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摩尼教現在最高的負責人並不容易,即便有方慧的關係,也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這一天之中,不停有不同的人領著她們去不同的地方。從一個小鎮到另一個小鎮,換來換去沒完沒了。但這並不是因為摩尼教對她們不信任,也不是故意怠慢、刁難、拖延,而是有客觀的原因。


    摩尼教的態度還算端正,但現在不是態度問題,而是生存問題。那些引路人不停接到訊息,臉色也不停在變。一種莫可名狀的緊張與壓抑布滿了這些教眾的雙眼,即便語言不通,楊綺也看得出來一定是出了大狀況。


    方慧充當了翻譯:“傳世法王等幾*王都被圍困在允諾之地裏麵,外麵隻有次一級的頭領分布在各處。而就在剛剛,不停有消息傳來說某某據點被剿滅、某個頭領被殺害等等。所以,我們隻能不停的更改目的地。”


    楊綺點點頭,沒有太過勉強他們。越是關鍵時刻越是得穩得住,否則忙中出錯才真的萬事休矣。況且後麵還有瞞著嬌娘悄悄跟來的大部隊,需要點時間才能趕到。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打通摩尼教的關節,避免大水衝了龍王廟之類的狗血事情發生。


    第二日下午四點多,在一個看起來很窮困的小山村中,楊綺終於找到了摩尼教現在的最高負責人。那是一個身著白色衣袍、頭戴白色兜帽的高大男子。那男子一身裝扮很有刺客信條的風範。大部分臉孔都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中,隻能看到滿是胡渣的下巴。但那陰影中的雙目十分銳利,當他抬頭看向這邊的時候。仿佛有兩把飛刀眨眼間釘了過來。


    這是個高手,是那種即便沒有任何特殊力量也能十步一殺的真正高手,絕非花架子可比。楊綺的目光從他的肩膀滑到他的手上,再落到他的膝蓋上,立刻確信這個男子一定是刺殺方麵的大師。


    而且他還精修中土內功,一身修為不下於五十年。看來內功這種力量的普及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高,連波斯人都開始修習。


    “咦。班得瑞,竟然是你?”方慧顯然認識那個男人。她連忙為兩邊介紹:“這位是班得瑞,他精通中原文化,是總壇的白衣護法,也曾經是我的引路人、指導者。我的本領。有近一半是跟他學的。”


    摩尼教總壇的結構,方慧也大致介紹過,和金爺筆下的明教差不多。最高是教主,然後是地位僅次於教主的傳世法王,再後麵是四*王,再然後就是各種護法。護法的等級很多,白衣護法已經是護法中最高的級別,如今這狀況下成為臨時負責人倒也不奇怪。


    “班得瑞,這位是我們中土分壇的新任教主。賈……呃,楊綺。”以分壇教主的名義行事會省去很多麻煩,楊綺懶得再和這些摩尼教眾解釋說明什麽。便直接打著分壇教主的名號行事。當然,這也是楊綺和方慧之間密談、溝通的結果,是事先商量好的計劃。


    摩尼教是這個年代中極其稀有的不搞性別歧視的教派,所以班得瑞對此並未疑心。他立刻做了個聖火燃燒的手勢,微微躬身致意,中原話說的的確不賴:“原聖火的光芒照耀著你。我的姐妹。在這嚴寒的日子裏,朋友的到來是最為溫暖的禮物。”


    楊綺毫不繞彎、開門見山:“說說吧。現在到底什麽狀況。”


    班得瑞的迴答也同樣冷峻而利索:“簡單來說,蒙古人的力量和決心出乎我們的預料。他們聯合了周邊大小十五個領,一起對我教發起進攻。現在我教各地分部都在不停被摧毀,無數兄弟姐妹不停被屠殺,但最大的問題是允諾之地已經被圍困。敵人,已經打到了聖地門口。”


    方慧聞言一皺眉頭,波斯總壇是她最大的希望所在,如果這裏被剿滅了她就真的孤立無援了。於是她焦急問道:“那聖女祭呢?天門馬上要打開了,聖女祭如何進行?”


