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趙元萬沒料到柳尋衣會說出這樣的話,“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先是連連點指著柳尋衣,半晌方才將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悲憤交加地嗬斥道:“你是本侯一手栽培出來的,如今豈能動這等不忠不孝的念頭?你可知三軍盡在樞密院之手,你去陣前效力,豈不是要棄東府而投奔西府嗎?”


    柳尋衣不敢抬頭,伏跪在地上迴答道:“侯爺,尋衣自知這樣做愧對於東府和侯爺的養育栽培之恩,但我真的不能舍棄馨德郡主,曾經我試過與她不再見麵,可當我看到馨兒派人送來的滴滿淚痕的書信時,我就已經徹底明白,此生為了她,我甘心付出一切……”


    “尋衣,你一向明理,今日豈會說出此等無稽之談?”趙元怒斥道,“什麽叫為她甘心付出一切?試問你現在又有什麽?你就連自己這條命都是本侯的,你有什麽資格談付出一切?你這麽說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柳尋衣“咚咚咚”的一連磕了幾個響頭,直將額頭磕的鮮血直流,口中哀求道:“侯爺,尋衣已經陷進去了,怕是此生都難以自拔,還請侯爺成全……”


    “成全?”趙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連搖頭道,“你讓本侯如何成全?難道要本侯到皇上麵前為你提親不cd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看來倒也是不假,你如此執迷不悟,到頭來隻會害人害己。剛剛本侯才對你盛讚有加,並告誡你千萬不要讓本侯失望,萬沒想到這才一轉眼的功夫你就要做出此等忤逆之事。簡直豈有此理!”


    柳尋衣心中悲痛,他既不想寒趙元的心,又不想放棄趙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隻能埋頭伏跪在地,沉聲不語。


    “本侯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能不能斷絕與馨德郡主的來往?要麽答應我安心在天機閣做事,他日成就一番功名。要麽……”趙元的話說到這裏一雙老眼之中不禁閃過一抹悲憤之色,接著他竟是抽出掛在牆壁上的寶劍,“咣啷”一聲扔在柳尋衣麵前,顫聲說道,“要麽你現在就自刎謝罪,以免日後鑄成大錯!”


    看著自己麵前的寶劍,柳尋衣的身體劇烈顫抖著,他嘴唇哆嗦著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沒有料到自己竟會落到如此田地,更沒想到趙元寧可要他死,也不允許他繼續和趙馨來往。


    “尋衣,本侯不希望你選一條不歸路!”趙元冷聲提醒道。


    “侯爺……”柳尋衣通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身前的寶劍,突然又是哭又是笑,整個人儼然一副瘋癲模樣,“侯爺對我有再造之恩,尋衣絕不能忤逆你的命令……可是馨兒對我情深似海,我亦不能辜負她……”處於兩難之中,柳尋衣第一次嚐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趙元道:“尋衣,你隻要不再奢望與郡主在一起,日後必然大有作為,不禁本侯看好你,就連東府侍郎賈大人都對你刮目相看。假以時日,你必能在朝堂之中成就一番大業。男子漢大丈夫,你應該分得清孰輕孰重,又豈能被兒女私情所羈絆?”


    “尋衣想為朝廷建功立業,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配得上的馨德郡主……”柳尋衣苦笑道,“隻可惜,我似乎已經等不到那天了……侯爺的養育之恩,尋衣隻能來世再報!”


    說罷,柳尋衣眼神突然一狠,接著伸手抓起寶劍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脖頸抹去,趙元沒想到柳尋衣竟真會選擇為情而死,當下心中大驚。


    “嗖!”


    劍刃尚未碰觸到柳尋衣的肌膚,趙元卻是突然揮手射出一道淩厲的勁氣,將寶劍生生震斷。斷成兩截的劍鋒順著柳尋衣的脖頸飛了出去,雖然在其脖子上留下一道血恨,但卻並未傷及要害。


    “侯爺,你這是……”柳尋衣滿眼詫異地望著趙元,又看了看地上斷成兩截的寶劍,片刻之後他方才若有所思地說道,“請侯爺恕尋衣的不知好歹,我絕不會與馨德郡主一刀兩斷。”


    “唉!”


    趙元口中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他滿眼疲憊地緩身坐下,任由柳尋衣跪在地上連翻叩首,二人皆是一言不發,許久之後趙元方才幽幽地開口道:“你先起來吧!”


    柳尋衣將信將疑地看著趙元,問道:“莫非侯爺不再逼我與馨德郡主斷絕來往?”


