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此事萬萬不行!”


    晌午,秦苦麵對柳尋衣“苦口婆心”地勸說,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腦袋裏一團漿糊。


    “為何不行?”柳尋衣窮追不舍,再度逼問道,“難得北賢王對你另眼相看,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一步登天?還是一步歸西?”秦苦撇嘴道,“我的命雖然不值錢,但至少攥在自己手裏。若是賣給賢王府做長工,隻怕這輩子都休想逍遙快活。尋衣,你知道我一向好吃懶做,受不得約束,更受不得管教。洛天瑾聲名在外,標榜江湖道義,我若替他賣命,吃喝嫖賭、偷雞摸狗肯定無緣,甚至連收錢買命的營生都得關張。一時手緊,想撈點油水都找不到門路。不行不行,一想起這些我就渾身難受,越想越害怕。”


    “秦兄,你說的不是賢王府,而是少林寺。”柳尋衣苦笑道,“賢王府沒你想的那麽多規矩,標榜江湖道義,不代表做柳下惠。隻要不是大奸大惡,府中不會有人約束你的喜好。如果你想……大可吃喝嫖賭。當然,前提是不能打著賢王府的名義到處惹是生非。”


    “你知道我的出身,老子身上背著一籮筐的血債,報仇都來不及,哪兒有功夫替賢王府做事?”


    “正因如此,我才想將你招入賢王府。”柳尋衣道,“你單槍匹馬,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反觀秦明,身為一家之主,手下高手如雲,死士無數,你找他報仇談何容易?你與秦府作對,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秦苦小眼一瞪,駁斥道:“老子不怕死。”


    “你想含恨而死不成?”柳尋衣嗆聲道,“單刀獨騎如何敵得過千軍萬馬?為何不加入賢王府,讓我們幫你?一者,有北賢王庇佑,秦明斷不敢對你輕舉妄動。二者,你想報殺父之仇,有賢王府做後盾,總好過孤軍奮戰。”


    秦苦眉頭一挑,反問道:“洛天瑾肯幫我報仇?”


    “不知道。”柳尋衣如實作答,“但我敢肯定,如果秦明找你麻煩,北賢王至少能保你無虞。”


    “有求於人,必然受製於人。”秦苦煞有介事地搖頭道,“這些年,沒有洛天瑾保我,老子照樣生龍活虎。嘿嘿……這筆買賣,實在不劃算。”


    “好!”柳尋衣眼神一動,計上心頭,婉轉道,“我們姑且不談人情,隻談生意。如果加入賢王府能讓你大富大貴,你會不會考慮?”


    聞言,秦苦倔強的臉色頓時一變,一雙滴溜亂轉的小眼飄忽不定,似是在心中反複盤算著什麽。


    “此話怎講?”


    柳尋衣神秘一笑,不答反問:“你費盡心機,不過是為一個‘利’字。如果賢王府能給你更多好處,又當如何?”


    “更多好處?”秦苦舔了舔舌頭,好奇道,“更多是多少?”


    “你如今能賺多少?”


    秦苦眉頭一皺,故作高深地說道:“少則數十萬,多則數百萬,甚至更多。”


    “誇誇其談!如果你真的生意興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會吃人家的剩酒、剩菜。”柳尋衣毫不避諱地戳穿道,“依我之見,你是時富時窮,朝夕難測。有錢時,逍遙快活,揮金似土。沒錢時,蹭吃蹭喝,形如乞丐。昨夜若非北賢王出麵解圍,恐怕你真要砍一隻胳膊,賠給騰族長。”


    被柳尋衣無情戳破自己的牛皮,秦苦不禁大臉通紅,倔強道:“老子這叫隨性。”


    “隨性固然瀟灑,可惜榮華富貴全憑天意。”柳尋衣戲謔道,“如果你進了賢王府,榮華富貴則不必再看老天的臉色。隻要你有本事,無時無刻都有撈錢的機會,而且隨隨便便都是成千上萬的真金白銀。”


    聽見“真金白銀”幾個字,秦苦的眼睛陡然一亮,追問道:“此話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柳尋衣抱怨道,“你可知賢王府執掌洛陽一帶的五行八作?再加上北賢王在武林中的名聲和地位,隔三差五,便有人送來奇珍異寶。府裏的古玩玉器,足以堆成一座小山,隨便挑出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因此,賢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北賢王最不在乎的也是這些黃白之物。洛府主性情慷慨,你應該有所耳聞,但你可知他慷慨到何等地步?”


    “何等地步?”秦苦連連吞咽口水,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我入府不過兩年,但府主賞賜的金銀珠寶,大大小小加在一起至少價值百萬。”柳尋衣一本正經地說道,“還不算每月從府裏領的月俸,以及逢年過節府主給的賞錢。”


    言至於此,柳尋衣忽然將聲音壓低,故作狡猾地說道:“當然,最大的油水在外出辦差的時候。”


    秦苦聽的眼冒金光,忙問道:“有多大?”


