“你見到過他?”


    我搖搖頭:“沒有,是一個叫方覺的朋友引薦的。”


    “方覺?”


    我沒有錯過風舞陽聽到方覺這個名字時,臉色一瞬而逝的緋紅。原來……不過可惜啊,方覺似乎是必定要出家的,這風舞陽豈不是要……我心裏想,是不是要做做好事兒呢?算了,這雷鋒還是不當的好。


    我這裏正隨便想著,就看到風舞陽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對我說:“走吧,別浪費時間了,不然天黑時候到不了了。”說完就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去。


    看著她剛才還意興闌珊的跟我擺龍門陣,突然就變成一副急行軍的模樣,有點意思。我也沒廢話,拿上背包就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不遠,便偏離了主道。我心中也不覺得奇怪,隻是走了很久之後,風舞陽才轉頭對我說:“教程還不賴。”


    “謝謝誇獎。”我自認身體素質不算上佳,但是經過兩個月的護林員生活,天天跟著轉山,加上小時候也經常在林子裏呆,走這種山路倒也不算費勁兒。倒是風舞陽,這個小姑娘不簡單,我還沒有見過哪個小姑娘能夠走這麽遠的崎嶇山路不帶喘的,嶗山的路除了主路修的平坦,畢竟還是劍峰千仞,山巒巍峨的特色。


    再走了一段,我突然發現有些陌生了。對於山林,我自有從小形成的習慣,先看地圖,每過一段地方,我便會在心中對照一下地圖的位置。因為此刻分辨不出,我便拿出手機,想定位一下,才發現……


    “沒信號,不用看了。”風舞陽頭也沒迴,“這邊地圖上找不到。”


    她怎麽知道我在看手機的?我懷疑她也是有問題的那種人,該不會後腦勺長眼?算了,感覺還是開天眼的麵兒大。“這裏是哪裏?我記得剛才還是風涼澗的。”


    看著兩邊茂密的樹林,還有一條細細的山澗,湍湍而流,小瀑布下形成的小潭靜水中還有些遊魚的影子。最為美妙的是抬眼望去,我們爬的這段山坡頂端竟然有些雲霧繚繞,難道是山中的水汽?倒也是了,空氣的溫度似乎有點下降,我穿短袖體恤覺得胳膊有點微涼。再看風舞陽在前麵仍然是腳步穩健的踏著石頭,絲毫不減的速度,我在思考著她的來曆。卻也不開口詢問。


    直到山坡的頂端,風舞陽才停了下來,找了個地方坐下。我有些好笑,看她那樣子也需要休息麽?風舞陽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給了個燦爛的微笑:“快到了,先停下來調整狀態。”


    這是什麽意思?


    “你對真如道長了解多少?”風舞陽取出水杯,很可愛的hellokitty,讓我對她的年齡認識以及神秘程度猛降了一個等級。


    “一無所知。”我拿出壓縮餅幹,問她要不要,風舞陽開心的接過。還是撕不開,我有些懷疑,但還是幫她撕開了。


    “給你這個。”她吃好餅幹,喝了些水,然後把杯子遞給我。


    我看了看她,然後婉拒了,說自己也有帶水,漁夫山泉有點鹹,補充鹽分的。風舞陽笑成一朵花,還是往杯蓋裏到了一杯水,遞給我。


    “喝點吧,樵夫山泉有點烈。”她笑著,堅持讓我喝一點。


    即便我是傻子也猜到,這丫頭的水不是一般的礦泉水了。所以也沒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咦?有點酒味兒。“酒?”這丫頭還帶酒?還把酒當水喝?雖然度數不高。但是一陣清冽入口,腦子立刻清醒了不少。再品這酒,有點綿長的香,有點山西杏花村,又有點像浙江的同山燒。清香型。“這酒不錯。”


    “你還懂點酒?”風舞陽有點意外的瞅著我。


    “不懂,瞎喝。”我把杯蓋還給她:“你一個姑娘家家,帶著個水杯裝酒,你覺得這正常麽?”


    她也不怒,隻是笑,笑的很頑皮:“正常不正常得看對誰而言。好,喝了我的玉瓊漿,估計也恢複點體力了,前麵是懸天梯,可不要往下看哦。”


    之後,我終於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了。這山坡的盡頭是個斷崖。經她提示才發現在綠色掩蔽的岩層上有一條隱約的石階山道,這石階異常的陡峭,比著東嶽的緊十八盤還要驚險數倍,而且似乎山裏十分潮濕,那石階之上的綠色讓我更加心驚膽戰,懸天梯……真tm貼切……


    風舞陽在走在前麵,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其實與其說是前麵,不如說走在上麵,我還是想說那句話,幸虧她穿的是褲子……好吧,我還是想多了。不是我這人yd,而是這懸天梯實在是陡,雖然我咬著牙看看頭頂上似乎無窮無盡的石階,但是終究抵不過人類的本能,沒有扶手,手隻能扒在前麵幾層石階上,苔蘚的濕滑感讓我的心髒一直揪著。看著風舞陽輕盈的身姿,雖然我聽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異常的聲音,卻也愈發的確信,這女的絕不是普通人。


    “你知道這石階有多長?”風舞陽沒有迴頭,突然跟我聊起了天。


    “不知道。”我自然不會知道……


    “九九歸真,九是陽數裏最大的樹,代表至陽。因為十代表著圓滿,但是求道之路永無止境,所以九也代表著無窮。這裏有九段懸天梯,每段又各有九九八十一級石階,九上九重天之意,因為求道之路艱險,所以也代表著求道之路的艱辛。”


    九九八十一……九段……我頭上估計滿是黑線了,什麽概念……打個比方,每個樓層是兩段,各八級台階,一層是十六級。九的三次方是七百二十九,換句話說,我們要爬四十五層樓……中間也隻能是五層樓歇一歇……造孽啊……你說方覺這小子是不是存心想禍害我?還是那些真正修道的都是些個不正常的?想來我也不過就是聽到點夜行性生物的聲音而已,有必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麽?不劃算啊。隻是……我看著頭上那個絲毫沒有吃力的小姑娘,丫……爺們兒再廢也不能比不上個小丫頭片子吧。好吧,我承認,這一瞬間,絕對是虛榮心在作祟……還有點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的什麽真如子,不見上一麵,總覺得那裏缺了,強迫症作祟。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沉默。風舞陽又道:“反正也是無聊,給你講個有趣的故事聽聽,有興趣沒?”


    “有勞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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