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著在自己頭頂劃出一道道完美拋物線的漫天陶罐,趙佾眼中帶著不解和幾分嘲笑:“秦軍投石車這是……歪了?”


    “哈哈哈~世人言說秦長安君所造的投石車乃是對城寶器,秦國更是對此物嚴格保密。”


    “於本君觀之,卻是不過爾爾。”


    “非但不能損我邯鄲城城牆,甚至連投都投不中我邯鄲城。”


    “要之何用!”


    足足一千兩百枚陶罐拋飛上天。


    但卻沒有一枚陶罐能落在城牆上。


    這簡直是歪的離譜!


    司馬尚卻是心頭警鈴大作:“投石車乃是秦長安君所造,秦長安君怎會算不準落點!”


    “且在我軍襲擾之前,秦軍投石車已將巨石拋落至城牆,而今秦軍投石車隻需要在舊地重駐,便能將巨石再次拋至城牆。”


    “若是一車兩車未能投中城牆也就罷了。”


    “但既然所有秦軍投石車所投之物皆未曾投中城牆,便足以說明秦軍此舉絕非失誤,而實乃秦長安君刻意為之!”


    聯想到趙國收集的情報,郭開臉色大變:“火!!!”


    “秦長安君攻楚之際便多次以投石車向楚國城牆拋投陶罐。”


    “而後,楚國城牆火起,守城士卒被逼後撤,以至於城防失守,被秦軍輕易攻奪!”


    “今秦長安君拋入城中之物,或許便是那秦長安君慣用的引火之物!”


    司馬尚愈發緊張。


    如果嬴成蟜將這些引火之物投上城牆,那秦軍必然是即將對城牆發起強攻,要利用火焰驅散守城士卒。


    但現在,嬴成蟜卻完全放棄了攻打城牆,反倒是將這些引火之物盡數投入城內。


    “立刻調遣兩萬民夫,擔土下城,奔赴秦軍陶罐落點!”


    “不惜一切代價,迅速滅火!”


    “臨時擔土根本來不及,本官以為必當開沙箱方才能竟功!”


    “速速傳訊城中,此火切切不能以水撲之,否則隻會愈演愈兇!快去啊!”


    司馬尚終於了然。


    如他一般家眷住在大北城的窮將軍終究是少數。


    司馬尚趕忙喝令:“城衛軍不可輕動!”


    “傳本將令,開沙箱!”


    “令民夫直接從沙箱取沙,而後……”


    在郭開的提醒下,司馬尚以及所有趙國臣子們下意識的認為這一輪陶罐內盛裝的會是石油,嬴成蟜準備在城內燃起大火。


    司馬尚以及所有趙國臣子們也下意識的認為這一輪陶罐內盛裝的隻是石油。


    直到下一路火種拋飛而來、砸落至石油之上,才會讓石油燃起熊熊大火。


    封藏於陶罐內的火種在陶罐碎裂之後終於接觸到了充足的氧氣。


    在蘆葦纓子、硝、硫磺和氧氣的助力下,原本隻是散著紅光的火種迅速升騰為明亮的火焰,並點燃了身下的石油。


    而後……


    “轟~~~”


    驟然升騰的大火催動氣體與氣體之間產生摩擦,發出轟然爆鳴。


    緊隨其後的,是第二片!


    “據軍報所言,秦軍拋投過黑油之後還當再拋投亦或是攢射火種,而後方才能成功縱火。”


    “此番秦軍投石車為何僅僅隻是拋投了一輪陶罐,便縱起了大火?!”


    司馬尚恨恨的一拳砸在城牆垛上,無奈的說:“秦軍縱火如此之快,我軍根本就來不及趕在黑油起火之前迅速以沙土遮掩黑油。”


    “隻能以沙土撲滅燃燒著的黑油!”


    “麵對大火,將士們必定心存畏懼,動作緩慢。”


    “且大火危險、火海熾熱,將士們必定會更易脫力,甚至是會被燒死!”


    “秦長安君縱火之術,更精矣!”


    司馬尚和郭開的內心愈發沉重。


    在木質建築已經相對成熟的現在,尊貴如他們哪怕是為了臉麵也不可能住在夯土構造的房舍之內。


    所以小北城內遍地都是實木打造的恢弘府邸,一些極尊貴的公侯之家就連地麵都不曾裸露出夯土,而是以木質地板亦或是羊毛地毯鋪就。


    “爾等還愣著做甚!速速滅火!快!快去院中取水!”


