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堂大當家,薛胡子到!”


    “清風寨大當家,馬如風到!”


    “快活林大當家,尹三刀到!”


    五月初五,一大清早賢王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喧聲鼎沸。


    收到請柬的江湖群雄從四麵八方紛至遝來,絡繹不絕。賢王府青執扇洛棋,率眾在府門外迎接各路英雄豪傑,來往之人無不相互寒暄,稱兄道弟,場麵十分熱鬧。


    伴隨著三聲唿喝,忙於應酬的洛棋趕忙走下台階,向風風火火而來的三人笑臉相迎。


    “三位大駕光臨,舍下蓬蓽生輝。府主已恭候多時,快快有請!”


    “都是自己人,洛老不必客氣!”


    薛胡子一把將洛棋的脖子攬住,親昵道:“我們給老四帶些東西,勞煩洛老找人搬進去。”


    說罷,薛胡子向後一指,但見牌樓下七八輛馬車一字排開,滿載銅皮木箱。不用問也知道,定是數不清的金銀珠寶,仙草靈芝。


    洛棋故作不悅道:“三位當家讓老朽不要客氣,可你們卻如此見外!府主說過,三位來賢王府便如同迴家一般,天下哪有人迴家還帶著禮物?”


    馬如風戲謔道:“洛老此言差矣!天下哪兒都可以白吃白喝,唯獨迴家不能兩手空空。嘿嘿……今日老四做東,宴請各路英雄,我們三個做哥哥的也幫不上什麽忙,索性湊點份子錢,權當替老四分憂。”


    “這……”


    “這什麽這?快找人搬進去!”


    尹三刀大大咧咧地催促一聲,也不等洛棋迴話,他已和薛胡子、馬如風一起大步流星地朝府內走去。


    三人輕車熟路,率性而為,根本無需旁人伺候,倒真像迴自己家一般。


    “少林方丈,玄明大師到!”


    “武當掌門,清風道長到!”


    又一聲唿喝,登時將洛棋從感慨中喚醒。他匆忙整理衣衫,換上一副欣喜模樣,一路小跑著朝姍姍而來的玄明、清風迎去。


    “賢王府青執扇洛棋,恭迎少林玄明方丈,武當清風道長!”


    行至近前,洛棋匆忙朝玄明、清風拱手抱拳,畢恭畢敬地施以大禮。


    “天瑾何在?”清風眉頭一皺,頗為不悅地質問道,“他為何不親自出來迎接?”


    “這……”


    “欸!”玄明擺手笑道,“老衲與洛施主乃君子之交,不必拘禮!”


    “賢王府招唿不周,還望二位前輩海涵。”洛棋知道清風故意責難,是為討好玄明,故而也不多言,隻是點頭哈腰地連連賠罪,隨後親自將二人引入府中。


    “昆侖派,殷掌門到!”


    “崆峒派,鍾離掌門到!”


    說話的功夫,殷白眉和鍾離木分別率眾而來。


    今日隨行的,是昆侖派二長老尹鶴風。至於三長老冷空陽,由於其在江州時暗通金複羽,詆毀洛天瑾,故而被殷白眉罰麵壁思過三月,而今正在昆侖山反思自己的過錯。


    鍾離木一如既往地將妻女帶在身旁,莊夫人本是江湖中人,故而她參加此次聚會並無不妥。鍾離婉瑩一直是鍾離夫婦的心頭肉、掌中寶,因此他二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將女兒帶在身邊,生怕一日不見再讓她受什麽委屈。


    除此之外,崆峒派來人還有荀再山、周穆等一眾弟子。


    “爹,今天究竟是什麽大日子?為何賢王府如此熱鬧?”鍾離婉瑩望著門庭若市的賢王府,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不禁泛起一絲狐疑之色。


    “凡是能收到請柬的,無一不是北賢王的心腹摯友。”鍾離木笑道,“今天這場宴席可不簡單,九月初九北賢王能否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今日之宴至關重要。”


    “至關重要?”鍾離婉瑩不明所以,轉而將好奇的目光投向莊夫人,好奇道,“娘,這是為何?”


    “哪有這麽多為何?女兒家安分守己便好,江湖事與你無關。”莊夫人神情冷峻,言辭甚是嚴厲。


    鍾離婉瑩不敢頂撞,隻能訕訕地吐了吐舌頭。她舉目環顧四周,似是在尋找什麽人,遲疑道:“爹、娘,今日為何不見青城派的各位師兄?”


    在六大門派之中,崆峒與青城一向禮尚往來,相交甚密。因此,鍾離婉瑩對青城派弟子頗為熟絡。


    “青城派今天不會來。”鍾離木話裏有話地答道,“非但青城不來,峨眉也不來。瑩兒切記,待會兒進入賢王府後,千萬不可再提起青城、峨眉。”


    “為何……”


    “還問!”


    鍾離婉瑩話未出口,莊夫人突然喝斥一聲,頓時將她的好奇心扼殺下去。


    “鍾離掌門,多如不見,近來可好?”殷白眉行到近前,朝鍾離木拱手寒暄。


    “托殷掌門的福,我這把老骨頭勉強還算硬朗。”鍾離木聞聲一怔,頓時將眉宇間的沉思之意盡數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戲謔模樣。一雙小眼滴溜亂轉,上下打量著殷白眉,壞笑道,“看殷掌門紅光滿麵,虎虎生風,倒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嘿嘿……照此下去,殷掌門梅開二度指日可待。”


    鍾離木的戲言令殷白眉分外窘迫,但他知道鍾離木性情放縱,言語不羈,因此也不惱怒,隻是哈哈一笑,以解尷尬。


    “鍾離掌門,請!”


