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武林大會開場多時,但在許多人看來,慕容白飛身躍上論劍台,好戲才真正開始。


    觀戰的人群中,有人支持吳雙,亦有人支持慕容白。


    一時間,眾人紛紛屏息凝神,眼不錯珠地盯著論劍台上迎麵而站的兩人。


    “你便是江湖人稱‘雪衣銀蛟’的慕容白?”


    吳雙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慕容白,調笑道:“名聲倒是很響,殊不知‘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真正能拿出手的本事又有幾分?”


    麵對吳雙的挑釁,慕容白卻不惱怒,依舊目光如水,靜靜地注視著他,淡淡迴道:“在下有沒有真本事,閣下一試便知。其實,我也很好奇,能排在龍象榜第一位的高手,究竟是不是浪得虛名?”


    聞言,吳雙的嘴角微微上揚,朝慕容白露出一個俊美無雙的笑容,別有深意地說道:“不如我先讓你三招,如果你真有本事,三招足以置我於死地。”


    慕容白眉頭微皺,槍尖朝吳雙一斜,不悅道:“莫非你在戲耍我不成?速速亮出兵刃,我從不趁人之危,更不會恃強淩弱。”


    “不是什麽人都能讓我亮出兵刃,你想做我的對手,還要看夠不夠資格?”


    “放肆!”


    似乎被吳雙一而再、再而三的蔑視徹底激怒,慕容白的眼神陡然一寒,右腳朝槍尾一踢,銀槍登時衝天而起,半空中化作一道銀色蛟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吳雙的麵門。


    “來的好!”


    吳雙讚歎一聲,身體卻不閃躲,反而將雙眼微微閉合,任由唿嘯而來的勁氣將自己的黑發吹的淩亂不堪。


    “啊!”


    眨眼間,鋒利無比的槍尖距吳雙的眉心已不足一尺之遙。此情此景,令四周觀戰之人看的心驚肉跳,紛紛在暗中替吳雙捏著一把冷汗,更有膽小者已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口中發出一聲驚唿。


    “再快!”


    伴隨著吳雙挑釁般的催促,飛身追來的慕容白不再有絲毫留情,口中輕喝一聲,右手攥住槍尾,腳下一頓,踏碎青石,速度再快三分,挺槍直刺吳雙的眉心,勢要將其腦袋一槍洞穿。


    “快,但不夠快!”


    一聲歎息,吳雙緊閉的雙眸猛然睜開。此時,淩厲無比的槍尖幾乎已占滿他的雙瞳,距離之近,可見一斑。


    此刻,就連洛天瑾、金複羽這類一等一的高手,都被眼前的一幕深深觸動,不禁坐直身體,滿眼期待地望著台上的局勢,同時心中暗暗揣度著吳雙下一步動作。


    “嗖!”


    “嗤!”


    一道破空聲在吳雙的耳畔轉瞬即逝,鋒利的槍尖幾乎緊貼著他太陽穴擦過,順勢削下一縷發絲。不知何時?吳雙的身體竟向左挪動數寸,詭異地避開慕容白的銀槍。


    這一幕,在常人看來兇險至極,甚至透過那縷頭發,不少人認為,是吳雙堪堪避開慕容白的殺招。


    實則,在高手眼中,以及慕容白心裏,都十分清楚吳雙的閃躲並非險象環生,而是胸有成竹。


    一縷頭發,寸微之間。在真正的高手麵前,即便是一縷斷發也並非意料之外。


    換言之,早在慕容白出招的那一刻,吳雙便已算到自己將在何時閃躲,避開幾寸,以及舍棄幾縷發絲。


    “你若再快一些,或許能逼我拔刀出鞘。”


    “是嗎?”


    話音未落,慕容白單手握槍,朝近在咫尺的吳雙奮力甩去。


    一招“橫掃千軍”,直取吳雙的腦袋。


    “唿!”


    慕容白變招快,吳雙反應更快,脖子一歪,如長鞭般倏忽而來的銀槍,貼著他的脖頸、臉頰、耳側一閃而過,卻仍未能傷及吳雙分毫。


    “不拿出些真本事,如何能試探我的深淺?”


    吳雙似乎看出慕容白的意圖,主動提醒道:“素聞閣下的‘八荒六合槍’精妙無比,威力驚人,何不施展幾招讓我長長見識?”


    “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你若死在我的槍下,到了閻王麵前,休告我以大欺小!”


    “信心可嘉,但……實力不夠。”


    “看招!”


    一聲斷喝,慕容白飛身而起,銀槍在他手中化作銀蛇閃電,忽進忽退、忽起忽落,遮天蔽日,延綿不絕地朝吳雙發起一輪又一輪聲勢浩蕩的猛攻。


    此刻,慕容白漸漸展露出真正的實力,飛雪紋龍袍,銀電流星槍,動作瀟灑而飄逸,槍法精妙而詭譎,直看的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眾人無不在心中暗暗稱讚:“‘雪衣銀蛟’果然名不虛傳。”


    “鏗!”


    三十迴合開外,閃轉騰挪的吳雙終於抗不過八荒六合槍的猛烈攻勢,右手自身後一翻,隻見寒光一閃,一柄彎刀赫然出現在手中,未有片刻猶豫,直接迎上撲麵而來的銀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吳雙出刀了!”


    場邊,不知是誰高喊一聲,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令靜如死寂的華山之巔爆發出陣陣歡騰。


    “好身手!”謝玄感慨道,“吳雙能在慕容白的八荒六合槍下,赤手空拳支撐這麽久,單憑這一節,江湖中沒有多少人能輕易做到。”


    “府主,你以為吳雙的武功比七爺如何?”柳尋衣低聲問道。


    洛天瑾緊緊注視著戰局的變化,頭也不迴地反問道:“吳雙能在你和秦苦的聯手圍攻下不落下風,慕容白能否做到?”


