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天然的岩洞,藏在背風的地方。洞中,一艘沙舟陳列在眾人麵前。


    沙舟,這是南荒特有的一種獨門交通工具。眾人上下圍著不停的看,有的看熱鬧,有的看門道,楊奇看的是構造。伸手在船殼子上摸了摸敲了敲,楊奇心中恍然。也不知道這船是用什麽木頭做的,船底的摩擦係數很小。眼前這艘沙舟比托管給長河三幫的快船還長、還寬,但伸手試著推了一把,發現空船狀態下有五六個普通大漢就能拉得動。


    “在我們南荒,常年大風,沒有什麽能比我的寶貝更快——當然,高手的輕功除外。”老瞎子自豪滿滿的介紹到:“有了它,白天涼快晚上暖,想要去哪就去哪!我跟你們講,整個南荒,敢往死漠裏走的人都沒有幾個,但瞎爺我能到九死漠裏打個滾撒泡尿再出來。有了我,橫渡沙海是小菜一碟!”


    “哦……”楊奇好奇的掃視著船體,想記下這種沙舟的結構,或許以後還用得著——比方說在西域荒漠中。但同時他也隨口道:“不過你現在怎麽這麽積極了?剛剛不是還各種不從來著?難道說……有什麽隱情?”


    “呃……這……”楊奇的隨口一句話,讓老瞎子卡頓了幾幀,然後嗬嗬幹笑道:“其席,除了你們,的確還有人過來攪過我,要包我的沙揪。可是比起那個大魔頭,還細這個小魔星比較靠得住。所以不如順風推舟(南荒特有成語),從了你們好了。”


    “大魔頭?”方靈姬不由好奇,這老瞎子邋遢浪蕩。但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提到那大魔頭時好像真的很忌憚,於是問道:“什麽大魔頭啊讓你怕成這樣?”


    “阿爹我怎麽會怕!”老瞎子先是嘴硬的爭辯了一句,然後又癟了下來悶悶不樂道:“但細,那個大魔頭的確惹不起。唉,女人,越好看就越可怕。我和你們講,一定要金愛生命、遠離美女!”


    方海龍沒工夫和老瞎子瞎侃。派人去把車隊弄過來,同時問道:“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一並說了!”


    “介個,其席啦,想要開好沙揪。一個銀細不可能的。”老瞎子略顯尷尬的伸出一個手指:“我手底下的校年郎都被重金買走了,我們隻能再去找點銀手過來。我也不想有人再來分金子啊,但必須得有會開船的人才行——你們笑什麽?”


    “我們笑什麽?”長河三幫的人對視一眼,紛紛哼哼嗬嗬哈哈的笑了起來。項梟龍過來拍了拍老瞎子的肩膀,粗胳膊大腕的他差點把老瞎子當釘子給砸到地底下去:“老頭,我也跟你講,你阿爺爺我們別的不會,開船?算是找對人了!”


    嗖,溫翰龍飛身上了甲板。左看看右看看後篤定道:“和河船海船區別不大,小意思。”


    “那就不差什麽了。”楊奇發令道:“所有人準備好,東西到了我們就立刻出發!”


    江湖人做事幹練。不到半個小時就做好了各項雜務,然後一艘沙舟就從一片山崖背麵悄悄出現。嘩啦,比海船更大的帆布揚起,在一片唰啦啦的摩擦聲中,沙舟逐漸加速,最後消失在夕陽的紅霞中。


    同一時刻。老瞎子原本的住處門口,一個黑袍人造訪了這裏。這黑袍人全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的。就連臉上都用黑紗蒙著麵,眼睛都藏在陰影裏。這人走進老瞎子的小屋,翻箱倒櫃四處翻找,最後找到了一個卷軸。展開一看,是一幅地圖,畫著南荒大大小小的綠洲和禁忌。


