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奇的記憶中,一九九幾年時的長途客運站裏,經常可以看到那種爭先恐後拉人載客的現象。所謂同行是冤家,那時為了爭奪客源,這家婆娘和那家司機打起來了之類的事可謂是屢見不鮮。咬牙切齒的罵街和廝打雖然不能說隨處可見,但的確伴隨了那個漸漸放開的時代。


    後來,隨著市場搞活、經濟提升、規則完善,這種現象在兩千年之後,就自濟平市不停減少、直到絕跡。一代新人換舊人,尤其是在二零一零年以後,城市居民的總體素質的確在提升。


    可現在,那種一觸即發一樣的緊張感覺重新迴來了。雖然還不明顯,但楊綺能夠從那一雙雙眼睛背後看到那種危險的苗頭。


    自魔都屍王慘案至今,已經約莫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直接相關的人還遠遠沒能走出來,可沒有直接關係的人則早已過了深沉緬懷的時間。社會民眾漸漸從物傷其類的沉痛悲哀中抬起頭來,然後便愕然的發現自己的生活水平忽然間降低了不少。


    秩序的缺失,才是最為難以彌補的缺失。而魔都屍王慘案那種徹底性的滅絕,已經從經濟秩序和生活秩序的層麵造成了巨大的創傷。大蕭條,正在以一種讓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洶湧而來。


    拒絕了所有出租車,將一個想強行拉客的家夥一巴掌推出去好幾米遠,楊綺身邊總算清淨了。她坐上了機場專線公交,與上次相比,這一次的專線公交上少了很多人,顯得空空蕩蕩的。


    “姑娘你來的正是時候。”司機師傅很健談:“這已經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車了。錯過了這一班,你就得花一百多才能迴市區嘍。”


    “最後一班車?”楊綺指了指太陽:“這才下午三點,太陽都還老高呢。怎麽就成最後一班車了?”


    “姑娘你不知道啊,濟平市本來就不發達,機場航班也不多。現在很多航空公司停運。航班就更少了。你這一趟是今天最後一趟航班,後麵沒旅客了。我們當然也就不用跑車了。”司機掛檔啟程:“現在多少還算是能跑幾趟車,以後或許都不跑了。”


    “不跑了?”


    “是啊,一趟跑下來要一個小多時,可一個人才收四塊錢。原來人多的時候還好說,現在基本沒人了,油錢都賺不迴來,賠本賠都到姥姥家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唉,都是那些殺千刀的恐怖分子的錯。害了那麽多人,一千多萬啊,他們怎麽下得去手!要我說,真應該直接拿原子彈把那些王八孫子全部炸平、趕盡殺絕!”


    專線司機的工作很枯燥,終於找到個可以聊天的人,司機師傅顯得很能聊。他一邊猛踩油門在路上狂飆,一邊喋喋不休的向楊綺傳授著自己對於國家、社會、以及敵人的真知灼見。


    “這麽久了,國家都不知道是誰幹的嗎?那些平時吹得很厲害的這監局那監局都幹什麽去了?”


    “姑娘我告訴你,我才不信這一套呢,國家肯定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隻不過現在不敢說!”


    “之所以不敢說,肯定是因為那事是很有勢力的敵對國家做的——比方說小日本,對了。還有美國佬!我覺得美國佬的可能性更大,小日本隻會瞎咋唿,沒什麽真本事。你想想,一下午就死了一千萬,什麽樣的生化武器能這麽厲害?哪個國家有本事造出這麽強的武器?肯定是美國佬幹的!”


    “一旦公布,這麽大的民憤這麽強的民怨,肯定就要開打!再像從前那樣‘聲明’、‘譴責’、‘堅決反對’什麽的,我老周都看不過去了!但現在又不敢開打,所以才藏著掖著不敢讓大夥兒知道——肯定是這樣!”


    “娘的。到底是誰把美國佬的武器運進國門的?什麽公安、什麽海關、什麽國家安全局,都是狗屎、都是廢物!必須加強國家邊防。要不然今天上海被人放了生化武器,明天不知道哪裏又會被攻擊。一千萬一千萬的。全國才有多少人?不到幾次就輪到我們頭上了!”


    “一位偉人說過,今天我們漠視了別人的不幸,明天不幸就會降臨到我們頭上!”


