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猛的盯著這個年輕的寒門文士,眼神灼灼。


    鴻都門學是靈帝時期朝廷為了培養擁護自己的知識分子而與士族勢力占據地盤的太學相抗衡的產物。


    而太學內部的稷下學宮是仿效先秦時代的學宮建立,已經有數百年底蘊,可以說從大漢建立之初就已經出現了,繼承了先秦時代的學問。


    稷下學宮保留和鑽研學問,從不參與爭鬥。


    而且稷下學宮極為隱秘,普通的太學生尚且不知,這個看似寒酸的年輕文士如何知曉。


    當下問道:“先生何人?何以知曉稷下學宮?”


    這個文士有些猶豫,他原名徐福,被匈奴人裹挾而來,如何能夠用真名來辱沒祖宗。


    當下用逃難之前用過的假名道:“在下徐庶,寒門學子,偶然聽聞稷下學宮。


    先生推出來的三個製度皆是曠世之製,沒有數百年和無數賢者完善是無法成型的。


    我們這位小將軍絕對無法想出來,即便是先生一人也不可能,隻能是傳說的稷下學宮才有這種製度。”


    徐庶鄭重問道,他一襲青衫,腰懸長劍,自有一番氣度。


    沮授也不慌亂,而是笑道:“主公在草原曾經參悟上古蚩尤和軒轅黃帝大戰的場景。


    匈奴人搜羅了數千年的典籍,皆被主公所得,參悟這些製度乃是正常。”


    徐庶聽到數千年的典籍,臉色一變,眼神中瞬間透著炙熱,許多士子也是這般炙熱之色。


    匈奴人搜羅數千年的典籍,可是囊括了無數才學,這是一筆巨大的寶庫。


    “徐庶先生若有疑問,可以拜見主公,自然知曉。”


    沮授已經察覺眼前的中年文士絕非普通的寒門士子,便想要引薦給秦不疑。


    正在後院的秦不疑看著前來稟報的典韋道:“什麽事情?”


    “主公,沮授先生說找到一個叫做徐庶的士子,有些才能。”


    典韋甕聲甕氣道。


    秦不疑則一震:“誰?徐庶?”


    秦不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典韋點頭後,猛的起身,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了。


    蔡文姬看到這一幕,頓時好奇起來:“典韋,這徐庶是什麽人?”


    “不知道,沮授派人帶過來的。”典韋搖了搖頭,立刻拿著鞋子前去護衛秦不疑。


    秦不疑到了門口站著一個略顯年輕的中年文士,忍不住大喜道:“先生便是徐庶?快進!快進。”


    徐庶看著麵前的秦不疑,臉色微微一驚。


    這位傳說殺伐果決,勇猛無敵的將軍竟然一臉謙恭下士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有些激動的望著自己。


    這讓徐庶有些詫異,更有些受寵若驚。


    如今整個城池都在流傳,這位小將軍是如何從下曲陽城逃脫,一路殺到草原,屠戮胡人,解救漢家百姓,又如何屠戮了匈奴祖庭的光輝事跡。


    每一個漢人聽完都熱血沸騰,對這位小將軍也極為敬佩。


    這也是徐庶願意前來的原因。


    因為不管這位小將軍是不是黃巾賊,但絕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漢家將領,也值得他來一見。


    不過這些事跡也給徐庶一種印象。


    那就是這個小將軍少年得誌,定然驕傲不遜之輩,加之又是黃巾賊出身,怕是粗魯兇悍的模樣。


    但是他麵前的將軍,卻是一身黑色長袍,頭戴進賢冠,溫文儒雅的模樣。


    若不是眼眸開合之間,不時閃耀而出的攝人精光,別人都會以外眼前是一個濁世佳公子。


    徐庶迴過神後連忙迴禮道:“學生便是徐庶。”


    徐庶剛說完,忽然見到一個身高八尺,麵目醜陋,渾身黑色鎧甲,如同魔神一樣的大漢手中提著一個鞋子走了過來,頓時一駭。


    “主公,你的鞋丟了一隻。”典韋甕聲甕氣道。


    秦不疑隨手將鞋子穿上後對著徐庶笑道:“聽先生而來,有些太激動,忘了這一隻鞋。”


    徐庶看到這裏,眼神猛的一凝,心髒陡然加快了,難道這位小將軍是為了迎接自己,而忘記穿鞋子了。


    這怎麽可能。


    徐庶眼神中頓時火熱起來,他學富五車。


    但是出身寒門,不被世家認可,名聲不傳與世,這位小將軍如何知曉這一切。


    難道自己用的假名字和別人重名了?