    “已經沒有什麽聖女祭了。”班得瑞說得很慢,一字一頓道:“三大聖女,隻剩下你一個。另外兩位聖女,全部戰死。”


    “什麽!”方慧的臉色一下子很難看。沒了競爭對手本來是好事,但問題是連聖女都無法保護好,這說明總壇情勢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看看。”班得瑞一揮手,有人遞過來兩件灰色鬥篷:“語言不能傳達一切,所以直接用你們的眼睛,去看看我們的敵人。”


    “正合我意。”楊綺把鬥篷往身上一披:“前麵帶路。”


    近距離觀察敵軍,是極其危險的行動,所以楊綺留下了其他人。大軍作戰時,斥候、崗哨、戒備,一定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戰場周邊。蒙人慣於征戰,自然不會忽略這一點,早已布置了諸多精銳斥候。加之蒙人擅騎,來去如風,戰場周邊的警戒線當真布置的如同動態電網似得。


    不過蒙人畢竟是異鄉作戰,在這戈壁、荒漠的世界裏,土生土長的摩尼教擁有太多優勢。


    傍晚,在一片起伏的高山之中,班得瑞和楊綺方慧一共三人悄悄潛行。這處雜亂的山崗長期被大風侵襲,蝕刻出了大大小小的風窟。大風吹來,嗚咽的鳴音如同鬼哭,漆黑無底的洞穴也不知通向何處,讓人摸不清頭腦。而班得瑞就利用了這四通八達的風窟,將兩人帶到了戰場的邊緣。


    當然,這是一條險路。


    “你身手很好,這條路曾經是一條護法的考驗之路,即便是教中精英護法也常有人摔落到地縫、深坑之中失去生命。你一路走來卻毫不吃力。不愧是分壇教主。”班得瑞小心的躲藏在一片石窟陰影中,向著前下方一指:“看,這裏就是戰場。也是允諾之地的所在。”


    楊綺立刻凝神望去,很快便看清了形勢。


    簡單介紹一下地形,這裏處在茫茫沙漠和戈壁之中。在陽光的照射下,這裏每一寸都是土黃色的。遠處有一座山,這山並不高,但卻很險峻。山腳下有座古城——這個說法或許並不準確,準確的說這座古城並不是建在山腳下。而是建在山體裏麵。就像將山體挖去一塊,再把一座城鑲了一大半進去一樣。


    這古城也是沙黃色的。並非波斯風格,帶著無盡歲月的痕跡。城牆一重又一重,城門一道又一道,城牆上有人在巡邏、戒備。那便是被圍困的允諾之地。摩尼教總壇精英有大半便被困在這孤城裏。城牆上有一道道暗紅色的血跡,還有食腐的烏鴉在周圍或是盤旋、或是爭食,發出呱呱的不詳叫聲。


    方慧眸光一閃,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邊的某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倒是和楊綺當初畫得那幅畫幾乎一樣。


    楊綺一指古城:“那便是允諾之地?”


    班得瑞低聲道:“那裏是允諾之地的衛城,是一座守衛的大門。真正的允諾之地在衛城之後,大山之內。具體我也並不清楚,我還沒有資格獲知允諾之地內的秘密。但相傳每次聖女祭時允諾之地都會打開一道天門,隻有開了天門。才能真的進入允諾之地裏麵。”


    “什麽時候開天門?”


    “不知道,這一次允諾之地不同尋常,反應很奇特。本來應該在二十天後開啟。可現在誰也說不好了,或許就在最近。傳世法王正是因為如此才提前帶領精英教眾駐紮衛城,沒想到卻遭到了蒙古人的剿殺。”班得瑞再一指另外一邊:“那裏,就是敵人。”


    這允諾之地的高山四周有連綿的風化峰,這些風化峰就像一雙張開的手臂一樣括出了一片平原。而在這片平原上,一座座大營鎮壓在那裏。散發著冰冷又狂熱的肅殺氣息。


    大平原上有一條小河蜿蜒而過,河邊長出些茵茵綠草。算是這片荒漠中難得的綠意。但現在有無數戰馬在河邊飲水,鐵蹄踐踏之下綠草成泥,僅僅這些馬匹走動時的聲音便轟隆隆的如同悶雷一般。