    “這……”


    “慕容白的‘八荒六合槍’雖然威力不俗,但他此時已拚盡全力,隻怕維持不了太久。反觀吳雙,眼下仍未祭出雙刀,足見他依舊有所保留。”秦苦頗為無奈地搖頭道,“並非我小覷‘雪衣銀蛟’,隻怕今日這場比武,他……勝算不大。”


    ……


    “直至此刻,慕容白至少已露出三次破綻。”


    論劍台另一側,金複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戰局,幽幽地說道:“吳雙卻不曾露出半點破綻。”


    冷依依驚訝道:“既然慕容白有三次破綻,為何吳雙不趁機打敗他?”


    “前兩次,吳雙尚未拔刀,隻守不攻。最後一次在吳雙拔刀的瞬間,彎刀出鞘時,慕容白已然變招。”金複羽道,“吳雙口口聲聲說慕容白在試探他的深淺,實則是他一直在摸索慕容白的路數。”


    “結果如何?”


    “如我所料不錯,一百合之內,慕容白定會露出第四次破綻。”金複羽笑道,“同時也是勝負揭曉之時。”


    ……


    “慕容施主的槍法較之三年前,變的愈發精進。”玄明方丈惋惜道,“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本應在武林大會上大放異彩。卻不料,第一個對手竟然碰上吳施主。”


    悟禪費解道:“方丈,弟子看慕容施主的槍法渾然天成,如火純情,不知他比吳施主差在哪兒?”


    “相比於吳施主,慕容施主出招過於急躁,有些招式一味求快,從而忽略準頭與力道,雖然在一般切磋中,一閃而過的招式大多不足為道,甚至毫無察覺。但在高手過招時,這些轉瞬即逝的弊病便是決定生死的關鍵,此乃招式之差。”玄明解釋道,“除此之外,二人的內力亦有不小的差距。”


    “內力?”


    “不錯!”玄明點頭道,“玄海師兄曾在無意中提起,當今江湖年輕一輩的高手中,論內力修為,‘強勁’者不少,而‘深厚’者,卻是屈指可數。其中,你與吳施主皆是個中翹楚。”


    聞言,悟禪不禁一愣,錯愕道:“方丈的意思是,吳施主的內力修為不在弟子之下?”


    “正是。”


    ……


    恍惚間,吳雙與慕容白已在論劍台上鏖戰八十幾個迴合。


    期間,慕容白攻勢不斷,幾乎一直在壓著吳雙打。


    反觀吳雙,似乎並不急於結束這場比武,在八荒六合槍的恐怖威脅下,攻防有序,進退從容,打的不急不躁,甚至是遊刃有餘。


    “噌!”


    第九十迴合,慕容白虛晃一招,飛身閃過吳雙的刀鋒。半空中,使出一招漂亮的迴馬槍,直取吳雙後頸。


    卻不料,吳雙早有準備,身體瞬間後仰,彎刀擋住銀槍的去路,發出一聲尖銳的金鳴。緊接著,他雙腳輕點地麵,身形如離弦之箭倒飛而上,直奔慕容白而去。


    與此同時,彎刀與銀槍摩擦而過,伴隨著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響,耀眼的火星在刀槍之間迸射而出,引來周圍一片驚唿。


    電光火石之間,吳雙鋒利而迅猛的彎刀已殺至槍尾,而慕容白的雙手在槍杆上一退再退,此刻儼然無路可退。


    萬般無奈之下,慕容白為保住自己的雙手不被砍掉,隻能舍棄銀槍,同時雙腳淩空而踏,身形急退,欲躲過吳雙的追擊。


    吳雙卻不給慕容白絲毫喘息之機,揮刀將銀槍高高挑飛,同時身形於半空猛然一滯,登時化作一道淩厲鬼魅,轉眼殺至慕容白的頭頂。


    冰冷的彎刀在陽光下折射出道道幽光,吳雙居高而下,盡掌先機。


    此時此刻,慕容白身陷半空已無半點反擊、閃躲的餘地,掙紮無果之後,隻能雙眼一瞪,一副寧死不屈的倔強模樣,等著吳雙手起刀落,結果自己的性命。


    然而,吳雙並未痛下殺手,而是將刀收起,同時身子一斜,接連踢出兩腳,重重地踹在慕容白的胸口,令其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遠遠地拋向論劍台外,砸落在人群之中。


    “嗖!”


    擊退慕容白後,吳雙如蜻蜓點水般在論劍台上一閃而過,瞬間掠至銀槍旁,抬腳一踢,失去主人的銀槍如一顆搖搖欲墜的孤星,落寞地劃過半空,“鏗”的一聲深深插在碎石之中。


    霎時間,四周喧囂偃旗息鼓,全場靜如死寂。


    慕容白掙紮起身,不顧自己的傷勢與眾弟子的勸阻,欲要拔槍再戰,卻遭到洛天瑾的阻攔。


    “敗,不可恥。但敗而不認,反倒令人恥笑。”


    說罷,洛天瑾在一片複雜的目光中驀然起身,朝論劍台上持刀而立的吳雙拱手一拜。


    “吳少俠不愧為龍象榜首,竟能輕而易舉地打敗‘雪衣銀蛟’慕容白,洛某佩服!”


    見狀,坐於遠處的徐清年緩緩起身,向麵麵相覷的眾人高聲宣布道:“吳少俠,首戰告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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