    徐庶想到這裏,心神一黯,當下微微躬身,正準備解釋一番。


    隻是秦不疑將鞋子穿好後,伸手將徐庶的手腕抓住,大喜道:“吾之子房來也,大業可期,大業可期啊。”


    徐庶聽到秦不疑對自己的評價,心中更是陡然一顫,眼神不可思議的看著秦不疑。


    他自負才學無雙,但那裏敢和興漢四百年的張良比。


    不過秦不疑這一番禮遇,他心中亦是火熱。


    他出身寒門,曾經拜謁許多將軍刺史,亦想要委身與世家大族,卻無一例外皆被輕視,這使得他心灰意懶,更是憤怒異常。


    若是真的有主公如此禮遇自己,那便肝腦塗地又如何。


    隻是他明白,這位小將軍怕是認錯了人。


    想到此處,他長歎一聲,當下縮迴手腕道:“徐庶雖有才學,卻不敢讓將軍忘履相迎,更不敢當將軍如此評價,將軍是否認錯了人?”


    這一番禮遇讓徐庶也有些發怔,當下立刻解釋起來。


    秦不疑一怔,看著徐庶,微微躬身一禮:“在下不會認錯人,先生本名徐福,為寒門子弟。早年為人報仇,獲救後改名徐庶,拜師求道。”


    “這?”徐庶臉色一變,眼睛發直,黯然的心神瞬間火熱起來,難道這位將軍真的是禮遇自己的。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人慧眼識珠。


    此時城主府的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是跟隨徐庶來看熱鬧的士人。


    他們見到這一幕,也都是震驚萬分,議論紛紛,也都眼熱起來,誰也沒有想到主公竟然如此看重一個寒門學子。


    而徐庶眼神也越來越熱切,隻是看到四周的人,徐庶熱切的心神緩緩的熄滅了。


    徐庶心中明悟,難道這位將軍和沮授聯手唱一個千金買馬骨的把戲。


    就是要向廣武城的士子知曉,這位黃巾賊出身的將軍是禮遇士人的,隻是自己恰好跳了出來,成為了這個馬骨。


    這並非徐庶妄自菲薄,而是事情太古怪了。


    如今的徐庶剛剛從家鄉逃難而出,學業剛剛有成,四處碰壁。


    還沒有遇到諸葛亮,沒有遇到司馬徽,更沒有遇到劉備,名聲和學業都不被人知曉。


    忽然有人以重禮相待,徐庶也不得不思量其中的陰謀。


    明白這一切後,徐庶心中苦澀,他自詡千裏馬,那裏甘心當什麽馬骨。


    不過如今戲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也隻能演下去。


    就當是全了自己心中那一份心願吧,當下意興闌珊道:“在下才學粗鄙,不敢當大才之稱,既為將軍如此厚遇,在下願意為將軍效一份力。”


    秦不疑蹙了下眉頭,不知道徐庶為何如此意興闌珊,難道是自己的禮遇不足。


    想到這裏,秦不疑越發謙遜道:“先生早年為友報仇,不惜身犯險境,此乃大勇。


    先生被官府所捕,不惜身死也不言一語,此乃大義。”


    秦不疑一開口,徐庶心神巨震,猛的抬頭看著秦不疑,眼神精光灼灼。


    此事極為隱秘,就算眼前將軍蒙對了自己用假名。


    但絕對不會知曉此事,難道這位將軍真的是看重自己。


    而且這件事情是自己早年所為,雖然連累了家人,但也是他心中最為得意之事。


    為友仗義執言,為道義拔劍相助,雖敗卻不悔。


    如今被秦不疑提及,更被秦不疑認可,他心神的傲氣和這些年被磨滅的俠義之氣也鼓動起來。


    秦不疑再次道:“先生棄俠從文,求學拜師,此乃大智。


    先生為祖宗,為母寧願舍棄本名,此乃大孝。


    先生有大勇、大智、大義、大孝,如何不是大才,如何不是吾之子房。


    請先生務要嫌棄在下粗鄙,助我匡扶天下。”


    秦不疑躬身再拜,言辭懇切,不似作假。


    徐庶聽到這裏,渾身震顫,眼內精光暴漲,心中的那團熱切也如同熊熊火焰燃燒起來。


    眼前將軍如此恩義,即便是演戲又如何,自己所求不就是士為知己者死麽。


    自己腹內有曠世之才,即便是演戲又如何,自己也會證明自己之力。


    他高傲的身軀慢慢的彎曲,雙手並立起來,緩緩拜道:“學生徐福拜見主公。”


    秦不疑眼神激動,身軀緩緩的彎曲,躬身拜道:“秦不疑拜見先生。”


    這一幕的景象牢牢定格在兩人的心神,也定格在無數士子的心中,更定格在無數寒門學子的心神內,也定格在萬古青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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