    趙元目光黯淡地注視著柳尋衣,口中再度發出一聲歎息,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視我為父,本侯又何嚐不是對你視若己出?我剛剛隻是想逼你就範,卻沒想到為了馨德郡主你竟然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能拆散你們。”


    “多謝侯爺成全!”柳尋衣大喜,趕忙朝著趙元連磕了三個響頭。


    趙元擺手道:“不忙謝,本侯隻是不再幹涉你與馨德郡主之間的事,但卻並未說過要成全你們。更何況……本侯也沒那個本事。”


    柳尋衣何嚐不明白趙元的難處,自然也不敢強求。但見他緩緩起身,狐疑地問道:“那侯爺莫非是答應了尋衣剛才的請求?”


    趙元一愣,隨即迴想起剛才柳尋衣所說的陣前效力一事,不禁眉頭一皺,搖頭道:“就算本侯答應你,隻怕西府的人也絕不會給你建功立業的機會。不要以為到了戰場上多殺幾個人就能成為將軍,軍中的陰謀算計勾心鬥角,比之朝堂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你的心性隻怕真去了陣前也會被人利用,最終落得一個馬革裹屍的下場。如若真的隻以戰功論英雄,那嶽將軍當年就……唉!不說也罷,總之人心險惡,建功立業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你若想配得上馨德郡主,起碼也要做到二品以上的大將軍,在陣前效力從小校做成將軍,就算你運氣再好,怕也要十幾二十年方才有可能達到。馨德郡主會等你十幾二十年嗎?就算她願意等,皇上又豈能不顧皇家的顏麵而由著她胡來?”


    柳尋衣聞聽此言神色不禁一黯,喃喃自語道:“看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看到柳尋衣愁眉不展的模樣,趙元歎息道:“每個人都有弱點,而尋衣你的弱點就在於一個‘情’字。”


    柳尋衣此刻滿心失望,因此對趙元的告誡未免有些心不在焉,隻是麻木地輕輕點著頭,算作迴應。


    “如此一來……我豈不是沒機會與馨兒長相廝守……”柳尋衣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心中盤算著解決的辦法,可當他腦海中閃過‘私奔’的念頭時,卻又趕忙甩了甩腦袋,同時還伸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暗暗自責道:“我豈能有這般念頭,實在是不忠不孝……”


    看著自言自語的柳尋衣,趙元卻是不經意地輕瞥一眼桌上的白紙,淡淡地說道:“尋衣,其實你與馨德郡主之間……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什麽?”柳尋衣猛然抬頭,一雙漆黑如墨的眼中充滿詫異之色,“侯爺,你剛剛說我與馨德郡主之間……”


    “尋衣,如果……”趙元猶豫再三,最終在柳尋衣熱切的目光下,語氣凝重地開口問道,“如果本侯現在給你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讓你能夠有資格配得上馨德郡主。並且事成之後,本侯還願意連同丞相大人一同為你在皇上麵前做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趙元的一席話令柳尋衣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時間竟是激動地難以自已。嘴巴張張合合了半天也沒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隻是衝著趙元一個勁地拚命點頭。


    “你想好了?”趙元故作質疑地問道。


    “侯爺如若真能給我這個機會,那刀山火海我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柳尋衣強忍著心中的亢奮,正色道,“侯爺有何吩咐隻管開口,我絕不會說半個不字。這不隻是為了馨德郡主,也是為了報答侯爺的成全之恩。”


    “你看看這個!”趙元伸手將桌上的紙推到柳尋衣麵前,道,“這上麵是丞相大人親筆寫下的幾個名字,都是這兩年為東府辦差的好手,但最終的選擇權,丞相大人卻是交給了本侯。”


    柳尋衣看著一個個被劃掉的名字,滿頭霧水地反問道:“但不知這是何意?為何仇大哥和秦兄他們的名字都被劃掉了,而我的名字卻……”


    “因為本侯想把這個功成名就的機會留給你。”趙元正色道,“這件事本就是陰差陽錯而來,算是上天給你的一次機會。尋衣,我從丞相府迴來後思量了整整一天,最終選擇召你前來,希望這次能像當年我從街上救你一樣,沒有選錯。”


    柳尋衣從趙元的語氣和措辭中感受到事關重大,當下收斂心性,道:“請侯爺明示,我定當竭盡全力!”


    趙元起身走到柳尋衣身旁,親自將他按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緩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將我在丞相府這三天所得知的東府機密,全部告訴於你。切記,此乃朝廷一等機密,絕不可外傳!”


    柳尋衣精神猛然一振,看向趙元的眼中也隨之湧現出一抹鄭重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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