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我漂浮著,又像在下沉。


    就像落入了無底洞,說下落也行,說沒動也對,總之,是一種無根無底的飄搖感覺。


    明明應該像一台被強製關停的電腦,什麽都不想,什麽都沒有。但事實上,此刻的感覺,就像是沉浸在最深邃的夢中。那些夢境,快速的閃動躍遷,好像無跡可尋,但作為做夢者,楊奇本能的就明白夢境在講述什麽。


    講述的,是他從小到大的故事。


    楊奇,從小就是一個很理智、比周圍同齡人都更沉穩的人。當別的孩子還在瘋跑的玩泥巴的時候,他已經可以不驕不躁的和成年人聊一些稍顯深度的話題了。這種沉穩,這種超出年齡的成熟,為他贏來了周圍從老師到同學所有人的尊重。


    他,不是不出岔子,不是不會犯錯,但很少。而且總是及時更正、調整自己。


    他理智到,從未陷入過愛的感情。


    男孩子一輩子會遇到多少讓他心動的人?或許不少,但這些萌動的心動,在他看來,在他的理智分析來說,是可笑的。


    初中,情竇初開時,有女孩給他遞紙條,但他告訴自己:別傻了,我還小,還太幼稚,還不知道愛是什麽,何必犯錯呢。等再長大些,再懂事些,什麽都明白之後,或許才有資格談情說愛。


    高中,越發風度翩翩時,有女孩對他表明心跡,但他告訴自己:別傻了,還要高考呢,未來不知身在何方。何必犯錯呢。等再長大些,再成熟些,考上出色的大學,或許才有資格談情說愛。


    大學,越發光芒四射時。有女孩向他正麵示好,但他告訴自己:別傻了,大學不是結束,隻是開始。畢業即分手,明知要分,何必犯錯呢。等再長大些。再穩定些,有了出眾的事業,或許才有資格談情說愛。


    什麽是理智?理智就是:不打無準備之仗。要做一件事時,就先要將一切條件全部聚齊。沒有神裝,就不開boss。幹所有事。都先評估出一個成敗率,考慮得失後果,然後由這評估結果告訴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他沒覺得哪裏不好,他一路都是如此走來的,他為此而受益,他相信也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他相信,隻要保持理智,沒有什麽問題是解決不了的——甚至包括婚姻和愛情。


    遇到問題了?求解而已。隻要分析出最好的做法。然後照做就是了。


    他理智到甚至不相信所謂的愛情。愛是什麽?不過是互相的欣賞,再加上繁衍的激情。不論遇到什麽事,他相信。自己完善的人格和世界觀都能夠搞定。而這,就是成熟。


    但直到某一天,某一天他忽然發現,這些理論——都是狗屎!


    某一天,他深刻的感受到,人的大腦終究是有兩個半球構成的。左腦主管理智。右腦揮發感情。有的時候,自己的左腦雖然做出了判斷。但是右腦堅決拒絕執行。


    某一天,他深刻的感覺到。不是年齡長大了就能自然而然什麽都懂的。就像一個成熟的政客,玩電玩卻是一個爛菜鳥。楊奇覺得,在某個遊戲中,自己這個領零經驗的人,弱到家了。簡直就是一個白板新人,剛走出新手村就當頭遇到了滅世魔王一樣。


    一見鍾情,你們相信它的存在嗎?


    緣分天定,你們相信它的存在嗎?


    不信?


    楊奇本來也不信的,一直都不信,如同不信這世上有鬼,不信充分必要條件聚齊之後推導不出該有的結果。


    直到那個“某一天”,他終於信了——在重重人海之後,在沒戴眼鏡的情況下,卻瞬間記住了一個背影。在重重人海之中,隨機的分配之下,卻被分配為同桌。重重人海中,就這麽玄乎的,相遇了,心動了。


    【我,不想再迴憶這些。】


    心中升起一個念頭,然後楊奇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喊。


    “親王殿下,親王殿下!”


    是阿波的聲音?


    “親王殿下,該怎麽辦,我們的人調查出來一件事,需要您定奪!親王殿下?”


    楊奇忽然脫離了那漆黑的世界,迴到了現實世界中來。他首先看到了阿波站在自己的麵前,臉上帶著一絲焦急。然後他發現自己站著,身上還穿著燕尾服。沒有手銬,沒有監護,什麽都沒有,四周來來去去的人還都穿著禮服。


    “怎麽迴事?”楊奇疑惑了:“我在哪?為什麽沒有被抓起來,或者被送到醫院去?”賽車場那麽大的事,為什麽自己還會身處在一個看起來還挺高檔的地方?


    “楊大師,馬上就要到您的公演了!”那個樂團的團長跑了過來,好像在請大牌一樣客氣的笑著:“大家都準備好了,下一個曲目就是您的!”


