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科學技術、推動生產力的繼續進步是很重要的。


    但技術的自發迭代速度十分緩慢,想要加速隻能砸錢!


    可惜,砸錢這種奢侈的行為不屬於大秦。


    大秦的每一分錢糧要麽會直接用於戰爭,要麽就得間接用於戰爭,哪來的閑錢砸科技樹?


    所以嬴成蟜給大秦科技樹選擇養料時根本就沒有考慮國庫,他隻想花別人的錢,辦大秦的事!


    嬴政眉頭微微皺起:“有錢有閑有時間,貪生怕死求高位。”


    嬴政言語間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鄙夷:“弟說的是商賈?”


    嬴成蟜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待到大兄下令之後,商賈絕對會群起響應。”


    “商賈也將會是大量基礎技術的主要提供者。”


    “隻要我大秦給的賞賜夠重,這些商賈甚至能千方百計的將他國技術偷到大秦來!”


    “但,商賈可用,卻不可重用。”


    “商賈無信無德且膽大激進,如果讓商賈掌握了我大秦的頂尖技術,都不需要他國開出比我大秦更重的賞賜,隻要他國也開出賞賜,他們定會令家中支脈拿著技術去換賞賜!”


    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為了300%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但各國能開出的何止是300%的利潤?


    各國甚至不需要付錢,它們隻需要拿出幾級爵位便是。


    爵位意味著階級的躍遷,意味著權力和地位,意味著家族的興旺,這是比利潤更誘人的惡果!


    嬴成蟜承認商人裏麵也有很多好人,尤其是在這個時代的韓、楚等國,商賈這條路是很多有才華又不甘貧困的人的唯一出路,這使得商賈之中魚龍混雜。


    但嬴成蟜卻從來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商人這個群體!


    即便是接受過儒家思想、成長於儒家環境的商賈都能把賣國和戰爭當成生意。


    更遑論是當今天下的商賈了。


    嬴成蟜隻憚於自己對商人這個群體的揣測還不夠壞!


    嬴政欣然頷首:“弟未曾被商賈的表象所蒙蔽,也未曾因對文信侯一人的欣賞而去欣賞所有商賈,這是極好的。”


    “萬千商賈才能出一位文信侯。”


    “且即便是文信侯,行事之間也多有商賈風範,投機鑽營、囤積居奇、重盈餘而輕大勢之舉何其多也!”


    “商賈可用,但必當審慎用之、時常敲打!”


    嬴成蟜認同的說:“大兄所言不錯。”


    “弟上諫的匠作保密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劍指商賈。”


    “他們若是膽敢讓支脈帶著技術去他國,留在大秦境內的所有族人將盡數為其陪葬!”


    “我大秦甚至可以借技術外泄為由,直接發兵攻打他國!”


    因為你國偷了我國的核武器製造圖紙而發兵,這理由可比我國有一名士卒於你國領土走失而發兵更站得住腳!


    嬴成蟜越說越興奮:“也因為保密之律,商賈無法獲取我大秦最為精良的技術。”


    “他們若是想獲得爵位,最輕鬆的方法就是從他國盜竊技術送來大秦。”


    “待得盜無可盜之際,他們隻能收攏匠人,以天下皆知的技術為基石向上研究。”


    “這會造成大量不必要的開銷,但這正是弟所希望的。”


    “因為他們那些不必要的開銷大多會被我大秦的黔首所得,黔首也能因此更加富裕些許。”


    商賈手裏那麽多錢都放著做甚?


    留待地窖裏發黴長毛嗎?


    拿出來雇人啊!買資源啊!浪費啊!揮霍啊!


    隻有流通起來的錢才是錢,隻有讓錢流通起來,黔首們才能賺到錢!


    嬴政雙眼一亮:“若如此,我大秦能收多少稅?!”


    “且此舉溫和而不易令得商賈逃亡,即便是非戰之際也可以采用!”


    研究科技的時候,木、水、土你總得用幾樣吧?


    山澤稅先交一下。


    大秦所有礦產都是屬於嬴政的。


    買各類礦石的錢也交一下。


    雖然大秦還沒有交易稅、個人所得稅等稅種,但其他稅種也夠商賈們喝一壺的了!


    具體政策尚未製定,嬴政卻已經想好了後續的實施原則。


    和平時期用爵位引著商賈們大把撒幣,朝廷大把收稅。


    戰爭時期開始清算,看看哪個商賈撒幣撒的不痛快,便直接上門強征家產,再拉他全家成丁去從軍!


    嬴成蟜嘴角微翹:“就這,他們還得謝謝咱呢!”


    即便兄弟二人製定的策略很苛刻,但相較於商賈現在的處境而言卻都是甘霖!


    別管是一汪甘霖還是一滴甘霖。


    伱就說是不是甘霖吧!


    嬴政撚起一枚溫好的蜂蜜萇楚糕遞給嬴成蟜,笑而發問:“既然王弟不準備重用商賈,那王弟準備以誰人為主來推動你所說的技術發展?”


    嬴成蟜一邊吃糕一邊說道:“我大秦有錢有閑有時間卻不敢以士卒身份上戰場的人不隻有商賈。”


    “更還有另一群人。”


    “王室宗親!”


    嬴政目露錯愕:“王室宗親?”


    “你準備讓王室宗親去推動技術的發展?”