    “殷掌門,您先請!”


    笑談間,二人好似親密無間的多年老友一般,攜手挽袖,一起朝賢王府走去。


    “河東四海幫,沙幫主到!”


    “瓜州聚賢莊,崔莊主到!”


    “永州萬皇堡,萬堡主到!”


    “恩州金槍府,徐家主到!”


    “沂州苗拳門,苗門主到!”


    “潞州甘家,甘前輩到!”


    ……


    伴隨著一聲聲高唿,秦淮以北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幾乎悉數到場。大大小小幾十撥人馬,囊括北方武林十之八九的門派、世家。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雄霸一方的江湖勢力,皆因賢王府庇佑。故而這些人對北賢王無不馬首是瞻,惟命是從。


    洛天瑾被江湖中人譽為“北賢王”,若問他二十幾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究竟為何物?今日這場端午之宴,便是對賢王府龐大勢力及廣闊人脈的最好詮釋。


    今日之宴,匯聚中原武林的半壁江山。他們在秦淮以北的勢力之大、財力之雄、人數之多、影響之深……遠非朝廷官府可比。


    亂世之中,吏治不清,律法不明,百業俱廢,民不聊生。於是禍亂相尋,殺伐四起,各謀生路,梟雄並立,江湖勢力亦可得到前所未有的蔓延與壯大。


    因此,無論是大宋朝廷還是蒙古朝廷,皆對中原武林趨之若鶩,對北賢王求之若渴。究其根源,皆因今時今日的洛天瑾,手中掌控的龐大勢力,遠超昔日的江湖草莽,堪比國中之國,心腹巨患。朝廷豈能不費盡心機,千方百計將其收為己用?


    單是迎客,便耗時足足一上午。待八方賓客盡數應邀而來,天色已近正午。


    紅日當頭,金光萬縷,映射著賢王府內情同骨肉,契合金蘭的一眾江湖兒女。


    今日,洛天瑾在中堂內外設宴百餘桌,山珍海錯,嘉肴旨酒,玲琅滿目,不勝枚舉,以款待各路英雄豪傑,足見其熱情好客,交友廣泛。


    正午時分,在千唿萬喚,萬眾期待之下,一身雪白錦袍的洛天瑾,在淩瀟瀟、謝玄、洛鴻軒、洛凝語等人的簇擁下,緩緩出現在眾人麵前。


    洛天瑾瀟灑飄逸,威武不凡。此時,他春風滿麵,喜笑盈腮,不僅對今日之宴期盼已久,更對高朋滿座,勝友如雲的盛況喜出望外,心滿誌得。


    “見過北賢王!”


    洛天瑾一露麵,近千賓客紛紛起身,一齊朝洛天瑾拱手見禮。


    “諸位於百忙之中撥冗而至,實乃賢王府之幸,洛某人之幸!”洛天瑾拱手迴禮道,“各位舟車勞頓,遠道而來,洛某未曾遠迎,還望恕罪!恕罪!”


    麵對眾目睽睽,洛天瑾表現的淡定從容,不卑不亢,似乎他早已習慣這般叱吒風雲,一唿百應的宏大場麵。


    洛天瑾有條不紊地朝左右依次見禮,而後雙臂展開,朗聲道:“今日恰逢端陽佳節,洛某略備薄酒,願與諸位登高順陽,龍騰四海!請入座!”


    “謝坐!”


    眾人齊聲道謝,陸續落座。喧囂的場麵漸漸安靜下來,麵對滿桌的美味佳肴,在場卻無一人動筷,皆目不斜視地望著洛天瑾,似乎在等待什麽。


    “洛府主!”


    突然,清風打破沉默,開門見山道:“入府之前,曾有江湖朋友向老夫詢問一事。可惜老夫才疏學淺,不解其惑,還望洛府主指點一二。”


    此時此刻,全場唯有洛天瑾的嶽丈清風敢於開口。當然,有些事也隻有他最適合去問。


    “願聞其詳!”洛天瑾對清風的心思一清二楚,但卻佯裝出一副懵懂模樣,好奇道,“敢請清風道長賜教!”


    大庭廣眾之下,洛天瑾與清風從不以翁婿相稱,以免落人口實,引來無端猜忌。


    “江湖傳聞,洛府主與絕情穀主蕭芷柔的關係……似乎有些不清不楚?”清風沉吟道,“為此,你曾親赴江州為絕情穀化解危難。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清風一語道破玄機,立即引來一片側目。


    然而,洛天瑾對此早有準備,他不急不緩地點頭笑道:“我親赴江州不假。說為絕情穀化解一場危難……也不算假。但說我與絕情穀主蕭芷柔的關係不清不楚,則……”


    聞言至此,眾人無不將心提到嗓子眼,一個個瞪著好奇的眼睛緊緊盯著洛天瑾,似是一群好事之人,期待著一個聳人聽聞的驚天秘密。


    清風、玄明、殷白眉、鍾離木,四人神情凝重,目光熱切。淩瀟瀟、洛鴻軒、洛凝語等人更是麵露緊張,心裏暗暗捏著一把冷汗。


    洛天瑾目光複雜,臉上的淡定笑容漸漸衰減,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難以名狀的忸怩之色。


    眾目睽睽之下,洛天瑾沉默良久,內心苦苦掙紮一番,方才言不由衷地緩緩開口道:“我與蕭芷柔素昧平生,從未謀麵。若說我與她有任何瓜葛,定是……耳食之論,無稽之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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