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當洛天瑾伸手去牽蕭芷柔的皓腕時,她突然冷喝一聲,迅速轉身,冷眼漠視著溫情脈脈的洛天瑾,冷聲道:“姓洛的,你不必在我麵前演戲!我是愚笨,但不是沒記性。你的虛情假意、你的道貌岸然、你的卑鄙無恥、你的自私自利,我統統看的一清二楚。我已被你傷過一次、死過一次,這輩子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


    “不重要!”洛天瑾打斷道,“我知道你的來意,但那些根本不重要!我隻想知道,這些年你究竟過的好不好?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躲著我?”


    “我過的好不好與你何幹?”蕭芷柔道,“至於我為何躲著你?哼!簡直可笑之極,我現在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如果你想,隨時可以動手!”洛天瑾雙臂張開,一副慷慨就義的無畏模樣,“我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夠彌補。你可以恨我,也應該恨我,你若因此殺我,我無怨無悔。但在臨死前,我隻想問清一件事。當年,你為何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你寧肯跳崖自盡,也不願等我迴去,難道在你心裏……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言而無信的騙子?”


    洛天瑾此言,令蕭芷柔的眼中瞬間溢滿怒火。


    “好一個厚顏無恥的登徒子!”蕭芷柔憤憤不平地斥責道,“說出這番話,你良心何在?我若早早知道你是騙子,又豈會違背父母、族人的勸阻,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你脫困?你說我不肯給你解釋的機會?說我不願等你迴去?究竟是何居心?難不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這……”


    洛天瑾一臉茫然地望著怒不可遏的蕭芷柔,吞吞吐吐道:“柔兒,此話怎講?我……我怎麽越聽越糊塗?”


    “糊塗?哼!我看你是故意裝糊塗!”


    蕭芷柔怒極而笑,雖然心中憤怒,但委屈的淚水仍抑製不住地簌簌而下,令其又羞又惱,倍感恥辱。


    見蕭芷柔傷心欲絕,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洛天瑾不禁心中一軟,忙道:“柔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罷了!”


    蕭芷柔拭去眼角的淚痕,猛吸一口氣,似是極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強作鎮定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我也不想再提!”


    “不行!”


    洛天瑾大手一揮,慍怒道:“即便是死,你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柔兒,今日你我必須把當年的一切解釋清楚。明明是你不肯等我迴去,執意尋死,而今又為何指責我無情無義?”


    “無恥!”蕭芷柔的一雙美目,冰冷地瞪著咄咄相逼洛天瑾,怒道,“世上怎會有你這般無恥之人?姓洛的,你豈止不配做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無論你如何罵我,我都要問清楚!”洛天瑾倔強道,“當年,我是欺騙了騰族長、欺騙了你,我故意隱瞞自己的家室,的確卑鄙無恥。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鑒,日月為證,絕無半點虛情假意……當年,我逃出湘西後,確實猶豫過要不要迴去找你,也的確耽擱過一段時日,那是因為當時我夫人身懷六甲,我怕她得知你我的關係後動了胎氣,因此才沒有及時迴去找你。但女兒出世後,我立即派人趕赴湘西尋找你的下落,卻得到你已殉情而死的噩耗……”


    當蕭芷柔得知洛天瑾當年遲遲不歸的原因,竟是因為淩瀟瀟身懷六甲時,不由地悲從中來,心死如灰。


    殊不知,當時蕭芷柔同樣身懷洛天瑾的骨肉,但她與淩瀟瀟的境遇卻截然不同。


    洛天瑾為顧全淩瀟瀟的感受,可以棄蕭芷柔於不顧。但當蕭芷柔曆經千辛萬苦,前往洛陽尋找洛天瑾時,等待她的卻是冷冰冰的刀劍,和一波又一波的殺手。


    深愛同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境遇卻是天差地別,又如何不叫蕭芷柔悲憤交加,心灰意冷?


    見蕭芷柔魂不守舍,淚如泉湧,洛天瑾不禁心頭一動,對天起誓道:“我發誓,自己曾派出大批人馬,四處尋找你的下落……”


    “嗬嗬……”蕭芷柔落淚無聲,含恨而笑,“你派人尋我,無非是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你擔心自己在外邊沾花惹草被淩瀟瀟發現,從而影響你與武當派的關係,因此巴不得置我於死地。唯有如此,你才能高枕無憂,才能在淩瀟瀟麵前繼續做一個好夫君,在武當掌門麵前繼續做一個好女婿。”


    “什麽?”洛天瑾大驚失色,詫異道,“柔兒,你豈能將我想的如此下賤?我……我怎麽可能派人殺你,我希望你平安無事,希望你幸福度日……”


    “哼!真是可笑。”


    此刻,無論洛天瑾再說什麽,蕭芷柔都不會相信,鄙夷道:“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敢做不敢當。姓洛的,這裏隻有你我兩人,難道事到如今你仍要裝腔作勢?是害怕隔牆有耳,還是擔心我會將你的舊賬翻出來,將你的卑鄙行徑公告天下?”


    此刻,洛天瑾終於從蕭芷柔的話中聽出一絲端倪,登時眉心一皺,眼中閃過一抹思量之意,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曾有人打著我的名義追殺過你?”


