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王爺!”


    正值殷戰左右為難之際,大驚失色的蘇禾趕忙向忽烈求情:“事關兩國和睦,請王爺三思,斷不可因一時意氣而妄動幹戈。”


    “你不必替他求情!”汪德臣沉聲道,“王爺的脾氣你應該知道,一向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何曾對一個得寸進尺的外人如此一忍再忍,一讓再讓?既然柳尋衣桀驁自大,冥頑不靈,索性讓本帥教教他何為螳臂當車?何為以卵擊石?”


    “王爺三思……”


    麵對蘇禾的苦苦相勸,忽烈始終麵沉似水,一聲不吭,儼然心有慍怒。


    “王爺!”


    見忽烈遲遲不為所動,心慌意亂的趙馨再也坐不住,匆忙起身,跪倒在忽烈麵前,哀求道:“柳尋衣也是有苦難言,王爺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怪他失禮。如今,宋蒙兩國好不容易重修和睦,實在不該因為雲牙鎮的一場意外,令來之不易的太平付之一炬。我是蒙古的王妃,也是大宋的公主,如果宋蒙交惡,試問我該如何自處?請王爺念在……你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寬恕柳尋衣的莽撞,再給他一次機會。”


    “愛妃,你這是作甚?”見趙馨悲痛交集,梨花帶雨的淒楚模樣,忽烈不禁眼神一變,趕忙將她攙扶起來,柔聲安慰,“本王說過,絕不會讓你傷心。你今日這般為難,豈不是讓本王愧疚心疼?愛妃,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說話的功夫,忽烈趁機將趙馨柔若無骨的嬌軀攬入懷中,親手為其擦拭眼角的淚痕。


    見此一幕,柳尋衣抑製不住地醋意大發,妒火中燒,縮在袖中的拳頭攥的哢哢作響,看向忽烈的眼神也不再有一絲忌憚,明目張膽地溢滿憎惡與殺機。


    “柳兄弟!”


    似乎察覺到柳尋衣的羞憤,一旁的蘇禾猛然拽住他的胳膊,別有深意地出言提醒:“王妃在為你求情,你還不趕快謝恩?”


    蘇禾一言,令沉浸在醋海中的柳尋衣驟然驚醒,迅速摒棄雜念,將陰戾的目光從忽烈與趙馨身上挪開,顫顫巍巍地拱手施禮,斷斷續續道:“王妃的大恩大德,柳尋衣……沒齒難忘。”


    當忽烈與趙馨聽到柳尋衣的答謝時,二人的反應迥然不同。趙馨的複雜糾結與忽烈的陰沉冷漠,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明知柳尋衣肝腸寸斷,可趙馨為救他一命,為救大宋免於戰火,不得不強忍著內心的不甘與屈辱,任由忽烈將自己攬入懷中,非但不敢掙脫,甚至連一絲不情願的表情都不敢流露。


    “王爺,此事……”


    “既是愛妃開口,本王豈有不答應的道理?”忽烈伸手在趙馨的鼻尖輕輕一點,眼中布滿疼愛與寵溺,對她的懇求亦是欣然允諾。


    趙馨下意識地向後一縮,卻不料她略顯驚恐的模樣恰如小鳥依人,我見猶憐,引來忽烈的一陣大笑。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百般寵愛,柳尋衣的胸中宛若憋著一團無處發泄的怒氣,令其七竅冒火,五髒生煙,情緒變的愈發暴躁。


    汪德臣故作不悅,抱怨道:“如不割讓地盤,雲牙鎮慘死的八百勇士又該如何瞑目?”


    “行了!”忽烈大手一揮,朗聲道,“茲事體大,需從長計議。既然本王和柳大人現在談不攏,索性下次再談。愛妃所言甚是,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傷了和氣。”


    “可是……”


    “殷戰,給柳大人他們安排席位,好酒好肉侍候。”


    “遵命!”


    忽烈不再給汪德臣辯駁的機會,向殷戰吩咐一聲,而後小心翼翼地將神思複雜的趙馨攙迴自己的位子。


    片刻之後,眾人分賓主落座,忽烈一聲令下,幾名打著赤膊的漢子趕忙將切好的一盤盤羊肉端上桌,供眾人享用。


    此刻,柳尋衣心事重重,香氣撲鼻的烤肉在他看來亦是味如爵蠟。從始至終,他隻是一碗接一碗地喝酒,縱使馮天霸、黎海棠、悟禪輪番相勸,他仍置之不理,豪飲不休。


    不一會兒,柳尋衣已是臉色脹紅,迷離的眼中帶有三分醉意。


    “羊腿烤的如何?”


    “迴稟王爺,羊腿已經烤好了。”


    伴隨著一聲吆喝,四名赤膊漢子分別端著四條滋滋冒油的羊腿來到忽烈麵前,叩問道:“敢問王爺,羊腿怎麽分?”


