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覺?聲音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我確信,至少絕對是隔壁的聲響。但是我的隔壁是103而非101。而103是有人住的。一班也有班聚,但他們班長是女的,事媽一個,不主張通宵唱k,惹得她班男生一陣掃興。又因為我們學校是熄燈斷電,所以隔壁房間的人應該都去網吧夜戰了。除了……一班的學霸——李舒傲。但是,那家夥考試完下午就迴家了——他是本市的。所以,我敢肯定,隔壁沒人。


    而且那個聲音清楚的很,讓我根本不能把它往幻聽或者是做夢上去阿q。不過,這次……我真的聽清楚了,的確是手指甲抓撓的聲音。而且是不規則的,有時緩慢有時急躁。抓撓的位置也不確定,一會兒是這裏,一會兒是那邊。因為夜裏非常安靜,加上我精神高度集中,我甚至能夠察覺這個聲音的行動軌跡。打個比喻……布朗運動。


    擦,我想說突然覺得很冷,但是我手心裏全是汗。不知道後來的時間是怎麽度過的。明明知道101有問題,明明知道103是空屋,明明知道我們寢室就我自己。明明知道整個樓層估計也沒幾個人。身側的牆壁那邊,是時不時冒出來的一陣抓撓聲。


    就算有“專家”處理過此事,但是看上去,“它”——我是說如果真的有那麽個“它”的話,那麽它應該已經逃脫密室了。換句話說,我差不多就是菜板上的魚肉。再延伸應該就是,柯南來解密這一期的密室詭異殺人案了……而我,就是主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隻覺得枕頭都有些潮了。寂靜等死的過程中,103的抓撓聲時不時響在耳邊。終於,我繃緊的神經突然之間到達了極限,因為耳邊傳來的風聲讓我覺得有什麽東西劃過了臉孔,這有點像夏天經過院子時,風大吹起晾曬的床單拂麵的感覺。不同的是,這風是陰冷的,刺骨的冷。霎時間,我感覺頭上細密的汗水結成了水珠。


    “它”來了。它是個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是善類。


    後來想想其實當時挺有意思的,大半夜裏,我一個人睜著眼睛躺在上鋪,絲毫不敢動彈。其實屋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我一個人狂流冷汗。知道的是因為我緊張,不知道的以為我虛呢。其實當時那東西經過我身旁之後,並未直接襲擊我,而是在屋子裏來迴的竄,跟在103一樣,不過我更加清楚了他的軌跡,根本就是急躁的想要找到什麽活物。


    我心中苦笑,看來我是在劫難逃了。這麽想了自後,其實我想自暴自棄的,而且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隻要醒了就可以了,所以我拚命的醒,卻醒不過來。再後來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喝酒了,有了幻覺,隻要我下床去放放水,迴來就可以接著睡了。但是我都沒有做,因為我知道那都是我的阿q精神勝利法。這種極度的恐慌當中,我發現自己的耳朵越來越靈敏,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臆想,我幾乎聽到了那東西的唿吸聲。它像是在用鼻子嗅著什麽。


    你能想象當時的情況麽,我一個肉身凡胎,靜靜的躺在床上,那個不知道什麽東西但絕對不是善類的陰冷家夥,在我的床旁邊嗅來嗅去。當那個唿吸聲出現在離我耳廓不足一寸之處時,我知道我的極限到了。我沒有黃繼光董存瑞的定力,我想坐起來,下床,開門,讓樓道的燈照進來,我承認這一刻我是害怕的。


    但是我終究沒有動,也許是嚇傻了……也許是我突然發現,這個家夥——它,沒發現我的存在。不知道是為何,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動?這一刻我突然下定決心,不管是不是夢,我一定要躺下去,裝死到底,跟著黑瞎子一樣的笨貨耗上了。


    那一夜真的很漫長。等到窗簾也遮不住亮,樓道裏出現三三兩兩的腳步聲時,我才意識到那個聲音似乎好久沒有響起了,再來便是發現我的身體已經全麻了,好長時間才鬆開拳頭。我廢了很大勁兒才恢複正常,至少,我想白天是安全的吧。


    既然還活著,會自然還是要開的。當我看到隔壁一班團支書劉凱一臉倦意的縮在大教室的後排打盹兒時,我坐到了他旁邊。劉凱便是103“八勇士”之一。劉凱見是我,打個招唿說早,很明顯他直接從網吧過來,提早補覺的。但是我終究按捺不住,問道:“你們宿舍夜裏之前有沒有聽到過什麽怪聲音?”


    劉凱打著嗬欠,一邊賊笑對我說:“你聽到什麽傳聞了?”


    我沒心情跟他打p:“跟傳聞無關。我昨晚好像聽到你們宿舍有聲音。”


    “別嚇我哈,昨晚我們宿舍除了李舒傲,全部都去打dota了,你做夢了吧。”劉凱一臉不信的瞪我。


    我心裏很亂:“平時呢?比如老鼠磨牙的聲音?”