    “公演?”楊奇微微恍然,原來已經到了第二天了。對了,自己答應了這個團長,說要表演來著。但是,想問的太多了。雖然阿波昨天沒在現場,但是他相信阿波必然什麽都知道:“阿波,怎麽迴事,到底發生了什麽?”


    “您,不記得了?”阿波小心的看著楊奇,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還不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的絕症病人。


    “記得什麽?對了,蕭景哲沒有把我打昏麽?”


    “沒有——準確的說是沒做到。他雖然打在了您後腦上,但是那個時候您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但就是忽然……用蕭公子的話說就是‘變成三無老師了’。您忽然就徹底安靜了,然後徒步走迴到了姑姑大人的家,什麽都沒做隻是坐著。然後,萌姑娘忽然發燒病倒了。”


    “病倒了?!”楊奇不由驚道:“什麽病?她怎麽樣了?”


    “不用緊張,症狀隻是普通的感冒,乏力、嗜睡而已。”阿波知道楊奇此時狀態詭異。也不請示什麽了,事無巨細的仔細說道:“昨天您照顧了她一夜,今早她已經好些了。今天,姑姑大人本來應該表演開場曲,但卻臨時辭了演出在家照顧她。還說。如果有可能,就來看殿下的演出。現在,或許已經在外麵的觀眾台上了。”


    “哦,好。”楊奇略感安心。


    團長催的急,他有些恍惚的快步前進,手和腳都有點不歸自己管了一樣。後台的入口處。團長攔住了阿波,阿波對著楊奇的背影最後喊道:“殿下!萌姑娘讓我給你捎句話,說不用怕,什麽都會過去的,而她會一直陪著你!殿下。恕我多句嘴,萌姑娘實在……”


    刷,轉過了轉角,楊奇站在登台口上,一絲不苟的頭發和禮服讓他顯得挺拔而完美,阿波的聲音被淹沒在無窮的掌聲之中。楊奇先是看向舞台,所有樂手都就位了,都看著他拍打著樂器。迎接他上台。他又看向了觀眾席,大萌和姑姑還沒來,但數千人的場館座無虛席。每個人都在鼓掌。


    他還看到了那個化名瑪索的帕菲斯-紮德,她是自己的重點關注目標,但同時也是任何一個演奏家都夢寐以求的真正的華麗女高音,此刻她也用一種奇怪的灼熱目光看著他。


    若是作為一個演奏者,這簡直就是夢境一般的完美。


    但是,楊奇的腳卻沒有邁出去。反而仿佛生根一般站在了門口沒有動。


    因為他看到了,觀眾席的黃金位置上。坐著一個人——是齊曦!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她。還有她旁邊的那個該死的混蛋,臉上都是意外到震驚的表情?在自己三無待機的這一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或許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不在乎了。無窮的掌聲在邀請,但他卻隻想轉身就走。


    僅僅看到那張臉,已經要恍惚了。不要再逼迫過來了,我不想看到她……


    但是,在挪動腳步的前一瞬,楊奇又忽然死死的握住拳頭。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咆哮:不能逃!不能逃!這場戰爭要麽贏要麽死,沒有逃避的可能!


    於是,在深深的一個注視之後,楊奇舉步走過了樂團,擦過了瑪索的肩膀,走向了鋼琴。一擺燕尾,楊奇安然坐在鋼琴前,雙手搭在冰涼的琴鍵上時,他對自己吼叫:如果連一個人的麵都不敢見,那麽還談什麽道心,說什麽武感,哪裏剩的下什麽意誌!


    夜後詠歎調是麽?簡單,用膝蓋都會彈。來吧,保持理智,在她的麵前,完美的完成這場演奏,然後戰勝心魔!


    於是,他的手抬起來,所有人屏息。他的手落下去,所有人期待。期待的,是一個特殊別致的夜後詠歎調。但讓所有人,包括楊奇自己驚愕的是,彈出來的卻不是應該彈的東西。很多人交頭接耳,樂團不知所措,帕菲斯卻目露奇光,默默的離開了主唱的位置。她知道,這個舞台,不需要她唱了。


    曲為心音,楊奇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指不聽理智的指揮了,它們自動的舞動著,蹦跳的演奏出另一串音符。這串音符如此的熟悉,似乎從他自己的心底響起,跨越時間,從那個初始的日子,來到了現在。


    或許,連台下正在聽的那個人都已經不記得了吧。兩年前,成為同桌的第一天,那個午休時,她把mp3的一個耳機送到了自己麵前:“聽嗎?”


    “好啊。”於是,他戴上了耳機,聽到了這首歌。(想知道《超凡雙生》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眾號,搜索“wang”,關注公眾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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