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們敢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有恃無恐,原來早有準備。”


    麵對重重圍困,蕭芷柔非但麵無懼色,反而冷笑揶揄:“秉公滅私,以義斷恩?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清風,你好歹是江湖前輩,盡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飾內心的狹隘,難道不怕被你的弟子們恥笑?”


    當著一群晚生後輩的麵被蕭芷柔冷嘲熱諷,清風的老臉多少有些掛不住,反駁道:“蕭穀主,貧道若隻是武當掌門,斷不會多管閑事。隻因我肩負武林盟主之重任,必須為天下英雄趨利避害,為中原武林主持大局,因此不得不挺身而出,勸你迷途知返,以免誤人誤己。你隻要心存悔意,貧道願寬大為懷,對你網開一麵,斷不會錙銖必較,不依不饒。可你非但不肯化戾氣為祥和,反而胡攪蠻纏,信口雌黃……”


    “如此氣急敗壞,莫不是被我抓住痛腳?”蕭芷柔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什麽‘趨利避害’,什麽‘穩固大局’,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抓住貧道的痛腳?”清風不怒反笑,盡量在後輩麵前保持一代宗師的風度與氣魄,“敢問蕭穀主,貧道究竟有什麽痛腳?”


    “你對我一再刁難,根本不是為中原武林匡扶正義,而是為你的寶貝女兒報仇泄憤。”蕭芷柔冷漠道,“淩瀟瀟妒恨洛天瑾對我舊情難忘,她想殺我也不是一天兩天。此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你……”


    蕭芷柔不顧體麵地一語道破清風的私心,不僅令清風啞口無言,更令在場眾人心生尷尬。


    “好好好!”清風怒不可遏,連連點指著不卑不亢的蕭芷柔,“你破壞瀟瀟與天瑾的感情,害他們夫妻失和,而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念及騰族長的情麵,本欲替你保留幾分顏麵,不想將你的醜事公之於眾。卻不料,你竟毫無廉恥之心,主動承認自己的不堪往事……好!很好!看來今天這場鬧劇,於公於私都不可能輕易收場。”


    “你擺出這種陣勢,原本就沒打算草草收場。”


    蕭芷柔的眼中寒光乍現,眾人透過白紗依稀可見。他們大都聽過絕情穀主的“赫赫兇名”,也知道她的武功深不可測,故而一個個麵露謹慎,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兵刃。


    “蕭芷柔,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雁不歸冷冷地說道,“雖然你武功高強,但終究勢單力薄。更何況,武當派和賢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噌噌噌!”


    雁不歸話音剛落,四周眾人紛紛抽出兵刃,一柄柄明晃晃的刀劍在烈日下折射出一道道刺目寒光。


    “蕭穀主,貧道最後勸你一次。”明知蕭芷柔不會束手就擒,但清風為彰顯武林盟主的寬仁大度,仍厚著臉皮幽幽開口,“你我一旦交手,意味著你和你的絕情穀……將再一次與武林正統背道而馳。至於湘西騰族……”


    “湘西騰族的事老夫自會考慮,何勞清風盟主費心?”


    清風話未說完,一道氣韻十足,亮如洪鍾的笑聲陡然自眾人身後傳來,登時令清風臉色一變,同時令蓄勢待發的蕭芷柔黛眉微蹙,怔在原地。


    “絕情穀弟子常無悔在此,誰敢對我家穀主不恭?”


    “絕情穀弟子風無信在此……”


    “絕情穀弟子雨無雲在此……”


    ……


    伴隨著一道道厲喝接踵而至,以常無悔為首的十餘名絕情穀弟子踏空而來,相繼飛落在蕭芷柔身旁,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白麵青衣俏八絕”。


    “我等護主來遲,望穀主恕罪。”


    眾弟子先朝蕭芷柔叩拜施禮,而後迅速抽出寶劍,與周圍的武當及賢王府弟子形成對峙之勢。


    “你們怎麽來了?”蕭芷柔驚愕道,“還有,剛剛的聲音是……”


    “天底下不止淩瀟瀟有爹疼愛,我的寶貝女兒同樣不容任何人欺負!”一道豪氣十足的笑聲將蕭芷柔的疑惑打斷。


    緊接著,擋在外圍的十幾名武當弟子被人蠻橫推開。在七八名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開路下,劍眉虎目,器宇軒昂的騰三石龍行虎步,風火而來。


    “爹……”


    一見騰三石,蕭芷柔不禁一愣,驚詫之餘心中溢滿感動。


    縱使蕭芷柔臨危不懼,可有人替自己出頭撐腰的感覺仍令她溫暖無比。


    由此,蕭芷柔情不自禁地想起曆經坎坷,命途多舛的柳尋衣,感同身受的她對自己的兒子擔憂更甚、牽掛更甚、愧疚更甚。與此同時,她愈發篤定,縱使與全天下為敵,她也要誓死庇佑自己的一雙兒女。