    這些戰馬膘肥體壯,有一些馬身上甚至裝配著馬鎧甲。那些馬甲不似中原式樣,並非柔軟的披甲,而是由一塊塊甲片組成的板甲。馬甲上處處是峰棱,兩邊遍布尖刺,跑動起來咚咚直響。


    那些特殊的馬匹攻擊性極強,有些軍馬走的靠它們近了些,它們就會忽然發力咚的一下撞上去。隻聽一聲慘唿,其他軍馬便會渾身是血的遠遠翻倒出去,隻留下那些尖刺戰馬在原地左顧右盼、不可一世。這些馬數量約摸三百,必然是騎兵王牌中的王牌,隻看這些馬便能感覺到猙獰的殺戮氣息。


    而大營之中殺氣更盛。


    蒙古式大帳坐鎮中央,前前後後都是蒙軍軍帳。一個個背著弓箭、挎著腰刀的蒙軍士兵成群結隊的在其中進出,這些士兵身上都散發著兇悍戾氣,好像隨時會拔刀砍出去一樣,那些波斯友軍都畏畏縮縮的不敢靠近。


    估摸一下實際數量,蒙軍共計三千多人。波斯各領主、各城主東拚西湊生拉硬扯來的友軍數量龐大、超過七千,所有敵軍共計約摸一萬。但這一萬人中,七千友軍隻是湊數的炮灰、不足為懼,那蒙軍的三千人才是最大的威脅。


    他們能征善戰,他們暴虐兇悍,他們是忽必烈東征西討的王牌部隊。除了金帳血勇,他們誰都不服,誰都敢殺。他們甚至不怕死,因為他們深信自己戰死沙場之後可以迴歸長生天,享受永遠的榮耀與幸福。


    這是一群狂信者組成的可怕鐵軍。


    這樣一支軍隊,足以讓任何敵人膽寒。


    正在觀察之時,隻聽嗚嗚的號角聲忽然自蒙軍大營中響起。聽到這號角聲後,整個軍營都行動起來。一列列軍士奔出營房,在唿喝的口令聲中迅速集結。


    空氣中似乎有無窮殺氣一下子爆發,呱呱呱,敏感的烏鴉被殺氣所驚,撲棱棱的飛上高空帶起一片驚慌的尖叫。夕陽西下,晚霞映照在河中,這河水都像是忽然變成了流淌的鮮血。


    血流成河,這不僅僅是想象,很有可能馬上就變成現實。


    咚,咚,咚,震耳欲聾的軍鼓聲響起,震撼了大地。軍營中有幾十壯漢赤著上身,揮汗如雨,拿著沉重的鼓槌全力猛砸著犀牛皮的巨大戰鼓。


    咚,咚,咚,戰鼓聲驚天動地,殺氣也直衝雲霄,天空都似一下子暗了下來。人喊馬嘶,大軍出營。步兵、弓兵、騎兵,前前後後陣勢嚴正,幾乎讓人找不到可趁之機,顯然有名將在指揮。


    一萬人,放在不合道理的遊戲中當然毫不起眼。但當一萬大軍真的鋪展在這平原中,擺開架勢準備廝殺的時候,便是旁觀也會感到驚心動魄。


    更不用說,那首當其衝的孤城了。


    “糟了,竟然在這種時候!”班得瑞勃然變色:“蒙軍要進攻衛城了!”(未完待續)


    ps:同誌們,大夥應該在電視上都見過,那種兵哥哥嘩嘩跑過獨木橋、上牆跳坑等等的場麵,我這兩天就體驗了一把那種訓練。看電視的時候不覺得怎樣,總覺得自己也可以這樣身輕如燕。但其實完全不是。比方說當自己站在那個兩米坑的旁邊時,簡直有種恐高症再發一樣的感覺。跳到坑底下往上看,甚至有種我這輩子都爬不出去的想法。兩天訓練,各種折騰,全身上下哪都疼,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好多血道子(摔的、磨的),一碰就直抽氣。周六總算歇了一天,不能再斷了,咬牙更新。我終於體會到了軍人兄弟們的訓練是多麽的辛苦,不容易啊。我這還隻是小小體驗一下,真的訓練要更辛苦得多。保家衛國吃苦受罪的戰士們的確是值得尊敬,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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