    嬴政著實無法將那群衣冠楚楚、不幹人事兒的宗親們和匠人聯係到一起。


    嬴成蟜點頭道:“不錯。”


    “自商君變法以降,我大秦王室宗親的權利就越來越少,時至今日,已幾近於無。”


    “但這並不隻是因為曆代先王的策略,更是因為王室宗親內有大才者少。”


    “我大秦現下乃是選賢任能,而非是因血脈論官位。”


    “他們能力不足,眼光卻甚高,尋常小職根本看不上眼,自然難以為國所用。”


    嬴政慨然頷首:“王弟所言不虛。”


    “乃兄何懼重用宗室?”


    “我大秦宗室之內若是還有如弟一般的大才,乃兄豈能不用?”


    “可惜,並無人才啊!”


    從結果來看,終嬴政一朝都沒有重用宗親。


    但以嬴政的能力、手腕和胸懷,如果宗室之內真有大才,嬴政會不敢用嗎?


    實在是宗室子弟的才華不值得嬴政去承擔風險!


    嬴成蟜點了點頭:“但這些王室宗親卻不一定覺得自己無才,他們渴求高位的心卻從未消退。”


    “恰好,即便他們並無大才,但其才學也比尋常人強的多。”


    “即便是最貧困的王室宗親,其家產也比尋常富戶更多的多,甚至比中等商賈更加富裕。”


    “他們無事可做,有的是時間。”


    “因為並無生存壓力,他們又不願像尋常黔首一樣從基層士卒做起。”


    “於弟看來,與其讓這群人空耗粟米,不若給他們找點事做!”


    大秦王室宗親中擁有封君爵位的人不過兩掌之數。


    絕大多數宗室成員都像韓非一樣沒有爵位,他們若是從軍就隻能按照軍中規矩,從小卒做起。


    他們的身份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收益,恰恰相反,為了維護軍爵律、為了安軍心,始終會有至少兩名軍法吏死死的盯著他們。


    一旦違律,即刻論罪,毫不姑息!


    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有多少人願意在不缺吃不缺喝還有大群美女陪伴的情況下去戰場當個小兵拚命呢?


    微乎其微!


    所以從事實上來講,大秦的王室宗親已經成了大秦的米蟲。


    而嬴成蟜便是希望將這群人的力量給調動起來!


    嬴政微微皺眉:“乃兄不能拿出過高的爵位給他們。”


    “軍功爵製乃是我大秦對外征戰的利器,絕對不能被王室宗親所玷汙!”


    嬴成蟜笑道:“隻是延續文信侯之策,按照事功賜下低級爵位就夠了。”


    “他們沒得選。”


    “這是他們為數不多可以不拚命就能拿到爵位的機會。”


    “若是有可堪信任、確有才學的宗親,還可以將其充入將作少府,允其接觸所有匠作之術,擢其為官。”


    “官爵相加,自會有宗親奮進。”


    王室宗親造反、政變的可能很大,但叛國的可能卻相對較小,由他們來負責核心科技的研發工作,嬴成蟜也能更放心些許。


    嬴政卻再次發問:“弟以為我王室宗親有能力鑽研匠技,甚至是推動發展的能力?”


    嬴成蟜認真的說:“或許能有,也或許沒有。”


    “無論現在的王室宗親是否有這份能力,這都是王室宗親們的一條出路,是否要自己走這條路、是否要讓子嗣們走這條路,由著他們自行選擇便是。”


    “且即便是沒有研究能力的宗親也可以發揮出些許作用。”


    “與其讓這些宗親豢養雞鳴狗盜之輩,不若讓他們豢養善於匠技之人!”


    有天賦和科研能力的宗親招入官坊,從事科研工作。


    沒有天賦的宗親也可以憑借他們的身份、人脈和資源獲得比商賈更多的人才,如商賈一般砸錢換科技。


    隨後嬴成蟜笑了笑:“左右不過是廢物利用而已。”


    “與其令他們空食我大秦粟米,不若讓他們動彈動彈。”


    嬴政欣然頷首:“此言不虛。”


    “既然王弟已有全盤思慮,此事便交由王弟操持。”


    “正巧王弟是宗正丞,此事亦是在王弟責任之內!”


    嬴成蟜愕然抬頭,看向嬴政的眼中滿是震驚。


    好家夥。


    我還尋思呢,為何那麽多簡單的道理大兄都還要問我,合著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嬴成蟜現在說的都隻是整體規劃,莫說落地執行,便是擬定律法、製定具體賞罰措施都夠嬴成蟜掉一把頭發了!


    但話都說到這兒了,嬴成蟜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行!”


    嬴政繼續說道:“哪一項匠作之術應當賞錢,哪一項匠作之術值得賜爵,也當由專人負責管理。”


    “此職將知曉我大秦所有匠作之秘,實乃至關重要之職。”


    嬴政直白的說:“乃兄信不過旁人。”


    “弟牽頭成立一個衙署來處置此事,可好?”


    嬴成蟜心裏盤算了一圈兒,發現確實沒人比他更適合這個職位,隻能咬著牙點頭:“也行!”


    嬴政繼續說道:“另……”


    嬴政剛說出一個字,嬴成蟜就驚恐抬手:“停!”


    “沒有另外了!”


    “弟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的了,再壓就不長身量了!”


    嬴政聞言笑罵:“你個憊懶豎子!”


    “不過是數件小事而已,至於喊累?”


    嬴成蟜眼睛一瞪:“數件小事?”


    “軍校令、宗正丞、定律法、建一個新的技術評估衙門,還要鼓噪宗親、管理封地。”


    “大兄,你怕不是對‘小事’有什麽誤解!”


    越說,嬴成蟜臉上的驚恐之色越盛。


    不算不知道,這麽一盤算,嬴成蟜感覺自己都快要無法唿吸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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