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秦深一直恪守在許家受到的教育,安靜的呆在陸月明身邊,如果有人提到她,她會微笑迴敬,其餘的就一直聽著陸月明和別人說話,中國式的酒桌文化來源已久,飯局就是用來結交朋友的,然而秦深並不想涉及太深,因此一直都顯得安靜又賢淑的模樣,用佑蓉的話來說,秦深就是那種裝的了高冷,也賣的了蠢萌的人。

    那之後,福祿滿園的男主人和陸月明並未多說什麽話,而這一桌的人看到秦深手上的戒指和杜夫人的戒指很相像的時候,有人已經沉默,也有人在竊竊私語。

    陸月明也許是故意那麽做的,等到宴席之後到酒會廳的空檔,秦深才逮住機會問陸月明:

    “我怎麽感覺這個杜夫人對你有點敵對的意思?”

    秦深一頭霧水,按理說,福祿滿園是秦深小的時候就很有名的首飾商,而陸月明在業界不過是長輩們所說的剛入行的新人,福祿滿園這樣的老珠寶商會邀請陸月明一個新人,看的出來並不是因為和陸月明關係好,而是因為看陸月明不順眼。

    “你手上的戒指和杜小姐手上的差不了多少。”

    陸月明這麽一說,秦深就明白了,也就是說前不久發生的工廠老板跑路和設計圖失蹤,和福祿滿園是脫不了幹係的,陸月明今天之所以赴約,是為了和這位敵家會一會麵。

    兩個人剛剛進去酒會廳的時候,秦深正好聽到角落裏有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許秦深手上的戒指和杜夫人手上的戒指款式是一樣的,到底誰抄襲誰啊?”

    “福祿滿園是老牌子了,按理應該不會吧,但陸月明前久設計圖失蹤,也是巧了。”

    “一個新入行的小設計師,你覺得會有多大的潛能?現在的新手不是靠模仿就是靠炒作,總有一條路會火。”

    “淘寶五年老店也不是白來的啊,風格適合小年輕的主流也是事實,現在隻有大媽們喜歡黃金。”

    “再說了,陸月明年輕有為,還不是首飾專業的,也是巧了,天賦看來也很重要的。”

    各種議論褒貶不一,但無一例外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秦深越聽越懊惱,忍不住想走過去把那些看好戲的統統給踢走,她轉而看像陸月明,卻看到他臉上雲淡風輕,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迴事兒一樣,似乎是看出了秦深眼裏的打抱不平,陸月明帶著她到了休息區,遞給她一杯果汁:

    “這很正常,生意場上都這樣,適應了就好。”

    如今,哪個圈子不是這樣,樹大招風,不管你是黑的還是白的,先放到台麵上揣測一遍在談論,相信你的可能會相信你,不相信你的自然會開始詆毀你,然後臭味相投,形成兩撥小分隊,大家都是帶著麵具的吸血鬼,誰能知道呆在身邊的是人是鬼,秦深從宴席開始就沒什麽胃口,總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今晚帶你過來,是借了你的風的。”其實,自打那位杜夫人先和秦深打了招唿之後,秦深就知道了,陸月明是“利用”了她,可這對於秦深來說,並不是利用,是幫助,她心裏沒有什麽負擔和反感,反而覺得在專業上沒辦法幫助他,但能在這場宴上留下個印象,倒也不錯。

    秦深不善於交際,其實她來這裏呆在陸月明身邊,說是來當花瓶的也沒有什麽不合適,和陸月明走了一圈,她就沒興致了,一個人坐在休息區打量自己手上的戒指。

    像秦深手上戴的這種嵌寶戒指,外表看上去好像都大同小異,但在圈子裏的人接觸了太多這種東西,一眼就知道誰的花紋和紋路會比較特別。杜夫人的那隻秦深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過,現在她手上的這隻,她看的挺仔細的,這枚戒指特別的地方大概在於指環,區別於傳統的款式,陸月明的這隻是兩邊有菱形的空格,其中鑲嵌上了細小的碎鑽,像是眾星拱月,更貼近miss一直以來的主旨,年輕而時尚,很有個性,可想,陸月明其實在嚐試在傳統型的基礎上再做創新。

    秦深一個人觀賞的正開心,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背脊,轉過身去一看,竟然看到了那個陰魂不散的薑信,秦深一臉吃驚:

    “我怎麽在這裏?”

    兩個人心裏都有大大的問號,更吃驚的應該是秦深,他看薑信穿的很隨便,像是混進來一樣的,有點無奈的環視了四周:

    “你怎麽進來的?”

    “你怎麽進來的,我就是怎麽進來的啊。”

    秦深:“……我不知道你和珠寶圈也混的那麽好,我和我朋友來的。”

    薑信一看秦深的眼神就懂了:“哦,那位前男友先生?你前任是做珠寶的啊?”

