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淡了下來,夜幕降臨。我沿著空曠寂寞的街道走,遠處傳來陣陣汽油和水手的號子聲。

    碼頭上人來人往,穿梭前進。

    他們手拉著手,歡快前行。一個年輕的女子坐在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從我麵前急馳而去。是方婧。

    “方婧!”我大喊著向她跑去。

    我穿過碼頭,踏上甲板,一腳踩空。身體在天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弧線,俯衝而下。我 感到無邊的恐懼。耳邊風聲做響,萬籟俱寂。

    “咚!”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下麵一滴水也沒有。

    我的腦袋開花了,腦漿流了一地,稀裏嘩啦地流了一灘子,我用手去摸,綿綿軟軟,我用腳去踩,泛著水泡,劈裏啪啦作響,手足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溫情脈脈的空虛。我感到他們沉甸甸地,柔韌地存在,可是聚散無形。我一把抓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指縫間瀉出,溜走。我用手捧起它,像兜起一灘鼻涕。

    我麻木而且遲鈍,睜大驚恐的眼睛看見方婧站在我對麵笑,我伸出手要去抓她,她一腳把我揣到地上,踩住我的頭,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方婧!”我驚叫著坐起,房間裏昏暗陰幽,我朝窗外看去,一張蒼白的臉正對著我。

    “啊。”我驚叫一聲。那張臉應聲而入,我看清是刀曉鳳的母親。

    “你醒了,太感激你了。“

    我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對不起,剛才做惡夢了,吵著你了吧。”

    “這次真太感激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曉鳳會怎樣了,我……”

    “阿姨,別這樣,我也是盡我的能力罷了,曉鳳怎樣了?“

    “醫生說已沒有生命危險了,得好好休息一下,這到底是怎麽了?”

    “這個,我……”

    一個女警察推門近來,“你醒了?還好吧,能不能給我們陳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我將情況給警察說了一遍。

    “可是,這報告裏說刀曉鳳已有兩個月的身孕,這是怎麽迴事?”

    “什麽?曉鳳有兩個月身孕?這怎麽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刀曉鳳母親朝後一仰,昏厥過去。

    “醫生,醫生,”我大喊著“阿姨,阿姨”

    病房裏亂成了一鍋粥醫生,護士,來迴穿梭,不一會兒,刀母被推進了急救中心,“

    警察出去了,我盯著天花板發呆。

    旁邊床上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急促的唿吸著,口中的痰一張一翕像一架古老的風車,我感到憋悶,她的唿吸越來越急促,我感到心煩意亂。

    刀母驚恐無助的眼睛一直在我眼前迴蕩。

    道空欲靜求永恆,光影招搖不寂寞。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見雲。

    人生如天涯孤客,天涯幾何?

    夜已深了,我推開窗戶,依舊是淒涼的月色,寂野無聲。亂影班駁,牆上是我的影子,我躺著,影子也躺著,我坐著,影子也坐著,我哭著開到這個世界,影子卻笑著。

    夜靜的可怕,在這黑咕隆咚的夜裏,隻有影子和我同行。我悚然一驚,駭然而立。鬼燈一閃,現出桃花一麵,對麵老嫗的臉竟使如此的陰森可怕。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迴頭,有恨無人醒,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羅潔說的對,人生的意義就如同這場夜,我寧願睡去,永遠不再醒來,醒來就是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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