    蕭芷柔眼神一動,難以置信地望著一臉凝重的洛天瑾,蔑笑道:“你這副假仁假義的嘴臉,真讓人厭惡!”


    “不!”


    洛天瑾毫不在乎蕭芷柔如何評價自己,精神一振,陡然衝到蕭芷柔麵前,不顧她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出手攥住她的胳膊,正色道:“事有蹊蹺,你我之間似乎存在著一個天大的誤會。”


    “笑話……”


    “你聽我說!”不等蕭芷柔甩開他的手,洛天瑾神情一稟,義正言辭道,“柔兒,我洛天瑾對天發誓,自己絕沒有做出過一絲一毫想要傷害你的舉動。如果我撒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絕子絕孫,遺臭萬年!”


    見洛天瑾情真意切,不似作假,蕭芷柔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猶豫。


    “告訴我,當年是誰打著我的名義追殺你?”此刻,洛天瑾的語氣陰沉到極點,眼中殺機湧動,寒氣逼人,“從我離開湘西,一直到你決意赴死,期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在洛天瑾炮語連珠似的追問下,蕭芷柔終於妥協,迴憶道:“當年,你離開湘西不久之後,我……曾去洛陽城找過你。”


    “什麽?”洛天瑾臉色驟變,內心震驚無比,“你去過洛陽城?我為何毫不知情?”


    洛天瑾指間的力度越來越大,蕭芷柔似乎能感受到他的驚駭與激動,不禁黛眉一蹙,又道:“我抵達洛陽城後,尚未打聽到賢王府的位置,卻已招來殺身之禍。有人在客棧的飯菜中下毒,萬幸我當時……身子不適,僥幸逃過一劫。當夜,又有殺手潛入我的客房,欲將我亂刀砍死,好在我早有防備,提前在房中布下機關,方才再一次虎口脫險。”


    “嘶!”


    蕭芷柔此言,字字如刀,令洛天瑾的臉色變的難看至極,心中更是驚駭到極點,憤怒到極點,壓抑到極點。


    “然後呢?”洛天瑾迫不及待地追問道,“然後如何?”


    “然後我連夜逃出洛陽城,可你的爪牙卻不甘放棄,一路窮追不舍,最後將我逼入襄陽城外的一間破廟。”


    此刻,洛天瑾仿佛身臨其境,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出於傷勢複發,額頭上竟已溢滿細密的汗珠。


    “再然後呢?”洛天瑾喉頭發緊,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何以斷言他們是我派出的殺手?難不成……他們自報家門?”


    “江一葦!”


    終於,蕭芷柔的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令洛天瑾如遭當頭一棒,頓時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柔兒,你的意思是……”洛天瑾艱難地吞咽著吐沫,難以置信道,“當年追殺你的人中……有江一葦?”


    “當年,將我逼入襄陽城外破廟的人,正是他。”


    “那……後來怎麽又……”


    “我本已陷入絕境,必死無疑。但在殞命之際,江一葦突然心生惻隱,臨時決定放我一馬……”蕭芷柔迴憶道,“因此,我才撿迴一條命。”


    “你以為幕後主使是我,故而生無可戀,以死殉情……”


    “是我對爹娘、族人心存愧疚,故而以死謝罪,與你無關!”蕭芷柔神情一正,冷聲道,“昔日仇怨,我至今曆曆在目。江一葦親自出手,還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這……”洛天瑾心亂如麻,頭大如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辯解,“怎麽會這樣?從始至終,我對此事一無所知。還有江一葦,他豈敢自作主張……”


    “若非江一葦對我有不殺之恩,昨夜我也不會答應他的懇求,替你出手迎戰雲追月。”


    “什麽?”洛天瑾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原來你出手幫我,是為報答江一葦的不殺之恩。如此說來,昨夜用真氣保住江一葦性命的人……也是你?”


    “裝模作樣!”蕭芷柔慍怒道,“你以為我在哄騙你不成?”


    “不!”洛天瑾連連擺手道,“我絕對相信你的話,我隻是……不敢相信江一葦如此大膽。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不必!”蕭芷柔不屑道,“真也好,假也罷,都是過去的事。‘滕柔’已死,那些陳年舊事也應隨她一起葬入黃泉。”


    見蕭芷柔如此絕情,洛天瑾不禁麵露哀思,心有不甘地問道:“如果查明真相,當年是一場誤會,你……會不會原諒我?”


    “姓洛的,蒙騙爹娘和族人,騙取我的感情,這些總不是誤會吧?”蕭芷柔嘲諷道,“別忘了,你是有家室、有妻兒的人。我替尊夫人奉勸你一句,當年你已犯下彌天大錯,休要執迷不悟,一錯再錯。”


    說罷,蕭芷柔奮力甩開洛天瑾的手,同時後退兩步。


    洛天瑾欲言又止,眼神複雜地望著蕭芷柔,呢喃道:“柔兒,難道你對我……真的不再有一絲感情?”


    “沒有!”


    蕭芷柔驀然轉身,不再直視洛天瑾的眼眸,冷漠道:“我早已不是當年單純無知的滕柔,因此,對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隻有唾棄,沒有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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