    “我曾奉命圍剿潁川東湖幫,每蕩平他一個買賣,便能撈到數萬乃至數十萬。而這些錢……是無需上繳府裏的。”柳尋衣壞笑道。


    “咕嚕!”


    秦苦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口吐沫,臉上布滿垂涎之色,感慨道:“還是你們賺錢容易。”


    “秦兄,其實憑你的才能武功,即便做個江洋大盜,同樣財源滾滾,金銀滿盆。”柳尋衣話鋒一轉,正色道,“但你並沒有作奸犯科,恃強淩弱,而是老老實實地憑自己的本事賺錢,足以說明你骨子裏是位正人君子。你雖貪財,但不會不擇手段。無論你承認與否,你都不是一個奸惡之徒。”


    見柳尋衣言辭懇切,秦苦臉上的戲謔之意漸漸收斂,自嘲道:“我爹死的早,除了武功,留給我的隻有這些大道理。雖然不想聽,但實在沒有別的念想,隻能遵照他老人家的心願,盡量做個不太壞的人。”


    秦苦此言發自肺腑,柳尋衣不禁為之動容。


    “尋衣,你究竟為何執意拉我進賢王府?難道隻因洛天瑾的命令?”


    “將你招入賢王府,不僅為完成府主的命令,同時也為你的生死前途考慮,甚至為我自己考慮!”


    “為你?”


    “我是賢王府的黑執扇,如今下三門高手匱乏,若能得你相助,對我而言豈不是雪中送炭?”柳尋衣輕鬆一笑。


    其實,柳尋衣執意勸秦苦入府,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想讓秦苦日後接替自己,替洛天瑾執掌下三門。


    柳尋衣終究不是江湖中人,遲早會離開賢王府。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生死與共”,他對賢王府、對洛天瑾、對府中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地產生一絲真情實意。


    柳尋衣不希望自己的突然離開,令賢王府滋生內亂,令洛天瑾頓失一臂,令下三門群龍無首。


    如此不負責任的離去,在柳尋衣心中無疑是一份愧疚和虧欠。


    因此,提早物色一位有勇有謀的繼任者,對柳尋衣而言,是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


    秦苦,無論武功還是膽識,都不在柳尋衣之下。其在江湖中的名聲和威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由他接替黑執扇之位,確實再合適不過。


    緣由如此,柳尋衣才會不遺餘力地對秦苦“不依不饒”。


    在他看來,此舉是一石三鳥的好事。既為秦苦找到靠山,又為賢王府攏聚人才,還為自己的全身而退鋪好後路。


    “也罷!看在錢……和你的麵子上,我可以考慮加入賢王府。”秦苦勉為其難地答應道,“不過我有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你說。”


    “其一,賢王府不能阻止我報仇。至於肯不肯幫我,無所謂。”


    “沒問題。”


    “其二,任何人不得幹涉老子逍遙快活。至於賢王府的差事,我可以自由選擇,如果不想做,你們不能逼我。當然,該給的錢,一文也不能少。”


    柳尋衣沉吟片刻,點頭道:“隻要不是作奸犯科,我可以任由你逍遙快活。但府裏交代的差事……我是黑執扇,會盡我所能地給你選擇的自由。如果府主指名道姓地找你,我無能為力,你同樣不能拒絕。如何?”


    “這……”秦苦眉頭一皺,討價還價道,“隻要不涉及河西秦氏,我可以不拒絕洛天瑾交代的差事。但事後,賞錢要加倍。我知道下三門弟子的賞錢,都由黑執扇決定,故而你絕對不能吝嗇,如何?”


    “我豁出自己那份不要,也一定加倍給你。”麵對秦苦的斤斤計較,柳尋衣哭笑不得,無奈道,“至於河西秦氏……我相信你入府之後,府主定會將你的底細查的清清楚楚。因此,無需你我多嘴,他自會安排妥當。”


    “如此甚好。”秦苦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眼珠一轉,狐疑道,“洛天瑾會不會為了討好秦明,出賣老子?”


    “如果府主有意討好秦明,當初就不會替潘八爺出頭,與秦氏爭奪玄水下卷。”


    “好像……有些道理。”


    “說吧!第三個條件是什麽?”


    聞言,秦苦神情一稟,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再不濟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鬼見愁’,總不能阿貓、阿狗都配當我的主子。洛天瑾想將我收入麾下,至少得證明自己有足夠的本事才行。”


    柳尋衣饒有興致地反問道:“如何證明?”


    “很簡單!”秦苦憨笑道,“隻要洛天瑾能當上武林盟主,老子便心甘情願地加入賢王府,日後供他驅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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