    秦深看薑信好像還挺吃驚的樣子,怕說下去薑信會拉著她說個不停,從沙發上站起來:“是啊,我先過去找他,迴見。”

    薑信最厲害的不是設計,是耍嘴皮子,因為八麵玲瓏,哪個圈都能混的通,在禮貌的說了幾句話之後,秦深找了個借口,在薑信想拉住她之前就匆匆的逃掉了。

    好在薑信今天出現的莫名其妙,走的也快,等到秦深在陸月明身邊站了一會兒,再迴頭去看的時候,會場裏早就見不到薑信的影子了。

    ——

    直到到了聚會高-潮的時候,秦深才弄明白了今天這場晚宴的目的是什麽。

    先下手為強的福祿滿園,這次使了一個自以為高超的計策,在聚會上通過ppt,竟然在這種多珠寶商的注視下,放出了十二月底即將上映的新品,從耳飾到腳鏈,一共八個款,每一款都超出了秦深對福祿滿園一直以來守舊和傳統的印象,這次破天荒的很特別,可秦深一看,就知道這和陸月明設計的風格特別像,甚至,有的元素是陸月明獨有的,福祿滿園也厚臉皮的拿來用。

    秦深和陸月明站在角落裏,她無法體會到那時候陸月明的心情是怎樣的,自己設計的東西莫名其妙的就被冠上了別人的姓氏,這大概就是設計圈的悲哀,秦深看眾人都把目光落到台上,滿是讚賞的樣子,試探性的問陸月明:

    “不可以直接挑明他抄襲嗎?”

    “她很聰明,改動了一些細節,在珠寶圈這種情況已經泛濫成災,誰會去管?”

    是的,正因為如此,杜夫人才會這樣的猖狂,興致高昂的在台上介紹自己的設計靈感,這場聚會說白了是邀請陸月明來感受一下什麽叫絕望的,可陸月明偏偏沒有這樣的感覺,她大既然想要早點亮相,那麽迫不及待,還這樣的高調,那就讓她繼續高調下去,畢竟她的風格一直都很高調,做人做事都這樣的,讓陸月明不太想把她當一個女人。

    相比於陸月明的淡定,秦深本就不怎麽有耐心,到了一半秦深就忍不住的想衝上去揭穿那個女人,可她又很清楚,這種情況也隻能像陸月明一樣的,先沉住氣。

    直到從酒會出來,秦深和陸月明在外麵吹風,秦深才把今晚所有的隱忍都告訴陸月明:

    “陸月明,我不想你還是像曾經那樣,什麽都可以忍過去。”她不喜歡他這一點,真的很不喜歡,大概是因為從小她就在他身邊,所以一直以為今晚陸月明的不為所動是因為想要隱忍。

    她很關心他,感同身受的連臉都氣紅了,他倒是耐心的解釋:“不會的,我不像我媽媽那樣,什麽都需要隱忍過去,我有自己的打算。”

    起初,秦深不知道為什麽陸月明會突然提到李媛阿姨,直到齊律過來開車,兩個人在後座,秦深才知道陸月明和杜夫人之間的瓜葛。

    “我爸爸的小三,你應該還有印象吧?”陸月明看秦深一臉不可相信的模樣,笑道:“我爸爸的三兒叫杜芳菲,起初我以為隻是普通的同行,同名同姓的挺多的,直到後來一次不經意的同框,被我媽媽認出來,那時候我才知道,她在背後調查我很久了,今年成了福祿滿園的正房之後,她就已經在處處找茬。”

    秦深第一次從陸月明臉上看到那種表情,諷刺和悲哀,似乎對於曾經的這些事情,他又有了新的看法:“雖然以前我父親對我不好,因為他選擇了和我媽和好,也沒真正的恨過他,可後來,他做的這些決策……”陸月明停頓了一會兒;“我真的沒辦法在喜歡他了。”

    大概是因為沾了酒,陸月明說這些的時候很失落,他在她麵前再也沒有任何保留,像是小時候那樣,第一次說出了這麽多年的心聲:“我媽當初應該離婚的,我那時候應該慫恿我媽離婚,也許後麵我們母子還會好過點。”

    聽到陸月明說這話的齊律卻沉默了,他往後視鏡看了一眼,第一次看到陸月明露出那樣無奈又可笑的表情,他其實知道陸月明家的情況,畢竟時間久了,也就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最深刻的是有年清明節,是李媛來找他,他才知道要去祭拜父親,父親在陸月明的印象裏大概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那位父親,在兒子心裏的印象非常的糟糕。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和我媽遇見杜芳菲,她在大街上和我媽吵架,我覺得很可笑,做了那麽多壞事,她還是覺得我們家欠她。”

    深受李媛這位好脾氣媽媽的影響,陸月明的性格在秦深的眼裏一直都很溫順,可以說他甚至沒有什麽脾氣,小時候她暴躁也好,她哭泣也好,他從來都很耐心的安慰,鼓勵,甚至最嚴重的那一次,她叛逆離家,他還是選擇一直守在他身邊。

    而杜芳菲那樣的女人,實在是太惡毒,三觀已經不正,現在更是找機會給陸月明施加壓力,陸月明不當軟柿子,他不可能再向曾經那樣的不去抵抗,更不會聽李媛的話無視杜芳菲的存在。

    杜芳菲都把他當眼中釘了,他難道還要軟弱下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杜芳菲,這線埋了好久了,你猜到了麽?

    ——

    李媛的事情是個反麵教材,別學,千萬別覺得忍一忍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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