    “哼,總算沒有白來一趟。不過這死瞎子竟然敢晃我,看我不把你的眼珠挖出來下酒!”砰,黑袍人淩空一揮衣袖,所有家具擺設都像是遭遇了重擊一般瞬間化作碎片。那人腳下一動,人已經閃爍一般的消失不見。這人走後幾秒鍾,整個屋子哢嚓嚓一頓亂響,裂痕彌漫延伸,最終轟隆一下徹底倒塌。


    唰,黑/市長街的盡頭,黑袍人閃現出來駐足凝視西邊,展開卷軸看了一眼:“下一步,應該是這裏了——月牙泉。”這人合起卷軸,舉步就走。不顧將暗的天色,不顧已經冷冽下來的風,隻身走入了茫茫沙海中。


    ………………………………………………阿爹的分割線………………………………………………


    “沙漠的夜裏,真是冷~~~~啊!”


    一個共同的感慨,出現在很多第一次來到南荒的人嘴裏。三條龍和楊奇這種內功有成或者肉身逆天的人當然沒大感覺,但其餘人就不能這麽瀟灑了。尤其是羅雨溪,都凍得打哆嗦,說起話來牙齒哢哢響:“靈、靈姬,明明是夏、夏天,怎麽會這麽冷?”


    不怪她沒做好準備,她已經盡量重視沙漠的夜晚了,但到頭來還是低估了寒冷度。一入夜,氣溫就嗖嗖往下直降,天徹底黑下來之後不久就像冬天一般寒冷,溫度有零下六七度,冷得入骨頭。想象一下,大冬天起個大早趕單位班車時,那種呲哈呲哈的吹著氣暖著手跺著腳,凍得鼻頭通紅的時候,就是這個溫度。而且大風唿唿的吹,更加重了冰冷的感受。


    “嗬、嗬嗬,沙漠裏的天,就是這、這麽、冷……”方靈姬也在打哆嗦:“習慣一下就、就好了!”


    “喂,你也在打哆嗦嘛!”楊奇自覺自己也用不上,脫下鬥篷將兩個徒弟套在一起讓她們互相取暖,同時問道:“我說老頭,你這船多久沒用過了?怎麽船艙裏都在灌風啊?”


    “這個,老寶貝了,平時都不舍得用,所以……嘿嘿!”


    “嘿嘿個毛線啊。說到底就是年久失修吧!”混蛋,白天涼快晚上暖?騙鬼吧!不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楊奇決定改造周遭環境:“給我找點材料,我要補破洞!”


    唉,這趟旅程,從一開始就有點亂七八糟。一艘老船,一個老瞎子,一船不是善類的人,就這麽展開了南荒之旅。白天熱。晚上冷。冷就不說了,熱的時候有五十多度。大太陽能把人曬昏,腳底踩在沙子上都會有種糖炒栗子的即視感。


    這條老船也是問題,破這裏、爛那裏,大毛病沒有但小毛病不斷。而且溫翰龍他們有一句話說錯了。在沙漠中航行,和在江河湖海中航行完全不一樣。簡單說說的話,沙漠中的沙子雖然也是隨遇而安的個性吧,但還是有沙丘和沙穀的。最高與最低處,相差恐怕有十多米。


    在這樣的地方航行,就像是在巨浪中玩衝浪一樣,一定要考慮地形。尤其是巨大的沙丘也會改變局部的風向,所以老瞎子的重要作用就凸顯了出來。繞開過不去的地方,衝破小坎小溝。如果走得順暢,狂風中滑沙是一件很激情、很爽的感覺。但如果走得不順暢,比方說反應不及時一腦袋撞上沙丘的話——


    “傳說中有種功夫叫‘鐵砂掌’。要用炒熱的鐵砂來練功,要不現在正好趁機練練鐵砂腳吧?”


    “少廢話,趕緊拉繩子!”