    “本王一條、汪總帥一條、再給愛妃與潘姑娘一條。”忽烈頤指氣使,盡顯王者之風,“至於剩下的一條……”


    言至於此,忽烈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朝柳尋衣的方向輕輕一瞥,轉而朝汪古部的眾位勇士一指,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們都是汪古部百裏挑一的勇士,何不下場切磋幾招?讓本王與愛妃開開眼界,也為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請王爺吩咐!”眾勇士齊聲迴應。


    “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下場切磋,誰能贏到最後,本王便將這條羊腿賞給他,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精神一震,眼冒精光,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其實,他們真正看中的並非一條羊腿,而是忽烈的賞識。


    殊不知,能在忽烈麵前展示自己,是草原上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奢望。


    憑借忽烈的權勢與地位,隻要被他相中提拔,即便是不起眼的阿貓、阿狗也能魚躍龍門,前途無量。對於這些勇士而言,今日更是一步登天,飛黃騰達的好機會。


    “既然王爺發話,你們可要使出渾身解數,不要給汪古部丟人!”汪德臣將一塊肥的流油的羊肉塞進口中,戲謔道,“表現的好,非但王爺有賞,本帥也有賞賜。”


    “我來!”


    話音未落,一名十八九歲,身材粗壯的小眼漢子迫不及待地起身而出,先朝忽烈和汪德臣拱手一拜,而後趾高氣昂地向坐在周圍的勇士們發出挑釁:“我雖然年紀最小,但手段卻一點不比你們差。有哪個不服的,盡管上來比劃比劃!”


    說罷,小眼漢子扯開自己的袍子,用布滿老繭的蒲扇大手朝結實的胸脯猛拍幾下,發出一陣“啪啪啪”的響聲,刺激著在場其他人的神經。


    “初生牛犢不怕虎,好!這才像我們草原的漢子。”忽烈滿眼欣慰地望著小眼漢子,口中連聲讚揚,“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嘎魯!”


    “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也敢在王爺和汪總帥麵前大言不慚?”


    談笑間,一名四十來歲,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一邊撕扯著自己的衣袍,一邊龍行虎步地朝嘎魯走來。


    “特木倫,你老了,腿腳不靈活了。”嘎魯譏諷道。


    “嘎魯,你練摔跤還是我手把手教的,今天我再教你幾招,讓你知道什麽叫‘薑還是老的辣’……”


    話未說完,特木倫一個箭步衝到嘎魯麵前,不由分說地出手朝他肩膀抓去。


    嘎魯的反應也不慢,身體粗壯卻不笨拙,反而表現出異於常人的靈活。他巧妙地躲過特木倫的鉗製,趁勢閃到他身後,未等特木倫反應過來,嘎魯已將其攔腰抱住,緊接著腰馬一扭,一招“過胸摔”將猝不及防的特木倫砸翻在地。


    二人交手,嘎魯憑借出其不意先下一城,立即引來四周一片叫好。


    起身後的特木倫不敢再掉以輕心,幾次試探後,與嘎魯閃轉騰挪,你來我往,令觀戰的眾人激動的連連拍手,歡唿不斷。


    嘎魯雖年輕力壯,但經驗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後,他被特木倫一招“過肩摔”狠狠撂在地上,全身麻痛無比,半晌緩不過神。


    “特木倫取巧,算不得真本事,我來!”


    嘎魯剛剛被人抬下去,一名早在場邊等候多時的年輕漢子火急火燎地跑上前來,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與氣喘籲籲的特木倫差招換式,交起手來。


    就這樣,在忽烈和汪德臣的鼓勵下,汪古部的勇士們前仆後繼,一個個恨不能將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幾輪“大戰”下來,竟沒有一人主動認輸,皆是被人抬下去的。


    在這場特殊的“擂台”上,幾乎沒有一名勇士可以連戰三場,大都是贏一場、輸一場,輪番交替,彼此的實力也在伯仲之間。


    雖然忽烈對這些勇士的膽量和氣魄讚不絕口,但沒有一人能技驚四座,令他眼前一亮。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汪古部的勇士大部分都上場展示過自己的手段,唯獨一位三十上下,九尺身長,古銅膚色的雄壯大漢,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喝酒吃肉。


    縱使場上的戰局再精彩,他似乎也提不起半點興趣。當其他人慷慨激昂,大唿小叫之時,他卻嗤之以鼻,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更有意思的是,來自汪古部的勇士大都是三人同坐一桌。唯獨此人,竟和忽烈、汪德臣“平起平坐”,獨自“霸占”一桌。


    不同的是,忽烈與汪德臣的“獨享”皆因地位尊崇,身份使然。而此人的“獨享”,卻是其他汪古部勇士主動避讓的結果。


    “唿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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