    楊綺一邊聽著司機師傅的慷慨陳詞,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馬路上的家用轎車比從前少了很多,物流卡車卻一輛接一輛的唿嘯而過。這些物流車是城市居民的生命線,把各種蔬菜食物不停運進城區。但據司機師傅說,現在肉蛋價格都在不停上漲。


    “有人胡扯淡,說什麽國家糧食供應馬上要出現問題,弄得那些不長腦子的死老娘們都和瘋了似得。家裏吃的東西都快堆到天花板了,她們還天天嗷嗷叫著搶購糧食,米麵肉蛋都不放過,就連醬油和鹽都一袋子一袋子的往家裏搬,弄得我們家那口子現在也緊張兮兮的,買個菜都像打仗一樣。”


    一路所見所聞中,路上的行人的確都行色匆匆。濟平市雖然不是個特別繁華的大城市,但卻也商業氣息濃厚,算得上是小而精致。平時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商業街,現在明顯空曠了下來。平時找個停車位都困難的萬達廣場,現在也不那麽火爆了。


    濟平市裏大蕭條的痕跡,比香港更深、更重。


    嘎吱,公交到站了,司機轉頭對楊綺說了一句:“姑娘,這段時間老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家夥在傳什麽教,你可別上當啊,都是假的!我給你說,雖然我抱怨了不少,但還是要對國家有信心。別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教哈,聽國家的!”


    啪,公交車在身後關上了大門,遠遠開走了。楊綺站在這片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土地上,心中感慨萬千。


    上海慘劇並非黑死帝所為,完全是“濁氣”這種特殊的半能量半意誌半生命的東西搞出來的。如今,黑死帝以一己之力鎮壓濁氣、一路東行,正在太平洋上遊蕩。或許黑死帝本身也有一些基本的判斷吧,在遠離人群、遠離雜念的大洋上,的確能夠一定程度的抑製濁氣的活躍。但這依然讓知情者心驚膽戰,難以放鬆。


    想象一下,當初隻是一些濁氣的“先遣隊”,便一步一步的把上海拉進了半位麵、造成了如此重大的傷亡。而現在黑死帝身上的可是“黑光逆空白夜開”之後跨界穿梭、奔湧而來的濁氣大部隊、主力軍。


    當初絕大部分濁氣都噴發向整個城市,雙子全力以赴才崩開的固態濁氣,或許隻是這股濁氣大部隊中很小的一部分。而黑死帝如今萬惡加身,背負了不知多麽巨量的濁氣。雖然黑死帝天下無敵,但背負的壓力也實在太過巨大,不知能撐多久。


    而且現在他還被多國大軍重重圍困,同時還總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家夥前去挑戰。萬一各國大軍真的向著黑死帝開火了,不知他能抗到什麽地步。萬一某天他扛不住,讓濁氣大部隊噴發出來、擴散向全世界,那就麻煩大了。


    黑死帝如今的確是不折不扣的人形核彈,不知何時便會爆炸出驚天動地的殺傷力。一想到這個,凡是真正知情的人都無法真正安心。


    在如此環境之下,楊綺早已打算把家人都接到自己的翼護之下。同時,強納森的事也拖的夠久的了,是時候讓他迴到組織了。從前是因為忌憚紮德家族而不能輕舉妄動,如今永夜在香港的勢力漸漸成型,自身的個人實力也水漲船高,不需要再怯紮德家族了。如今,正是一個讓強納森認祖歸宗的好時機。


    同時,對於楊綺自己本身來說,也是一個從暗轉名、為自己正名的好時機。


    想做這件事,就必須事先準備好幾件事。不論是從個人實力重迴巔峰方麵,還是從家庭成員敲打邊鼓方麵,都需要做好準備。而她這一次迴家,就是來打打前鋒淌淌路的。


    “老爹老媽那裏沒有問題,姑姑楊舒也好說,叔叔楊謙問題應該也不大。老楊家這邊的人的性格都溫柔順和,都不是大問題。那好,就先從老楊家開始吧,把老楊家搞定之後再去攻克重災區老蘇家。”


    一路思考著問題,不知不覺中便走到家門口。楊綺掏出鑰匙哢嚓一下開了門,一推門便招唿了一聲:“老爹、老媽、倉倉,我迴來了!”


    “嗯?”迴應楊綺的卻不是熟悉的聲音,反而是一個略微有些陌生的聲音。


    楊綺一探頭,就看到客廳大沙發上端坐著一個人,正在悠悠然的吃著橘子。


    這是一個蘿莉,年齡大概十二三歲,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花樣年華。這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蘿莉,大大的眼睛蘋果頭、肉嘟嘟的小臉嬌弱的身子,像貓爪子一樣萌點滿滿的肉唿唿的小手正在不停地把一個個橘子瓣扔進嘴裏,嘟著嘴巴嚼嚼嚼。


    但問題是,這蘿莉打扮非常、非常的怪異。一身廉價長袍簡直像是剪破的麻袋,腰間還別了個手電筒,怎麽看怎麽有種山寨絕地武士的味道。


    “老……爸?老……媽?嗯……”咕嚕,她把嘴裏的橘子往下一咽,深邃的瞪起眼睛,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點在額頭上,用深邃洞徹的語氣對著楊綺說道:“我的原力,在蠢蠢欲動……”(未完待續。)


    ps:比賽結束了,成績還算可喜~~我果然是一個不得了的男人(呃,或者,公猴子?),在哪裏都能發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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