    對,一群人必須像伏爾加河的前夫……呃,是纖夫一樣,把船拉出苦海。然後重新上路。


    沙漠中航行的痛苦之處還不止於此。


    “我算是明白沙漠國家的人為什麽都喜歡戴麵紗了。”在看到項梟龍一個噴嚏從鼻孔中打出兩道煙塵柱之後,楊奇對口罩這種東西的作用高度肯定。京津唐的童鞋嫌自己霧霾大?過來走一圈你就知道什麽是慘了。至少霧霾不會在你的臉蛋上劃出血道子!


    除了無窮無盡的風沙外,複雜多變的風向也讓人夠夠的。風的方向一日三變,沒個定數,長河三幫的人跑前跑後各種忙活。如果剛好是頂風,那好,兄弟們收帆吧,像艄公一樣用杆子撐著地才能往前走。難怪沙舟造的這麽扁平,要是迎風麵再大點的話,說不定會被吹得倒退!


    除了自然環境以外,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是個問題。方海龍和老瞎子完全是相反的兩類人,碰到一起後總會發生各種不忍目睹的事情。尤其是老瞎子的口音,讓人無力,比方說他一直強調自己“阿爹我不係南荒人,而係南荒人!”楊奇知道他其中一個“荒”應該是“方”,但到底哪個是方哪個是荒,楊奇也隻能聳聳肩嗬嗬了。


    除了這些以外……都還好。


    大漠是一片自由的地方,但太自由了,自由到讓人甚至容易迷失方向。整個南荒大漠的社會形態,完全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綠洲構成的。這些綠洲就像是一個個小島,等待著航海家的造訪。從風哭關出發,第一個要去的綠洲一定是月牙泉。在兩天的航行後,一行人就到達了月牙泉。


    補給了各種物資,方海龍也找到了大龍頭留下的印記,然後眾人出發走向了下一個綠洲。


    在這一路上,遇到過商隊,遇到過劫匪。商隊就不說了,劫匪簡單地提一句。那還是一個挺大的沙盜團,開著好幾艘大大小小的沙舟,有一百多號人。一百人,在中土算不上什麽,但在沙漠中絕對是人多勢眾了。一百多對二十多,怎麽看都穩贏了,於是他們唿號著奔了上來,如同饑餓的狼群。


    領頭的咚的一聲跳上了這邊的甲板,一揮腰刀兇狠的大叫:“所有值錢的、所有女人,統統交出來!”


    然後他們遇到了剛被老瞎子刺激過心情不爽的方海龍。


    然後是一場水賊和沙盜比狠的和諧有愛的情節。


    然後他們就乖乖獻上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如果不是這邊沒人好男色,恐怕那領頭人的菊花也保不住。


    在一場權當做娛樂節目一樣的搶/劫事件後,一行人的大船後麵又拖拽上了三條衝鋒舟一樣的小船。這種小船是沙盜專用的特殊設備,兩三個人就能開動,速度奇快,上麵還裝備了很多鉤網,平時遇上騎駱駝的商隊那是一捕一個準。基於水賊的審美觀,三條龍覺得這三艘小船比金銀財寶有價值,就全都搶了過來。


    航行的第五天,老瞎子夜觀天象,然後鄭而重之的告誡道:“大家都當心些,從介裏往前,就係普通銀的禁區了。”他指了指眼前一望無際的沙海,一臉陰影:“這裏,是‘十九死漠’。”


    “十九死漠?”楊奇意外的看著老瞎子,字正腔圓的重複了一遍:“你是說‘十九死漠’嗎?”


    “對啊,十九死漠,怎麽了?”老頭不明所以。


    “沒什麽。”楊奇虛著眼:“我隻是覺得,從你嘴裏聽到‘十九死’而不是‘席久喜’有點驚豔罷了。”(未完待續)


    ps:總覺得,這一章配上一點阿拉伯風格的音樂比較帶感。想象一下,就是那種好萊塢電影中常見的一邊唱著歌一邊快進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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