    “爹,你怎麽……”


    “傻丫頭,有什麽事不能迴家告訴爹,非要一個人在外邊頂風冒雨?”騰三石滿眼關切地望著欲言又止的蕭芷柔,言辭雖有責備,但語氣卻充滿疼惜,“若不是去江州找你,常無悔告訴我你獨自離開,爹都不知道你孤身犯險。”


    “爹,我……”


    “不必多言。”騰三石將心煩意亂的蕭芷柔推到一旁,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有爹在,天塌不下來!”


    言罷,騰三石下令常無悔等人收起兵刃,而後走到清風麵前,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寒暄:“清風盟主,別來無恙!”


    “騰族長,久違了。”


    思緒萬千的清風對今日的局勢愈發迷惑,他不知道騰三石和蕭芷柔究竟是早有預謀,還是不期而遇,因此不敢貿然發難,隻能裝作若無其事,與騰三石逢場作戲。


    “怎麽迴事?”騰三石左顧右盼,似笑非笑地問道,“這麽大陣仗、這麽多刀劍,清風盟主這是……要對付小女?”


    “騰族長不要誤會,盟主隻想讓蕭穀主將今天的事解釋清楚……”


    “解釋?”騰三石虎目一瞪,氣勢洶洶地盯著出言圓場的孤星,語氣愈發不善,“你們就拿著刀劍讓我女兒解釋?”


    “騰族長,你可知蕭芷柔今日險些闖出彌天大禍……”


    “女債父還!”騰三石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打斷孤月的挑釁,“無論她闖出多大的禍,一概由老夫解決。莫說天塌不下來,就算天塌下來,也由老夫替她頂著。”


    言至於此,騰三石朝麵沉似水的清風咧嘴一笑,苦澀道:“沒辦法!她娘去的早,老夫隻剩一個寶貝女兒。如今江湖險惡,虎狼橫行,我不替她撐腰,誰替她撐腰?為人父母的心,相信清風盟主一定深有體會,否則今天也不會鬧成僵局。”


    “騰族長此言何意?”清風眉頭一挑,語氣頗有不悅,“難不成你以為貧道以權謀私,故意找令嬡麻煩?”


    “當然不是!清風盟主乃中原武林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又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豈會與晚輩一般見識?”騰三石煞有介事地連連擺手,別有深意地笑道,“退一步而言,縱使清風盟主想替自己的女兒出頭,也會直接去湘西找老夫當麵解決,又豈會做出恃強淩弱,以大欺小的下作行徑?”


    “第一,騰族長的‘退一步而言’並不恰當,因為貧道絕不會打著‘武林盟主’的旗號,替自己的女兒泄私憤。第二,令嬡並非初出茅廬的晚輩後生,亦非‘弱寡’。她可是威名赫赫的絕情穀主,武功甚至在你我這些‘江湖前輩’之上。”清風幽幽地說道,“因此,說我以大欺小不妥,恃強淩弱更不妥,至於騰族長口中的‘下作行徑’……”


    “引喻失義,老夫一時心急,望清風盟主恕罪。”


    自從與蕭芷柔父女重逢後,騰三石的脾氣與昔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往的他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而今的他卻張弛有度,能屈能伸。


    儼然,盡享天倫之樂的騰三石,漸漸找迴一絲年輕時一家和睦的溫馨滋味,同時將他那顆堅硬如鐵的心一點一滴地溫暖融化。


    換言之,孑然一身,生死無懼。人一旦有了牽掛,脾氣也會慢慢變的柔和,因為……害怕失去。


    “在父母眼裏,無論孩子多有本事,終究是不懂事的孩子。”騰三石淡笑道,“此地緊鄰臨安皇城,這麽多持刀帶劍的人聚在一起,難免引起護城守軍的懷疑。因此,我們最好長話短說,以免節外生枝。小女究竟什麽地方得罪清風盟主?又該怎麽做才能息事寧人?盼清風盟主直言相告。”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中原武林的一塊心病。貧道絕不是無事生非,故意刁難,隻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清風一邊示意眾人收起刀劍,一邊解答騰三石的疑惑,“至於如何才能息事寧人……倒也簡單,蕭穀主將今天的事明明白白地解釋清楚即可。隻要她如實相告,讓貧道日後在天下英雄麵前有所交代,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商量。但她若剛愎自用,堅持藏汙納垢,與中原武林勢不兩立,縱使騰族長‘說情’……貧道也不能輕易放過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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