    “不!救救吾!快幫吾撲滅身上之火啊!”


    “此火勢大,滅之不及,速速出府躲避!快!”


    隻是一輪投射、一千兩百枚陶罐砸落,小北城北城區便燃起了數片火海。


    十餘處府邸被點燃,趙王賜下的匾額墜入火焰被燒成焦炭。


    擔著沙土的民夫們還在路上奔跑,各府家仆們麵對驟起的火焰一時間亂了方寸,不少家仆竟下意識的從缸中打水去撲滅火焰。


    往日裏平靜祥和、貴氣逼人的小北城,此刻響起了滔天哭嚎!


    城牆之上,十餘名朝臣更是激動異常,嘶聲悲唿:“不!本官的家!本官的家眷!”


    “都讓開!本官家中起火,本官必當速速歸家救援家眷!本官仕於趙不過是為高官厚祿以寬待家眷,而今本官家眷有難,本官安能為官職而舍家眷!”


    “本官乃是借了錢財才購置了住處,而今借取的錢財尚未還清,本官的家卻已將化為一片灰燼!噫籲嚱!本官心甚痛哉!”


    但現在,被烈火焚燒的卻是他們自己的家!


    幾名朝臣不顧士卒的阻攔就想衝迴家去救援家人。


    “不隻是你等的家宅正在被秦軍威脅,我等所有人的家宅都在被秦軍威脅!”


    “本相的家宅也就在這小北城之內!”


    “若是本相也即刻去救援家宅,此戰必敗!”


    “屆時我等非但保不住家宅,更保不住這一身官袍,再無榮華富貴!”


    “再敢擾亂軍心者,勿論官職斬立決!”


    郭開連聲怒吼之下,城頭的亂象這才好轉些許。


    郭開冷聲喝令:“傳本相令!”


    “群臣眾將各司其職,違令者斬!”


    “令傳令兵入各府,告知各府主事之人該當如何撲火。”


    “責令所有民夫即刻奔赴起火之地,以沙滅火!”


    “責令各府所有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之成丁,無論男女皆當奮力撲火。”


    “違令者無論身份、無論官職,皆斬之!”


    事關所有朝臣的切身利益,即便郭開言辭淩厲、手腕強硬,群臣眾將卻無有不服。


    民夫們在軍法吏的逼迫下不得不再次加快速度,擔著扁擔衝向火海。


    各府家仆們也在各自家主的威脅下就地鏟土,撲向火焰。


    見局勢有所穩定,司馬尚目光複雜的看了郭開一眼。


    但司馬尚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沉聲喝令:“秦軍以火攻我小北城,定是因秦軍意欲引我小北城動亂,而後強攻我小北城!”


    “傳令小北城各部守軍!”


    “禁止迴首去看城內火勢,所有將士皆當麵向城外、謹守城防!”


    “隻要此戰得勝,我大趙於此戰的損失都將能從秦國身上討迴!”


    “大趙,萬勝!”


    然而。


    彭程站在一處土堆上,眺望著城內的一處處起火點,輕聲喃喃:“二十投八中。”


    “想來是因藏火罐配重不足,以至於藏火罐的落點比之石油罐遠了些許。”


    手持木棍在地上細細計算了一番後,彭程扔掉木棍,沉聲喝令:“再向藏火罐內添加二兩碎石!”


    喝令間,彭程已經蹲在地上,以竹製擴張器在藏火罐內撐開了一個圓柱形空間,而後仔細稱量出二兩細碎的石塊裝入空間之內,再填入燃燒著的內芯。


    迅速捆紮完畢後,彭程將調整過後的藏火罐交給王攀,沉聲道:“再試試!”


    王攀振奮低唿:“這可真是個好東西!”


    “袍澤們,速速來搬!”


    待到二十枚微調過後的藏火罐製備完畢,秦軍投石車再次猛然揚起了梢杆。


    一千兩百枚陶罐拋飛上天又墜落入城。


    在陶罐碎裂的刹那間,十二團大火升騰而起!


    彭程麵露喜色,再度開口:“再添加一兩碎石,快!”


    每拋投出一批陶罐,五名家兵就會根據藏火罐的實際表現對藏火罐進行微調。


    越來越多的石油罐在墜落後的第一時間便被藏火罐中的火種點燃。


    刀槍固然可取爵位。


    火焰才是真的藝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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