    貌似是我的追問讓劉凱有點嚴肅了:“你不會吧,怕這玩意兒?一樓有老鼠很正常好吧,是不是男人啊。”


    一句話說完,戳中我痛點,擦:“估計是昨天晚上酒喝多了,聽錯。”


    劉凱見我放鬆下來,手搭我肩上,才賊賊一笑:“酒可沒有那麽強的致幻作用。說吧,是不是吃什麽小藥丸兒了?”


    “滾。睡你的覺去。”我推開他,幸好這時學生處領導進來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幸運的是,這次開會第一件事就是搬宿舍的通知。


    我如臨大赦。開完會後,立刻手機逐個通知,在我的強烈建議下,包括103的各位,一二班男生四個宿舍在當天全部撤離完畢,調到遠離是非之地的31號樓去了。


    後來,我有段時間很是自責。畢竟9月份開學的時候,新生又要住進13號樓,會不會……我甩甩頭,告訴自己,也許真的是我做夢或者幻聽了罷。我也曾考慮過要不要跟樓管提提這事兒,但或許是礙於麵子活著是其他什麽,總之,就連我自己也懷疑那天晚上是不是做夢了之後,覺得為了這麽點小事兒,還是這種小事兒就要上報,未免太小題大做了。當然也就因為搬宿舍這事兒,加上劉凱的碎嘴,很長一段時間我又成了膽小的代名詞……簡直是屈辱的一段時光,不提也罷。


    整個大二,我有時候會關注下13號樓,因為我始終有些內疚,反複想著要不要跟上頭反應。但在我僥幸的心態當中,每天都是跟往常一樣,平靜祥和。我逐漸確信是我聽錯了,也許是酒的作用,也許就是老鼠吧。當我差不多忘記這件事兒的時候,已經是畢業班了。轉眼從小鮮肉變成老學長,時間如梭,感慨如斯。


    這一年,我備戰考研。說是備戰,其實隻是表麵上的備戰罷了,更多的我是在準備公務員考試。父母在,不遠行。我覺得自己是個相對務實的人,迴老家考個職位,離父母近點,就挺好。但是我祖父和父親卻覺得沒文化最可怕,不斷的給我吹風。不得已,我隻好複習考研。就在我專業課第一遍看完的時候,校內出現了爆炸性新聞。


    13號樓103室,有人自殺了。


    那是一個周五,據說死者下午翹課了。室友們迴來的時候,見到他七竅流血,服毒身亡。當天下午警車來很多人都見到了。迴到宿舍,老六帶迴的“官方消息”稱,情殤。又見情殤。大一的小p孩兒,情殤個頭啊。據說是高中時的女友,上大學異地戀,不到一個月,見異思遷了。但是他的舍友都說死者根本不像是個想不開的主兒。


    不知道為何,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我腦海中。情殤……難道我們之前在那兒安然無恙是因為,一班那幾個貨,當時除了一個書呆子之外,其他七個都是遊戲迷,沒有一個是一雙的,而我們宿舍這幾個貨色都是沒人要的,所以才躲過一劫?當然,這隻是個猜測。


    之後校方的處理手段我倒是見到了,照葫蘆畫瓢,103的窗戶門也給封了,水泥封死了。一班的那些家夥還說他們是後無來者的絕唱了。劉凱有次又提起我問的那事兒,還問我是不是有點道行什麽的。我不想再深入,用巧合搪塞過去,不然還能有什麽?我又怎麽能知道。


    再後來,這件事兒過去沒多久。為了考研中保持好的身體狀態,除了熬夜,我們宿舍哥幾個約好,晚上跑步。因為籃球場那邊兒外圍一圈有專門的跑道,我們便經常去那邊兒。但是……要經過13號樓。


    雖然知道每個人心裏都會有點毛,但是沒人認慫。而對於我,其實更多的是內疚。也許當時我向上匯報了,那個大一男生興許能夠躲過一劫。不過隨即苦笑,這種匯報會有人重視麽?在象牙塔這種唯科學論的地盤兒。


    有一天晚上夜跑的時候,差不多九點了,路燈倒是通明的很,跑步的人也很多,但是畢竟是深秋,除了跑出汗來的,那些經過的小清新,都把圍巾裹的死死的。我跑了三圈之後開始走路,準備歇一歇再跑跑。


    隻是,當一個人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禁不住停下了腳步,然後迴頭看了下這個背影。有些清瘦,中等身材,比我稍稍矮個頭皮。他經過路燈的時候,我看的清楚了一些。那是個跟我年紀相仿的男生。穿一件連帽的黑色衛衣,這身打扮讓我突然腦補到一個叫悶油瓶的小哥。甩甩頭,我想忽略自己的腦洞大開。直到我看著他走進13號樓的樓門,我都覺得這個人有點問題。


    第二天,中午過後,我拿著英語閱讀材料,跑到籃球場旁邊,坐在看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做題,一邊告訴自己,沒必要太拚命的。然後,我又看到的昨晚的那個人。


    他從13號樓出來。換了一身裝束,白色體恤。抱了個籃球,直奔球場。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麵貌。還算清秀,整個人看上去第一感覺很幹淨,應該屬於我們班女生對於帥哥的定義範疇。不用懷疑我的性取向,我是直男。但是我不否認,我對這個人有興趣。而且,昨晚我並沒有看清他的臉,但是我今天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是什麽心靈感應,非cp。


    我之所以對他感興趣,是因為我從他身上聽到了一種聲音。一連幾天,我都會在夜跑的時候碰到他。也會在天氣好的時候,在看台上看書,看球,看人。這個男生作息也規律的很,每件事幾乎都在每天的固定時間去做。


    這樣過了大約一個禮拜,周末下午。我們宿舍幾個準備放鬆下,打打球。沒一會兒,那個白淨男生便也來了球場。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直直的加入到了我們這個場子。打了一會兒,我下場休息,喝水。那人也隨我而來。


    “要麽?”見他盯著我,我喝完水,把水瓶遞給他。


    他搖搖頭,坐到離我不遠的對麵,半晌不說話。


    我也沉默,等他開口。其實當他直直的朝我們過來的時候,我便猜到,他大約是發現我在觀察他了,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麽。


    “你在注意我。”他說。並非疑問句。


    我笑笑:“沒有惡意。”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為什麽?”


    “你是大一的?”我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


    “算是吧。”他說,“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我喝口水,理理思路,想該怎麽跟他解釋:“我從你身上聽到一種聲音。”


    “聲音?”對方顯出疑問的神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撓撓頭,“像是一種音樂……唔,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我尋找著所能知的所有詞匯,“法螺,恩,差不多就是法螺吧。”我為自己找個的這個詞覺得開心,挺適合。抬頭看到對方眼神有一絲詫異。


    “……”對方張了張嘴,又合上似乎顯得有些驚訝,最後道:“我是n大的,過來交流訪學。”


    名牌啊,我心底訝異了下。n大到我們學校來交流……真是不知道該有什麽心理活動了:“嗬嗬,”我傻笑了一下,轉念一動,突然鬼使神差說到:“交流內容跟103有關?”


    對方愣了一下,然後說到:“我叫方覺。”


    “肖喆。”我伸出手,畢竟咱是學長麽。


    方覺跟我握了握手,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


    然後老八從場上下來,看看自己的水沒了,奪過我手裏的漁夫山泉,一飲而盡。然後不懷好意的斜睨:“才打了幾分鍾就下場,然後跟個小鮮肉聊那麽久,改目標了?”


    我笑:“吃人家嘴短,喝涼水沒把你噎死?”


    “你拉他手了,我吃醋。三哥~”老八裝洋相。


    我抖了一地雞皮疙瘩:“滾。”


    晚上依舊夜跑。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預感,方覺還會出現。畢竟他似乎有話要說。果不其然,當我跑步經過13號樓的時候,方覺出現了,似乎也發現了我,我便大大方方招招手。


    兩人不緊不慢跑了一圈,然後我步子放緩,逐漸變成走路。方覺隨我步子也慢下來。


    跟這個人接觸不多,但是差不多知道他不是個主動的人,所以還是我開口吧:“你是佛門中人?”我猜不出能聽到法螺聲音之人,還有其他選項。


    方覺點點頭,突然施了一個出家人的禮:“白日裏說話多有不便,還請海涵。我乃是竹林寺俗家弟子。俗緣未了,尚不能剃度歸一。敢問施主是?”


    果然,這個人與佛有緣,但是我進過廟,見過和尚,卻未曾聽到過法螺聲音。“我什麽都不是,普通人而已。如果非要說……應該說我倒是有求於信士。”


    “施主言重了。但講無妨。”方覺言語間收起了平日的做派,舉手投足間倒是像極了天龍八部的虛竹……但這外形,倒是像極了小哥。隻是說到感覺,小哥更像是墮落天使,而方覺就是天使小白,起初覺得神秘,接觸了之後才發覺這人用單純都不足以來形容。


    沒來由,對他就是一種信任感,然後我便把入學以來的怪事跟他大體說了說。


    聽後,方覺沉默了片刻,喃喃道:“難道是天耳通?”然後他抬頭說道:“可否讓我檢查一下?”


    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方覺施了一禮,借著路燈,開始用目光從頭到腳觀察。似乎無果,繼而他皺皺眉頭,左手結了個手印,右手掌心朝向我,閉上眼睛,嘴唇微動,似乎在念叨什麽,卻沒有聲音。我仔細傾耳去聽,似乎聽到斷斷續續的佛經。不仔細聽的話,便是一片寂靜,此時夜跑的人雖然還有,但是卻也不多。我們讓在路邊,倒也不礙事。


    方覺朝向我的右手,開始變幻方位,遊走於我的輪廓之中。片刻之後,他收了勢。睜開眼時,麵色多了些溫和。“施主果然不是普通人。”


    這下輪到我詫異了,自打我媽娘胎出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普通人……難不成我還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轉世不成?雷到家了……想到這裏,我已經樂不可支了:“小師傅能給解釋解釋麽?我可是蒙在鼓裏二十多年了。我是個什麽轉世?”


    方覺聽我這麽說,也樂得笑開了嘴:“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哦,那怎麽說?”我靜待下文。


    方覺想了想,說到:“你體內有個封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樹語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大雷音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大雷音寺並收藏樹語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